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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蒲县,但是担任了德翔阁的掌柜后,他事务繁忙,就没有再回去过。崇祯六年,陕西流贼窜入山西南,蒲县被攻破,死难无数,柳家人从此杳无音信,多半应该是全死在乱世中。为此事,柳老太爷垂泪十几天,茶饭不思,大病一场。
柳溪冷家是蒲县望族,祖父曾中过进士,柳老太爷回家祭祖时曾经去拜见过,与柳溪冷的父亲熟识。柳溪冷自幼熟读百家,听祖父说官场轶闻,一心以祖父为榜样,想破除父亲屡试不中的噩运,再光大柳氏门楣,没想到自己和父亲的命运相差无几,中了秀才后一直蹉跎。高迎祥攻破蒲县后,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世家皆化为齑粉。他因为能识字书写,被流贼看中留在军中,一直挟裹进入中原。几年间从郧阳到陕西,再到河南、南直隶,直到卢象升击溃高迎祥后他才逃了出来,一路乞讨回家。
再回到蒲县物是人非,原本的家邻所剩无几,柳家偌大的产业也落在别人手里。原本房屋田契早已在混乱中丢失,他没敢要回家产,但回乡十几日竟然糊里糊涂被人灌了“通贼”的罪名,仓皇中想起右玉还有一支亲戚,又一路颠簸来投奔柳全。
“你知道商盟这么大的产业都是谁的吗?”柳全拉着自己的这位族兄坐下。
“不是你的吗?”柳溪冷诧异。
“不是!”柳全摇头,“我只占两成股份!其余除了零散股份外都归翟东家所有。”
“翟东家?”
“大同参将翟哲,介休旺顺阁翟家的二公子,大盛魁范家的妹婿!”
“嗯!”柳溪冷眉头挑动一下,一点也没露出惊奇的神色。他经历千辛万苦逃出贼窝,回到家乡见家中亲人均不在世,又遭人陷害,心灰意冷,对外界的人事提不起兴趣。
“你在平阳府被安上“通贼”的罪名,必然是因为有人怕你要回曾经的家业。在大同我能保你隐姓埋名后的安全,但帮你夺回家业实在是鞭长莫及,而且你的罪名不除,不能参与科考,总不能一辈子当个账房先生。我给你介绍到翟参将府中担任幕僚,若你能得到他的赏识,这些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柳溪冷眼神亮了起来刻,但很快摇头说:“他不过是三品参将,又在大同镇,怎么会费心思得罪那些人帮一个幕僚。”
柳全浅笑,说:“翟参将非一般的参将,否则我也不会舍弃德翔魁与他合股。我听我说完他的经历,再做决定不迟。”他简明扼要将翟哲的经历对柳溪冷说完,足足也花了小半个时辰。
柳全把话挑明,说:“东家需要一个明白大明官场的幕僚,我遍寻山西,找不到不到合适的人选,突然间想起你来。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他费尽心思暗中帮翟哲寻找幕僚,但翟哲在山西的名声不好,从塞外招安的经历让官宦子弟避之不及,再说八大家的触角无处不在,商盟与八大家对决就在眼前,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他又不敢引入,好在有个送上门的族兄。
柳溪冷越听越震惊,这个参将果然与众不同,听完后轻声说:“他不该回大明的。”
“什么?”柳全没听清楚他的话。
“他不该回大明的!”柳溪冷提高省调,苦笑道:“大明官场就是个大墨缸,又是一团缠丝带,就算一朵白莲花进来也要黑着出去,就算是盖世英雄也会被绑缚的束手无策。”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人总要往前走的。”柳全说笑,“你在这里当账房先生是在为翟东家干活,去当幕僚是为翟参将出力,没什么区别!他那里的薪金肯定会比这座商铺中高!”“你和他走在一起是唯一可以成事的道路,但眼下败亡之相已现!一步不慎即是万丈深渊!”柳溪冷有了说话的欲望。
“所以请你去帮忙!退一步说,商盟若是没落了,你在这里的账房先生也坐不稳。”柳全微笑,不以他的危言耸听为忤。
“我能帮他什么?他做的哪一桩事不是惊天动地,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柳溪冷苦笑,“我家人都丧命流贼之手,在闯逆营中呆了四年,见惯了析骨而炊,易子而食,才觉得几年前自己的想法说不出的好笑。其实想想那些人说我通贼也没有冤枉我,我确实为流贼出谋划策过,人生在世就像春天的柳絮随风飘荡,将你吹在水面就落在水里,吹落在石头上就发不了芽。”
“所以我将自己的名字改成随风了!”他抬头看头顶的茂盛的树枝,一只小鸟在上欢快的跳跃叽叫。给这样的参将当幕僚的确比当账房先生强上百倍。
第273章随风
“东家,他叫柳随风!”柳全面色含笑。
刮光了胡子,在配上新缝制的青色衣衫,自己的这个族兄看上去气质不凡。只是这几年流落在外吃过不少苦头,曾经的白面儒雅变成满面风霜,双手也有些许老茧。
“请坐!”翟哲的上下打量来人,柳全不至于随随便便引一个人给自己。
柳全坐在翟哲对面,柳随风坐在下手,仆从上完茶后悄然退去。
“你也姓柳?”
