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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元启洲脸现不耐烦的神色,说:“今年绍兴洪水,有饥民聚众闹事,绍兴司理陈子龙把带头闹事的几个人抓捕起来斩首了,又在各地设立保甲,申连坐之法,你们这伙外乡人到了绍兴,怕进不了宁波府,便会被官府抓起来。”
李志安面现不解之色,“这是好事,为何你这般烦躁。”
元启洲哼了一声,答道:“没说不是好事,只是那陈子龙与翟总兵交好,他绍兴饥灾,不向那些粮仓爆满的官绅借粮,偏偏要找宁绍总兵府借粮,惹来一身麻烦。”
李志安脸现关切之色,问:“借了没有?”
“借了,要不怎么说麻烦。”元启洲眉头往下曲,五官纠结在一起,一份痛苦的表情,“我在浙江巡抚衙门前,求爷爷拜奶奶,连士卒缺粮暴动的话都说出来了,被巡抚大人打了一等板子,才要到了三千石粮食。”
“哈哈哈!”李志安爆笑,“原来如此,让你去要粮真是难为你了。”
“你来的正好!”元启洲拍拍手,“从今往后,这种事就由你来替我分担了。”
一行人打着宁绍军镇的旗号,在绍兴地界元启洲向巡逻的衙役出示了盖有总兵府印信的公文,才顺利到达定海卫所。到了总兵府门前,这群人几乎与宗茂前脚接后脚到达,柳随风告知翟哲去台州了,元启洲只能把李志安等人安置在卫所。
夏日暴雨多,海浪大,出海行商的船只极少,正是海盗日子最难过的时候。
这几个月来杨志高代表宁绍总兵府与海盗陈虎威联系,表示愿意招安他,让这个活跃在浙东海域的海盗头子成了个香饽饽。几个月的讨价还价,官职从守备升到游击将军,陈虎威依然不满足,竟然想要参将的职位,又说要台州对面的鱼山群岛当驻地。
翟哲坐不住了,他可没有时间和陈虎威继续玩下去。
借助绍兴府水灾的机会,他下令浙江防倭军镇水师封锁宁波府、绍兴府、杭州府和嘉兴府四地出海的海港,以防倭通商的名义严查粮食出海。无论是哪里的船只,一律要接受宁绍水师的盘查。又命车风率轻骑进驻台州海门卫所,孟康率骑兵进驻宁海与石浦游击将军张名振配合严防海道。
只过了半个月,陈虎威请在台州连盘约见翟哲。杨志高引路,翟哲在水师中点了二十个精干的士卒,率方进等一百亲兵,往台州府桃渚所,离连盘的小渔村只有几十里路。
桃渚卫所守卫千总小心接待,找了几个本地的士卒领路。台州沿海山林众多,这里的小渔村好多都与海盗有联系,也常有在海边无法谋生的年轻人投入到海盗的怀抱。翟哲很容易理解这种法则,和北境出塞为马贼的汉人没什么区别。如果有本钱,他们也愿意转变为海商,这可能也是当初陈虎威为什么想邀请杨志高入伙。
海盗的警惕性很高,杨志高出发前提心吊胆,左右为难,说:“大人,陈虎威狡诈,只带几十个军士别不小心中了他的埋伏,但带的兵马多了又怕他跑了。”
翟哲穿了一身便服,连盔甲也没穿,只佩了一柄腰刀,笑着说:“借给陈虎威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杀朝廷的总兵。”
他当年在塞外混到那种程度,独霸杀胡口商道,仍然想投入朝廷,一个只有一千多部属的海盗算什么。如郑芝龙也是当上福建总兵才慢慢独霸闽海和南洋的贸易。陈虎威想要的不过是个独立的经营的身份而已,否则漂在大海上始终是无根之木。
在桃渚所住了一夜,次日清晨,翟哲要了十个熟悉道路的卫所士卒领路,只带了杨志高等三十人前往连盘的小渔村。
走到巳时左右,众人爬上一座石头山,山道两侧草木丛生,翻过郁郁葱葱的山林对面是一望无边的大海,蓝色的浪涛悠闲的怕打着岸边的礁石。小渔村落在离山边道路四五里路的山崖下,岸边泊了七八只小渔船。
“像这种地方,水下暗礁丛生,大船无法通行,只能乘小船进出,海盗多喜欢选这里作为据点,以防官军剿杀。”杨志高指向前面讲解。他穿了一身劲装,外套了一幅链子甲,腰上挂了一柄弯刀,心中早做好打算,若陈虎威犯浑,他拼了一死也要保住总兵大人离开。
翟哲站在山顶往下面看了一阵,命两个卫所士卒先去报信。
杨志高靠在光溜溜的大石头上,苦笑说:“陈虎威对台州人还是不错的,当年我当面逆着他的意思,他也没杀我!”这句话也不知是夸还是贬。总兵大人亲自来这里,看来招安陈虎威的心思很迫切,他那点芝麻大小的仇怨自然要揭过去了。
“陈虎威战力强悍?”
