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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道:“我与齐大人都认为削藩之举势在必行,而且已经是刻不容缓,迟必生乱。同时我们都认为,削藩之最重当在燕王。”
朱允文点了点头,道:“我们三个可谓不谋而合了,这一点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们还有不一致的地方?说来听听。”
黄子澄道:“我们的不同在于削藩的具体操作上。”向着齐泰笑了笑,黄子澄道:“二弟,把你的想法讲给圣上吧。”
齐泰点头,道:“臣以为,燕王拥有重兵,且‘素有大志’,是削藩之最重。古人道:擒贼擒王。我们的行动就应该拿燕王开刀,削夺他的藩地,如果他有异举,便对他刀兵相见。”
朱允文眉头轻皱,对黄子澄道:“黄卿说说你的想法。”
黄子澄道:“圣上可否让为臣讲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朱允文对老师的异常举动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这时候是谁都不敢不认真对待,黄子澄此举也许自有用意,便点头同意。
黄子澄道:“臣的家乡很多人都喜欢吃蛤蟆,有个呆头呆脑的便也学了人家的样子,抓了几只炖来吃。他把水烧得很开,将捉来的蛤蟆活着放进锅去,那些个蛤蟆马上便从锅里跳了出去,把那个呆子忙得晕头转向,还是不能如愿。大家听了呆子的作法都很好笑,有个人便又来逗他开心,对他道,是你的水烧得太热了,所以不行,你用冷水就能作熟。那呆子果然听话,用了冷水来作。说也奇怪,那些个蛤蟆放在冷水里真的不乱跳了,呆子生火加温,水慢慢地热起来,蛤蟆在锅里还是待得好好地,一直到水被烧开,蛤蟆作熟都没有跳出来。呆子把话讲出去,大家又都不信,照着呆子讲的法子亲自做一下,果然就是这样。”
朱允文与齐泰听得很好奇,道:“真有此事?”
黄子澄点头道:“千真万确。臣今天讲了这个故事,便是想说明一个道理,事情用急,反而生乱,如果用得慢功,我们一步一步地进,对方为了贪图安定,一步一步地退,到了最后我们也许也能达到目的。就是对方到了他的底线要反抗,他的力量已经不是原告那般强大,我们就要容易得多。”
朱允文两眼发亮,轻轻点头。
黄子澄受到了朱允文的鼓励,更是信心百倍,道:“所以臣认为,燕王久有异志,一直秣马厉兵,很难一下子搞定,如果用强,以他的性格,必定会破釜沉舟,与我们死战。燕王的心腹不过周、代两王,臣以为不如先取周王,剪去燕王手足,除去攻燕屏障,到时候我们可以长驱直入,再图燕不迟。”
齐泰出来反对了,反驳道:“打草必然惊蛇。周王势小,我们尚且不放过,燕王对自己的处境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只怕会更加坚定了他反叛的决心。反之,如果我们将燕王一举平定,其它王爷必定俯道称臣,再无判心。”望了朱允文一眼,齐泰道:“臣以为擒贼先擒王,我们首战一定要以燕王为目标。”
黄子澄道:“我们对付燕王该怎么做?是告诉他自动归降,还是对他兵临城下?给他下最后通牒便是打草惊蛇,何况我们已经把他们惊动了;如果兵临城下,开封是必经之路。我们不动周王,大军到了北平,周王突然与燕王同心协力,对我们形成前后夹击怎么办?那样我们会十分被动。”
齐泰道:“如果我们大兵压境,到了开封自然要将周王控制起来,那容得他兴风作浪?何况以周王的力量,如果我们突然行动,不给他准备地时间,他也不会有什么作为,而且这只是一种可能。以我的考虑,周王只是与燕王一母同胞,血浓于水,走得较近罢了。如果我们真的对燕王动手,周王最终会站在那一边尚未可知,出于保身之策,他很可能投向圣上的阵营。”
黄子澄轻叹一声,道:“周王或许会如此,二弟,难道你忘了……”在齐泰一个眼色示意下,黄子澄将话收住,没了下文。
朱允文正被他们两人的精彩辩论搞得左右不定,突然间黄子澄停下不讲了,而他分明也看到了齐泰那个奇异地示意,心里便疑惑起来,沉下脸来道:“朕对你们推心置腹,难道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朕不成?”
