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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落又瞪他:“你说谁是强盗啊?!”
贺迟憋着笑,眼神深沉莫测地看着暴躁的她:“落落,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乔落一愣,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儿出格易怒,而且尤其在贺迟面前……明明记得最近两人的关系都变得很拘谨的啊……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揉揉额角,“那个,好像是有点……嗯,工作压力太大。呃,不好意思啊。”
贺迟特别体贴大度地拍拍她的手:“没事,冲我发脾气是应该的,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多那么多工作。”
乔落狐疑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为什么好好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这么居心叵测啊?
到剧院的时候还没开演,他们的座位没有悬念地“恰巧”相邻。乔落坐下,贺迟则来来回回地又是拿水又是上节目单的。
乔落听见斜后方有两个人说:“那不是贺少么?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了?!”
“说你没见识你还真来劲!那是谁?给我睁大了眼睛瞧好了!”
“谁啊?啊……是之前传出来那个楚馆老板娘么?”
乔落实在听不下去了,她重重地咳了一声,后面立刻噤声了。她在心里翻白眼——难怪那个张经理如此不招贺迟待见呢,简直就是个扬声器!还是变了声的!
贺迟正拿了几包面巾纸回来,她忍不住斜他一眼:“你没事儿乱跑什么啊?你拿面巾纸干什么?我包里有。”
贺迟好脾气地笑:“我怕不够用。”
果然不够用。
到最后一幕老妇人的独白,乔落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贺迟打开第三包纸巾递给她擦眼泪。
终场谢幕了,乔落还坐在座位上不动,心情犹自激动不已。这种直接、现场感的冲击不是荧光屏可以带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乔落喜欢话剧——没有剪辑、没有NG、没有后期制作,她看见了演员投入的情感,真实地感染了她。
贺迟低声问她:“要不要去后台见见演员?”
乔落摇摇头,精神盛筵品完,觉得心情特别地舒畅痛快,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吃饭去!哭饿了!”
贺迟笑,神色宠爱,他拿起大衣给乔落披上。两个人向外走,有人喊:“贺少!贺少!”
乔落皱眉,她最烦这些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什么“少”的,认识的自己人关上门调侃一下也就罢了。贺迟显然也不喜欢这种招摇,没理睬径自领着乔落往外走,那人小跑赶上来,和乔落一打照面两人都愣了。
“龙涛?”
“乔落?”
龙涛知道乔落与贺迟相识,但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亲密到一起来看话剧的地步。毕竟满大街都是程影与他的绯闻不是么?何况,乔落好是好,但即使是自己也有点儿嫌她年纪大了些,贺迟条件比自己好这么多,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寒暄完脱身,还没等贺迟想好怎么问她这个龙涛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那么火热呢,乔落就先挑着眉问他:“这人谁啊?”
贺迟知道她的意思,心里莫名满足地答:“某某外面的孩子。”
“某某是谁啊?”
这回换贺迟挑眉:“你不知道?前几天刚升了,各大报刊都是他的生平介绍。”
乔落摇头:“我从不看与政治相关的。”
贺迟顿了一下,为岔开话题难得八卦一次:“这个龙涛之前是给送到广东长大的,后来自己非要回北京,也就回来了。但这家主母厉害着呢,他可沾不到什么光。”
乔落耸肩:“我说他怎么走起路来总像穿了增高鞋,尤其这几天,我们大楼都快装不下他了!”
贺迟大笑:“走吧!吃麻辣火锅去!”
“真的么?真能吃么?”
“真的,”走到大门口,贺迟低头给乔落拉上帽子,“不吃那么辣的就行。”笑容温存。
乔落在公司一看见商雨就亮出魔爪优雅地杀过去,商雨连连告饶。
“说!什么时候做起红娘来了?”
商雨也不装傻:“哎呀,小落!我是真觉得贺迟人不错!你说你既然想好和顾意冬掰了,那新春天为什么不能是贺迟啊?”