“嗯!”杨志高闪过一丝惧色,点头道:“浙海海盗顾三麻子与陈虎威起名,但台州人凶狠,陈虎威的部众能战,顾三麻子要聪明点,朋友更多。”
两人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眼见下山的卫所士卒被村里出来的两个汉子拦住去路,不一会功夫,从村里出来一列赤露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朝山顶方向张望招手。
翟哲看来一眼,转身又躲到树荫下。
又过了两刻钟左右,那两个卫所士卒带了一个约有四五十岁的消瘦汉子上山,下巴一缕山羊胡子,眼神闪烁不定。
“拜见总兵大人!”那人一见面就下跪行礼。
“陈虎威为何不亲自来接?”
“头领听说总兵大人来访,正在村中准备些海物,让我前来接待。”
“起来吧!”翟哲双手背在身后。
“请大人随我来!”那人起身在前引路,引翟哲等人往山下走去,途中不时回头看翟哲带了多少士卒。
下山后,道路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尖石,翟哲步伐沉稳,神态云淡风轻,方进等亲兵警惕观察四周,腰间的戚刀早磨的雪亮。
离村口三百多步时,便听见村内“匡”的一声响,从里冲出来两排精壮的汉子,分列两侧。上半身都没穿衣服,露出光溜溜黝黑的皮肤,腰上别着长刀。
翟哲停步不动,最后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粗布衫的汉子,脸上靠耳处有一道刀疤,胸口的衣襟半敞,露出一半黑呼呼的胸毛。
“在下陈虎威,拜见总兵大人!”说话的时候,陈虎威略一躬身,但并不下跪。
“为何不下跪!”翟哲的声音很轻,像拂在脸面的海风。
陈虎威犹豫了一会,单膝跪地,拱手道:“拜见总兵大人。”
“你危害浙海多年,我看你部众可怜的份上,给你一条生路,你为何如此不识好歹。”翟哲几个步子走到陈虎威身前,身后的方进等人迅速跟上,逼的陈虎威不敢站起来。
“吾等下海为盗也是逼不得已,大人要是答应我的条件,在下自然会给朝廷卖命。”陈虎威粗声粗气,话语直接,完全是草莽中路子。
“呵,答应你的条件?”翟哲轻哼一声,“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大人若是不答应,自有别人能受我!”陈虎威竟然自行直起腰来。
翟哲额头轻点,方进从身后闪出来,手中提着一柄手铳,喝叫:“跪下!”
黑洞洞的铳口顶着陈虎威的脑袋,他的脸色变了,常在海中混,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闽海郑氏中的大头目有人使用,这种从西洋传入的火器不用点火便能发射,但价格极其昂贵。
陈虎威脑门上汗珠直冒,牙齿咬的咯吱响,后面列队的下属慌乱一片,但不敢动。
翟哲站在那里不动,看陈虎威再次跪在自己的脚下。
“黄斌卿吗?”翟哲环臂在胸,“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十五天后,率部在石浦上岸,我给你个守备的职务,若能奋勇杀敌,当然有升迁的机会,否则,等着埋身浙海吧。”
“记住,浙海是我的!”说完这句话,翟哲转身往回去道路上走去。
直到翟哲走到两百步外,方进才收起手铳,快步跟上。
陈虎威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小喽啰一拥而上,环绕在他左右,目送翟哲等人离去的身影。
第352章势压
翟哲回到定海卫所,连接见李志安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召集诸将下达了数条命令。
“逢勤听令,立刻查封宁波府从观海卫、龙山所等几处出海的港口,查禁运往舟山岛的物资,若发现禁品立刻没收。”
“元启洲!”
元启洲噌的站出来,见翟哲手中拿着一份封口的文书,立刻愁眉苦脸,他现在成了宁绍镇专门与浙江巡抚衙门打交道的信使。翟哲看他是江南人,又曾在朝廷军中效力过,才让他担此重任。
“这是一份战报,海寇陈虎威进犯台州海门卫所,被台州参将左若率部击败,你送往巡抚衙门。”
“遵命!”元启洲伸手接过来,这件事不麻烦,他前几日在巡抚衙门纠缠了半个月,与那边的衙役都很熟悉。但是最近好像没听说有海寇侵扰的消息。
“文林柱,督促宁绍水师出港,在浙东海域巡逻,一旦发现形迹不明的船只,立刻俘获,若敢反抗,立刻击毁。”
“遵命!”
