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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仙台之下,仰望石阶之上,赏雪和赏月退至一旁,从这里开始,无言就要自己前行了。无言深吸了口气,缓缓吐纳,抬头望向那个已然让自己紧张的男子,他此刻也注视着自己,只是相隔甚远,无法看到彼此的表情。
後宫之众就在她的身侧,她转头,扫去一眼,众人皆是一惊。今日的王後娘娘,似乎……不同了?那往日里总是身着红色礼制之服,微有怯意的少女,如今,却带着一丝帝後的架势。
再去瞧那纯白之色旁的一抹红。
王後着身的纯净之裙,上头除了云纹之样,并无其他,长袍之处的孔雀毛似乎就是这样隐约在云纹之众,就像是传说中的青鸟,藏於九天之上,匿於仙云之中,偶得窥探,也只能瞧见那绚丽的尾毛。
此刻这样看,那一旁赤红色的百鸟朝凤,就是一个笑话。
玉扬瞧着近在咫尺的佳人,一张白净的脸蛋上红晕隐隐,那唇红欲滴的模样叫人心驰,那金步摇在侧摇曳,这样的她,他一时也无法移开眼,只能愣在那里,收不住眼神。
感受到强烈的瞩目,无言回头且瞧,果见玉王爷愣了神,还是一旁的郡王推了推,才回了神,自觉不妥,微微作揖。
无言浅笑,便转回头,迈开了步子,踏上了石阶。
她抬头向上去望他,瞧不真切,可是随着自己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那是一张总能让她忘了呼吸的脸。
她入宫前,娘亲说,言儿呀,也许这是宿命,也许命定的人就是他呀。
那时她不明白,什麽叫命定的人。
现在,她依然不是很理解。
在她所看的书里,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总是有个悲伤地结局,让她每次都伤心地哭泣。似乎这个天地间,遇见一个对的人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若能天长地久那是何等的福气。
有时,她常常想,老天呀,我的命中注定,究竟是什麽样的呢?
莲殇瞧着那一步一步靠近的可人儿,笑意更甚了。
步摇摇曳,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向他走来,他瞧见小家夥,每走累了便偷偷轻喘了气,那摇曳的步摇不小心沾到她的睫羽,她下意识地眯着眼,模样煞是可爱。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麽长,他似乎听不到身边任何声音,只听到那金步摇清脆的叮铃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动听。
最後一阶台阶,无言有些喘极了,才抬眸就见那张好看的脸已近在咫尺,冲着她笑得颠倒众生。果然吧,她又要病了。双颊一红,不自在地避开那眼神。
他执起她的手,那柔荑在他的大手里似柔软无骨。
小家夥长大了,已不再是当日那梳着两个苹果髻的小奶娃了,今日,她已是这样婉儿的女子了。自己的细心等待,果然还是值得的。
仙台上的老侍者,备好了祭天的香火,递给无言时,无言想抽手却发觉他依然紧握着,通红了脸蛋,又是一用力,才挣脱了他,接过香火,上前一步,向天作揖,虔心许愿,随後将香插入香鼎中。
莲殇始终心情大好,嘴角带笑,接过侍者递来的香,与她一样。
无言偷瞧着身侧的他,帝王……也有心愿吗?
睁开的那双眸子毫不遮掩地瞧她,反倒她像被抓包的孩子,不知所措,错过了那眸光里的情意。
之後,两人并肩站於仙台,接受众人叩拜之礼。
“吾王万岁,万岁!”
“王後千岁,千岁!”
