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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神色开始迷茫起来,喃喃地问:“我杀了鹤冲吗?是我杀了鹤冲,是我杀了我的儿子……”
就在此时,有名军士自老妇院落中捧着一个长条蓝布包袱出来,道:“大人,找到了。”
王德威接过解开包袱,露出一柄雪亮的弯刀,刀刃呈锯齿状,与传说中的开膛刀一模一样。
“此乃仿品。”周平章对好奇又惊惧的唐泽端解释道,“这老妪年轻时定是见过楚阿不杀人,继而终生难忘,命人打造了这么一柄刀。”
唐泽端小心摸了摸那把刀,又缩回手,感慨道:“加上这一段,本官今夜可算能写奏折了。”
周平章笑而不答。
五、忠孝两难全
州府女牢内,周平章带着随从,慢悠悠地走过潮湿的通道,走过一间间肮脏的牢室。
刘氏残杀家主,照大宋律令定是死罪,便是法外开恩,也不过是从凌迟判为斩首。故她被关押在最内一侧的死牢中,然而相对乌七八糟的其他牢房,死牢反而显得狭小清静。
刘氏面色平静,发鬓仍旧梳理得一丝不苟,灯笼照射下,她显得比白天轮廓清俊。周平章在她的牢房外站定,她竟然也不慌张,徐徐行了礼后问道:“大人,可是奴的死期已判下?”
“是。”周平章淡淡地道,“十日后问斩。”
刘氏沉默了一会儿,展颜一笑,道:“多谢大人相告。”
周平章看着她,忍不住问:“刘氏,本官最后一次问你,你可知罪?”
刘氏困惑地皱眉,平静地反问:“知不知罪,奴十日后皆会问斩,知罪又如何?不知罪又如何?”
“是不能如何,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难道不想多说点儿什么?”
刘氏笑道:“大人,奴这一生不曾虚掷,不曾后悔,没什么可说。”
“死到临头都不悔?”
“不悔。”
周平章有些无趣地转身,他身后的随从长叹一声,举高灯笼照亮了自己的脸,刘氏一见之下浑身一颤,失声道:“少爷?”
王泊君看着她目光复杂,叹道:“丽娘,你真个糊涂。”
刘氏摇头,欢欢喜喜地笑道:“我不糊涂,我临死了能得你来看一回,我不亏。”
“你便是做到这一步,在我眼底,你也只是我父亲的侍妾。”
刘氏眼中滴下泪水,却飞快拿手背拭去,笑着道:“少爷说的糊涂话,奴的卖身契还在主母手中,自然只能是王家的卑妾。”
周平章淡淡地道:“王公子,你可想好了,刘氏便是贱如尘土,也终归是一条性命。”
王泊君痛苦地闭上眼,似乎挣扎着想作出决定,片刻后他睁开眼,一撩襟袍,对着周平章跪了下去,哑声道:“周大人,家父之死乃他人之过,与刘氏无干。大人明明知道,又怎忍让一个弱女子白白冤死?”
刘氏吓了一跳,立即尖声道:“大人,大人你莫要听我家少爷胡说八道,老爷是我杀的,是我拿剪子杀的……”
周平章不耐烦地道:“王泊君,收起你那些算计,本官肯带你进这里,便是已将实情揣测个八九不离十,端看你是否还有良知而已。要说不说,你自己掂量吧。”
王泊君哑声问:“不知大人揣测的结果是什么?”
“你才是杀了王鹤冲的凶手。”周平章道,“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刘氏为何早早就签字画押,为此甚至不惜践踏自己的名声。因为她一心要帮你顶罪,她想用她的命换你活命的机会。可对?”
刘氏呆了呆,道:“不,奴不是顶罪,不是顶罪!”
“丽娘,算了。”王泊君回看刘氏,只见她泪流满面,却一直摇头,似在恳求他莫要说。王泊君目光转柔,转头道:“刘氏来我家时,年仅十三,模样一般,却弹得一手好琴。家父对女色向来不热衷,买她不过一时兴起,不多久便忘在脑后。彼时我却学业方歇,正愁无人做伴,她琴酬知己,我回赠清音。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并无越雷池半步。父亲出事当晚,我是第一个发现他尸体之人,刘氏是第二个,她进来时只看到我手握弯刀,却不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只以为是我弑父,官差一追查,她生怕我被查到,便跳出来顶罪。大人,您说得对,刘氏虽出身卑贱,然而却是一条性命,更何况,她是世上唯一真心待我之人,我无法坐视她无辜受死。”
王泊君抬头,红了眼眶,哑声道:“周大人,家父是死于腊月二十三,然却非他杀,而是自尽。他拿祖母所赠弯刀,刺入自己的胸膛。”
周平章吃了一惊,问:“王鹤冲大人为何事自尽?”
