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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
她目送着唐老大的身影渐渐转入了山脚下的茂密树林里,不见了踪影,才揣着软金锁甲,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山上。
行空正好从厨房出来,乐呵呵地招呼他,“小谣,可以吃饭了。赶快请那位唐施主过来。咦,他人呢?”
“哦,他啊。他刚才想起来有件急事没有办。所以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他让我和你说一声抱歉。”她随口胡诌。
“哦,那等以后吧。”行空看起来有些失望,“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位唐施主,很随和很憨厚呢,觉得很投缘。”
哥舒谣若无其事地望着他,心里暗想,俩父子能不投缘么?她又想到一件事,就是如果她死在了魔教,那么唐老大和行空的父子关系怎么办呢。
唐老大肯定还会来找行空的,万一他对行空出说一切,行空是否接受得了呢。
想到这里,她吞吞吐吐地对行空说,“行空啊,世事呢,是比较难料的。如果将来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惊慌。”
“什么意思?”行空不明白。
“比如说,万一有一天,你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认领你呢。你,会不会生气,不理睬他们?”
“怎么会呢。”行空说,“那日在荷花池边我就说过,我能谅解他们有难言之隐,所以才把我寄放在寺庙啊。”
“可是,如果你的父母,是十恶不赦的人呢?”哥舒谣趁机问。
行空想了想,“我会劝他们不要再做任何恶事,这样我才能奉养他们。”
“那你会还俗离开寺庙吗?”
“不会。”行空明确地回答,“我不会还俗的。但我会尽量尽我作为儿子的义务。倘若他们有其他子嗣就更好了,我不用去俗世的家奉养他们,可以一直在寺院为他们祈福。”
“那就好,那就好。”哥舒谣先给他提个思想准备,以后若再发生任何不是她能预料的变故,也是天意了。
晚上点灯时分,哥舒谣又一次从药庐出来。
仰望天上,还是繁星闪烁,华彩流溢,没有丝毫阴霾。似乎一切都会如初安宁,可她明明经历了那么多。
秘籍遗页内容已经回忆起来了,她按照药方炼制了几颗药丸,也许万不得已的时候能用上。可惜秘籍遗页却不能教她如何打败哥舒惑,或许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一旦她死了,无人能遏制哥舒惑的走火入魔,而江湖也将大乱。
吹着开始带着暖意的夜风,她走过孙颂涯守着的另外一个药庐,却听到孙颂涯正在吟哦,
“晚暮日近
昏,夕彩耀乾坤。
仙人赐我药,岁同天地春。”
“师兄。”她敲了敲门。
“小谣?进来吧,我正好想找你。”孙颂涯说。
哥舒谣进去了,看到孙颂涯的药炉也已经熄火了。“师兄,你最近在熬制什么药?”
孙颂涯取过一个瓷碗,递给她看。
“咦,好漂亮的药水。”哥舒谣笑着说,“好像彩虹。这是什么药?”
孙颂涯微笑着,“这是我新熬制的药,我给它起名叫‘夕颜’。”“夕颜?好秀雅的名字,这是用来治什么病的呢?”哥舒谣闻了闻药水,没有任何气味。
“这不是治病的药,是——一味毒药。”孙颂涯说。
哥舒谣一怔,“涯哥哥,我没听错吧。毒药?你从来不做毒药的,而且师父严禁我们炼毒的。”
“我知道。可是,毒药未必都是害人的,或许也可以对人有帮助。”孙颂涯说着,又取过一个小青花瓷药瓶,把瓷碗里的‘夕颜’慢慢灌入瓷瓶里。
“夕颜,是一味毒药。它的症状是:让中毒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加速衰老,无痛无苦,以自然老死的方式死去。就如夕阳之消退,霞光之隐匿。”
哥舒谣凝视着他平静的面容,“涯哥哥,为什么要做这样一味药?你,太悲伤了。”
孙颂涯抚摸着装满了‘夕颜’的青花瓷瓶。
“很多很多年前,我见到过刚刚修炼蛊毒的弱水,因为不小心被蛊毒反噬,痛不欲生。那时忍受不了的她恳求我杀了她。我没有忍心下手。后来我得知,所有修炼魔功的人,最终都会因为剧毒积累过剩而死。我就想,世上有没有一种毒药,可以帮助这些无力回春的人轻松一点解脱。”
“我知道弱水永远不能和我一起到白头。所以我想,做这样一种毒药,让她最终忍受不了的时候,能在我怀里,没有任何痛苦地,以白发苍苍的模样离世。”