无言没有听下面的吉祥话,只知道自己手不知什麽时候又被他牵着去了。
……
行过祭天之礼,下人们立刻从四面八方端来木桌,搁置在众人之前,下人速度之快,让人瞠目,才摆了木桌,宫女们便端上酒水、美食,众人只需寒暄几句,只等石阶之上的帝王帝後入宴,便可入席。
从上头下来,本该是容易的,无言却觉得走得比刚才还要慢,他牵着她的手,她一手又提着裙摆,耳边已听到不风声,只怕是自己心头跳动声都要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小心些。”他轻笑,知道她紧张地不得了,她的小手都微微颤着,却又忍不住要去逗她。
这话……这话听得她心头更热了。
好不容易才落了平地,两人之前已摆好了长桌,主次分明,王与後共座,右侧而下是後宫之妃,随後是宫内女眷家人。左侧为封地郡王,随後是文武百官。
莲殇牵着无言,步入主座,见她注意着自己的裙子,赏雪与赏月才布好了她的後裙,想要去扶她,却见王上比她们更快一步。一手依然牵着无言,一手揽过她的腰,亲密地搂着她,让她借着他得力先坐,随即便笑着坐在她身旁。
仅仅是一个小动作,却惊得在场的人都忘了此刻。
他,是这样贴心的人吗?
这个少年之时便可起杀戮的人,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外界所传,这个无言的丫头,果真是他的特例?
樱娆与後宫妃子更是无法相信,何时起,他会将他人置於自己之前?
而後宫里的下人们也惊了,这……这後宫之主……果真依旧是王後呀!
樱娆暗咬着下唇,不想去看那刺眼的一幕。
也许,他下意识唤她小家夥时,她就有所感觉了;也许,她自作聪明,扣下所有帝後之色时,她就意识到了,无言是自己的对手!呵呵,今日,她穿了帝後之色以外的颜色。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向来是紫袍在身的人,如今却换了其他的颜色。
他那一句,无妨,恐怕是在说,那小家夥穿什麽颜色都无妨吧!若有祖制之约,索性他也不着祖制之色了。王况且如此,他的後,谁又敢责言?
。。。。。。
天空作美,今日万里无云,微风轻抚,就像今日帝王之心情一般。
席间,美女歌舞助兴,莲殇对任何人的敬酒都不拒绝。
无言坐於席间,只对上头精致的糕点有些兴趣,心口忙着喘息,哪里有空吃东西,倒不如尝些甜食,让自己镇定镇定。
酒过三巡,一曲停下──
众舞娘都已退下,只留了一位舞者依然站在中央。
无言瞧着她一脸娇羞地望着自己身边的男子,顿时心头一紧。
只见那女子忽然上前跪地,“臣女肖燃,愿将贴身之物,献与吾王!”
贴身之物,赠与心上人,芳华节的习俗。
恍然,在场之人,又都安静下来,看向那跪地的女子。席间一官员晃晃悠悠地冲了出来,也跪地行礼,“老臣教导无方,还请王上王後见谅!”
肖征低着头跪拜,不时想低唤女儿,不要胡闹,偏偏又隔了些许距离。女儿心仪帝王之事,他自然知道,後宫之中也多是官员之女,他也不在意。若女儿真想为妃,他也不干涉,凭女儿的姿色,入後宫并非难事。更何况王上向来薄情,後宫之中无人可长久受宠,樱娆已经可算是姣姣者了。可是今日一瞧,这後宫之辈,恐怕都无法入帝王之眼啊。
细心之人都可以看出,席间,王上看王後那宠溺的眼神。
“父亲!”肖燃回头怒瞪父亲,好不容易等来这芳华节,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他表白,再错过,又要到何年何月?
莲殇低眸敛笑,大手把玩起无言的手指头来。
无言气极,一脸绯红!好好听人家说话,玩什麽手指头!要玩就玩自己的啊,干嘛捏她的……偏偏又不敢动,这会儿大家都安静地看向这边,一个动作,恐怕大家都知道他们在桌下的小把戏了。
见那迷人一笑,肖燃更加心急,将贴身之物承於身旁的侍者。侍者捧着,才到了王上身旁,就眼尖地瞧见王上和王後相牵的手!这!这恐怕是不能承上去了,只能候在一旁。等候指示。
见侍者没有将自己所赠之物递给王上,以为他是顾忌王後在旁,肖燃也不顾大不敬问道,“臣女想在这芳华节,将贴身之物,赠与心仪之人,相信王後娘娘也不会怪罪!只是,不知道娘娘今日为王上准备的是什麽?也好让臣女看到娘娘的用心!”