“皆因腊月二十,父亲传擢升太子中允,我那祖母无知无识,只以为父亲从此能近我大宋机要秘文,便命他暗中与辽国联络,以便通报消息。可家父乃翰林出身,从小最重礼义廉耻,怎可能做叛国通敌之事?然家中祖母强势蛮横,向来压过父亲一头,他不敢违背孝道,数十年来过得如履薄冰,事到临头,不答应,便是不孝;答应了,却是不忠。到腊月二十三,父亲与祖母终于爆发争吵,父亲跪在地上,祖母拿着弯刀口口声声骂他不孝。至晚间,大抵觉着此忠孝难全已成死局,父亲便留下遗书,悄然自尽。”
“那你父亲的尸首怎会被开膛破肚……”周平章忽而顿住,笃定道,“是你干的。”
王泊君流下眼泪,点头道:“不错,是我行此大不孝之事。”
“你为何要这么做?”
王泊君抬起头,红了眼道:“因为我不能看着家父一生清白,尽皆东流!我模仿开膛刀、楚阿不来误导祖母,继而嫁祸于她,非我不孝,实是我不能忍!我如父亲一般,非嫡母所生,从小不得祖母、嫡母喜爱,唯有父亲待我极好。家祖父当年为祖母美色所惑,明知她是契丹边民,仍于战火中救她性命,更许以发妻之礼,将她偷偷藏在家中。可王家养了她一辈子,她也仍认为自己该是契丹人,仍然要讲,她最崇拜的英雄是屠我无数宋人的恶魔楚阿不!我自来见过太多父亲夹在忠孝之间喘不过气的痛苦,也见过太多祖母如何专横跋扈、将旁人逼入绝境仍不以为意的惨事。她心硬如石头,眼里永远只有大辽,只有契丹,看不到她的夫君、儿孙、亲人。或许,连她那点儿对故国的眷恋其实都不过是托辞,她眼里永远只有她自己而已。我父亲虽不是她亲手所杀,却与她亲手所杀何异?”
周平章沉默了,过会儿又问:“那是谁让那婆子给道士放出邪灵作祟的传闻?”
“也是我。”王泊君咬牙道,“父亲自尽,逼他至死的人却是他的嫡母,您让我便是有心为他报仇,又如何报?怎么报?不亲手将父亲尸首弄坏,不假托邪灵作祟耸人听闻,令家父便是死了也是个遭人诟病耻笑之徒,这让我如何甘心?父亲死后便轮到我,我如何能让一个我恨之入骨的契丹婆子逼迫我步上父亲后尘?”
“我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不料漏算了刘氏。”王泊君面露温柔,低头一笑道,“漏算了这一步棋,满盘皆输,然而刘氏说她不悔,我便亦是不悔。大人,您看我是输是赢呢?”
周平章看着跪在牢门外的王泊君,又看看跪在牢门内的刘氏,摇头一叹道:“输赢这本账,你在自己心中算算就好,本官如何评说?夜深了,该歇息了。王德威、王德威,你小子哪儿去了?”
王德威自外头嘻嘻哈哈跑来,道:“大人,你叫小的可不是时候,小的正与牢头们摸牌,赢着呢。”
“出息啊,赶明日将你送给唐知府,命他安排你做牢头好好快活。”
“大人,您别介啊,小的还是愿意跟着您出生入死。”王德威笑着提灯笼,点头哈腰照着路,引着周平章缓缓往外走,猛地想起来道,“糟了,把那小子忘牢房里了。”
“让他待着吧。”周平章头也不回道,“走,咱们去叨扰唐大人府上,替他的奏折再添点儿东西。”
王德威应了一声,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发现牢房深处,一人坐在外面,一人坐在里面,可他们的手搭在栅栏上紧握在一起。
科幻空间
万星之旅·与世隔绝
文/顾适
一、绝境
“爸,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一个好船长?”
“因为我能带着他们挣钱,小子。”
“但他们又说你很冷酷。”
“如果你软弱,儿子,听着,你会死,你的船和你的船员都会完蛋。”
“所以我们不能心存恻隐?”
