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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焦源博后,汉骑重返草原,各部统领共集老鸦山顶,商讨后续大计。
翟哲最终决定将半数民夫送回关内,工匠先留在汉寨。那些编入土默特部的汉人他已束手无策,漠南将成为战场,当初是他将那些人引到塞外,如今也没有能力保全他们。
当夜决议后,黑山山寨和老鸦山山寨关闭,伤员随部分汉民进入杀胡口,其他人再返回汉寨。
汉部骑兵在前日一战中伤亡近千,仓促间无足够的兵员补充。
月色中,翟哲率四千人马直奔归化。
第153章大战(上)
托克托草原西侧。
夜幕降临,这里比白天更热闹,四周都是战马嘶鸣。
额哲担心多尔衮连夜逃走,多尔衮则担心额哲会半夜袭营。
中军大营内多尔衮脸色铁青,对面跪着的鄂堪全身上下足有十几道伤口。
“在草原上你也能被伏击?”鄂堪是多尔衮的爱将,他现在恨不得上前狠狠打他几计耳光。
鄂堪咬牙道:“是奴才轻敌了。”
“轻敌、轻敌!这种形势下你还敢轻敌。”多尔衮走下案台,揪鄂堪走出大帐,指点向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大意了?若过河后立刻急行军,现在离归化恐怕也不远了。
鄂堪的失败让多尔衮充分认识到大军面临的险境。
夜空下,远处蒙古骑兵的火把行列如同大蛇在蠕动,缠绕在大营周围,让他感觉窒息,恍惚中那仿佛化作一条条绳索绑在自己身上,大金昌盛数十年的国运似乎将要在自己这里终结。
“啊!”多尔衮握拳发出一声嘶吼,奋力脱出幻境。他此次出征率两白旗兵马三万三千人,如今加上鄂堪的损失,已经有四千多女真勇士舍躯在草原。女真一族成丁稀少,纵全族之数亦只有十万披甲。若是他这支大军折损在归化,天聪汗的皇图霸业将成黄粱一梦。那些如绵羊般温顺的汉八旗、蒙古八旗未必会像今天这样听话,这个世界唯有实力才是保证。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多尔衮下令:“召集各营主将!”
一刻钟左右,各营主将汇集大帐,狼狈不堪的鄂堪立在大营门口,凡经过他身前进帐的将领都神态大变,大帐内空气似乎被凝固了。
多尔衮坐在正中的虎皮大座上,目视众人分列左右。
他不说话,没有人敢发问。
“今夜丑时,全军突围向东,除战马兵器盔甲外,抛弃一切辎重。”
帐中诸将无人敢有异议。
多尔衮拔高声调对帐口神色尴尬的鄂堪喊道:“鄂堪,你随我和白甲兵一起断后。”一千白甲兵还有八百多人,那是多尔衮的倚仗。
“喳!”鄂堪神情感动,贝勒给了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前锋营是仅次于白甲兵的精锐,没想到在此次西征中从没在战场堂堂正正打一仗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损失了六七成,这让他像做了噩梦一般。
李立嚅嗫半天鼓起勇气出列问:“我营中牛马牲畜大多都被宰杀……”大军中并不缺少战马,像白甲兵就是一人两马,只是辎重营中马匹最劣,所以才先被屠杀。
“没有马的就只能靠两条腿了!”多尔衮又瞥了他一眼,说:“你跟在我身边吧!”
李立不敢再言。
各将回归后,在黑暗的掩护下,女真军营一片忙碌,士卒戴盔披甲、擦亮兵刃。
下弦月,月光冷清。
空中的月亮似被人切掉了一刀,多尔衮牵马立在大帐前,怎么看怎么别扭。
“该死的月亮,如果来场暴风雨该多好!”多尔衮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的胆子怎么变小了。
“出发!”
