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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的。”
她取过黑子,随手落下。
太子捏白子跟上。
不加思虑的宛琬又随下一手。
太子挑眉冷哼道:“下得这般干脆,都不用再多想想?你就不怕还没等到他来,身上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智者千虑都有一失,怎么下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宛琬冷冷道。
被她一冲,太子不怒反倒笑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选女人还是老四的眼光好,果然要比木头美人有意思多了。
几个来回,宛琬已有些知道他的棋风,他下棋咄咄逼人,霸道强势,喜欢招招用险。她便以退为进,看似随意的棋路中其实绵密环扣,步步留有后手,往往在他几乎成器之时,她落下一子顿时反了乾坤,在他的不经意中,白子大势已去。
他忽就停了下来,问道:“想喝点什么茶?”
宛琬怔了怔,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见到她有些忐忑不安,太子的心情更好了些,“四弟不是很擅于茶道,难道他的女人没有特别的讲究吗?”
太子俯过身子凑近了她,“他把你让给了十四,伤心了吧,不过,也不能怪他,”太子啧啧叹道:“你不如跟我吧,如果是我和十四争,那皇阿玛一定是指给我的吧。”
“这天地之间,我只在一人之下,你跟了我岂不更痛快。”太子调笑道。
“只可惜你终究还是在这一人之下。”宛琬见他轻狂调笑,忍不住一下戳住了太子的痛处。
他神色徒变,皇阿玛早就老了,他那原本睿智明亮的眼眸已蒙上了一层浑浊,眼角眉间的皱纹看上去是那般的深刻而苍老--只怕除了他那一身黄袍,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哼,可这位子却是你那胤禛朝思夜想都想要的。”他唇边的那抹邪笑更深了,令宛琬生出森森寒意,“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把你给绑了来吗?”
他猛然起身推开了所有的窗棂,风一涌而入,吹得他袍角飞扬,天边霞辉已散,却现出一股凄婉的残艳来,落日不祥,美不能久。
蓦然,他回转身来,凝视着宛琬,忽然间不知为何,心底涌上股悲伤彻骨的痛。
其实,她何曾能够懂他?这天下又有谁会知道他这个时刻生活在皇阿玛阴影里,时刻担忧会失去一切的太子心中的恐惧?
太子的眼神慢慢的凝滞了——“我知道,私底下只怕是人人都说我荒唐暴戾,可是有谁会来问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世间还有真情,那它决不可能会在帝王家中,在这里,父不父,母不母,更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可讲。你有没有尝过独在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是,我是太子,是那个离帝位最近的人,可我背后有多少双怨恨、嫉妒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是嫡长子,自古以来家国相通、亲贵合一的宗法制度,不就该由我来继承的吗?可我的皇额娘、诸兄弟们却都不这么想,他们当着皇阿玛的面都对我疼爱有加,恭恭敬敬,可背后个个孤立、疏远我,恨不得能将我生吞活剥,纷纷设了陷阱让我往里跳,迫不及待等我犯了错,好将罪状递到皇阿玛面前去。”
“可皇上待你总一片真情。”宛琬不置可否道。
太子眼中的冷光闪了几下,许久不说话,看着窗外天空中翻涌的风云,冷冷道:“那一年皇阿玛第一次亲征噶尔丹,得了热证(备注:发烧)病倒在军前,我与三弟从京城赶去行在探望,那时我还只是个不懂医道的孩子,见皇阿玛面色红润,自然以为他健康快愈了,心底深觉欣慰。可皇阿玛根本就没有询问过我一句,就认定我面上没有忧虑,反露欢喜,心中定是绝无爱君父之念,狂怒的将我和三弟轰回了京城。回来后我那般拼命学习武艺钻研兵法,并不是生性噬血好杀,只是想练得好本事可替父征战边疆,却让他更加见疑,从此我索性荒唐,他倒越加纵容弥补。47年,十八弟死时,我是面露欢喜了,可有谁会真心问我一句为什么?早在那年元旦祭祀‘堂子’
时,皇阿玛说他心中有种不祥之兆,恐有一事将要发生,听罢我一直惴惴不安。当年四月潜逃在外的伪太子朱三被抓获后,我如释重负以为皇阿玛所言已验,不料皇阿玛依然忧心忡忡地说尚恐未尽如此。那你说,当十八弟夭折了,我想皇阿玛忧心的不祥之兆总算过去了,能以十八弟的一条命换取了天下太平,算不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我就是偏偏装不出那一副明明心底庆幸却还要脸上故做悲痛万分的样子!”