黄子澄与齐泰双双跪倒在朱允文面前,黄子澄便道:“万岁对臣二人恩同再造,我等纵万死不足报万一。只是由于削藩事体太大,我们两人的分歧也是出于对国家负责地考虑。”
朱允文道:“我又没有说你们辩论的不对,既然说让你们畅所欲言,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吞吞吐吐了?”
黄子澄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就不再避讳什么了。我与齐大人直所以有了如此分歧,只因为还对一个人的行踪琢磨不定。”
朱允文惊道:“孟飞龙?!”
齐泰轻轻点头,道:“我与黄大人和孟飞龙八拜结交,对他了解很深,而他能从江南全身而退,表现出来的大智大勇足以让人心服,这个人我们不能小视。对孟飞龙行踪的考虑,也是我与黄大人关心的重点。黄大人认为孟飞龙现在就在开封,而且很可能被周王与燕王所庇护,所以我们花了如此大的力量还是找他不到。如果我们削周王夺开封,很可能孟飞龙便会浮出水面,削除了这个心腹大患,燕王便会彻底孤立起来,再难有所作为。”
朱允文点头道:“有道理。”
黄子澄道:“按齐大人的想法,开封平原地区,人口密集,孟飞龙根基不深,加上留给他的准备时间短暂,并不容易存身,他的藏身之地很可能便是地广人稀地北平。齐大人主张首夺燕王,也是怕他们两股力量合在一处,逐渐强大。”
望着阴清不定地朱允文,黄子澄道:“臣与齐大人出于对社稷安危地考虑,各持己见,相持不下,已经有多日了。”
齐泰道:“臣等愚钝,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圣上裁定。”
朱允文心里十分矛盾。从刚才黄子澄与齐泰的一番辩论中,他逐渐将削藩这件事看得更加清晰,对削藩的后果也更担心起来。朱允文才只二十出头,又是文人厌武,从他内心深处讲,他并不愿意让刚刚安定下来的大明江山重燃战火,更不愿意担上凶残嗜杀的名声,他用建文为年号意义便在于此,这是与他的本意相违背的,何况他杀的还都是自己的叔父。
考虑良久,渐渐地,朱允文的内心倾向于黄子澄的一边。
第四卷暗流涌动第五章静观其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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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正一个人收拾着自己的随身衣物,门外脚步声响,引得她回头眺望,福林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才只是几个月时间,这姑侄两人都显得十分消瘦,神情也是一样地郁闷不乐。福临无力地将身体靠在门边,望着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姑姑,眼中闪烁着点点泪花。
永宁放下手中的东西,直起身来,道:“刚刚做上了公主,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先几天朱允文下旨,福临与她姐姐一起由郡主升了公主,永宁本来是想真心向她祝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来自己听得都不顺耳。
福临一句话不说,走上前去,帮着永宁开始整理要带的衣物。永宁在她身后打量了许久,摇了摇头,也过去于她一起忙起来。
东西本来不多,但是两人都有着很重的心事,收拾起来便是格外地慢。半天后,福临才道:“姑姑,往年你都是到了最热的七月才离开,今年怎么现在就要走?”
永宁道:“福临,你忘记了?今天可是闰五月的。再说,父皇没了,我待在这里触景生情,心里难受,也想早些离开。”
“你今年带去的东西比往年多得多了。”福临轻轻地道。见到永宁不答话,她便直问道:“是不是你就不准备回来了?”
永宁苦笑了一下,道:“谁说我们都是作公主的,可是有什么事是我们自己能作了主的?如果可能的话,我是想在北平多住一段时间。”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福临语气凄凉地道:“往年姑姑都是早早便把消息告诉福临,我们一起为你收拾东西的,今年……”福临泪流下来,道:“如果不是哥哥告诉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永宁望着这个从小象是姐妹一样的亲侄女,面带歉意地道:“我这一段时间情绪不好,身上懒懒地,那里都不想动。想好收拾了东西就去看你的。”
福临望着永宁,试探着问:“姑姑总是对我说北平多么地好,让我陪你一起去,今年我们做个伴行吗?”
