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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些人来吸血?如果只是要血,医院多的是过期血浆,甚至连人造血都出来了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为了食欲…」
「我们不是为了食欲!」叶学长怒吼起来,和他平常的温和根本两样。「没错,
获得血液的管道那么多,我们需要的量又非常少,为什么要杀人?杀人只是无穷
的麻烦!你以为抹杀很简单吗?吭?那几乎要耗尽我身体所有的血,所有的!」
我们彼此对瞪,呼吸浓重。
他调整呼吸,声音还是有些不稳。「人类的寿命太短了,没办法重建世界。吸血
族的寿命够长,但几乎无法繁衍,只会在黑暗中自怨自艾。我需要同伴!需要和
我一样不满,渴求改变的同伴!我的同伴越多,越有可能改变这个死气沉沉的人
间…让魔性天女牺牲自己得以存活的人间!你不也感到不满,感到不公平吗?!
」
「那干嘛杀他们?为什么要杀掉那些社员?」我使尽力气大吼,「他们…他们连
名字都被遗忘了!彻彻底底!这就是你要的吗?这就是你要的改变?!」
「当然不是。」叶学长的脸孔渐渐改变,唇角露出缠绕着黑暗的虎牙,「因为不
是每个人都能变成吸血族的。大部分的人类都会引起强烈而致命的过敏。」
我愣住了。过敏。所以叶学长想要念医科,所以他想要我的眼睛。我可以看到灰
雾的眼睛。
「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吧。」他慢慢走过来,伸出手,「你不也感到气愤,感
到无力,同样也感到不公平吗?太慢了,这一切都太慢了。」
「…不要。」我摇头,却不是害怕,「不要。我不喜欢这种方式!」
但我的抗议没有效果,我被学长学姊紧紧抓住,押到社办底下的地下室。
我从来不知道社办之下还有个地下室。
※
我在电影里头看过这种金属床,忘记是哪部了…忘记是法医用的那种,还是手术
用的那种,反正结果都差不多,我该庆幸他们没有剥光我吗?只是将我捆在金属
床上。
叶学长将我的脸扳住,「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脸不能动,但我轻蔑的瞪着他的眼睛,在他满头大汗的时候冷笑的挪开。
这双受咀咒的眼睛,可是能逃过无数殭尸,看穿所有弱点的眼睛啊!「你的弱点
在颈动脉。」我咬牙切齿的说,「不是心脏。」
叶学长放开了我,我只能不断的深呼吸。
「…她不受催眠?」学姊的声音有种古怪的感觉。
「麻醉她。」张学长的声音紧绷,「…剂量大一点,不然她会很痛。」
我开始掉眼泪,却不是恐惧。我气,我好气。你们既然不顾我的意志,那又何必
管我痛不痛?你们干嘛都别开眼睛不忍看?到了这种时候了,你们干嘛这样?
很快的,我就开始觉得天花板会转。但我坚持不肯闭上眼睛。
「阖上她的眼睛。」叶学长说。
但他们努力很久,终于放弃了。「除非用线缝起来。」张学长发着牢骚,但他没
有那么做,只是小心的拿了湿润的纱布盖住我的眼睛。
我的眼泪涌了出来,差点流进耳朵。
「…你纱布的食盐水是不是太浓?」学姊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闭嘴啦!」张学长发怒了,「我一点都不想伤害她好不好?!」
整个地下室都安静下来,一种让我更为愤怒的安静。
一面哭,一面沈入一种半梦半醒的漂浮状态。我只知道,有很粗的针戳进我的脖
子、手臂,还有大腿内侧。我好像沈得更深,而且渴,非常渴。
「很渴吧?」叶学长的声音好像隔了很深很深的水,「你的血快放光了。喝吧…
喝吧。」
我很本能的抗拒,拒绝吞咽。为了避免让我呛死,他们替我插了胃管。
…溺毙,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
一种透体的剧烈疼痛贯穿了我。在我胃里的「东西」像是盐酸似的发作起来,连
麻醉剂都完全无效。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筋挛,模模糊糊的,我听到许多人大叫
,甚至有恐慌的哭声。
身体是这样的痛,但我的意识却漂浮起来。哭什么?既然决定这样做了,为什么
要哭?
