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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起她们就是同罪之人。
此行虽说极其放肆,但无人敢加以喝斥,天佑帝先前已经允许夫妻妾三人生死相随。
天佑帝以目光将众人扫过一遍,最后凝在王白玉三人身上,缓声开口:“朕问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可知这里供奉的是哪位圣贤?!朕今天就先替圣人责打不肖弟子三十棍!”
怀九德下台挥手,自有一干准备好的锦衣卫走了过去,按住倒霉举子们就是一通大棍,不过都只是用了五分力,御审还没开始,这要是将人打死了,会有麻烦的!
306。救夫斗帝皇(05)
仁王眼见大棍落在女人身上,心中不忍之情大盛,刚想开口却又闭了嘴。
白万里手心渐渐隐现汗渍,想不通天佑帝是想借机报复一下敢和他玩心眼的小女子,还是如事前猜测般想验证王家三口是不是真心生死相随。
虽说锦衣卫们手下留了几分力,但一众挨棍的人早已是刑伤处处,体虚气弱,等到打完还是有十来个晕死过去。怀九德挥挥手,自有锦衣卫上前先将人拖下去。
钱文静第一次尝到硬木棍打屁股的滋味,很痛、很不好受,不过却笑得很是开心,因为有人在耳边说笑话。没脸没皮的王白玉拖着惨叫含糊低语其实屁股早已被打烂,根本不知道痛了,叫这么惨只是想配合一下傻媳妇,有道是妇唱夫随嘛。
徐炽躲在人群里拉拉管三月,小脸紧绷,冷哼要是先前给的药不管用让姐姐受伤了,赶明就将他捆起来送给肾亏的伯王、叔王们。
一身杂役打扮的管三月闻言垮下老脸,“世……黄少爷,您别拿小老儿撒气啊。小老儿那药只能保住内腑无损,又不是仙丹。”
铁坚笑道:“少爷不用担心。静丫头、秀丫头都是人精,且也都练过武,论到筋骨强健远比那些个酸秀才们强十倍,肯定没事的。”
徐炽也只是说说,转身又将精神集中到御审刑场上。
刑部尚书石久等了会,却发现天佑帝没说话的兴致,只是端起茶杯细品,无奈之下便硬起头皮准备审问。怀九德见状却是明白天佑帝在想什么,急步上前与石久耳语数句。
石久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改口高喝:“钱塘举子司马应文,东宁举子王白玉,可是你两人交通狱卒采买伤药?好大的胆子,这是欺君!只此一项便可当场斩了你们,有何话可说?!”
司马应文瞄瞄仁王,跪前一步道:“回大人,罪民此举与王白玉心意类同,身虽有罪但对圣上的一片忠心唯天可表。”
天佑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放下茶杯,向怀九德微微点头。
怀九德伴架数十载,自是知道圣意为何,用力向前挥手,几个高大锦衣卫出列将司马应文、王白玉三人架到御审台下方。
王白玉虽是被人摁到在地,但神色依旧从容不迫,开口将当日在牢里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与众位大人、天佑帝知道。
司马应文接道:“回禀圣上,罪民等宁冤死于刑场也绝不愿暴毙牢内有污圣上德誉!罪民自知此举有违国法,但绝不后悔!罪民当日说过,只要过得御审,甘领罪责。”
外围之人一片轰然叫好声,大赞司马应文是真正的圣人子弟,必定清白。
石久轻声叹息,见天佑帝并无怒容,只是向他微微点头,便开口道:“国法至重,本当重判,但念在尔等忠心可嘉,免去死罪,来人,先打三十棍以示惩戒。”
怀九德拍拍衣袖,干咳一声,双脚向外微分岔开,一众打棍子的锦衣卫皆是心领神会。
高举落下的棍子打到屁股上却并不怎么痛,钱文静心下暗舒一口气,明白期待已久的生机终于露出端倪,等到文官抱成团时天佑帝便会暂退,到时只要能给天佑帝送上一个合适台阶就能活命。
王白玉眨两下眼,示意钱文静接下来的事就看他的了。
307。救夫斗帝皇(06)
钱文静事前的预计没有错,接下来不管是真犯事还是无辜被冤的官员、举子、涉案人等,均有极多官员为其开脱。各派系彼此间抛弃成见、丢开恩怨结成联盟进行一场豪赌,赌天佑帝不敢将当官的杀绝了,这世上若是没有当官的,九五至尊一个人就是再能耐也绝对治理不了方圆万里的大夏朝。
