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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驷贝,」我抹去他身上的符水,「你能照顾自己吗?」
他似乎清醒了一点,终于认出我,点了点头。
「我要去宿舍,看能帮上什么忙。你可以吗?」把他放在这儿我很不安,但是让我更不安的是宿舍方向的火光。
「可以,我可以。」他沙哑的低语,「要小心。设法进去…」
我站起来,「小薏,你要去吗?」这世界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我要去。」她的声音还是甜甜的,像是浓浓的面包香。
握着她的手,「跟我来。」
闪闪躲躲的,我们往宿舍前进,避开有危险和有杀意的人,我们在人潮中泅泳,渐渐靠近了宿舍。
很凄惨的景象。原本眷属宿舍是栋纯白的优美建筑,在火焰瓶和染料的肆虐之下,惨不忍睹。大门几乎半毁,但可能是某种守护咒文还是诸此之类的东西,让暴民无法侵入。他们在外面叫嚣,辱骂,不断的拿石头砸玻璃。
巴比伦和宿舍之间的马路被人潮填满了,我看到很多死者,可能是出来维持秩序的员工。从来没有这么专心的「看」。这团灰雾的人潮中,隐约夹杂着一些能力者的白光。
这大约是红十字会被压制的缘故。大半的人都在前线,驻守的人没想到会遭遇能力者的暗算。
我说过,必要的时候我会杀人。
「跟紧我。」低低的跟小薏说,她点点头。小心的靠近这些在人群中冷笑的能力者,凭着极大的怒气和决心,将锋利的匕首插进他的胸口之下。
他可以杀死妖族或裔,也可以察觉他们的气息。但是很抱歉,我这双受咀咒的眼睛,是纯粹人类的天赋。我看得到任何人的弱点。
他连叫都来不及叫,张大眼睛看我一眼,抓住我的肩膀,非常痛,真的。痛得我松开匕首。但小薏却用力撞向刀柄,插得更深,那个应该很厉害的能力者居然让我们两个弱女子杀了。
「小薏。你怎么…」我颤抖着声音。
「你一定有理由吧?那个人一定非死不可。」她全身都在颤抖,「我相信你。」
狂乱的人群没发现这桩罪行。他们将死掉的能力者踩在脚下,癫狂向前,我只来得及把匕首拔出来,险些被踩倒。
我不记得杀死了五个还六个能力者,可能更多。他们防备红十字会的人,却防备不到我们。大部分红十字会的员工都是裔或特裔,不然也有浓重血缘。这样的人比较容易学习法术,体能也比较好。
我们?我们血缘浅薄深藏。但最悲哀的就是,他们希冀的那种「纯种人类」事实上是不存在的。
这些能力者一死,能够攻破大门的机率就等于没有了。我和小薏对望一眼,知道我们存活的机率很低。因为残存的能力者对我们围拢过来。他们也察觉同伴惨死了。
「希望…阿默会为我感到骄傲。」她流泪了,却勇敢的笑。
「我也希望。」希望柏人因我感到骄傲。
我们努力向前挤,终于来到门口。
人潮突然被挤开,三个能力者走上前,他们的周围,没人可以站立,退得很远。原本拥挤的门口突然空出周围大约十公尺的空地。
「哦呀,这样娇嫩的杀人凶手。」正中间那一个嘲笑着,他的胸前栖息着无比黑暗。他应该就是首领吧?
我将小薏推到身后,「比我多杀了几十倍数量的人,有资格这么说吗?」
能力者的首领,笑了。眼中带着戏弄食物的残酷眼神。「啧啧,小姑娘伶牙俐齿的,让人好心疼哪…」
我没看到他动,脸颊到前胸却一阵火辣辣的灼痛,痛得眼泪快掉出来。但我倔强的将头一昂,「就这样?」
「当然不只。」他依旧没动,窜出无数的鞭子,不断的打着我和小薏。我将小薏扑倒,用背承受鞭刑。
我不要哭,我绝对不要哭。
我要杀了他。
扣紧手上紧握的「玩具」,这是可以把人炸上天的东西。我要忍耐,我要等。我等他玩腻了,一靠近我,就跟他金石俱焚。
就算我活不成了,我也要拖这些可恨的人一起下地狱。好吧,没有地狱了,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只要让他们再也无法伤害任何人。
我受够了!