「我们要失去她了!」叶学长尖叫,「小不点!快!食盐水!她放出来的血输回
去!」
「撑着点!」学姊哭起来,「不要死!撑过去!」
你们为什么要难过、惊慌,为什么要哭?每一次,你们都在哭吗?为了一个理想
?你们怎么知道,这样会成功?
我好像沈到很深很深的黑暗中。
大家都变成吸血族,寿命延长很多倍,就可以改变死气沉沉的世界吗?变成什么
重要吗?天界的神明寿命更长、更聪明,但他们不也无力逆转这一切?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学长,你这样不对,你们这样不对。如果你们会哭泣、
会伤心,表示你们也不觉得自己对。
自己都不能说服,那可以说服谁?要怎么说服众人停止怀旧,看看自己前方?
我要念社工。我要…靠自己的手,扭转这一切,哪怕只有一点点。很多很多的一
点点,总会有改变的一天啊…
我沈到底了。被黑暗彻底淹没。我死了吗?我努力到现在,真的、真的死了吗?
许多许多往事在我眼前流逝,在无数黑暗中,我看到柏人冷冷的笑,还有圣叔叔
那刺眼严厉的光。
光。很亮很亮的光。很烫,很哀伤。愿圣光,与你同在。
「愿圣光,与我同在。」我的声音,非常沙哑阴暗。动了一下手指,我抓到真实
的地板。
我还活着。
※
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血红。更用力的抓着地板,粗砺的触感让我的指头很
痛,但也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吃力的舔舔干裂的嘴唇,我尝到血的味道。但是比血更浓重,带着一点点恶心的
甜味。趴着不动,四肢依旧受制于麻药,无法动弹。
在这种时候,我却一直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知道六点了没有,柏人是不是来
接了?我还有办法看到阳光吗?还有今天该复习的功课。
对了,吸血族。今天老师上到吸血族,说美国有些地方已经让吸血族领有公民证
,合法生活,但愿意登记的吸血族还是很稀少。毕竟有人把吸血瘟疫和吸血族看
成一体,想要让人类接受很困难,而且有些激进派的吸血族对人类怀有强烈的敌
意。
「但是吸血瘟疫并不完全和吸血族有关系,也不是吸血瘟疫的患者就会变成吸血
族。人类成为吸血族的程序非常繁复,一万个吸血瘟疫患者也未必能产生一个吸
血族。吸血瘟疫的成因和血液感染有直接关系,通常是瘟疫患者通过噬咬传染,
还有一部份是因为重复使用的针头和输血感染…」
吸血瘟疫的患者通常会死。虽然力大无穷、虽然会贪求血液,但还是会死。因为
吸血瘟疫的患者通常溃烂的很严重,嘴巴里有伤口,才会感染给被他咬过却没死
的人。
被吸血族咬过的人却不一定会感染。因为吸血族通常很健康,愈合能力很强,很
少有伤痕。
所以说,生命自会寻找出路。若是咬一口就会变成吸血族,这世界早就没半个人
类了,还等到现在。
没想到我居然见识了吸血族让人类转化的过程。我想笑,但更想哭。
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听到叶学长说话了。
「…还要继续下去吗?」他的声音很疲惫,「还是等我们解决了这个严重过敏的
问题再…」
「哪等得到那一天!?」张学长愤怒的吼,「我熬得过去,樱熬得过去,为什么
其它人不能?是他们太脆弱了,不是我们的错!」
「但是…小不点死了。」樱学姊哭起来,「我们失去眼睛。她若熬过去,就可以
替我们找出最适合的人…现在…」
「那就照以前的方法做啊!」张学长的声音更高了,「不停的不停的尝试下去!
一个人不行,那就换一班,一班的人不行,那就整校!若还是太慢,那就把瘟疫
散布下去啊!整校感染吸血瘟疫,总还有机会吧?反正已经找到透过饮食传染的
方法了,不是吗?你们要拖到什么时候?」
学长学姊们争辩着,但是赞成散布瘟疫的言论占了上风。但是散布在城北的贵族
学校还是太不安全,他们准备散布到城南去。反正那儿是贫民窟。他们说。虽然
希望找到的同伴智能和容貌都优秀,但这种非常时期,他们就不计较了。
他们说,一直说。什么都是他们在说,谁听过我们想要什么?城南的贫民要什么
?