“要我说,你得给你自己找个心软的大副,就像一个家里需要一个妈妈。”
能量光束撕裂了夜空的死寂,亮光在“蜜月号”周围各处闪烁着。“外壳受损!”“3号货舱被击中!”船员的尖叫声不断通过通信器传至舰桥,船长凌轩紧锁眉头,飞快地下达着迎击和躲避的命令,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是拉长“蜜月号”被毁灭的时间罢了。在两艘星区巡航舰再次炮火齐发之后,船体防护盾发出濒临极限的警报。
离开常武星没多久,“蜜月号”就收到了E星区政府的通缉信息:他们被指控犯有“矿石走私罪”。显然,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是由于“蜜月号”船长凌轩和星区总督甲木之间的私人恩怨才被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在常武星上时,这位总督阁下就曾经试图杀死凌轩——因此船长坚定地选择了无视这道通缉令,并下令让“蜜月号”以最高航速驶向自由行星。原本以“蜜月号”的动力,应该可以甩掉尾随在后的军舰,但凌轩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预判出他们要逃离的方向,派出了另一艘巡航舰在他们的航线上进行拦截。
如今,这艘可怜的商船陷入了被两艘军舰前后夹击的绝境。
船身剧烈颤抖,在失重的状态下,没有扶稳的船员免不了从舰桥的一端被甩到另一端,虽然碰撞造成的疼痛并不严重,但恐惧的战栗在每一个人的心底翻腾着,只等着下一束能量把防护盾彻底摧毁。
轰鸣声真真切切。看来所谓“寂静之死”,不过是隔着真空的旁观者的感觉。身处其中的时候,全然是另一回事。
“我们距离自由行星领空还有多远?”在一片混乱之中,船长凌轩一改往日轻柔的语调,大声吼道。
“十二光秒,船长。”回答他的是大副格兰特。
凌轩蹙紧了眉头,咬牙道:“明明已经这么近了……”
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语一般,驾驶员猛然调转船体方向,堪堪避过一束闪耀的光束,巨大的星体影像骤然充满了舰桥的舷窗——是自由行星!这颗星球透着淡淡的蓝色,就像是缀在黑暗星空中的一颗水滴。
凌轩收回视线,用手抓住胸前的万星标,说道:“向对方舰艇申请通话!”
“对方拒绝回复,船长!”
“继续申请,告诉他们,我们投降!”凌轩说着,又打开通信器吼道,“乔舒亚,防护盾还能修复吗?”
“它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船长。”“蜜月号”的新机师飞快地答道,“我们恐怕挡不住下一轮炮击。”
“把能量全部集中到防护盾上。”凌轩继续说道,“发射诱导弹,把15号货舱里的石头都丢出去!”
“是,船长!”
“对方的主炮锁定了舰桥,船长!”
凌轩大喊道:“不要改变方向,最高航速驶向自由行星!”
彩色的能量光束夹带着巨大的能量疾驰而来,在看清的下一瞬,那闪耀的光芒几乎就已经近在眼前。如果失去防护盾,这个等级的能量束会在一秒钟之内割开飞船外壳,把所经之处周围数十米范围内加热至数百万摄氏度的高温,并穿透层层甲板,一直引爆飞船内的核熔炉。在它所经之处,水分将全部蒸发,有机物、塑料乃至金属都会燃烧并爆裂,每一个人都会因高热而瞬间化为齑粉。到了这会儿,没有人还能对这些军舰的到来抱有任何幻想:这样的袭击绝不是对于犯罪船只的拦截,而是一次目标明确的刺杀。但死亡没有在这一刻到来。光束击中了“蜜月号”抛出的一颗巨大的水晶矿石,融化的晶体四散开来,又在绝对零度的低温中迅速凝结,像雨点一样洒向飞船的外壳。
“还有多远?”凌轩问道。
“七光秒,船长!”大副的声音已带了几分绝望的嘶哑。
“向港口呼救!”凌轩命令道,“告诉他们,有两名自由行星公民在这艘船上!”
“是,船长!”
船体再一次猛然翻转,但这一次他们没有那么幸运了,“蜜月号”失去了它一侧的推进器,以及在其中工作的三名船员。尽管机师乔舒亚飞快地封闭了整个区域从而让飞船的损坏情况没有进一步扩大,但船只前进的速度却打了一个巨大的折扣。
这几乎就为他们判定了死刑。
“我们距离自由行星领空还有四光秒,船长!”大副格兰特低声道。
某一瞬间的安宁让凌轩意识到,接下来他要说的,可能就是他在一生中说的最后一句话了。很奇异地,他感到平静和安稳,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惧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