太子停了下来,凝望宛琬良久,突地袖袍扬起,抽出张纸朝宛琬劈头摔去,纸儿悠悠飘展宛如轻纱,缓缓地覆住了宛琬的脸。
太子手臂奋起,直指向她:“可这套八面玲珑的把戏我的四弟倒是很擅长啊!一雁孤鸣惊旅梦,千峰攒立动诗思。凤城诸弟应相忆,好对黄花泛酒卮。四弟的诗做得好啊!48年初,人人弃我而去,只他在皇阿玛面前大力保奏我,我当他好心,他倒的确是比别人看的远,博得皇阿玛夸他深知大义,还说就是要像他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他两面三刀,哪头都不得罪,果然是能做大事的人啊,”他的声音冷如冰雪,顿了一下,看见宛琬呆呆的看着那张纸。
托合齐,齐世武,耿额等人的名字俱列其上,白纸黑字胤禛的笔迹,盖着他从不离身御赐的那枚印章,宛琬心惊的忆起名单上的人有些被钉尸壁死,有些被锉尸焚烧,其后太子也因此被废至死。
太子终于冷笑出声:“我那贤良的八弟让揆叙、阿灵阿出面买嘱了优童戏子,四处传唱宣蔑我的种种劣迹,而让我一直心存感激的四弟更好,索性整理了这份宴饮人员名单,让人另誊写了送上去,好彻底毁了我。”他看着宛琬那张震惊的脸,慢慢收起了笑意,眼中露出抹惋惜,可惜他不得不将她毁了,他喜欢那种将美好的东西一点点粉碎的感觉。
太子坐回榻上,揭起茶盖,轻呷一口,叩了叩棋盘,“该你了。”
宛琬背上阵阵发冷,太子能对她说出这些,只怕她已断无生路,她低头,举子的手迟迟不能落下,他静睇着她,屈指在桌上叩着,催魂似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
宛琬犹豫落子,稍稍不慎,败迹已犹如风吹火星般蔓延开来,她溃不成军,全盘告输,宛琬缓缓抬首,对上他冷酷的黑眸。
备注1:胤禛在随驾出京途中,作《早起寄都中诸弟》诗说:“一雁孤鸣惊旅梦,千峰攒立动诗思。凤城诸弟应相忆,好对黄花泛酒卮。”表明他愿做群雁而不做孤雁的心意。他在继位之前,处理兄弟关系的主要原则是“不结党”、“不结怨”。
备注2:综合有关史料记载,所谓“托尔齐等结党会饮一案”,即指安郡王马尔浑丧事期间,部分满族官员,多次聚集都统鄂善家宴饮,参加者约有一二十人,除去步军统领托合齐、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外,多为八旗都统、副都统等武职人员。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四月,察审结党会饮案同时,户部书办沈天生等人包揽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也被曝光,齐世武、托合齐、耿额等人都与此案有牵连,受贿数目不等。此为二废太子中太子党重要成员的两大主要罪愆,均为镇国公景熙首告。景熙系八阿哥胤祀妻之母舅。
该事件促使康熙帝最终做出二废太子的决定,起有重要作用。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康熙决定再废皇太子,并对其党羽恨之入骨、严厉惩罚,如将尚书齐世武“以铁钉钉其五体于壁而死”,将死于狱中的步军统领托合齐锉尸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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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蝶衣解围,同坠崖底
(起3N点3N中3N文3N网更新时间:2006…5…5 19:01:00 本章字数:3685)
俩人一时俱都不语,四周的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宛琬想起了先前的约定。
太子邪肆的鹰眼因即将要见血而浮显兴奋,“你输了,”他眯起眼眸,声音变得危险,“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他调整了下姿势,慵懒舒适的深陷入锦垫中。
大开的窗棂在晚风幽幽的回旋中,再也挡不住那淡淡飘散而来的芙蕖花香,远处隐隐传来细细的虫鸣声给沉闷的室内带来一丝生气,空气中浮动着她似有若无的清香。
太子斜睨着她,原来清冷之姿亦有动人之处,“或者你改变心意也还来得及,我对女人总是心软的。”他眼睫低垂,魅惑般的说道。
宛琬摇摇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刀刃烁烁闪亮,她有丝恍惚,随即割下一缕青丝置于棋盘。
太子愣了愣,“头发?”
