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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口烟,将空了的弹匣卸弃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声音。破旧的大楼非常安静
,安静得似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他在等。叼在嘴里的香烟发出微弱的红光。
等他感觉得空气急速寒冷下来的时候,天花板的殭尸已经扑了下来,半腐的嘴唇
扭曲,吐出发黑的舌头,饥渴着他温暖的血肉。
砰然一声,这个不死生物感到一阵火热,然后天地成为一片黑暗。他的脑袋爆开
来,倒地的时候,将插在胸口的银制匕首没柄而入。
他吸了口烟,优雅而残忍的,将眼前的殭尸群灭了个干干净净。
三十年了啊…当初天柱崩毁,人间没有因此毁灭,到底是正不正确呢?他望着堆
积如山的尸首。
他是灾变之前出生的,对于灾变前还有点印象。两极融化,海啸、陆移…虽然说
,总观起来算是很小的变化,却让文明因此停滞不前,并且产生了许多后遗症。
「不过是损失了10%的陆地,就这么严重…人类还真是脆弱。」他喃喃自语着。
扔出一罐汽油,他将烟扔在上面。堆积如山的尸首发出惨叫,并且扭曲挣扎起来
。这也是当中一种异变:「殭尸瘟疫」。早就有疫苗可以防范了,但是灾变之后
,粮食短缺,经济混乱,造成许多贫民窟,贫穷的游民无力负担庞大的医药费,
一但感染就是死刑。
「安息吧…等年头好一点再投胎啊。」他压了压帽檐,「别早早的来送死。」迈
着大步,他往外走去。
匡啷一声大响,置物柜里滚出一个小孩。她抬起眼,「救、救救我…」
他沈静的看着那个小孩,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孩子的眉心。「好,我救你。」
***
「欸,柏人一个人没问题吧?」全副武装的大汉拿着望远镜,担心的问。
「这对他来说是小case好不好。」他的同伴头也不抬,「他根本是个怪物…」
「怪物…这种年代没有你口中的怪物清理,恐怕人间早就成了炼狱。」大汉皱紧
眉,「难道这就是被神遗弃的结果吗…?」
「你有病啊?」他的同伴继续操作仪器,「都快二十二世纪了,你还相信神爱世
人?」他抬起眼睛,眼中尽是绝望的死寂,「你在红十字会干假的?还跟死老百
姓一样?」
大汉转头望着冒出火光的破旧大楼,默不作声。「…欸?柏人!柏人,你没事吧
?柏…」然后他瞪大了眼睛。
那个有名的、手下没有活口的妖魔杀手,居然扛着一个小孩走了出来,踏过满地
的火与烟。
他将小孩丢在同袍面前,「喂,给她打疫苗。」
「…啊?」大汉小心翼翼的检查,神情古怪的抬起头,「…她有初步感染的现象
。」
「初步而已,不是吗?打疫苗以后隔离三周。医药费从我的薪水里扣。」
这个唤做柏人的杀手,拿下左眼的单眼镜,瞳孔里没有一丝怜悯。「三周后确定
没问题,我来带她走。」
他的同袍瞪大眼睛。他们和这个冷血杀手同事很长一段时间,到现在柏人还记不
住任何人的名字。这冷血杀手「清理」过的感染区没有活口,哪怕是能得救的正
常人,他都赶尽杀绝。
「失去所有亲人,失去一切。得救之后又能怎样?」他总是冷冷的说,「在这种
年头,除了出卖肉体、就是贩毒或做贼,最后都通向无底的深渊。不如让他们早
点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但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却救了一个小孩,还是他最不假辞色的女孩。
「你、你…为什么?」
「我的错。」他举起空空的枪,「我忘了预留几颗子弹。既然我没给她一个痛快
,就得负起责任。」
大踏步的,他往医护车走去,一面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露出后背非常大的伤疤
,扭曲纠结,从左肩到右臀。
「人的一生中,真的不能犯太多错误呢…」在刺痛的消毒水中,他自言自语着。
殁世录 第一章(一)我醒来时,只看到一室的纯白,什么都没有。
定期有人帮我做检查,跟我说话。不过都透过一面很大的玻璃,送药送饭做检查
,都是机械臂的工作。
我得救了吗?