乔落刚张嘴就被商雨打断:“你别跟我说什么奢侈不奢侈的,小落,他对你什么样你比谁都清楚,你只要问问你自己,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感觉?”商雨诚恳地看着她,“小落,我们有权利拥有幸福不是么?你是不是拒绝贺迟拒绝出习惯来了?别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只问问你自己,他是不是你要的那个人?”
乔落哑然,莫名地觉得慌乱。
不知为何,每次只要隐隐地深想这个问题,就觉得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地袭来,面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洞,几乎要再次将她打压至谷底。
现在是再次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么?她问自己。
可是还没等乔落针对此事展开思考,就出了其他事情,让她顺理成章地把这个天大的难题摆在一边。
是工作上的问题,他们一组人辛辛苦苦做的案子遇阻,而且正是领导很重视的IPO的案子。
整个工作组都非常沮丧,因为这个案子是他们公司第一个IPO的案子,大家都很重视,为此花了很多心血,乔落亦然。
下午王经理将乔落叫进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堆,乔落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案子遇阻的地方正是贺家的势力范畴。所以王经理以为她与贺迟有了什么矛盾才导致这个结果。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半个小时,说什么男人工作忙压力大逢场作戏在所难免之类的……乔落听得头都大了,出来的时候恨恨地想:也不知道贺迟私下里对这个王经理说了些什么?!
所以今天贺迟约她吃饭,她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一上车她就直接问:“你跟王经理说什么了?他为什么跟我提起你的时候,表情那么暧昧?”
贺迟撇嘴:“我就暗示暗示他。”
乔落竖眉毛:“你暗示他干什么?”
“让他老实点,这人风评不好。”贺迟淡淡地说。
乔落眨眨眼明白过来,心里有点儿感动,讷讷地哦了一声。
看看贺迟脸色如常,还帮她调整暖风的角度,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不对似的。
过一会儿她问贺迟:“咱们去哪儿啊?”
贺迟说:“去吃蘑菇好不好?现在天冷了,增强增强抵抗力。”
“能碰到贺夕么?”
贺迟看她一眼:“你找她有事?”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乔落摇摇头,有些事情她不想贺迟插手。
结果去了楚馆,貌似生意很好的样子,停车场都快满了。
贺迟发扬老板风格给顾客留位子把车停到后院去,让乔落在门口先下了车。外面太冷她向里面走去,门口的迎宾是两个帅小伙,见到她一个大鞠躬,干巴脆地喊:“老板娘好!”
乔落脸都绿了。
一溜烟地钻进电梯直按五楼。
五楼都是豪华包厢,偌大一层楼也没有几个,隔音做得非常好,走廊里安静得很。乔落慢慢地走着,觉得这条路似乎变长了、变寂寞了。
并没有吃蘑菇宴,贺迟说这里新请了个南美的烤肉师傅,尝尝这个也行。
烤得焦嫩味美的肉嗞啦啦地盛在铁板里送上来,乔落吃得相当过瘾。
正说笑间,门被推开了。
“哥,这是你要的钥匙。”贺夕摇曳生姿地走进来,脸颊微红,眼神晶亮,似乎喝了些酒心情不错的样子。但她一看见乔落就硬生生地站住了,脸色变得僵硬。
乔落也愣了一下,看一眼贺迟,没说什么径自继续吃着。
贺迟也没介绍,只是答应了声,淡淡地收了钥匙。
贺夕走后两个人也没对此进行什么沟通,倒是贺迟笑着问:“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嗯,挺好的。”
“冬季易发病,要注意些。对了,我刚得了些不错的营养药,我这儿也用不上,哪天给你拿来,你让你爸勤吃着点儿。”
乔落没接话。
贺迟是越来越油了,送她东西她不收,现在改送她爸东西。她明知道不该收,可一想到他那“不错的营养药”在外面可能花钱都买不到,再想到爸爸的身体,她就立场不坚定了……可恶!
