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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清醒了。我才回想起来,昨天似乎玩得太累,又觉得很冷所以就……就躺在秦穆轩腿上给他讲笑话。
“你自己笑着笑着睡着了,还拽着我的袖子,我又不敢吵醒你。”秦穆轩无奈叹气摇头。
“抱歉抱歉。刚才我神志不清醒,一时失脚。不如我煮酒给你赔罪。”
秦穆轩笑,“今天不成了。先欠着吧。
“怎么?”
“有些要紧事要办,大概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我耸耸肩,“那就下次喽。总是要欠着你。”
他笑,眉眼如新月上弦。
凌衣尘。
冷艳女子坐在我对面,盯得我寒毛直立。又是一护家母老虎。
哎,两个大美女都跟我较上劲了。
我被盯得受不了,“凌姑娘,你到底又何贵干?”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败给你了。”
假装一头雾水。
“你也不必装了。我早就怀疑你的身份,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殷无邪。真是红颜祸水,迷住了凤丹青,一面结缘的白玉楼也对你念念不忘,就连风流一世的秦穆轩都逃不出你掌心。”凌衣尘神色怨愤,接着道,“我是秦穆轩的师妹,从小青梅竹马,定许一生。一年前我要求他与我成亲,可他生性风流,不愿受到束缚。一气之下,我自请嫁到凤家。本以为,让他求不得便会珍惜。谁知。竟让他遇见了你!”
我无语。这女人的性子是够刚烈的,小夫妻吵架就嫁别人了,还嫁了一老头……
“他为了你,只身下沧南,随你天涯海角只为保你周全!”
“什么?”我讶然。
原来,每次出现得凑巧,都不是凑巧。
原来,这个人愿意为我形单影只,流落江湖。
“你不能留在这里,你会毁了穆轩。”凌衣尘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我已经禀告老阁主,把你交给我处理。”
说完,毫不犹豫离开。
女人,一旦嫉妒,会变得极度可怕。所有怜悯,同情在她们眼力都一文不值。将对手置于万劫不复,是唯一的目的。
“这是你的命轮。”黄衣女子目光迷离,“你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我点头。押我的人已在门外。
“你穿黄|色真的很美。”
她笑。如豆蔻少女。
凌衣尘这女人。
确实挺漂亮的。
坐在马车里,我明目张胆盯着她。居然被我看这么久都无动于衷啊……
“别想着能耍滑头了。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她双目微闭。
我眨眨眼,笑道:“哦?把我送回玉虚宫?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好几个月路程呢。我不急。”
她这次把眸子转向我,静静凝视一会。
我疑惑了。“不是去玉虚宫?”
她不带温度扬扬嘴角。
天,笑得这么阴。“不是要把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奸后杀吧。”
凌衣尘转回头,“我要把你弄到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噢。放心了。
我搔首弄姿似的双指捋过颊边的长发,“我这张脸,能藏得住么?”
她笑。“不用特别提醒我,”说着,从脚边拿起一个雕花小木盒,“这里面是易容药,与你散功以后凤丹青给你吃的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所以散功以后还能保持原貌。
“但是。为什么骆芙蕖会认出我?”
