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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雅一听,即刻明白了,想了想道:“无前例可循吗?”
“回娘娘,没有。”
“那,就不必麻烦,三位皇子按齿序一字排开,然后五位公主在后也按齿序一字排开,如此就可以了,若是因为三皇子是本宫所出,而另你等为难,就大可不必。”
张全点头应了声‘是’,心中对不免沁雅的敬重又深了几分,知轻重,明进退,本来嫡子跪前也合乎情理,没人能说什么,而且在这样的场合,更能表达非凡的含义,可是她却不争,看来这个文相的驭人之术,这位娘娘是深得精髓啊!
“跪!”礼官拉长了声调,沁雅在前,柳妃、如妃、俞妃及所有有册封的嫔妃按品级一排排在后,一齐跪了下来。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众人起身,然后再次重复,至三跪九叩完成后,礼官高声一呼:“举哀!”
二十多个女人一起扯开了嗓子哭起来,抹泪捂嘴、捶胸顿地,形形色色,千万种哭姿泪态一时间全齐了。
沁雅跪在最前首,也要放开来哭喊,这么多双眼睛直瞅着自己,不表现地悲痛欲绝,那各方嘴舌都饶不了她!可是她又实在喊不出来,抬头看着那尊高大的牌位,想起萧彻的悲痛,忽然心头一酸,觉得世事无常,上个月还身康体健的一个人,转眼就没了。果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今日,除了萧彻又有几人是真正悲伤的?即使哭得凄厉,也不知因何而哭。蓦得有感及身,他日自己去了,可有人真心悲痛?今日侬葬花,他朝何人来葬侬?在这深宫涡旋,瞬息万变,说不定下一刻便粉身碎骨,不得善终!
如此一想,顿觉心头难过,也不管其他,放声大哭起来,她从来不会大哭发泄,此次正好借了机会。
后面诸人见她如此,也都拼命扯开嗓子,哭声一浪高过一浪,哀震六宫。
萧逸还没满周岁,宁馨亲自抱着他,一晚上折腾下来,小家伙早已没了精神,歪在宁馨怀里昏昏欲睡,宁馨急得想了各种办法逗他不让他睡着。沁雅退出来看到这情景,心疼极了,接过来抱在手中,低头亲亲儿子的脸蛋。
“也是难为小主子了,一晚上都没睡!”冯嬷嬷在旁轻轻一叹。
三位皇子中,只有萧崇已经四周岁了,可以自己跪在蒲团上,大概柳妃事前也仔细地教过他,诸事举止都很得体。而萧茂和萧逸都还在襁褓之中,各自的乳娘抱着行礼举哀。
等到一切停当了,沁雅让冯嬷嬷抱儿子回去歇息,等天亮了还要二次举哀,这一老一小都经不起折腾了。
“什么时辰了?”沁雅看着东方天色,似乎有一点点亮了。
“卯时正刻了。”宁馨站在她身后答道。
“这一夜,真的好漫长啊!以前,一直在睡梦中,从来不知道,一个晚上,竟过得这么久这么久啊……”
“主子也找个地方歪一会吧,天一亮,有是没完没了的事。”
“不了,要是睡了,就更乏了,还是吹吹晨风,清爽些,醒醒脑子!”沁雅轻摇了摇头,闭起眼睛,餍足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
“娘娘!”张全焦急的呼喊声远远地传来,把主仆俩一惊,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宁馨急急忙忙回道:“公公,主子在这里!”
“娘娘!可找着您了!”张全急得拿袖子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密的汗珠,气也喘不稳,道:“您快去看看皇上!”
“皇上怎么了?”沁雅一惊,忙问。
“不知道,一个人上了揽月台,奴才劝破了嘴也不听,这一夜奔波,现在又在那高台上吹风,这万一病了,可如何是好啊!”
沁雅听这张全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他是最有分寸的老人,急成这样,知道不好了,对他一点头,便直直往揽月台而去。
寒风摧木,严霜结庭,云淡光寒,四野悲风。揽月台上,萧彻一身孝服,负手长身玉立,猛一看去,何止是等闲清孤!沁雅心头忽生酸楚,站在楼梯口,隔着远远的距离,下意识地出口道:“天凉了,站久了小心受凉。”
萧彻的背影一怔转过身来看着她。
沁雅自己也是一惊,怎么就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萧彻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对她招招手,待沁雅到他身边,单手搂她入怀,指着一片漆暗的九城,道:“朕记得你刚进宫的那两年,很喜欢登上此地瞭望四方,你可知道,朕登基以前,也是常常来这里!”