「够了喔。」残酷的鞭刑突然停止,我紧握的掌心突然一空。我抬头,看到一张温柔的笑脸,「欺负小女孩不太好吧?很糟糕的兴趣呢。」
他是谁?害怕恐惧愤怒的情感突然消逝,我很困惑。奇怪,他为什么…身边没有缠着灰雾?每个人身上都有的。没有修炼的白光,也没有血缘的黑暗,就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他将我抱扶起来,端详着脸孔的伤痕,「哎呀,女孩子的脸蛋怎么可以留伤痕啊?别哭喔,哥哥等等帮你治疗。」他掏出OK绷,贴在我脸颊上,「先止血吧。」
他到底是谁?
那几个能力者如临大敌,首领厉声问,「来者何人?」
「呃…我是旅行的人,刚好经过而已。」他盘膝坐在地上,平和的看着那几个能力者,「打架不是好事。大家平心静气,听听我弹琴如何?」
其它两个能力者对望一眼,怒喝,「这是什么地方,需要你…」首领却止住他们。
「哦呀,弹琴吗?」首领恢复那种轻松不在乎的神态,只是他胸口的黑暗更活跃浓稠,「好啊,弹来听听看吧。」
那个旅行者笑了笑,拿下背在背上的包包,捧出很大一把琴。这…不是古筝吗?
「不要弹。」我颤声说着,鞭伤很痛,痛得几乎无法吸气。「他们不安好心,会趁你弹琴的时候攻击你。」
「我知道。」他回头看我,眼神那么温柔,温柔的我好想哭。「放心吧。」
他拨了琴弦。只是一拨弦,整个广场的燥动和狂热,像是浇了冰水似的,彻底冷静下来。
过去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将来应该也听不到。我像是被温暖的水包围了,疼痛平复下去。潺潺流水般玲琅,清脆的笑语,湛蓝的天空,纤细的花瓣,还有…亲爱的人脸上的笑容。
悠扬婉约,潺潺然、絮絮然,生命中最美好的片段,爸爸,妈妈…我们共同工作的早餐店,缭绕的奶茶香;柏人那一丝几乎看不到的微笑;放在我胸口的,特机二课全家福。
我好想哭,我好想大哭。像是温柔的熏风吹拂过我内心深痛的伤楚,一遍遍的告诉我,不要紧,你是被原谅的。
像是所有人共同的一根心弦被拨动,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不会太迟。不要害怕,无须恐惧。
我大哭起来,跟广场的暴民一样无法克制的大哭,小薏抱着我,哭得几乎断气。那三个不可一世的能力者,趴在地上,不断颤抖,像是被抽去脊椎,再也爬不起来。
「饶、饶命啊…」他们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请饶恕我们,禁咒师…」
这末世,只有一个禁咒师。是他在末世重建红十字会的秩序,是他整理混乱的力流,稳定地维。
「…我叫林靖。」满脸依旧是泪,我愣愣的对他说。
「嗨。」他温柔的看着我,「我叫宋明峰。」
在黑暗来袭之前,我跌进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琴声依旧在耳边缭绕不绝,闭着的眼睛一直无法停止流泪。昏昏沉沉中,一只温暖的手不断的帮我拭泪,探着我的额头。
渐渐的,我醒过来。只是过度的疲乏和疼痛让我睁不开眼睛。
「…真狠,这样对待小女生。」禁咒师的声音在我身边响着,「万一留疤怎么办哪?女孩子都很爱美呢…」
其实有疤也没差啦。这种时代…能四肢健全,有条命在,已经是奢求了,多条无伤大雅的疤又怎样?但他那种疼惜悲悯的语气,让我又涌出泪。
「我说啊,明峰,你怎么来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低低的,非常浑厚。
「大师傅,我才想问你怎么来了。」禁咒师笑起来,「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很不错啊。」
大师傅?建造巴比伦的大师傅?
「不来成吗?你看搞成什么样子…」大师傅咕哝着,「我们在喜马拉雅追踪病源,消息不通,等知道列姑射乱起来了,拼命赶回来还几乎来不及。喂喂,你啊,你不是在巡逻修补地维?怎么千山万水的跑回来?我们可以的啦,你不用担心…」大师傅突然停住,好一会儿才开口,「她是…她难道是…你是为了她回来?」
「哎唷,不是啦,大师傅。」禁咒师突然扭捏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她不是…不算是。」
睁开眼睛,只看到他们的背影,门关了起来,我也看不到了。
这病房中只有三个人。那个「她」,就是我啰?
我很好奇,但是全身痛得要命,动都不能动。我闭上眼睛,想要听清楚一点…
「…林靖不是啦。她不是罗纱的转世,但也不能说一点关系也没有。」禁咒师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高兴,却好像有点难过,「她是罗纱在人世时,留下的一点血脉。」
罗纱?那是谁?