等我清醒一点,过去的梦魇像是阴魂般不肯散去,让人呼吸困难…我赶紧看我的
右手臂…上面有撕裂的伤痕,覆着纱布,我看不到有没有腐烂。
变成殭尸的老爸啃着支离破碎的妈妈,妈妈还会抽搐,绝望的伸出手向我求救。
为什么我要被生下来?为什么天天要活在这种恐惧中?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可
能被感染了,我还挣扎着不想死,不想被吃掉?
为什么?
那个背光、黝黑的男人掏出枪,对准我眉心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杀我?
很多很多的为什么,但没人回答我。他们只忙着帮我做检查,忙着测验我有没有
发疯,谁也没想过要回答我的问题。
直到隔离期结束,那个魔鬼似的男人来接我。
「啊,我叫柏人。不要问我姓什么,我不知道。」他的眼睛既无怜悯,也无情绪
,冷冷的,像是金属作成的。「本来我该一枪打死你,但刚好没子弹,是我的错
。所以,我收养你了。」
「…杀人有很多方法,也未必要在那里。」我不懂,并且害怕。
「我不是屠夫。」他领着我走出隔离室、走出医院。「我并不喜欢杀人。我从来
没有犯过这种错误…可见你是不该死的。」
然后他就没再开口。
我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但除了跟他走,没有其它选择。
***
关于他的事情,我后来才慢慢从他的同袍口中得知。
他十二岁因为天赋被红十字会发掘,当时他孤身在贫民窟清理殭尸和魔物。还年
幼的他,就冷酷无情的举起食指,用他爆裂的气替自己打出一条生路。
就工作来说,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妖魔杀手。但他的过去,无人知晓。只听说一些
模模糊糊的流言,说他是妖魔和人的混血儿。但他从来不回答,讥讽他也不生气
,只是用冷冰冰、金属似的眸子望着来找麻烦的人。光那种冷酷的眼光就可以吓
病来者。
「林靖,十二岁,东口国小五年级生,辍学中。」他冷冷的看我一眼,我忍不住
挫了一下,「东口国小不是疫区吧?为什么没去上学?」
「…我住的幸福社区成为黄灯疫区。有只殭尸…跑到社区了。」被这样的眼睛注
视,谁敢撒谎?「老师同学都害怕。」
「嗯。我记得。」他发出一声冷笑,「因为红十字会的白痴居然没把那只殭尸抓
出来。无能的家伙…拖上一个礼拜,结果造成这么多的死者。」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抓着裙子下摆。
「你家开早餐店?最起码会做早餐吧?」
「我、我都会。爸妈都忙,三餐都是我在煮的…」我小小声的回答。看不到未来
,也不知道这个凶恶的男人想对我怎么样。
为什么…我没有乖乖等死呢?
「你的智商有一三九…平均智商。」他看着报告,「心智有超龄的成熟,但图像
构成特别的低…我想可以把你当大人般看待。」
他扔过来一把枪,我慌忙接住,意外的沈。
「听着,跟我生活绝对不是好事。你会巴不得当初死了。恨我的人很多,人类、
妖怪…还有一堆我搞不清楚种族的异类。我希望你了解两件事情。」
他竖起食指,「第一、有人拿你威胁我时,我连眉毛也不会皱一下,你就乖乖死
吧。第二、你若不想乖乖死,就设法杀死对方。」
我望着手里的枪,狠狠地咽下唾沫。杀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明白?」他金属似的瞳孔望着我,「你若死了,我会捡只野猫来顶你的缺。」
野猫?我跟野猫的命同等级?我想笑,但是,我更生气,非常生气。
倔强的昂起头,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明白了。」
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走回房间。留下我一个人,捧着那把很沈
的枪。
我才不要让野猫顶我的缺。绝对不要。
柏人不让我叫叔叔或哥哥,要我叫他的名字。
「我们不是亲戚。」他静静的说,「你只是跟我一起住而已。」
…其实是万般无奈才收养我吧?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长大。等我长大到足以
独立,我就会离开。之后我会还他恩情的,虽然他根本不想救我。
对他来说,我跟路边的野猫是相同的。
但是他要我跟他睡同一张床时,我在想他到底在转什么邪恶的念头。
抱着枕头,我很害怕。我住在红灯区,比一般的孩子早熟。虽然爸妈都会说我们
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清白人家,但我知道来家里吃早餐的叔叔阿姨是怎么回事,
我也知道很多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也在接客。
害怕是没有用的。有些喝醉酒的人根本不会分,我就被拖过。这时候要很明白清
楚,而且冷静的回答他,我是路人,对我怎么样会吃官司。
但现在,我没有选择。
为什么我没有死呢?为什么在瘟疫蔓延的时候,我没有死呢?现在我该怎么办?