第一匹战马跨出辕门,身后是排列整齐的骑士。
辎重营内,三千多汉人早已感觉到营内的异常,此时见前后营内的女真人都跨马而去,惊慌失措都从帐篷内跑出来。
李立全服披挂站在营门口,手持皮鞭怒喝:“军中不可擅自行动,找死吗?”他身后站立一百多女真士卒,目光冷漠。
还有胆大的想上前问个仔细,李立挥动皮鞭劈头盖脸抽过去,骂道:“速速回营。”他身后已有女真人抽出鞘中弯刀,寒光乍现,金属摩擦的声音滞涩。
女真大军分批离营,悄然隐没于黑暗中,他们躲避不了蒙古人的斥候多久。
半个时辰后,多尔衮见四周的蒙古人像炸开的油锅,高擎火把的骑兵四溅,数量盖过空中的繁星。他翻身上马,举起手中长刀,对早已整装待发的士卒高喊:“走!”鄂堪紧贴在他身后。
万骑奔腾。
辎重营前,李立上马跟在大军后侧离去。营内汉人相互依靠,脸上皆是惊恐。像他们这样的人,女真大军每次入关都能掳掠数十万,多尔衮又怎么会在乎。
夏日的晚风中,高擎火把的蒙古骑兵遮天蔽月。
多尔衮率断后骑兵不紧不慢的迈着蹄子,他们也点了火把,但并不密集,以他们这样的行军速度不用担心会因为光线不明马前失蹄。
左中右三方全是蒙古人,他们已近乎被包围了,多尔衮手握刀柄,目不斜视。
三部骑兵尾随女真人十几里地,察哈尔人率先发难。额哲知道如果自己不作出表率,漠南大战将是黄河渡口的重复。从火把的行迹来看,女真大军主力已经远去,留下断后的人马并不多。
两支千人队驰骋上前,距离女真后队五百步左右忽又停下脚步,进进退退,逐步拉近与女真人之间的距离。
两三百步外,黑暗中弓弦声骤起,夜空中密集的长箭如同雨点般落在试探攻击的轻骑兵头上。黑暗中看不真切,额哲只见到前列人马栽倒在地,火把被扔出去老远。
原来多尔衮命后列一千人暗中停留在幽暗的草原上,利用步弓射击距离的优势伏击了骚扰的蒙古人。
女真人在原地每人射出三支箭,一击得手,立刻上马快速追上缓慢行进的大队。
额哲暴怒,断绝再试探的念头,一声令下,大队骑兵如潮水般涌上。
多尔衮仔细看清火把涌过来的数量和速度,立马大声呼喊:“全军转向,准备迎敌。”黑暗中女真人后队变前队,射手下马持弓待命,这样他们可以给蒙古人多一轮的打击。虽然是骑士,女真人实际上更喜欢在地面战斗,和蒙古人相比他们的骑术拙劣。
如果在白天可以看清楚女真人外列支起稀疏的超长枪像竖起的鬃毛,他们将马匹排在外列,配合长枪阻挡可能面对的蒙古人的冲击。阵型中间是全副盔甲的骑士,手持长刀利斧等待冲锋的命令,多尔衮立在其中。
“冲锋!”额哲下令。
蒙古人发出各种古怪的叫声冲上来,在白天的战斗中他们多是沉默者,没想到在夜晚的风格截然不同。
三百步开外,迎面而来第一波弓箭,有人落马,更多的人踏着前人的尸体冲向弓弦响处。女真人前列的射手只来得及射出两支箭匆匆退往阵中,随之而来是更密集的箭雨,马背上的蒙古人挽弓还击。
前列的蒙古骑兵收弓,抽出腰上弯刀纵马直撞向女真人的队列,前仆后继。
喊杀声响彻黑暗中的草原。
蒙古人近乎全是轻骑兵,当然不会愚蠢到用撞击来解决战斗,他们在近战的前列勒住战马,弯刀劈砍向敌人的脖颈。
暗夜中看不清楚,耸立在空中的长枪头如同毒蛇一般四噬,一具具的尸体像糖葫芦一般被串上。这是多尔衮专门为蒙古人准备,屡试不爽,其实以他们这样稀疏的长枪阵,根本无法阻挡潮水般骑兵的冲击,偏偏蒙古骑兵盔甲缺失,极少用血肉之躯冲撞。
察哈尔人的喊杀声就是最好的信号,左翼土谢图汗命半数骑兵冲上围击,扎萨克图汗也不好在龟缩再后,好歹也要做做样子。
辽阔平坦的托克托草原,如同三条火龙在撕咬一头巨兽,扭曲抖动。
黑暗中局势不明,四方都不敢投入全部主力决战,只有察哈尔人交战处有激烈的短兵相接,其余多是以弓箭相击。半个时辰后,女真人后列队形忽然打开,两千人厚甲骑兵撞出阵脚,鄂堪黑衣黑甲手持宽刀正在前列。
女真人一路折损,余下弓箭有限,多尔衮也无心恋战。短暂的交锋摸清战场形势后,他立刻选定攻击最积极的察哈尔部为打击对象。他以鄂堪领军,辅以四百白甲兵为头,决心击退后列追兵。
“冲!”多尔衮挥手。
“冲!”鄂堪催马。
白甲兵直撞入察哈尔追兵阵型中,战斧宽刀被抡圆了,沾着非死即伤。艺高人胆大,他们毫不畏惧后路被断,直冲而入,哪里火把密集他们就冲向哪里。