永宁心中一惊,她没想到福临会有这种想法,便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允文……圣上能让答应你离开?
福临委屈地淌着泪,点点滴滴落在手中的衣服上,半天才道:“我去对他说,被他骂回来了。”
永宁心中叹了口气,道:“他自己的亲妹妹,又怎么忍心让你跑了那么远去受苦,你也体谅他一些吧。”
福临流着泪,摇头不语。
福临将目光投到永宁放在床头的两个精美地小盒子上,她拿了一只来打开,里面是一对做得十分精细的小泥人。福临眼中灵光一闪,忙将另外一只拿来打开,却是一对用玉作了的玉人,两个小人与那一对泥塑简单就是一模一样。望着永宁向她伸过来的手,福临害怕似地身体向后一闪,把那对玉人紧紧抱在怀里,道:“姑姑,把这对玉人送我吧。”
永宁脸色难看下来,摇头道:“福临,这对东西……不行的。”
福临望着永宁手上的那一对泥人,道:“这对玉人对姑姑这么重要,福临不存奢望了,我用它们换你那两个泥人总行吧?”
永宁也忙把手中的泥人藏在背后,道:“她们更不行。”永宁用央求地口****气道:“好福临,你想要什么娃娃我这都答应你,金的玉的随你便,现在我们就去买,只是这两对不行。”
福临很认真地望着永宁姑姑,问道:“你说实话,这两对娃娃是不是他送你的?”
永宁脸上不自然起来,道:“他?他又是谁?!”
“你不要和我装糊涂了,我们都明白他是谁。”福临咬了嘴唇道:“我们从小不分彼此,你有什么东西我都清楚。你手里的那一对泥人是从北平回来的时候路上买的,到了宫里就被你当宝贝一样藏着,我就知道它们身上有故事。”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对玉人,福临道:“这一对是你到杭州带回来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永宁听得福临已经把话说明,便点头承认,道:“是的,它们都与孟飞龙有关,所以……不能送你。”
福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道:“我对他掏心掏肺地好,他什么都没有送过我。”
永宁惊奇地望着她,道:“孟飞龙不是送过你许多的金玉首饰吗?”
“那是我和他赌气,逼他送的。金玉其外,那里有他一点真心?我早就全送也宫里的下人了。”
永宁苦笑了一下,道:“那我管不了。这两件东西是我的,不能给你。”
福临流着泪向永宁央求道:“姑姑,我知道,我这辈子都要与那个人无缘了,你就把它们送我吧,让我……”福临哽咽地道:“让我也留下个想头。”
永宁也伤心地流下泪来,道:“福临,你已经是贵为公主的人,允文又那样宠着你,天底下那么样的男子找不到?为什么要把自己活得这么苦呢?”
福临摇头道:“我已经对自己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不行的,我应该忘了他。可是……“福临伤心地道:“可是,我作不到啊!”
永宁低下了头,姑侄两人伤心无语。
半天福临才道:“姑姑你呢?你把这两对玉人看得这么重,你又何曾放得下了?”
永宁摇头道:“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我还能有什么希望?只是和你一样,留个物件没事的时候想想吧。”
福临倔强地摇着头,道:“不对!你这么急地要去北平做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我听朝里的人议论,孟飞龙就藏身在北边,不是开封就是北平。你这次去到那里与他无关?说出天来我都不信。”
永宁不敢再把话题说下去了,拿起了作姑姑地架子,道:“随你怎么想吧,快把东西还我!”
福临把那对玉人抱得更紧了,很坚决地摇着头,道:“不!这对玉人我要定了,你不答应我们到皇兄那里说理去。”
永宁面白如纸,眼中含怒地望着福临,福临也不相让,决定的目光说明了她的立场。
终于,永宁再不去看福临一眼,自己动手将收拾好的东西装起来。福临见到永宁让步了,便又上来与她搭讪,道:“你是作姑姑的,就让让福临嘛。”
永宁冷笑了道:“你有了作皇帝的哥哥,那里还把我这个没用的姑姑放在眼里,想要拿走就是。”
福临流着泪道:“姑姑,你马上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