“功力深厚的人都看得出。”
切。什么破药。
“那麻烦你把我藏严实点,别让人找到了。”说完,我四仰八叉躺下,“到了叫我一声。”
确实佩服凌衣尘找地方的功力。
荒无人烟的山坳坳,真是让人领教所谓的鸟不拉屎。
更神奇的是,这山坳坳里还有一大户人家。
房屋式样及其简单,但看上去至少可以温饱。
我跟在凌衣尘身后,脸上带着黑纱。
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典型的农村嘛……院子里乱跑的小狗,小狗后面跟大狗……
“姑娘。你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他的。”胖胖的大嫂笑嘻嘻对凌衣尘说。
嗯。胖的人一般心地纯良。不过你们谈的也太快了。
胖女人从凌衣尘身边的仕女手中接过银两,一边飞快塞进袖子里,一边热情对我招手。
守财奴。惨了。而且,卖我用得着倒贴么,太瞧不起我了吧。
愤愤瞥了凌衣尘一眼,冷美女皮笑肉不笑对我点点头,毫不犹豫撒丫子走人了。
好吧好吧。
认命地走向那个纯良胖守财奴。
“你叫……”
“呃,戴……小戴。”
“大小伙子的,干嘛蒙个面啊!”她说着,就来扯我面纱,然后,不出所料,惊叫一声。
我看她胸部波澜壮阔,差点吓出来。
“太丑了。所以遮上。”我面无表情挡上脸。
她惊恐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最后终于颤颤巍巍问:“脸上那块黑的是什么?”
“噢……鼻屎干上面抠不下来了。”
然后,满意地听到她痛苦呕吐的声音。
其实,也就是变回刚来时的脸,顺便贴了几块恶心得东西在上面。效果甚佳。
那胖女人叫冬生嫂。她对我确实不错,直接把我派到厨房削土豆。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土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每一个人都长得像土豆。
所谓天妒红颜。我到这里的第三天,开始下雨。
不知道是不是整个太平洋都倾倒下来了。当然,这里没有太平洋。
当暴雨下了一整天,所有人都惶恐了。
最老的老人说,这山坳坳里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干涩的眼睛里,看得出恐惧。
当雨下了两天时,一些低凹的地方被淹没了。
全家四十七口,十五条狗,一百多只鸡,……(后不列举。)终于决定离开这个世世代代从未走出过的大山沟。
走的那天,雨依然很大,山谷发出隆隆的巨响。
“是龙王发怒了吗?”羊角辫的小姑娘攥紧大人的衣角。牵着她的女人似乎哭了,泪水和雨水阑干。
缓缓跟着队伍,雨水寒冷刺骨。
眼前如一幅下着雨的黑白默片。无声。跋涉。
为什么呢。不让我可以停步。我明明要的那么简单,那么微不足道——平静。
谁在桫椤双树之下,轻轻转动命运的齿轮。
无邪赋·第十九章:卖身青楼
几天之后,浩浩荡荡一行入了城。
韩庄。隔着老远,就看见这个纸醉金迷城市,引人注目的匾额。
绕了一圈,绕回了这里。
家里漂亮的丫头都卖给了妓馆。听到那些不过十三四岁女孩子凄厉的哭声,心下凄凉。
吃人的人可以视金钱如粪土,被吃的人只能卖掉自己的儿女。
以前只是假装义正词严教训别人的话,当自己面对,却是另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戚。
可是,当冬生嫂要把我也卖掉时,我Shork了。
“大嫂。你不怕卖了我倒贴钱啊?”
“不怕不怕。咱试试!指不定哪个不开眼的就把你要了呢!”说着把我推进一家清馆。
不出五秒,里面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
于是我们被扔了出来。
拍拍身上的土,“我早就告诉你了……”
大嫂生龙活虎蹦起来,抓住我的手,一幅我今天不卖了你誓不为人的神情。
“没关系!找那种门面小,没人光顾的店,一定会有要你的!”
无奈地叹气,“要找也要找生意红火的。人家本来就生意惨淡,难道要害他们破产?”
“说得有理……”然后真的拉着我旋风般冲向韩庄最大的清馆——儇佻楼。(xuantiao)
领路的小厮鄙夷瞥了我们一眼,“顺着小路一直走。”
尽是些?髻乱抛,偎人不起。粘腻的声音夹杂着管弦丝竹,颇有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意境。
冬生嫂只当看不见,一路按那人所指,穿过层层庭院,直到一片颇为安静的小院。
绿水荡漾,一些枯败的荷叶高高伸出水面。
小湖中心是一座屋角如飞的小楼。
“是、是这?”旋风嫂终于稍稍露出怯色。
哈。我在这碰上的老女人都够豪爽的。不免对大妈级人物产生了好感。
“没事。这次一定卖得掉。”我拍拍她的肩膀。
她一愣。忽然拽这我往回走,边走边说:“小戴,咱不卖了。不就多一张吃饭的嘴吗?不卖了!”
