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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纪 作者:零穸(晋江2013-11-09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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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才赶来她的身边,他站在窗口听她箫声里的凄冷是如何的心疼,而她求他,求他别碰她。
他有那么多思念要说,却又无从启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却为了她而踌躇,为了她而无措。
而她,却恨不得与他永世不见。 

然而她又如何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碎,她只怕他,怕他把自己仅有的自尊与骄傲骗得一干二净。 

“潋焱,你怎么了?”是渊晢急切的敲门声,“潋焱,开门好吗?” 
顾鎏离终于转了身,开门的一瞬,似乎连空气都被震碎,纷乱的灰尘溢满了整间屋子,迷离了潋焱的眼,心灵却忽然涌动起空荡荡的难过。 
“七皇子殿下。”渊晢看见从潋焱房间里出来的人,明显有些迟疑。
没错,他亦是认得他的,那么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人就只有自己。她站起身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那些自以为是的爱与不爱,分明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而她怎么会,怎么会混淆喜剧与笑话的区别,她不是一场喜剧的女主角,却是这场笑话里最大的笑料。 
屋外的人突然说话:“我可以永不再出现,如果你愿意。”而她答:“今生今世,我将永不再见你。”那一刻,她几乎看到他肩膀的颤抖,只是他却未再停留。
她知道,那个会为她转身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依旧是那么桀骜的少年,而她却注定从此沧桑。
渊晢几乎是愣在门外,他看向潋焱的目光写满了不可置信,而忽然恸哭的少女却让他不得不疼惜——这个一向连情绪都不轻易显露的少女,如今竟是无法自控。
他站在门口突然不知是进是退。
而潋焱忽然弄懂,这便是零穸说的宿命吧,挥之不去,欲罢不能。那段钻石般矜贵与透明的小时光最终不过被打造成一把匕首的模样,每一次回望都是抽丝剥茧地疼。
荏苒
落晰山下,瑾军营。
 “啊,终于又回来了!”莲粉色罗裙的少女轻盈地跳下马车,随即将手臂举过头顶,长长的舒了口气,唇边露出的明媚笑容,似乎使山风也温暖了许多。
潋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里闪动了惊喜,那少女却是一把扑过来双手钩住了她的脖子:“想死你了!渊晢呢?”潋焱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哪里是在想她啊,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喂,”猎翯似乎也察觉到自己重色轻友过分,她偏了偏脑袋尴尬地笑道,“嘿嘿,你的头发都变回来啦。”
她一边冲着潋焱说话,眼睛却不停四下打量着,然而仍是没有看到朝思慕念的身影,只得再次问道:“渊晢去哪啦?”
而潋焱只是看着她笑,好像是故意不发一言。
“你别笑了,你再笑我就哭了。”猎翯抓着潋焱的手,目光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深藏的笑意——她是在故意吓自己吧。
潋焱只是皱了眉,唇角的弧度依旧是弯的,好像再思考怎么开口。
猎翯忽然就红了眼圈,她吃了那么多苦才回到这里,如果,如果他的渊晢已经放弃了她······那她该如何是好啊。

“猎翯,潋焱她可能再也说不了话了。”
渊晢的声音依旧沉静得宛若春水,这一次却溢满了澄澈的的悲伤,而猎翯听到这里,眼泪忽地流了出来。
潋焱的手覆上她更显瘦弱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摇了头,她真的想说没关系的,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把目光转向渊晢,渊晢会意:“没关系啦,大夫说不过是生了急火,过几天就会好了。”
“唉,我们还真是流年不利啊。”猎翯抬手抹掉眼泪,顺便挽起袖口,手腕处,是刚刚愈合的伤口,红褐色的疤痕触目惊心。
“猎翯,怎么会这样?”渊晢一把拉过她,心疼溢于言表,猎翯的心马上变得又酸又软:“诶呀,没关系啦,我自己弄的,自有分寸!”她冰凉的指尖滑过他的鼻子却不小心划出了他的眼泪。
“是因为我吗?”少年疼惜地问。

猎翯只说自己是为了逃出来才假装自杀,对猎户川逼自己嫁给瑾澌的事只字未提,更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的绝望才划开了手腕的皮肉,没想到却是死里逃生,醒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走吧。”
算是因祸得福吧,猎户川再冰冷的人亦不愿看着自己的亲女儿去死。而她不曾想到,猎户川只是太了解她,知道强逼无果,知道只有找到那个比她自己更重要的东西,才会使她屈服。