沁雅抬起头看着萧彻的眼睛,静静地听他往下讲。
“你可知道,朕极小的时候,曾甩了所有侍从,一个人爬上这里来。”萧彻极目远眺,追忆昔年。“母后所出,并非只有朕与安阳,还有早夭的兄长。”
沁雅抬起头,无声地望着他。关于这些,沁雅也是有耳闻的。萧彻兄长乃先帝第五子萧治,很早就夭折了。
“朕记得,那时候,朕只有四岁多,安阳还没有出生。也是这样的一个秋夜,漫长地无边无际。母亲死死地抱着朕不松手,全身都抖得厉害。朕记得,母亲一整晚都在重复着一句话:‘彻儿,从今往后,娘只有你了,娘一定会拼了性命保护你,绝不会让他们再来害你!’”
沁雅也早料想到萧治多半是被害死的,想来,萧彻今晚是由太后的死忆起当年了。
“朕这一生,只流过一次泪,便是那夜。”萧彻突然把沁雅紧紧地圈抱在怀里,侧脸贴在她脖子上。“朕第一次意识到朕从那天起,成了另一个人的依靠!朕在母亲怀里默默流泪,不敢哭出声音来……”
沁雅觉得自己颈子里湿湿润润的一片冰凉,这才知道他把自己这样抱着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到他流泪。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一位有魄力,有胆色,刀山火海都不能阻他去路的霸主,帝王之心,永远是深不可测的,她也只想永远站在他身边即可。可是,谁曾想,就在今晚,就在此刻,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居然把自己坦露在她面前,这让她措手不及,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居然在自己面前流泪,她真是完全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
啊~啊!啊!
煽情戏啊煽情戏……
哦吼吼吼吼吼吼……
奸笑着飘下去……
介个……那个……弱弱滴说,亲们觉得这就算是虐皇帝了吗?没有吧……黎还木有开始虐他呢……嘿嘿嘿嘿嘿嘿(用小新的‘嘿嘿’声笑……)
注:
丑 上午 1 时正至上午 3 时正
寅 上午 3 时正至上午 5 时正
卯 上午 5 时正至上午 7 时正
夺嫡之战(起)
风吹的人手脚冰凉,沁雅一直闭着眼睛任他抱着,不动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沁雅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只见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一点点鱼肚白,讲整片青灰色的天空,点缀地一下子有了生气,不再那么沉闷死寂了。
“皇上!快看,天亮了!”沁雅兴奋地喊道。
萧彻放开了她,转身面向东方,见那一方天幕已经亮起来了,云层被太阳映射地红彤彤地,叫人看了觉得心头暖暖的。他转头笑看着沁雅,牵起她的手,道:“不管黑夜多么漫长,太阳总会升起啊!旭日东升,何其瑰丽壮阔!不由兴叹造物者之神奇啊!”
“陛下是天子,亦是造物者啊!”沁雅用力反手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站着,对着正冉冉升起的朝阳,发自内心的微笑。
“呵呵!”萧彻笑睨着她,道:“你说话可是越来越圆滑了啊!”转头展望日出之境,慨然长叹:“遥想古人登临五岳之巅,看日出奇景,该是何等豪壮啊!”
“圣人说,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登高怀远,确实是开阔心胸襟怀,令人心向神往啊!”沁雅也受他感染,看着此情此景,颇有几分心潮澎湃。
“等天下大定,朕一定执子之手,遍游三山五岳!”萧彻眼眸黯淡一扫,又回复了昔日意气风发的有为之君!
沁雅见他又变回了那个神采飞扬的萧彻,正正经经地一福身,道:“臣妾相信,陛下封禅泰山,一定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宏业!”
萧彻挑眉一笑,广袖一挥,伸手道:“皇后!”
沁雅也笑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手放到他手里,任他牵着,二人携手下了台去。
和泰六年的除夕过得单调而沉闷,国丧未满,民间也不许兴曲弄唱,宫里也没有张灯结彩,似乎都还没有感受到过年的气氛,这个年,就已经过去了……
自从正月初一皇帝回宇清宫后,连着好几天,沁雅都没见到他的人影。她知道他忙着西戎的事情,正头痛不已。本来,太后薨,安阳公主回来奔丧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洛努坚持以公主身体欠佳不宜远行为由不肯放人,气得萧彻当时把奏报都摔了。
夷狄向来不守承诺,当年和亲之后,也就是没有大规模的进犯而已,但边境各郡,依然偶尔受到小规模的骚扰抢掠。朝廷派出使节去谈判,西戎老可汗则称无力约束,他只能表示遗憾。萧彻当时也无可奈何,只能忍!