我失笑,拉住她。“我自己想留在这儿。”
冬生嫂愣住。
“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当然想留下。我又不是大姑娘,怕什么。”
善良的大妈就被我骗了。
儇佻楼的老板,温未凉,曾经是名噪一时的花魁。忽然有一天自己赎了身,自己当了老板。
多少有生意头脑的家伙。
我在精致的小厅里,悠闲坐着喝茶。大嫂不安度着步。
一盏茶过后。
“你越是急,他越是不出来。”
“真是耗得人心急!”
话音未落,清脆的珠玉声响起,珠箔被一只办拢在袖子里的手掀起。
大嫂度着的步子停住,一只脚仍在空中。用现代点的话说,她石化了。
个子高,且挺拔。瘦削得脸,精致的下巴,柳眉,凤眼。
然而不动声色中自有冷峻。
白色的四层天丝锦衣,袖口与下摆饰有百合。
他打量我,问:“你要卖身?”声音有磁性的沙哑。
男人都长这么漂亮。阴盛阳衰。
“是。”
“我凭什么买你?”他微笑,玩味看我。
“保证你不吃亏。”
骨节清晰的手指轻轻一打,侍仆拿出一个小盒子。
“五百两。我买你。”
石化的大妈看到了雪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立马恢复了原状,刚想冲过去接住,又被我一句话搞石化了。
“两千两。”
他站起身,不解似的摇头,“你就这么确信我会买你?”
虽蒙这面,但是我眼里透出飞扬神采,“好货要碰行家。”
两人默默对立。
“好。就两千两。”
把冬生嫂送到门口,她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嫂,拿这些钱好好安个家。”虽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那场大雨总觉与我脱不了干系。
“小戴,你,以后好好自个儿过啊!”大嫂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似乎。这是第一个为我而流泪的人吧。
我笑,拍拍她的肩。
“对了,当时那姑娘把我卖给你时倒给了多少钱?”
大妈一愣,“十两银子。”
我做出了然表情,微笑把她送走。
十两。真是的,该气还是不该气呢。
随小厮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换上稍微繁复的衣服。
顺便把脸上的“鼻屎”拿下来。总感觉贴着那东西对不起人家的两千两雪花花纹银。
脸上仍蒙着纱。
温未凉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你有什么技艺?”
“瑶瑟。”
稍稍吃惊,极少数人精通的复杂乐器。命人拿了一把很久无人碰过的瑶瑟来。
横抱于腿上。抚过落了薄薄灰尘的弦。
气势恢宏的曲子毫无预警倾泻而出,细细的灰尘飞起,时间变得脉络清晰,世间五行重新勾勒。空谷中幽兰盛放,白鹤腾空而起,翅下风扬起飞旋的花。
所有人都听得痴了。世间一切喧嚣在旖旎的琴音中归于沉寂……
温未凉的声音随着曲调响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短歌行》。
“你怎么会这诗?”
“那日赵氏在白家以此诗惊艳四座,这诗早就广为流传了。世上竟有这般奇女子,可惜,再也不闻其名了。”语气中尽是深深的惋惜。
一个虚拟的人物,成了无数人叹息爱慕的对象。
“难道当世就在无人与她媲美?”
“虽然之后也有不少人模仿她的诗词,但是气势,境界,都无人能出其左右。”温未凉稍稍一停,“之前倒是有一个人,但是传世之作也只有了了几篇。”
我忽然有想笑的冲动,“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温未凉笑道,“就是他。凤凰山庄的座上宾戴月行。”
座上宾?他们对外这么宣传啊?欺骗善良百姓,明明是被虐待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