一干坚持守独没人保的清白举子们悄悄看向王白玉,他能活他们就能活。
面对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各位大人的联合问话,王白玉很是坦然,大声说道:“回诸位大人,罪民不敢欺瞒圣上,确实有罪。早年为救妻室钱文静,被钱家恶奴秦多禄在后背砍了一刀,高烧五日不退,侥幸活命之后脑子便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有道是夫贵妻荣,为能京试必中,心窍发蒙之余就听信了小人之言。不仅想买试题,还想交通主考官直接买个探花。罪民当时自思只要殿试时心灵脑醒就绝不会露出破绽。”
仁王先是一愣,随后眼现笑意,暗道果然奇女配奇夫,行事险奇,死中救生。
天佑帝可不是听人说说就相信的人,示意侍卫上前扒下王白玉上衣验看旧伤,结果背上那一条斜长惊人刀伤连天佑帝也暗奇台下的人当初怎么没死,看刀伤都快将人砍成两截了。
管三月嘿嘿怪笑,为能愚弄台上的天佑帝深感得意。身为神医既然能救死治伤,自然也就有法子制造伤痕,何况王白玉本就受过重伤,只要能撒上特制药粉,旧伤周围就会黑紫溃肿足以乱人视听。
天佑帝道:“科考舞弊,交通考官,既然你已认罪,看在尚算坦荡份上,留你三人全尸。”
王白玉道:“回禀圣上,罪民自认是想,却并没有做。”
太子怒道:“放肆!狂妄!死到临头还敢戏弄圣上,该当诛灭九族!”
王白玉毫无惧色,朗声高叫:“圣上明鉴,罪民一介穷酸如何能付得出那五百两试题费与七万两探花银!中间联络之人又哪里会肯先为罪民走动而后才收银钱!无奈之余,只得派家人火速前往家乡嘱托妻室钱文静变卖家产,若能凑得十万两便亲送至京城,若凑不得数便打算凭胸中所学一跃龙门。谁曾想家人出发不过十日,罪民就已被抓入牢中。罪民虽有作恶之心却无作恶之行,望圣上明断。”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各主审官在天佑帝询问的目光中互相小声商讨,最后石久喝道:“王白玉,口说无凭。”
王白玉道:“中间联络之人及主考官皆在案发时受了国法,已是无法与罪民对质,不过尚有一法可以做为凭证。”
钱文静闻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万两银票,双手高举过头。
石久道:“王钱氏,这是何意?”
“回大人,民妇不知夫婿为何要变卖家产,但接到报信之后还是依言而行,将所有家产尽行变卖,只是未及动身前往京城,就又接到家人报信说是夫婿身陷牢狱。民妇恐惧不安下就日夜兼程赶来京城,又蒙皇恩浩荡恩赐与夫婿见上一面,这才知道事情原委。民妇不敢有违誓言,更不敢欺瞒圣上,甘与夫婿同罪。这十万两便是夫婿意图触犯国法的明证,请圣上收录!”
仁王听得差点吓背过气去,奇女子竟然连当今圣上也敢公然贿赂,亏她能做得如此不着痕迹!
308。救夫斗帝皇(07)
天佑帝紧紧盯着钱文静,试图在她眼中找出一丝畏惧、心虚,但他失望了,台下女子的眼神一如邓皇后般清澈明亮。良久才道:“明知必死还生死相随,难得。石久,马常,乐清,我朝可有此等以想入罪的先例?”
被点名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位首官额上开始流冷汗了,这事他们哪会知道,互相对眼神传递心中疑惑:这以想入罪该怎么判?无恶行,重判无法服众!轻判,只怕圣上又要不高兴了。
仁王想开口可又忍住了,现在还不是帮腔的时候,会坏事的!
天佑帝眼中终于呈现笑意,满朝文武居然让一个有罪举子难住之事,让他感到有趣,感到这场舞弊案也没么无聊、枯燥。看向钱文静,缓声开口:“王钱氏。”
“民妇在。”
“朕问你,你觉着身边之人该如何论刑?”
听着天佑帝毫无波动地硬冷腔调,白万里、仁王、梅傲雪、徐炽一干人等无不将心提到嗓子眼,都明白天佑帝问这话根本就是在设一个陷阱,无论钱文静回复轻或重都只有一个下场:三人同死!
钱文静毫无畏惧,直视天佑帝,语调平静清晰:“回禀圣上,论刑自有国法,民妇不敢擅专。”
石久见烫手山芋又被钱文静扔回来,急中生智,偏身回望御审台:“皇上,国无此刑,此一案可暂且押后审理,容臣等再行商议。”
钱文静道:“大人错了,国有此刑。”
石久怒道:“荒唐,大夏律本官熟记于心,岂有以想入罪的先例!?”