“潋焱,你知道我在骗他对不对?”猎翯借口来和潋焱叙旧,出口竟是这样一句话。
潋焱动了动嘴角,不置可否。
“父亲说,瑾国还是瑾家的天下,我知道他早就想把瑾国变成猎家的天下。”猎翯靠回椅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好庆幸自己不是个男儿,否则他早就把我拉进权谋的漩涡了吧,可我又好无奈自己是个女子。潋焱,我不想,不想成为权谋的牺牲品。”
潋焱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出逃是个拙劣的谎言,早在瑾城,她便知道了猎翯回城会面对的事,却不敢开口提醒。而现在这个看似勇敢的少女勇气用尽般嘤嘤哭泣而她却无法说一句安慰。幸而猎家与渊府素来不和,谎言再拙劣,还是骗过了渊晢。又或者渊晢爱得够深,所以才毫不犹豫地相信。
“潋焱,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
潋焱皱眉表示不解。
“就是那次你偷偷叫我一起把一身是伤的瑾澌送到渊晢家那件事。”
潋焱点头,那是四个少年少女第一次相遇,却远不是他们命运纠葛的开始。
“听说下手的人是七皇子,据说是因为他母妃得了急症死了,他却一味以为是瑾澌下的手,就找人来教训他。”看出潋焱的疑惑,猎翯接着说,“要说这孩子倒也真聪明,他是先跟瑾王请命去黎国做质子,得到应允后才动的手。这样一来,就算他把瑾澌打死,他也不会出什么事了。现在算来,他也该有十六七岁了,听说不久就要回国,小时候心机就那么重,现在说不上会什么样了呢。”
猎翯摇了摇头,似乎对此人嗤之以鼻。
“谁告诉你的?”潋焱动动嘴角,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以为这些事儿她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什么?”猎翯有些尴尬,潋焱现在的状态,怎么看也不适合“叙旧”。
“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等好些了,我们······我······”猎翯突然不知道如何结束这次谈话,“潋焱,你要么还是回瑾城看一眼。这样逃避总不是办法。”
她停了半晌,突然认真说道:“瑾澌他,在等你。”

皇城瑾,天街小雨。 
 “停车。车上的人听着,马上下车,配合检查。”守城的士兵拦住即将入城的车马,三皇子亲临,他不得不努力表现得尽忠职守。
“不必了。”温润的男声响起,满城春雨都洋溢着他温暖的笑意,“潋焱,你回来了。”
潋焱掀开马车的布帘跳下车来,然后掀开斗笠上的轻纱——一张笑脸,依旧倾国倾城。
男子微笑走近:“我就知道是你,因为我的束水感应到了御焰的气息。” 
潋焱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御焰——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料到,他却突然拥她入怀:“我们已经分开三个月零三天了。” 
秋天的雨可真凉,披着披风,顶着斗笠的潋焱还是觉得冷。好久不见,他温暖的怀抱,竟暖到让她想流泪。她微微闭了眼,手里的御焰却是越握越紧。
真的是这样吗?他还一直在这里等。  “对不起。”他突然这么说,“我知道你都知道了。猎翯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但是再也不会了。当一切都过去了,好不好?”当日在猎府,他就知道潋焱在门外,可是他知道这个计划一旦开始便不能结束,所以他没有说出来,同时骗着自己,门外那个人不会是她。
然而真的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遇见的那个少年,可以当做不曾遇见吗?
她试图集中意念,告诉他:“我可能再也说不了话了。”  “嗯,我都知道。”他自她耳边轻声回答。 
但事实上,潋焱明白,能否出声并不在于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而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懂她的眼神,懂她的微笑,足矣。 
 “你要去雾崖?好,我陪你。我们一定还可以等到雾崖的灵光,就像七年前一样。”感应到潋焱的想法,瑾澌生怕她反悔一般快速回答。
潋焱,真庆幸,现在还能守着你。心里的恐惧和悲伤,你听得到吗?如果有一天,所有的假象都被剥落,潋焱你还相信我吗?你还会站在我这边吗?


