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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新年好!”
小姨在那头非常兴奋。
“小云啊,你好吗?我们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呵呵地笑起来。每周都通信,每一个月都会收到她的作品。我们是最贴心的。
“小姨,那我们不多说了,我回头给你写信。你要好好回复。”
“很重要的吗?”
“是的!”
“好的,小云,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已经跟你妈妈说过了。我会给你写信详细告诉你的。我们之间保持秘密通信!”
“好的!我们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妈妈问我,你和晓桐怎么个不见不散?
我说,“我毕业了就去找她。”
“不许胡说!你给我在上海好好待着。她马上要去北京了。”
“去北京?”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这一天,真是精彩。我无法不去想,有什么正在酝酿着呢?
北京变成一个殊途同归的终点。也许是起点。不知道。糊涂了。只觉得要去,一定要去!
我焦急地等着小姨的E…mail。
等到第三天,长长的信、丰富的图片才真的抵达我的信箱。我贪婪地读着。
“亲爱的小云丫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在G岛上的这些年头,我从来都以为我是在逃避。我以为我一直忘不了那个男人,那个从我二十岁开始就痴迷的男人。我以为我离开他只是一个倔强的姿态,在心里却始终没有释怀。我带着这种心情,拍照、做面具、画画……以此作为自己存在的延续。
我真的要感谢你,因为你无意间给我开启了一扇至关重要的窗。
我在一个朋友的网站里发了一些自己作品的图片。半年前,他们弄了一个BBS,招募了好些散落在民间的艺术家。有很多人都是自己不上网的,他们只是搜集作品,并且加以讨论和评论。我是固定去这个BBS的。我认识了几个人。每一个月,我都会贴一些作品上去。我以为这只是玩儿。
《二十一岁》第三章9(3)
这些人中间,有几个是北京的。他们今年开了一个画廊。和几个英国人合作的。他们给我写信,让我参加明年的民间艺术家联盟,同时还有个展和拍卖等等活动。他们让我去北京。去多久没有说。可能就是明年吧。明年的年底会有一次大型的展出。
我觉得这刺激了我。你没有发现最近我的东西都是有主题有系列的吗?也许太功利了?但这是我有意识地创作。我在乎它们。
这次给你附的是一组新做的摄影。我在学电脑设计软件,它们对创作有帮助。我在摄影的基础上,加了油画。你如果来我们的小屋,会看到巨幅的照片,上面涂抹了油彩。效果真是奇妙。多亏了阿贵翻修了房屋,这房间现在足够宽敞了。可以放4米高的东西。
还有一组图片是我做的面具。和以前的不一样。以前是为卖的。现在是我自己设计的脸谱和造型。有一些是用木头雕的。这里原本就流传着一些南方的傩戏类型的面具,在民间活动中还可以见到的。我把它们改变了一下。成为我的面具。希望没有让你觉得害怕。因为它们的确非常恐怖。古老的面具有的是娱神的,有的是娱人的。我想我的,只是我的内心的反照。它们是惧神也惧人的。
好了。我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吧。我要说你的不是了。
你妈妈跟我提起过那个韩国人。可是我在你的信里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存在。这只能说明他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可是为什么说到结婚呢?你不是在玩儿吧?!
我知道你爱着一个人。我看得出来。可是他一定不是那个韩国人。
希望你好好的,别胡闹。我在看着你。”
这一次,我把大阳的来龙去脉都写给了她。这正是我需要她帮助下决定的时候。那天看到、听到的所有人,都似乎在暗示我,应该给大阳一个正确的结局。
我破例没有和Serein聊天,而是专心致志地写这个E…mail。
我强调了大阳的好,包括山顶的玻璃咖啡屋,阳台的烧烤。我强调他是一个重家庭观念的人,而且他不莽撞。我觉得安全。
作为比较,我需要写到Serein的存在。我只是说,我爱着一个人,没错。但是这个人似乎只能在遥远的地方,哪怕有一天我们到了一个城市,不再是一个人一座城,也未必会有结果,因为他不需要爱情、不需要婚姻。
写着写着,我发现我对大阳的了解,其实比对Serein更加实在、更加丰富。Serein多大?长相?工作?生活……天啊,我其实真的一无所知。我们只是在交换时间、交换彼此的灵感、交换想象,也许以后,还有绝望。我们在用交换弥补各自的空虚吗。我不知道。所以我没有写。
——Serein,你在吗?