“涯哥哥,别说了。”哥舒谣眼中盈满泪水,劈手抢过小青花瓷瓶,“她不在了,你也永远不需要这味药了。留给我吧。”她把‘夕颜’揣进怀里。
孙颂涯望着她,目光依然哀伤得无法自制,“小谣,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如此无能为力,不能再保护你。如果你落到哥舒惑手中,被他百般逼供秘籍遗页的内容,你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折磨了,也许你用的上‘夕颜’。”
“我会的。”哥舒谣哽咽着,把头靠到了孙颂涯消瘦如骨的膝盖上,“我不会屈服的。”
孙颂涯宽厚温暖的大手,抚
摸着她的头,“小谣,委屈你了。我知道你最终决定去赴战,还是因为虚无谷的侠义精神需要流传下去;而你也需要为哥舒家族正名。虽然谁都知道结果恐怕不乐观。”
“嗯。”哥舒谣在他衣襟上擦着眼泪。普天之下,还有谁比他更懂得她的心思和想法。
“涯哥哥,我打算明日启程。拖得越久,哥舒惑的气焰越足。”
孙颂涯点了点头,拍着她肩膀说,“那,你该去和易寒交代一下。那个小子,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易寒其实就靠在药庐的门边,孙颂涯和哥舒谣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
哥舒谣走出药庐的时候,看到易寒像一只壁虎贴在墙上,无声无息。
暗夜里,他的脸,他的神情都不甚清楚,只有一双寒星似的眼眸在熠熠闪光,光芒的聚焦点是她。
哥舒谣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他们之间可以说些什么,可以叮嘱什么,可以安慰什么,似乎都不用了。
二人对视着,却都没有开口。好久,哥舒谣忽然靠上前去,伸出细软的双手,绕过他宽厚的臂膀,搂住了他的脖子。
易寒并未动容,依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目光逐渐下移,望着她一头柔软黑发,小巧的脑袋。
“孙颂涯不让我跟你去魔教。”他忽然说,“你怎么想?”
“他说的对,你不该去。”哥舒谣回答,搂住他不放手。
“为什么?”易寒追问,声音里开始扬起一丝愤然,“因为我肯定不敌哥舒惑?因为你这样一个强悍的哥舒家的女子不需要我?”
哥舒谣放开了他,退后了两步,惊异地盯着他,“你一定不敌哥舒惑,可是我不是强悍的哥舒家女子。”
“你会死,那就让我陪你死。”易寒说。
哥舒谣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像楚风一样莽撞而不讲理了?”
“我为什么要讲理?”易寒猛力一拳击打在身后的墙壁,“为了自己第一剑客的地位和名誉?为了能和一群缩头乌龟一起苟活上千年?你居然这么不懂我,我看错你了!”
哥舒谣望着激愤起来的易寒,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他。
“我不是楚风!我是我自己。我会对有些人冷漠,我会对有些人残忍,我也会为了有些人不计后果。你必须在你临死前明白!”
他一把拉过她,拥在怀里,咄咄燃火的双眸逼视着她。“你死也好,生也好,不能再离开我了。我好辛苦,才走进你心里!”
哥舒谣的冷静自制
就在这一瞬间崩溃了,她伏在他胸前大哭起来,“我也好辛苦,才知道我心里放不下你。所以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不想你死……”
易寒紧紧地抱住了她,眼眶润湿了。
药庐内的孙颂涯,无声无息地靠在一墙之隔的门边,静静地流着眼泪。眼前清晰呈现的,是悬崖下最终放开红纱带的弱水。
她好美。
她永远不会白发苍苍了。
离相拥一起的易寒和哥舒谣不过百尺距离,半身隐在树影里的是行空。
此刻夜深,他不知为何想念起了后山的野荷花池。白日有空闲时,他总会绕到那里去坐一会儿,看看有没有新的荷茎冒出来。
可是他突然想到,也许荷叶芽儿不一定在白日,而是会在夜晚悄悄挺立出水面。
月华笼罩下,会不会有一个熟悉的倩影涉水而来,亭亭玉立于荷叶上,和他相隔在不同的时光里,却可以一直遥遥相望下去。
哥舒谣哭了一会儿,觉得心里的压力宣泄了许多。易寒捧着她的脸,笨拙地抹着断断续续的泪珠,说,“不哭了。都快成为魔教教主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会被江湖笑话的。”
哥舒谣破涕而笑,“你还真能往好处想。我做魔教教主——我可想也不敢想。再说了,我做了魔教教主,你怎么办?”