「啊。」大师傅应了一声,「罗纱的孩子?」
「女儿。罗纱一直以为她死产…其实是大夫人要产婆弄死这个孩子。古代的大家庭总有这类悲剧…产婆实在下不了手,将女婴秘密送人养了。罗纱入了冥界,转生为魔,一直到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他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像是耳语,「她不知道,我也到最近才知道。」
「…明峰,你太自寻烦恼。」
「也不算自寻烦恼啦,只是偶然。你知道我一直在地维所在的地方旅行,设法弥补漏洞。构成地维的众生非生非死,往往可以听到很多故事。偶然的听到罗纱的故事,我真的按耐不住…」
「你去找那个发疯的小说家?」
「…嗯,对。我去找姚夜书,拜托他告诉我,『后来呢?』。经过这么多代,罗纱的孩子应该开枝散叶,没想到居然只剩下这最后一点血脉。」他笑了起来,却让人更哀伤,「我没办法啊…我没办法不来看看。活得太久也是麻烦哪…」
好一会儿,大师傅才搭腔,「是啊,活得太久也是麻烦。熟悉的人、亲密的人不断流逝,我们就这样孤零零的被留下来…」
「但他们在欸,他们一直都在。」禁咒师嘿嘿的笑,「我看到林靖的眼睛就知道,她是罗纱的女儿。她们都有相同漂亮的眼睛,不肯服输的脾气啊。」他舒出一口很长的气,「看到她,我就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忍耐长生的寂寞太值得了。难怪麒麟要把我揍得爬不起来,不让我去结地维。她是希望我看顾这些孩子吧…」
「你还在找麒麟啊?」
「对啊。巡逻地维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她说不定还活着。」
「地维范围那么大,你巡逻的范围才多少?放弃吧。」
「不要。」
「喂,你干嘛跟麒麟一样任性啊?」
「她只是失踪嘛。姚夜书也说,他还读不到麒麟的结局。」
「那个神经病疯疯癫癫,他说的你也信喔?」
「不说这个了。」禁咒师笑起来,「走吧,好久没回来了,我们去幻影咖啡厅。不知道上邪煮咖啡有没有进步?以前狐影的点心可以杀人,但是上邪的咖啡足以使人胃穿孔。」
「嘿嘿嘿,真的好久没看到他了。他的鬼老婆投胎了没啊?」
「翡翠哪肯走啦。修炼的有够差劲。这次回来我特别带了定魂香,上邪在灾变时耗掉了所有神通,有了这个翡翠要凝形比较简单…」
越走越远,听不见了。坦白讲,完全听不懂。但我觉得好难过,好难过。我以为我早就把眼泪流干了,没想到还流得出来。
但尽情大哭后,我睡熟了。心满意足的,睡熟了。
在我昏睡发烧的这段时间,都城的暴动平息了。一方面是红十字会的主要军队进驻,另一方面是禁咒师在各大媒体联播了一次爆笑的演说与精彩的演奏。
听说他上电视非常紧张,不但弄掉了麦克风,还打翻了水杯,演讲稿整个湿淋淋的,抢救不及,一点大师风范都没有。
没了演讲稿,他傻笑了半天,东拉西扯的,讲了很多旅行发生的糗事和卡漫的精彩对白,许多人在笑倒之余,非常怀疑他是不是冒牌货。
但是他开始弹琴的时候,就没人有疑问了。
他的琴声安抚了整城的暴戾之气,无数人在电视之前激动的鼓掌。
小薏拿报纸给我看,又说又笑的,却一脸幸福感和笃定。高烧似的媒体瘟疫,应该过去了吧?
当然,禁咒师不是神明,也不是他到来就可以让战争结束。都城还是有零星冲突,但他笑笑的接受采访,笑笑的到处视察,甚至还能来看我。
他很温和,但有种巨大的存在感。
「嗨,林靖,你觉得怎么样?」病房里只有我和他,我觉得安适、舒服,无所畏惧。
「我很好,谢谢你,禁咒师。」我小小声的说。
「啊,叫我明峰啦。年纪越大越没人叫名字,很寂寞啊。叫我哥哥也行喔。」
我弯了弯嘴角,牵动伤口还会痛,我想表情一定很古怪。「…明峰。」
他的笑凝固起来,几乎是忧伤的望着我…但好像不是在看我。
「罗纱…是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