我们只需要一点尊重,一点基本的尊严。我们不是鱼肉,你们不是刀俎。
慢慢的,我站起来,眼前依旧是一片血红。
走到他们身后,他们依旧在争辩,居然没人发现我。看得到…我看得到他们的黑
暗。我看得到他们的弱点。
在幽微的地下室,我看得到他们的脆弱。虽然是血红的一片。
太可恨了。太可恨了!我冲过去,发出一声吼叫,离我最近的张学长转头,我往
他的颈动脉插进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指甲像是十把尖尖细细的利刃。
他张大眼睛,徒劳无功的按着脖子,仰面倒了下去。
叶学长瞪着我,轻轻的说,「…糟了。」他吹了声口哨,蜷缩在角落的「东西」
爬了起来,扑在我身上。
「出去!快出去!」叶学长吼,「她异变了!快出去!」
这些不可一世,认为自己拥有崇高理想的吸血族,争先恐后的逃了出去,我听到
地下室锁起来的声音。
「走开。」我怒叫,「通通给我滚开!」我将这发出苦闷低嚎的东西抓起来乱摔
,怒气冲冲的爬上楼梯,我的小腿被抱住,我回头…
那双无神的大眼睛,凝着血块、干枯的脸庞。凯蒂猫的发夹摇摇欲坠。
我想起她的名字了。
「…苏朗华?」
她眨了眨眼睛,吃力的张开干裂的唇,「救、救救我…」她张嘴,咬在我的小腿
上。
很痛吗?确实很痛,很痛。我的心,很痛很痛。她发出尸臭了,我知道她不会好
了。我知道…她已经死了,现在她会动、会咬人,只是很短暂的。吸血瘟疫患者
的特征。
「…好,我救你。」我举起手,将指甲插入她的太阳穴,「我救你。愿圣光与你
同在。」她松开我的小腿,颓然的倒下,再也不会动了。
我的枪…在哪里?
指甲断了两根,我需要我的枪。在血红中,我看到我的书包居然挂在墙上。和其
他人的书包挂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挂满一面墙。
我拿下书包,枪居然还在。很可能是还来不及处置吧…
第一次,觉得后座力这么轻微。第一次,我开枪开得这么准。我打烂了地下室的
锁,冲了出去。
杀死了樱学姊,杀死了蓝学长,他们哭嚷、哀求,但我根本就不打算饶过任何一
个。到最后,我也将枪对准了逼入死角的叶学长。
「你要杀我吗?小不点。」他的脸很苍白,挂着忧郁而温柔的笑,「你不也认同
我,也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学长,也一直哭吧?」我喃喃的,将枪对准他的颈动脉,「我救你,学长。」
我开枪了。
他笑了一下,软软的倒下,我看不到他最后的表情,但我也不想看。
下雨了。轰然不绝。眼前的血红渐渐散去,我失魂落魄的走下楼。几点了?应该
很晚了吧?所以学校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我慢慢走出去,方向和时间感都失去。等我绊倒了,我才发现我走到操场上了。
但我不想起来,完全不想起来。
这样就好了。让大雨把我洗干净一点。把一切都冲掉、什么都冲掉。
我不知道我躺了多久,是昏过去还是睡着,我也不知道。直到一只足尖踢了踢我
,我才勉强张开眼睛。
大雨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那种冷冷的笑,也不用看得太清楚。
「站起来。」柏人淋得湿透,「快站起来。」
我将眼睛闭上,雨水渗入眼睛,又流出来,很像我在哭。
「现在,站起来。」
「…我站不起来。」我低低的说,带着半呜咽的声音。
「站起来!」柏人怒吼,「跟上来!」他转身,很坚决的往前走。
望着他的背影。那天,我说,「救救我。」他说,「好,我救你。」然后拿枪瞄
准我的眉心。
我也同样的跟朗华说,「好,我救你。」
「柏人…不要走。」我喊了出来,「救救我,救救我!」
他停住,大雨轰然而下,我冷得发抖,心痛得几乎碎裂。
「别撒娇。跟上来。」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冷,却是这世界上我唯一的依靠。
使尽全力,我将自己撑起来,努力站稳。两个膝盖不断的颤抖,全身都痛,从肉
体到灵魂,都好痛好痛。
他在大雨里站得笔直,仰着头。我吃力的走到他身后,他什么话也没讲,只是在
我前面走。
坐进车子里,已经是我最后的力气。他没帮我上安全带,是我自己颤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