宛琬微抬眼睫,漠然的说道:“你我约定输了需奉割身上任一部位,而发丝也授自于父母,理应为身体的一部分,我并未违约。”
太子呆楞片刻,忽地大笑出声,挥手推开棋盘,任棋子纷纷滚落下地,他一把扣住宛琬纤细的腕骨,“好,好,好,只怕要再输棋,你便该咬断枚指甲赠于我了吧?自古青丝赠情郎,你既有心对我投怀送抱,我又怎能辜负了你这番情意?”
宛琬惊怒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无奈他已大步跨过床榻,拦腰抱住了她,邪笑着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双臂如同难以挣脱的桎梏般钳制住她,不耐地撕扯着宛琬的衣衫,肆无忌惮地朝下探去。
宛琬拼命的推打着他,抓咬住他,她剧烈的挣扎更挑动了他狰狞的兽欲,太子喷薄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舔咬着她,宛琬情急之下,握拳朝他下体要害处猛然击去,痛得他大叫出声,反手一个耳光搧了过去,抬脚踢得宛琬飞坠下地,尤不解气的在她心窝上狠踹几脚,铁青着脸,阴森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宛琬。
宛琬浑身散架般挫痛,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缓缓地伸手,用力拭去嘴角的血迹及他的痕迹,“你不就是会用死来威胁我吗?那你就杀吧!你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的荒淫残暴统统都是被逼被害的,自以为自己傲视天下,风流倜傥,可你若不是太子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仗着权势,利用天生的力气来胁迫凌辱女人,象你这样的男人最最下流,猪狗不如!”一阵痛快唾骂过后,宛琬疲软在地,原先还心存的一份侥幸,现已只剩绝望。
太子冷冷长笑,鹰隼般的眼眸中杀气涌闪,面上肌肉抽动,切齿道:“你就在这逞口舌之快吧,等我将你从群山之巅摔下,叫你粉身碎骨再无完尸,让胤禛、胤禵去一块一块地拣你的遍地残骸,你说到时他们兄弟俩是齐心合力帮你拼凑全尸呢还是各自抢着碎块互不相让,让你的尸首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聚首了呢?哈哈哈……”他越说越是恶毒,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宛琬闻言只是凄然一笑,听随尊便,再不与他言语。
正在此时,太子瞥见门边蝶衣恭身怯怯入内,“滚,给我滚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狂燥地怒喝道。
蝶衣瞬时煞白了脸颊,战战兢兢跪下回禀:“启禀殿下,宫中来人传话,皇上有传,毓庆宫已搪塞拖延了片刻,可如再不回宫,恐怕拖不过去了。”
太子迟疑片刻,终是起身愤愤离去,临走不忘关照将宛琬关入地牢。
宛琬朝那偷觑向她的女子投去感激一笑,她随即扭转头去,宛琬诧异的捕捉到她眼哞中一闪而过的怨恨,宛琬一愣旋即释疑,只怕因她扫了他的兴,回头少不得拖累她又是一顿责罚吧。
宛琬前刻只觉活着真是种累赘,这般永无止尽地在漩涡中挣扎又有什么意思?可待太子一走,松了那口气,恐惧担忧重又卷土重来,在太子眼中世人的性命皆如蝼蚁般渺小,行事向来暴戾无常的他刚刚那番言语只怕会成真,宛琬的一颗心仿佛被重重铁链拴牢沉沉坠向了炼狱。
太子匆匆来至车马停靠处,却没见到驾车人的身影,他浓眉顿挑怒喝道:“人呢!”
片刻功夫一青衣侍从已自不远处慌张赶了过来,喘气道:“殿下……我……我刚刚去小解了……”
太子眯长了鹰眸,怒不可遏的点点头,忽就抬起腿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举起一旁的马鞭没头没脑的狠狠抽向他,“我竟然养了你们这群废物!统统给我去死!”直抽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太子累了,将鞭一扔,径自上了马车,其余等人慌忙上前,马车绝尘而去。
宛琬被人一路推来所停之处阴森诡秘,四周花木想是应无人照料,疯长得遮天蔽日,象是再明媚的阳光也无法照射入来,她只觉遍体生寒,“哐——”的一声,一道铁门骤然打开,浓浓的阴霉之气扑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