“那我就是魔教教主的——嗯,的什么人呢?”易寒想不出来。
哥舒谣附到他耳边,悄悄地说,“不如做我男宠吧。”
躲在不远处的行空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悄悄话,却看到易寒突然猛推一把哥舒谣,大叫道,“你真有野心啊小丫头。好,你要是真有本事当上魔教教主,我就答应你。”
“呸!你就算准我没本事打败哥舒惑,你不是咒我必死无疑嘛。我告诉你,我打给你看。”哥舒谣笑骂着和易寒打打闹闹。
“好,小丫头有志气。那我也答应你了,君无戏言。你真的能当上魔教教主,我心甘情愿在你面前低头。”易寒放言立誓,颇为认真。
行空笑了,不打算打扰这对小情侣,悄悄地从花丛后蹑手蹑脚走开了。走到药庐正门口,却望见坐在轮椅上,一脸诧异的孙颂涯。他脸上还有泪痕,表情却是莫名其妙的很。显然和他一样,不知何故,悲壮的情侣泣别变成了一场小闹剧。
☆、兄妹决战
当哥舒谣穿过静默的人群,独自朝圣城走去时,她出奇地平静。
而人群亦如是。
魔教子民期盼了十几日后,终于远远望见了一匹飞奔而来,如烈焰红唇的枣红大马,稳坐上面的是一个娇小而镇定的身影,人群爆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欢呼声。
“哥舒谣!哥舒谣!!”
如此热烈的欢迎场面让骑着追风的行空很是意外:魔教真的如二长老姬盛所言,已经不堪忍受走火入魔后的哥舒惑暴虐残忍的统治,唯有寄希望于她这个一直背负着私生女身份,一直站在虚无谷侠义立场的小魔女了吗?
二长老姬盛带着残余的三大护法金刚来迎接哥舒谣,看到行空却有些愕然。
行空淡然一笑,指指哥舒谣,“易寒在我们离开嵩山前,被孙大侠和她用药迷翻了。”
姬盛引着哥舒谣朝圣城走去。等她进门后,姬盛站在门口用手一挡,沉声道,“任何非魔教子民的外来者都不可以进入圣城。此番一搏,决定了魔教的命运。是生是死,是走向新的发展,还是屈服于旧日暴君,一切听凭上天安排。”
“阿弥陀佛!”行空单手行礼,在圣城门口盘腿坐了下来,开始数着念珠诵经。
他的声音轻微却沉稳,有张有弛地祈祷着佛祖降临恩德,希望魔教不要变成生灵涂炭,罪恶滋生的万劫不复之地。
他身后的魔教子民望着哥舒谣独自走进圣城的身影,渐渐沉寂在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和期待中。当行空的诵经声如柔和的春水漫过茫然的百姓,他们中有的人忽然热泪盈眶。
于是不约而同地,他们都盘腿坐了下来,合掌祈祷,祈祷这一次魔教的变革能如一条丑陋的毛虫破茧而出,可以从此如蝴蝶美丽飞翔,再无阴影笼罩心间。
咚,咚,咚,
哥舒谣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坚定地叩响在空无一人的甬道上。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守卫。
强大得失去理性的哥舒惑,已经不需要任何守卫。相反,他才是那只会撕裂无辜百姓的怪兽。如今的他,比十个魔教禁林都可怕。
他可怕地孤独着。
当哥舒谣终于出现在敞开的密室门口,她望见了一个已经不像人的身影。
披头散发的哥舒惑,全身青筋暴突虬曲的哥舒惑,双目闪耀着狰狞和残忍的哥舒惑,在密室里无所适从地坐着。
他并不是一个人。
密室的地上有一根粗粗的铁链,锁着已经被他折磨了多日,枯瘦得像一把骷髅的何
老三。
“你,来了?”哥舒惑沙哑着声音问,有些惊异,“你什么人都没带?连易寒都没来?”
哥舒谣静静地望着他,“这里是只有你和我的战场。任何人都不需要来。任何人,都不应该再为你牺牲了。太不值得了。”
“哈哈哈……”哥舒惑仰天狂笑,“为我牺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