额哲在后见前列骑兵被搅乱一乱,担心女真人趁机杀过来,传令骑兵稍稍后退。黑暗中本就混乱,后退的命令一下,察哈尔人潮水般退下来,鄂堪趁机追击五六里地,方才止住脚步。
察哈尔退却后,两翼骑兵一是懈怠,一是畏惧,攻势稍缓,多尔衮立刻下令大军加速东行,追随中军脚步。
第154章大战(中)
额哲在黑暗中半晌才整顿败兵,穷追不舍。
蒙古轻骑的速度惊人,很快又跟上了女真人的脚步。天色将明,在黑暗中攻明守暗,额哲吃了个大亏,不再急于攻击,准备等天色明亮后看清形势再进行会战。
一夜不停加速赶路,多尔衮在阳光洒满草原之时追上了中军,但身后地平线上黑压压的蒙古人也愈行愈近。
多尔衮清楚在草原几乎不可能摆脱蒙古人,他们只有在缠斗中东移。
额哲与土谢图汗、扎萨克图汗商议后,决定将五万联军集合一处,以形成合力,不再各自为战。
一夜辛苦,双方都经历了短暂的休息。
日上三竿之时,女真人主力再次东移,蒙古人如同跗骨之蛆紧随。
朝阳下,额哲抖擞精神指挥骑兵径直直冲入多尔衮的断后军。
太阳的照耀下,战场形势一目了然,扎萨克图汗也不敢再出工不出力。
额哲居中指挥,蜂拥而上的蒙古轻骑冲向女真人的防御战线,弓箭、弯刀攻不破女真人的盔甲就攻向他们的战马,像剥皮一般逐层刮开防线。
单纯被动防守根本无法阻敌,多尔衮被迫再次下令鄂堪出击。
“杀!”
白甲兵突向蒙古轻骑,如长枪入水无可阻挡,蒙古拥挤的前军被击破,四散而逃。但随之后列骑士轻盈纵骑避开鄂堪的冲击,反复用弓箭攻击其战马,又像流水包容其左右前后。
“杀!”
鄂堪挥舞宽刀将身前阻挡的蒙古人劈成两半,汗水和血水让他握刀的手滑溜。天空中太阳暴晒,铁甲让他们的体力和水份都比蒙古人消耗的要快得多。
四周的轻骑像车轱辘一般转的他头晕,蒙古人抽空就会用弯刀在他身上留一道伤口,如果没有这身盔甲他已经死一百回了。
队列中,多尔衮脸色严峻,鄂堪的冲击暂时让中军解除了压力,但已让他们自己陷入险地。他在远处看的清楚,蒙古人正在调集骑兵尽力阻挡他们返回本阵。
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陪着额哲身边观看战场。
额哲用马鞭遥指鄂堪,说:“就是那个人昨晚将我击退。”
白甲兵坚若磐石,蒙古轻骑就如海浪反复冲刷礁石。
“杀!”
鄂堪挥刀。对面的蒙古骑兵在惊慌失措间勒住缰绳,战马抬起双蹄半直立,本应该落在骑兵身上的刀刃劈中油光发亮的鬃毛。伴随痛苦的嘶鸣声,骑士早已跃身离去,逃往本阵。
白甲兵冲击已有五六里,对面蒙古人阵型稀疏,一望不见边际。
漫天的箭雨一路紧随,高速奔驰的战马倒地后将身着重盔的武士扔在草地上。蒙古人采用的虎围战术,挑逗、骚扰、闪避、箭伤,他们所有的战法都来自于狩猎。小股骑兵一击即退,重骑在蒙古骑兵中就像老虎扑苍蝇,看似在眼前,伸手够不着。
鄂堪暴跳如雷,他最讨厌这种游击战术,让他有力使不上,如果再有一支骑兵与他合击必然可以让那些蒙古人无处躲避。
抬眼望去没有一个参照物,四周蒙古骑兵的盘旋环绕,天空中蓝色的布幕衬托了一个大火球,鄂堪挥刀当者即靡,在蒙古人的挑逗下他没注意到自己离本阵越来越远。
甲内布衣湿透沾身,汗水顺着裤腿往下流,挥刀击伤一个蒙古骑兵后,鄂堪伸出舌头舔舔干枯的嘴唇,喉咙像要冒烟一般,他想喝水。任谁在六月暴晒的铁蒸笼里呆这么久都有和他一样的感受,重骑是用来冲阵的,不是用来追击的。
感觉到交战的波动越来越远,多尔衮下令:“吹撤退号!”他已经看不见鄂堪的旗帜。
召唤的号角传入额哲的耳朵,他挥动马鞭指向鄂堪的旗帜,对身边的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说:“劳驾二汗为我击溃此军。”
整个一上午,察哈尔骑兵近乎倾巢出动,额哲像是在故意给二汗展示蒙古骑兵应该如何与女真人交战。虽然部落衰败,察哈尔仍然拥有蒙古最善战的骑兵。
再没有人比额哲更希望全歼女真人的西征大军,当然不能仅靠察哈尔一部的力量。
土谢图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