他坐在床上看书,冷静的望着我的恐惧,「…现在的小孩子意外的早熟呢。」
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命运。我很生气、愤怒,但我无能为力。
柏人翻过一页,「我对女人很挑剔。我是不懂其它人怎么搞的,讲究吃,讲究穿
,讲究车子,从里到外,讲究得那么彻底。唯独女人只要有张好看的皮,通通可
以吞下去,也不管里面包着是什么…真奇怪。」
他推了推单眼镜,眼神还是那么无情,「你充其量只是野猫,还妄想当我的女人
么?」
女、女人?!他怎么可以这样毫无禁忌的说出口啊?!太、太下流了!
我气得脸孔涨红,全身发抖,「我、我不是野猫!我宁可睡地板!」
「那可不行。」他转眼看我,像是在打量一个什么大麻烦,「清理尸体是很麻烦
的。是野猫还好办,直接扔垃圾桶。给你办葬礼还得花笔钱。」
我没说话。爸妈常说,我们就算落魄到此,也还是清白人家。人穷志不穷,林家
的女儿还是有自尊的淑女。我真想转头就走…但我能走去哪?
「还是说,你怕?」他发出笑声,充满讥讽。
拖着枕头,我忿忿的爬上床,他却将我拎起来,摔到墙边。
「哼,你会感谢我的。」一床棉被很无礼的罩上来。
谁会感谢你?!面着墙壁,我狠狠地咬着枕头角。
在不安和愤怒的情绪之下,我躺了很久,无法沈眠。试着数羊,深呼吸,但一点
用处都没有。睡着的柏人睡相极差,他连人带被把我抱在怀里,腿还跨上来。
…我受不了了!
拳打脚踢的将他踹远一点,我爬出被窝喘口气。我宁可睡地板。这个家伙…这家
伙一定是恋童癖的变态!说什么我也不要跟变态一起睡!
正要下床之际,突然有种强烈恐惧袭了上来,让我把脚缩回去。有什么…在房间
里。我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可以看得出房间模糊的轮廓。这房间很简单,一
张双人床,一个大书桌,和满墙的书。
地板是木质的,柔和的月光撒在上面,有种温润的感觉。
我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种令人剧烈头痛的恐惧感…像是那只偷偷溜进我家的殭尸。看不到,却有种
气息掐住我的脖子,让我不断发抖。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突然被摀住嘴按倒,我的尖叫梗在喉咙,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到枪声和大吼。
地板的阴影扭曲起来,流出绿绿的液体。像是变形虫般昂扬起来,只看得到像是
嘴巴的地方,长满一圈重重叠叠的牙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还没放弃啊…瘴影。」柏人将我抓起来,轻轻松松摔到床的里边,「你还有多
少分身可以放呢?」
那只叫做瘴影的超大型变形虫,身体一弓,弹了过来,大张的嘴里长满鲨鱼似的
利齿,牠快,柏人比牠更快,他的枪不知道从哪变出来,蹦的一声巨响,打进瘴
影的嘴里。
那只超大型变形虫颤抖了片刻,像个气球般鼓起来,然后爆炸了。肉块和内脏碎
片喷得到处都是,我像是在看恐怖片似的。
不过肉片就没掉到我们身上…在牠爆炸之前,柏人撑起一把非常、非常大的雨伞
,将肉片和内脏都弹到地板上去。
…骗人的吧?
柏人面无表情的拔下一根头发,吹了一口气。那根头发蠕动,膨胀,最后变成一
条没有眼睛的蛇。那条蛇足足有碗口粗,蜿蜒在地上,舔噬着地板的碎肉。
他转过头,神情如常,「现在你还想睡地板吗?」
我呆呆的摇了摇头。
柏人躺下来,看我还僵坐着,将我按在枕头上。
从那天起,我就没再抱怨柏人睡相差劲。事实上,我每天晚上都硬要抱着他的胳
臂睡觉,不然我会做恶梦。
跟柏人一起生活,本身就是个彩色的恶梦。
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