天佑帝对大夏律虽不敢说倒背如流,但大致内容还是知道的,闻得钱文静如此肯定,好奇心顿生,示意怀九德让台下女子说一说这以想入罪该断何刑。
钱文静道:“圣上,民妇放肆了。石大人,敢问谋反篡逆该当何罪?”
这事全天下皆知,石久傲然回复当然是九族尽诛。
钱文静道:“石大人,若是意图谋反,查有实据,又当如何?”
石久愣住了,不明白小女子问这些是人就都知道的问题是想做什么。
仁王倒是有点明白了,觉着帮腔还人情的时机来到,便转身看向天佑帝:“父皇,这些世人皆知的事哪用得着石大人作答,儿臣便知。赐死,抄家,夺爵,罪止三族。”
天佑帝点点头,十三子说得没错,这事太祖爷干得最多,一个意图谋反、查有实据就将功臣全族杀个干净。
钱文静又道:“敢问石大人,若是意图不轨却未能实行,查无实据又如何?”
坐在高台上的仁王再次替石久向天佑帝做出回复:“父皇,此罪要看情况而论,有人首告却无实据,重者斩首、夺爵、抄没家产,罪止一人;轻者夺爵、抄没家产,永世为民!”
天佑帝手指轻敲桌面,心中恍然台下小女子想打什么盘算了,暗道一声有趣。
钱文静高叫:“圣上,国法自有纲常,夫婿之罪但按科考舞弊罪减等论断即可。无论圣上、各位大人做何论断,民妇甘与夫婿同罪。”
徐炽听得是嘻哈轻笑,心中大赞还是文静姐姐最刁滑,科考舞弊之罪落到举子身上本就不是个死罪,再减个一等、二等,别说刑部尚书,就是皇爷爷也无法做成死罪,而且此例一开,他人也就有活路了。
铁坚伸手前指,“得,那两位还真是绝配,胆大包天偏又让人没法生气。现在一切就看圣上会怎么想了。”
309。救夫斗帝皇(08)
眼见着台下刁钻小女子将问题绕回到到国法上来,天佑帝一点也没生气,眼中笑意反是越来越盛。说来已经很多年没人能与天佑帝玩心眼了,如今台下的两人一唱一和倒是让天佑帝玩兴大起,眯起眼衡量一下眼前局面之后就决定将难得的‘消遣’多留些时日,反正御审舞弊案的目的已经完美达成,多放几个清白举子活命不过是件芝麻粒大的事,而且对大局更有帮助。
石久面对天佑帝的问询不敢怠慢,朗声回道:“回皇上,科考舞弊案自太祖时就已有定论:一应举子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唯有交通主考方是死罪,罪止一人,抄没家产。”
这边正说着,一名锦衣卫自外围走到怀九德身边耳语数句。怀九德听完转身走上御审台,恭声开口:“皇上,十万两银票刚刚已交由隆德京城总号验看过了,确是数月前由东宁府分号开出的新票,想来是变卖家产之后将银钱合在一家以方便存取。”
天佑帝看向石久,“既然台下女子所言皆实且国有此刑,如何判决,自当由刑部论断。”
石尚书又觉着天眩地转起来,心中现在已然明白只要王白玉能活,各家派系中罪名类似的人就都能活,只是论断轻了定会得罪皇上,论断重了又会得罪各派系、各皇子。眼见着天佑帝神色不豫起来,六神无主之余额上汗珠顺颊而下。
随驾大学士次辅龙飞见状冷笑两声,暗骂真是石头尚书,明摆着皇上有意宽恩居然也看不出!为免天佑帝龙心再行震怒,急上前一步道:“皇上,皇纲国法至重,台下犯罪举子王白玉按实罪减等即可。依老臣之见,革去举人功名,六年之内不准再行乡试,一应犯案家产尽数抄没。”
依言深合各皇子心意,立刻纷纷站出附议,称赞龙大人的论断是老成谋国之言。
石尚书松了口气,忙道:“圣上,龙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
接到自家主子眼色的众多陪审官员们也是连声附议,都已是明白要想救下自家人,就必须要先撕开一个口子,只要眼前之人能活,皇上对上其他人时就不好自打脸面了。
既然是御审,最后的判决自然是要由当今天子裁定。
天佑帝见众口一词,就顺势下坡,开口道:“论断尚算公允,就是轻了些,再加二十棍以儆效尤。王白玉,具你刚才所言,似乎对胸中所学颇具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