吃了一会儿她说要出来补妆,在走廊看见贺夕。
那女人穿着一袭YSL Rive Gauche暗蓝色改良旗袍,姿态华贵地站着。
两个人都没有寒暄,贺夕直接问:“你找我有事?”
“你说呢?”乔落懒洋洋地看着她。
“就是这样了。”贺夕冷冷地看着她。
乔落挑眉:“就是这样了?贺夕你在得寸进尺。”
“现在对IPO的审核就是这么紧,我也没办法。”贺夕摊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乔落,扯着嘴角说;“我还当你真那么清高都拒绝了呢,现在看也不是啊。你这么有能耐,跟我哥说啊,他肯定会为你撑腰的。”
“贺夕,我奉劝你不要惹我。”
贺夕苦笑:“乔落,我怎么敢惹你——你退都退得这么强悍。你的怨气现在转嫁在我这里了,我的怨气还不能小出一下么?你还想让我祝你事业一帆风顺是不是啊?”
“顾意冬不会如此。怎么?你是还想要我劝他娶你不成?”乔落低头漫不经心地整理自己的袖口。
“对,他不会。但他现在……是为了你,跟我在一起。乔落,你果然高啊。你是在报复我么?是因为我曾经打击过你还是因为——我姓贺?”贺夕逼近她;“听说你父亲出来后,最近身体不太好是不是?怎么?又挑起你的伤心事了?那你又打算怎么折磨我哥?”
乔落眯眼,气势骤显:“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我父亲,否则我不敢担保我下一步会做什么。至于我跟你哥的问题,你大可以去劝他离我远一点儿。”
“哈!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贺夕气得直发抖;“我哥一直以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了?他为了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
“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人同时后退一步,拉开僵持的距离。
顾意冬站在不远处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们。
昏暗的灯光下,他穿着一件象牙白的休闲西服,看过去恍惚间竟像是一个玻璃人一般。
乔落深吸口气:“我们在谈心,你的女人非常健谈。”
顾意冬沉着脸走过来,语含警告地说:“贺夕。”
贺夕笑靥如花:“怎么?紧张了?意冬,乔落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得了的么?”她美丽的脸庞透着凄然;“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能伤害她的恐怕就只有你吧?我们贺家,不就是给你们两个当炮灰的么?”
话音一落三人表情都是一变。
乔落挺直了腰,扬头面对这一对华贵的未婚夫妻:“你们都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升斗小民,无权无势,唯有一份微薄薪水糊口还要侍养老父,还需要两位发扬你们高贵的菩萨心肠才得以存活。麻烦你们,离我远一点儿就那么难么?”
贺夕还要开口,顾意冬拦住了她:“对不起。”
“意冬!!!”贺夕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顾意冬只是低声重复:“对不起。”
乔落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失去光彩的眸子,觉得痛。
她的意冬,拉着他未婚妻的手,对她说,对不起。
这个画面,这个画面。
她真的觉得痛。
她转过头去,贺迟不出意料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那样沉稳而厚重的存在。
“我们走?”她说。
“我们走。”贺迟走过来,像是看穿了她根本无力移动般地揽住她的肩膀,拥着她向外走。
他拥着她,
他牵着她,
就这样,擦身而过。
乔落一路上没再开口,贺迟抿着嘴将车开得飞快。一个红灯处停下,他转头看乔落。
那个刚刚还骄傲地昂着头像只不败的斗鸡的女子,现在闭着眼缩在厚重的大衣里,脸色苍白到剔透,似乎脆弱得一触就碎。
贺迟左胸腔内抽痛得要命。
他错了么?这么努力也还是不行么?
他一直以为没有人比自己更爱她,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她,没有人能使她更安然自在更幸福快乐。
他想还给她公主的生活,让她再不用受苦受累。
他刻意地宠着她的性子,希望保留住她自然不受拘束的天性。
他觉得自己可以给她最好的一切,给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助她实现她那些遥远的梦想。
他拼命地张开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