一句话听到无言一愣,僵了身子。莲殇自然感觉到了。
身後的赏雪与赏月也一愣。这段日子忙着制衣,都忘了还有这碴!
“有趣!”莲殇终於抬眸去瞧地下那女子,冲她一笑,“依美人之见?若王後赠与本王的,是更贴身之物,应当如何?”
听着他唤自己美人,肖燃欣喜,答道,“那臣女无话可说!”
莲殇瞧了侍者一眼,让他打开那赠物,一件蜀锦肚兜映入眼帘,难怪这女子如此自信。哪有比这更贴身之物呀。
莲殇笑意更甚了,回头瞧着无言睁圆了眼睛。
小家夥呀,你可怎麽办呀?
莲殇瞧着无言微愣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无言轻蹙峨眉,小鹿双眸又现,瞧着莲殇。她呀,是真的为自己没有替他准备礼物而内疚。这样的小家夥,怎麽不叫人喜爱呢。
莲殇靠近她,亲昵地在她耳边低语,“只要比那贴身不就行了!”随即又轻拍她的背,像是哄着她不要怕。
哪来比那更贴身的呀!无言眉头更皱了,小脸慌得像被猎人捉到的玉兔。眼眸开始往自己身上瞟,有什麽是可以送得呢?
瞧她急切又认真的模样,莲殇索性让她自己去想,也不催促。退离了她一些,悠闲地等她来求他。
小家夥呀,今日的你,会否像当日一样,上了他的当,将命赠与他呢?
苦苦寻了许久,无言瞧见身後的赏雪和赏月也是急的快哭了。她们自然要责怪自己的,这样护着她的两个丫头,定比自己更难受。又去瞧了瞧跪地的肖燃,那自若的神态。
最後,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
他笑的那样迷人,他,更像是异录书志书里头写的妖魅!只稍一个眼神,就可以魅惑了人间,让凡人失了分寸,忘了自己,扑向他去。只为了可以更亲近他……
玉扬一震,看到……无言慢慢地靠近莲殇。
莲殇的笑愈发动心,心头的狂跳也只有自己知道。小家夥直起了身子慢慢靠近着自己,快要贴着自己了……
果然,那双小手捧起了他的脸,她跪着靠向自己,她的睫毛戳到了他的脸,让他心痒难耐,她的唇终於贴了上来,那柔软的的触感,让他一时间迷乱了心智。小家夥自己也紧张,明明是她抓着他来亲吻,反倒自己还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他搂着她,抱着她小屁股,仰着下巴让她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
众人哗然──
无言呀,你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玉扬抓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无言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吻他,只知道他笑得时候,自己就乱了心思,瞧着那张唇,身体就这麽动了起来。起伏的胸口显示着此刻的紧张。他的气息是这样好闻的吗?如今就在自己鼻翼间。
而她的香气早就占据了他的心神,怀里是她曼妙的身体,这样一个浅尝之吻怎麽可以解了他这些年的苦相思?
在她有退意之际,他忽然加深了这个吻,无言一个惊吓,轻启了红唇,他的舌顺势攻占了进去,狂暴地在她唇齿间游走,时而勾着她的香舌痴缠,时而又勾勒着她唇瓣,他似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紧紧搂着她,不在乎在场有多少人等,也不在乎谁人在看,他深吻着她,吸允着她的香气,直到她快要无法呼吸,直到她已经瘫软在他怀里,他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她的唇,看着她娇喘着,那无辜又疑惑的眸子瞧着他,一时欢喜,又在那唇瓣上啄吻了好几下。
小家夥呀,你来吻我时,我觉得我得到了全世界!
跪地的肖燃一时没了主张!怎麽会这样?那个关在湖心殿的女子,不是只是一个幌子吗?怎麽会?他们向来没有交集,平日里也只有在节礼之日相见。怎麽会一夕之间,就翻天覆地了?
再迟钝,她也看出了,她去吻他时,他高兴的模样;再愚钝,她也看出了,他吻她时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