“在下与柳东家出身同宗,原本居蒲县,四年前家门惨遭不幸,流离失所,得柳家兄弟介绍,来大人门下效力。”柳随风将自己的背景坦白相告,“说来我还是个待罪之人,平阳府有人告我通贼,我百口莫辩,只身潜逃至大同。”
这些翟哲都不在乎,他在乎的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真本事,他麾下流民无数,雷岩谦和左若也曾是朝廷的叛逆。
“我听东家说过大人在塞外的经历,心驰神往!大人投入大明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坏的时候!”柳随风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说辞。通过柳全给自己的介绍,他知道眼前的这位翟参将目光长远,处事精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为这样的人效力才会有前景。
“怎么说?”翟哲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宣大去年才受劫难,大人在张家口创下名声,回归大明乃是顺理成章之事。但招大人入明是卢总督,可谓是喜忧参半。”柳随风蘸了口茶,说:“我在中原听说过卢总督阎王的威名,流贼闻风丧胆。卢总督知兵事,宽待武将,是大人难得的恩主,但有一点不好!”他故意停顿片刻,卖个关子。
“愿闻其详!”
“大人知晓卢总督的经历吗?”
“略有耳闻!”翟哲说的谦虚,实际上是很清楚了,他当初为了投入宣大镇做足了准备。
“天启六年,卢公由户部员外郎升任大名府知府,时值阉党当道。但随后当今圣上即位,与东林党人合谋驱逐阉党,东林党人一朝得势,鸡犬升天,卢公出身江南,一向以东林党人自居,却没有得到升迁。二年,己巳之变,袁崇焕身死,当今圣上又将朝中钱谦益等东林党人赶回江南,但卢公却因勤王之功掌管京畿南三府兵备道。”柳随风加重语气,说:“这些全因卢公有一个任当首辅的同乡兼亲戚周延儒。卢公在京畿南能练就天雄军,当让少不了前任阁老的照料。”他说起这些事来如数家珍。
“六年,当朝首辅温阁老斗倒周延儒,清除异己,卢公的安稳日子到头了。七年,卢公调任郧阳抚治,明为升迁,但大人知道郧阳是什么地方吗?”柳随风眼神迷离,好似回想起自己三年前在那里的经历,一双脚掉了好几层皮,“深山绝谷,树木遮天,四十万流贼藏身其中,郧阳府六县全被攻破,大明没一个官愿到那里。”
柳随风说的这些事,很多柳全也不知道,与翟哲两人听的神情专注。
“真金不怕火炼,没想到卢公入中原后如猛虎入林。后面的我不详说了,八年,曹文昭战死,流贼掘了凤阳皇陵,洪承畴对中原一筹莫展时,卢公危难中升任五省剿匪总理,半年后击灭了流贼盟主高迎祥。但随后被调任宣大总督,又是大明最难的地方。”
柳随风喝了一口茶,润润有些干燥的嗓子,说:“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卢公身为当朝首辅眼中钉,每次皆就任最艰险的地方,但都能逆境而上,大人觉得一个人的好运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卢公若能一直胜下去,不被人抓住把柄当然无需顾虑,一旦出错就是万劫不复。”
“大人是卢公亲招入大明,无论你怎么想,在别人眼中都是卢公亲信,再左右逢源,也难被朝中人接纳。当下之际,唯有抛下一切顾虑,为卢公效力,否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该如何做?”翟哲双目直视柳随风。
“大人很多事的无需对卢公隐瞒,大人身为大同参将,要想再升官离不开总督大人的保荐,只有得到卢公的信任,才能有所作为!”柳随风话中另有深意,“卢公接受大人入明,除了看中的大人麾下善战的兵士外,大人能独霸归化城的商贸的手段才是卢公最敢兴趣的地方。”
翟哲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眼神中探寻气息更重“大人知道卢公现在最需要什么吗?”