那边,没有消息。他不在。他在哪里呢?我没有任何可能知道。
次日。晚。也许是正月初五吧。
——Serein,你来了?
那时我正在读小姨的回信。
“……大阳有一个很好的故事,只是,别人已经成就了他的现实,你只有接受。一旦接受,双方都没有激变的可能了。
在一个人成长的过程里,一定会爱上好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成就她的,就像台阶,她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而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就是必须接受他的这些过去。他给的爱,看似完美执著,却是由别人酝酿制造的。你愿意做一个酿酒的,还是品酒的呢?
小云,关键是你还在爱着别人,无论那个人有多么飘渺,但是他存在,你必须解决对他的感情,否则你对大阳,绝对是伤害。你要尝试去爱,而不是被爱。这是生命的意义。至少,对于我,是这样。你问我,我就这么回答。也许你尝试一下,会发现他并非那么固执,他也需要爱。人人都愿意被爱。但愿你的爱可以酿造出一个属于你的男人。”
我反复读着这段。我看着Serein的灯,它亮起来了,只能说明他上网了。
——在干吗?
——没干吗。你看过民族面具吗?
——看过。怎么了?
——给你看一张图。
——好。
我随手把小姨附件里的一张“吞口”面具传送了过去。我心里还在想大阳的事情。心不在焉。只想以此拉住Serein,否则他会下线,我会更加茫然。
——太棒了!!
——是的。
——哪里来的?
——我的。
——你的?
——是的。
——这面具画得真棒!你从哪里弄来的?
——不告诉你。
我开了一个小玩笑。那是唯一一张不是实物摄影的面具图。那是小姨在电脑上画完草图,来征询我的感觉的。
——应该是在贵州吧。这样的面具是叫作“吞口”的。
——你居然真的知道?
——小看我了吧!
——那原是一种法器。简单说当然是为了避邪。口中含着利刃。面目狰狞。
——小Mili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给你一个惊喜。
——太棒了。我喜欢!
——你还知道关于面具的什么?
——知道得太多了!如果你也对面具感兴趣,我不得不认为有一种缘分存在。
——我不是最喜欢木雕的面具,而是纸胎的。是藏族的。看过一种九头女巫的面具,非常神奇。你说的缘分是什么意思?
《二十一岁》第三章9(4)
——我最爱的小Mili!我昨天正在想,给天使戴面具。
——果然是……凑巧。
我被这个凑巧吸引过去了。与其说是我和他之间“心有灵犀”,倒不如说我、小姨和他这样分处三地,彼此之间有着缘分。
——我可以留着这张图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我真是太高兴了。
——爱你。
——因为面具?
——因为灵犀相通。
《二十一岁》第三章10
小姨说过,爱和不爱都要有颗坚硬的心。没有什么中间状态。勉强的、自私的爱和被爱,都不是我满意的方式。这次,我下了决心。
我在春节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和大阳一起看了一场电影。出来后,去KFC吃汉堡包。
我看着这个宽厚朴实的男人,心里终于泛起了遗憾。
我说:“大阳,你不要怪我。我要说一句实话。你给我的,和我想要的,并不一样。”
他追问我想要什么,他说他都可以给我。
我说,“我想要‘成就’一个爱情,要我和他都相爱,有一样的分量、一样的浓度,一样的主动……”
他疑惑地看着我,手里拿着一根薯条。
“大阳,我……发现自己爱着别人。”
大阳沉默的时候,脸上还是有很多纹路,细细的,看似笑纹。
《二十一岁》第三章11
六月份的时候,Serein在酷暑之中,完成了几副作品。他说这是他最满意的。
——Mili,真希望你能看到。我的天使,戴着你的面具。
——我可以去看。我会去的。
——你要来北京吗?