这两年,文思齐在西北军中,威望颇高,胜过了白澈当年。毕竟,他从小尚武胜过崇文,而且,呆的时间也比白澈长,性格天生乐观开朗,没有半点架子,与下层的士兵打成一片。所以他带的兵,没有一个不服他的。久而久之,威望也越来越高,逐年累积军功,如今已经是西北道行军大总管俞伯常帐下正四品的将军。于是又有谣传,说,文氏一门,皆由军功入朝,出将入相,怕是几代都要握权柄,不容高位旁落!而今又有中宫嫡子,他日文氏,非但不会败落,更有凌驾九五之上的趋势,说不定又要来一个‘王莽之乱’啊!
萧彻表面上似乎对流言一点不在乎,对皇后依然礼敬宠信。立春那日天气甚好,突然驾临康宁殿,倒令沁雅吃惊不小。
萧彻看她紧张的样子笑道:“朕来看看你,用的着如此吗?”
沁雅稳稳当当地行了一个礼,回以一笑道:“臣妾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这个时候来。”
萧彻看见宁馨抱着萧逸跪在软塌边上,笑着伸手就要去抱他,可是刚过周岁的孩子认生的厉害,眨巴着大眼睛直往宁馨怀里缩。萧彻瞬间僵在那里,有几分下不来台的意味。
“回皇上,小主子认生!”宁馨见他面子上下不来,忙解释道。
“是啊,几天没来,就不认得了啊,若是几月没来,可怎么了得?”萧彻罢了手,径自笑笑,就势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没有多少空闲,小孩子正是认人的时候,生分也是平常的。”沁雅对儿子拍了拍手,张开怀抱,小萧逸开心地咧嘴笑着,让她抱进怀里。
“嗬!怎么你一抱他就乐成这样?!还真是‘人情冷暖’啊!”萧彻看着母子俩玩得热闹,觉得自己一个孤家寡人被晾在一旁,心里颇不是滋味,酸溜溜地道。
“呵呵!小孩子其实也很聪明,与他玩耍可是十分有意思的事呢!”沁雅说起儿子,一脸幸福的笑,道:“如果皇上也能逗他两天,保准他也是一见您就笑。”
“呵呵!是吗?”萧彻按着沁雅的指导,拿着小布人逗了他两下,孩子的玩性果然起来了,仗着母亲在身边,也不怕眼前这个‘生人’,小手臂不停地挥舞着,咿咿呀呀地大笑。
萧彻陪他玩着,忽然长叹口气,看着沁雅道:“有时候啊,真是羡慕逸儿,高兴不高兴,想哭便哭,想闹便闹,天大地大,谁也不用怕!”
沁雅听他最后一句还颇为押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皇上还怕谁不成?”
萧彻看着她,轻摇了摇头,道:“你还别笑,朕当太子的时候,最怕丞相来讲课,因为每次,他都要训斥朕一番,似乎无论朕如何努力,都不能使他满意。当时朕心中暗骂,如此苛责于朕,那自己的儿女,是不是也一样严厉呢?一直等到如今啊,朕自然是服了!”
沁雅低眉一笑,道:“不止皇上对父亲头疼,臣妾幼时也曾听父亲抱怨过皇上也很不受管束,常常让父亲没有办法呢!”
“是吗?”萧彻笑笑,道:“朕居然也让丞相头疼,小时候,朕可是没少在丞相那里受委屈呢!”
“父亲的育人之道,确实严厉,总是秉承‘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为师为父都常常鞭策着不肯放松。”
“的确啊!这么多年了,还是半点不改啊!”萧彻捏捏儿子的小脸,笑着有意无意地道了一句。
沁雅心里咯噔一下,抱着儿子的手一松,小家伙脱了钳制,爬到萧彻身上,一把抓住了垂在腰侧的流苏,顺着便扯道了上面系着的小印章。
“哎!哎!哎!小东西,这个可不能给你玩哦!”萧彻忙制住了他胡乱拉扯的小魔爪。
沁雅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