“什么?”
“钱!”柳随风的话音铿锵有力。
“若卢公是个得过且过的总督,宣大镇的钱够他花了,但卢公要做事,要练兵,以宣大的穷困,朝堂的掣肘,无疑是难上加难。”
翟哲若有所思,有点明白柳随风的意思了。
“宣大穷困,又不产粮,唯有东口和西口的商贸是最大的财源,从前这些钱都被富商、官绅瓜分,从这些人口中夺食无异虎口拔牙。总督大人初来乍到,又不通商贸,急需一个冲锋陷阵的帮手。”
“我明白了!”翟哲点头,他本就极有远见,只需有人能给他将关系理顺,他指着柳全笑道:“从今往后商盟不再是你我的商盟,更是总督大人的商盟!”卢象升若失势,根本无人会护他,既然如此,何不一心投在卢公麾下。东也怕得罪,西也怕得罪,最终只能一事无成。
“朝堂之争,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如卢公,他自诩为东林党人,但江南复社名流谁也不把他看做自己人,正因为他的亲戚周阁老是东林党的对头,别人倒霉的时候他从中得到了好处。大人为卢公卖力,当然也能得到好处,商盟独霸东口和西口的日子不远了!”柳随风说话的时候眼光扫过柳全。
都说树大招风,但小树苗连招风的机会也没有。柳随风献出的计策是让翟哲彻底站在宣大本地富商、官绅的对面,全心协助卢象升掌控宣大。既然朝堂上那些人本就是卢公对头,翟哲又不可能再有别的依靠,不如索性做的彻底些。
“如果借助总督大人的招牌,商盟经营江南也许能顺利许多!”作陪的柳全脑子真是一刻不停,心思飘到了千里之外,只去过一次他再难忘掉那片富庶之土。右玉柳家在他手中从翟哲开始,与一个个大势力绑定,家业飞速壮大的同时也增添了巨大的风险。如果卢象升和翟哲有倒下的那一天,商盟在宣大的命运将不言而喻,都说狡兔三窟,他想要开拓另一片天地。
第274章会面
“清虏退走了!”萧之言大大咧咧坐在翟哲对面,伸了个懒腰。
“朵颜草原的营寨是个麻烦,有亲眼看见清虏还在那里修筑,有这么个据点在那里,张坝草原总让人不怎么放心,察哈尔和土默特都不安心在那里游牧。”萧之言嘴角微咧,笑着说:“不过这些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回来的时候格日勒图请我喝了一顿酒。我才发现偶尔一品,马奶酒也不是那么难喝!”
“你是竹叶青喝多了!”翟哲笑骂,“我听说有些人每日酒肉,偶尔吃一顿窝窝头,也会觉得美味。”
“卢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翟哲怀中揣着密信等了五六天,心中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件事拖的时间越长越难办,范永斗一定期间知道他的密使被抓住了。
“明日!”萧之言轻咳一声,说:“总督大人此次巡遍边关,连朵颜草原也去了一趟,所以拖的时间有些长了。”
“总督大人与额哲会面了吗?”翟哲神情变得严肃。
“没有,等我们出塞时察哈尔骑兵都往西去了。”
蒙古人对翟哲来说是奇货可居,如果卢象升可以撇开他联络蒙古部落,他的价值要掉下一大半。
大同城外各镇兵马规规矩矩,骄横如山西总兵王朴也不敢放纵士卒出营。卢象升先在战场立威,再斩杀山西副将万昌,令宣大诸将服服帖帖,不管心里服不服,至少这表面功夫是要做足了,以免再触上霉头。
四月初,卢象升是众军期盼的目光中从边关归来,先在大同城下犒劳三军,随后命各镇兵马返回原驻地。大同总兵虎大威奉命前去监视修理损坏的边堡,本该驻守方山的翟哲留了下来。
大同城,巡抚衙门偏厅内。
门口有杨陆凯率督抚营亲兵把守严密,战事结束后他就返回到督抚营,卢象升没准备在翟哲身边安排一个永久的监军。里面的谈话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谈话内容只有当事两人知晓。
卢象升在正中的松木椅子上端坐如松,脸色平静。
四月初的天气还不算很炎热,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