这几人都是翟哲从北地带来的亲信,眼下重要的任务还是要交给老下属才放心。
众将领命退去,从见到陈虎威时起,翟哲就下了这个决定。陈虎威像极了在中原流窜的那些流贼头目,对这样的人只能用狠,不能绥靖,否则必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这半年来,黄斌卿想经营舟山之心已经很明显,但浙海只能存一个主人,时不待我,他这个总兵必须要以势压人。
安静的等待了两天,黄斌卿从舟山岛前来定海卫所觐见翟哲,因为出海往舟山的船只被扣住了。
宁波府每隔两三日会有几艘船只往舟山岛运送补给,其中有不少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黄斌卿是闽人,与郑芝龙等人有交情,免不了能从海贸中捞点好处。翟哲有船从宁波府往厦门港运送棉布和丝绸,黄斌卿当然也有。本来双方心照不宣,翟哲这一次突然下手查禁,让黄斌卿既愤怒,又不安。
随行的亲兵提着一份礼盒,里面装有一千两纹银。黄斌卿上岸后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一直黑着的脸乌云转晴,直奔向定海总兵府。从几个月来出海货船的数量,以及宁绍镇闹的沸沸扬扬的募兵,他明白这个新上任的总兵非好相如之人。闽海的郑氏与他交好,但这里是浙海。
左若率兵在台州地界操练,李志安尚无官职,暂任总兵府管事,熟悉宁绍镇各部将领。
黄斌卿进了总兵府,先与李志安打招呼,“麻烦帮我传达下,就说舟山参将黄斌卿前来拜见翟总兵。”
黄斌卿个头不高,黝黑的皮肤有着铁打铜铸的光泽,说话的口气很婉转,倒不是他脾气好,闽人说话就是这种风格。
李志安转进去没多久,出来招呼到:“总兵大人有请!”
宁绍总兵府的亲卫都是翟哲从北地带过来,有些从天雄军残卒中遴选出来,个个身材高大,精神头十足,站立的像的木桩似的,让黄斌卿暗自心凛,能带出这般士卒的总兵不可小觑。
进了总兵府,亲兵领他到练武场,翟哲一身练功服,后背半湿,手中握着一柄黝黑的腰刀。
“总兵大人!”黄斌卿拱手。
翟哲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干巾,擦去脸上的汗水,指着不远处的木凳,说:“黄参将来了?坐下说话。”
黄斌卿命站在不远的亲兵把礼盒呈上来,说:“大人忙碌,许久没能拜见,今日终于等到大人在府,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嗯!”翟哲不置可否,自行先坐下来。
“大人,近日舟山物紧缺,我昨日有两艘船从观海卫出海,被逢参将误扣下了,万望大人查明后放行!”黄斌卿挤出笑脸。
“是吗?有这回事吗?”翟哲脸上浮出惊讶的神情。
“逢参将怎么做出这等事!”翟哲站起来,踱了几步,转为笑脸,说:“我等是北人,蒙圣上信任,被任命在此地担任总兵,守卫浙海,但对海事还不甚熟悉,可能是出了点偏差,我马上派人查明。”
“多谢大人!”黄斌卿没想到这么顺利。
翟哲当着黄斌卿的面命方进给逢勤传话,随后招呼黄斌卿在自己身边坐下,闲聊道:“浙海一线,由我与黄参将共同守卫,我对海事不精,黄参将倒是要多费些功夫了。”
黄斌卿欠身坐下,答道:“浙海虽然有些小蟊贼海盗,但多年来边镇卫所和水师查禁严密,不会有什么大乱子。”
“怕不是如此吧!”翟哲语气一变,神情严肃说:“前日海寇陈虎威进犯台州海门卫,被左参将击退,我已经上报巡抚衙门。”
“是吗?”黄斌卿脑子嗡的一声,瞬间露出些茫然之色。
“陈虎威侵扰浙海多年,黄参将难道没听过此人的消息?”
“听—过!”黄斌卿憋了半天说了两个字,他猜到了翟哲的目的。在王之仁离任前他就与陈虎威联系招安,一直讨价还价没有谈拢,没想新任宁绍总兵到任后形势大变。
“有人向我提议,要招安此人,黄参将有何看法?”
“这个……”黄斌卿嗓子眼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