——是的!我十月份的时候去。我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了。他们终于同意了。
事实上,是因为小姨九月份将去北京。我缠着爸爸妈妈,说我和小姨怎么怎么投缘,说在上海待一辈子多么多么无趣,说我历来缺少磨炼,我要去北京。小姨还打来电话,让妈妈放心,她说她会照顾我的。我迫切地等待毕业典礼,迫切地等待小姨去北京安定下来。
——我等着你。
——*^_^*
我收拾了三个大箱子。装满了四季的衣物。休闲的、庄重的、职业的、牛仔的、活泼的,甚至还有紧身而性感的……我忙乱地收拾着,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出现在Serein面前,才是最合适的。整整四年,我能够娴熟展现的不同形象,都被我悄悄打包。而那些过客般的人,都被我彻底抛弃在这里。
*第四章二十三岁
如果说,小姨徐晓桐是我生命中关于爱情、女人的指引,甚至一个榜样,那么Serein就是我的梦想,一个赌注。我抛弃一切妄想,脚踏实地,等待爱情正面撞击,所有推三阻四、阴差阳错、痴心相思都统统地被我抛弃,就像那对软绵绵的镜片,戴着它们的时候,会觉得世界清晰极了,可是事实上,却在无形忘记了自己的薄弱症状。
《二十三岁》第四章1
成长和自由有时就是一夜之间发生“质变”的。在我的生命中,去往北京的那个夜晚,就是那个临界点。我完全没有想到,兴奋过后,首先打败我的不是“失望”,而是“茫然”,以及随之而来的压抑。
在北京,我抛弃了我的隐形眼镜。它们躲在干燥的眼眶里,在任何一种风沙的刺激下,让我疼痛。似乎这薄薄而神奇的眼镜,是延续刺激的媒介,从城市的身体延续到了我的身体。我的眼睛开始不停地眨,可是一眨眼,就刺痛得不行。眼睛开始无端地流泪。于是我在到达北京一个星期后,就抛弃了名叫“抛弃型眼镜”的东西。我为自己挑了一副细黑框的扁方形眼睛,镜子里面,出现一个闷闷不乐的形象。
小姨的住处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每天,我都必须忍耐那散发着臭气的公用厕所,它在走廊的另外一头。筒子楼的楼道又黑又窄,旁边搁放着家家户户的小型灶台、碗橱,有一家人家,居然还在门口放了一个玻璃书架,可能是因为房间太狭小,这书橱显得多余,可是又不打算扔掉。它就那么站立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每次走向厕所,我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那落了灰的玻璃板在影影绰绰地反光,可是反出来的也是晦暗。
厕所是相当简陋的,蹲式的,每一个小门都是陈旧潮湿的木板,没有一个是有插销的,每一个小门口放着一个竹编的废物筐。水泥地板上经常是有水塘的,高高的窗户也是常年不关的,冷风从每一个缝隙吹进来,看得见水塘的表面有浅浅的波纹。这就是我抛弃了上海而专程到达的属于理想状态的一部分。
关于北京的记忆,我得说,每次都是这个公用厕所首先出现在脑海里。
《二十三岁》第四章2(1)
那个冬天的正午阳光,烘烤着我,我走出喧闹的北京站,觉得自己正在变得酥软,像块逐渐膨胀的蛋糕。只是回想起来,不知道膨胀的是满足感,还是哪怕再多兴奋都遮掩不住的茫然。
小姨把我从火车站接下来,找了一个红帽子拉上我所有的三个大箱子。她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呀?我说,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来了。小姨围着一条蓝色的手织围巾,她走得很快,出了汗。她问我,北京冷吗?我摇摇头,说,我没空去想天气的好坏。我行走在人流穿梭的北京站,没有感到自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