两年后。
瑾王令:膝下九子,先有子嗣者,承大业。
与此同时,瑾王赐婚潋焱与二皇子瑾洪,猎翯与三皇子瑾澌,就连猎家仅十三岁的小女儿猎茝,也被赐婚给七皇子瑾澈。一时间,整个瑾城张灯结彩,而瑾城王宫最深处的霁殿,三个少年坐在暮雨轩里,竟是相对无言。
距离中秋还有三个月。
正夏。
粉色纱裙的少女首先打破了宁静,她扬了扬手,似乎格外不耐烦:“瑾澌,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渊晢,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偷偷跑了,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糊涂父王,瞎子都看出来你跟潋焱才是一对儿。”
“父王这样做自有道理。”瑾澌不由不悦,猎翯语气里的不满与轻视好像灌了他一身的沙子,硌得他无法不难受,他抬起伏下的眼睛,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情:“焱,你打算怎么办?”潋焱摇了摇头,俨然一副“听你的”的表情。瑾澌无奈,自两年前那一场变故,潋焱失声。瑾澌替她找过许多大夫,却都被告知无能为力。后来虽是自己康复了,只是更少言语。两年来,不管自己问她什么她只是点头摇头。其实应该庆幸吧,只有面对他们,她才会展露笑颜。
他站起身,细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拂了拂袖口紫金丝线的刺绣,然后不疾不徐地开口:“父王已经下令召回瑾澈,他不会任由摆布的,他一回来定会向父王提出异议,到时我们在肆机上奏,希望父王能收回成命。”
他看向潋焱,白衣少女习惯性地倚栏而立。风很大,她望向远方的神色却依旧是千年不变的冷若冰霜。原来一个人,是真的可以难过到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甚至没有情绪。
“猎翯,这里的事情渊晢许是还不知道,你亦不要任性,贸然要他回来非但无益,也许反而害了他。”他不知道一直沉默的潋焱心里是否如此时的自己一样暗流汹涌,他沉默了片刻,转而对猎翯说。
“我知道。”猎翯嘟了嘴,似乎很不开心。两年前,她被绑回家里,差点被逼嫁给瑾澌,而自己以死相逼,终于换来父亲放弃的承诺。两年后,同样的桥段再次发生,难道非得逼得自己真的去死了,一切才会结束吗?然而每次,她却都不敢告诉渊晢。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某一刻,在那个名字进入潋焱的耳朵时,她的心突然拼命挣扎了一下——仿佛陈年的伤疤被揭开,经年的缠绵痒痛突然变得尖锐。
然而只是瞬间。
入局(上)

金碧辉煌的瑾殿里缓缓浮动着香墨冷冽的淡泊香气。
正值早朝,文武官员整齐地站在宫殿两侧,玄武岩筑就的九层高台上,瑾王身披厚重的紫袍,剧烈的咳嗽让他止不住颤抖。
“请国主千万保重身体啊!”猎户川说着跪伏下去,众人忙跟着跪下。
“国主万福。”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声。
瑾王挥手,制止了他们的呼喊:“孤王已经老了,这瑾国迟早是年轻人的天下,真希望······”
 “报!”一身黑衣的斥候进入大殿,他的脸上罩着黑色的金属面具,声音未至,人早已俯拜于大殿之下。
这样的速度!潋焱忍不住惊叹。
在瑾国,斥候是可以不经通报进入议政的大殿的,他们个个拥有惊人的身手,然而即便如此,他们的级别又被分三等,其中,戴着黑色面具的级别最低,其次是银色,而金色最上,却是几乎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说吧。”瑾王费力地直起身子,并未打算退朝或是屏退众。
黑面斥候缓缓开口,声音甚是嘶哑,潋焱不禁皱眉,这班斥候,可惜了一身武艺,竟是无法得见天日。
“七皇子殿下已于前日从黎国启程,最快明日归国。”黑面斥候的话刚刚说完,门外传开内侍尖利的呼喊,“七皇子到。”
瑾王皱了眉头,质疑的目光牢牢锁住长跪的斥候。
“国主明察,七皇子前日辰时从黎国出发,小人飞马而归,七皇子断不能······”大概是被瑾王目光里的质疑吓住了,银面斥候的忍不住辩解,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尖利的急切,说不出的诡异。
瑾王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两年未见,瑾澈的武功武功一定大有精进,想起十年前,男孩果决的请命去黎国做质子,瑾王依然忍不住心疼。黎国在瑾国更北方,素有“雪国”之称,是极寒之地,然而为了一纸和平协定,他不得不送出了自己的儿子,与雪国交换了质子,却不曾想过一去就是八年。
“宣。”瑾王的声音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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