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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勤伯夫人看着莫心妍浑身发抖的样子,知道她是被吓得不轻,连忙走上前掐了下忠勤伯,嗔道:“你这眼睛吓死个人,别这么瞪着她,女儿也不是有意的。”
忠勤伯有意无意地搂住忠勤伯夫人的腰肢,原本冷毅的面孔泛出丝丝柔情,“哼,这女儿被你娇惯得不像话!自己没本事竟还全怪罪到你的身上了!天知道你为她付出的最多,更因为她亏欠绫儿甚多,你常常半夜抹眼泪以为我不知晓?”
忠勤伯夫人不自在地低下头,叹气道:“我只是。舍不得……”都是她的骨肉,她如何舍得?可是为了他的前途和未来,她又不得不舍得。他们少年夫妻,在一起三十载,她清楚地明白他的野心。
忠勤伯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搂住了她。
莫心妍知道父亲对母亲一向有求必应,从不曾对母亲冷过脸,小时候每次她闯祸只要母亲一求情,她必定可以躲过责罚。所以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忠勤伯夫人,“母亲……”
忠勤伯夫人侧头看了看忠勤伯。忠勤伯叹气,冷冷道:“别哭了,起来吧!”
莫心妍忙不迭跌地爬起身。却因为脑袋一沉,整个人又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不行,头昏的越开越严重了,从骨子里一阵阵发寒,她一定是被过了天花,她一定是被过了天花!
“母亲,母亲……”莫心妍害怕地直叫唤。
“喊什么?都让你起来了!”忠勤伯以为莫心妍是在装,忍不住骂道。
莫心妍却缩在地上全身打着寒颤。
忠勤伯夫人这才看出了不对劲。刚刚她就一直看妍儿按着头,脸色还苍白得很,只是她一直理直气壮地跟她争论。她便以为她没什么事。
看来,这是真出事了!
“你怎么了?妍儿你怎么了?”忠勤伯夫人忙冲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莫心妍浑身打着颤,惊惶道:“我一定是过了天花。我一定是过了月娘的天花……”
天花?!
忠勤伯夫人吓得手一抖,差点又要将莫心妍摔下去。
忠勤伯也是脸色突变,他迅速地将忠勤伯夫人给拽了过来,离开莫心妍几步远,对外面吼道:“来人!将大小姐扶到内屋,再让人去找大夫!”
忠勤伯夫人急得不行,“妍儿小时候得过天花,怎么还会得?!不可能,不可能的!咱们妍儿不会再得天花的!”
天花这病,得过一次一般不会再得第二次,可若是得了第二次,一般也就不怎么好的了了!
忠勤伯安抚住忠勤伯夫人,“别慌,等大夫来了再做定夺,若不是天花便罢,若真是……”
“若真是那便倾尽全力去救她!一定要救她!”
忠勤伯冷笑一声,道:“若真是,便让将军府的人来救!咱们妍儿是为了照顾将军府的小姐才过的伤寒,他们难道不需要负责么?”
忠勤伯夫人怔了怔,一脸茫然地看着忠勤伯。
忠勤伯摸了摸她的发丝,淡淡道:“这是个大好的时机,本还愁妍儿没本事摆平那刁钻的一家人,现下,这是个再好不过的理由了。妍儿为救女,不惜自己感染天花,这事迹要是传出去,京都的舆论也会站在咱们这一处的。”
“可妍儿,妍儿……”忠勤伯夫人抹了抹眼泪,下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可妍儿若是死了那该怎么办啊!
那将军府,治月娘治到如今都不见好,妍儿若是送去将军府治,那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吗?!
“你放心,不会的,将军府的人不敢让她死,妍儿若死了,他们可赔不起。”忠勤伯冷冷一笑,吩咐手下道:“等大小姐的诊断一出来,你便看情况去传播这个消息。”
他要京都的百姓都知道,将军夫人虐待继女,不仅害她得了天花,还百治不好,而他忠勤伯的女儿情深意重,艰辛照料却自己身染重病!
这番情意,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莫心妍得的就是天花!
而忠勤伯府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隔日,整个京都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又是一阵沸沸扬扬。
将军府,融雪阁。
孙明珠望着对面“吭哧、吭哧”吃着桂花糕的小丫头,略有些不可思议道:“丫头,你真得逞了!”
月娘擦到嘴角沾到的糕点屑,莹白如玉的小脸上绽出一抹笑颜,“因为我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
冬霜跟在一旁笑嘻嘻的附和,“接下来便等着她们找上门来了!到时候,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打脸!想将我们夫人赶出去取而代之,门儿都没有!”
“母亲不在,用这事儿让她生病再适合不过了。”月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对孙明珠道:“明姨祖母,待会儿还要请你帮帮月娘哦!”
明姨点了下她的额头,“知道了知道了!说你病早就好了,说你母亲为了照顾你积劳成疾躺在床上下不来,然后再揭穿莫心妍只是为了博得贤明而服用了药物制造患天花的假象。到时候整个京城的人还不得把他们忠勤伯府给骂死,这事儿就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也会觉得忠勤伯府欺人太甚!你母亲哪里还会有什么被赶出府的忧虑?你呀,还真是一箭三雕!”
月娘“咯咯”一笑,“那还要明姨祖母帮月娘呀!”
孙明珠摇头叹气,“若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竟是栽在一个七岁的小丫头手上,怕是呕都要呕死!”
月娘这丫头实在让她佩服,竟然能想出这种主意!不仅忍耐力十足,除了身边最信任的丫鬟冬霜,她也是前几日刚知道的计划!恐怕不是要她帮忙,月娘连她都不会说!而且还够狠,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亲外祖父母,竟然连一丝犹豫和心软都不曾瞧见。
果真是血缘作祟么?这顾廷睿就是个能忍的!而这莫心妍,就是个足够狠心的!
月娘将从莫心妍那儿遗传到的狠心加倍奉还在她的身上,不得不说是天意啊!
而月娘做这一切的原因,皆是因为亦萱,她内心认定的母亲。月娘对她说过:“母亲给我的,远比我为她做的要多得多,如果不是母亲,便不会有现在的月娘。”
元娘啊元娘,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够得这么一个女儿啊!
当然,此时的亦萱自然不知道月娘费尽心机替她做的这些事情,她正在为终于抵达河北而欣喜若狂呢!
“奴婢打听过是保定白沟镇那一带发了水灾,咱们在这客栈住一夜,约莫着还要一天便能到白沟镇了。”下了马车,瑞珠指着前方的客栈对亦萱说道。
亦萱拍了拍一身风尘仆仆的衣衫,轻轻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啊!终于到了河北,终于离顾廷睿不是那么远了。
还有一天,她很快便能见到他了。
亦萱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不知道他看到她出现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是错愕还是惊喜?
亦萱想象了下顾廷睿瞪大了眼睛的样子,就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瑞珠在一旁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完了完了完了,她家姑娘真是疯了,这一路上老是无缘无故地偷笑算怎么回事啊?喂,别忘了你可是来找将军解决莫心妍的问题的啊,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亦萱才不理她,离开了京城那些压着她喘不过气来的事情都消失了,她只需要快快乐乐地就好,她只需要,抓住顾廷睿的心就好。
这么想着,她便迈着轻盈的脚步朝客栈内走去。
瑞珠发现,不管姑娘遇到什么,她跟将军的感情都不会像从前和慕容少爷那样沉重痛苦,好像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和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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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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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白沟镇。
顾廷睿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消息,这几日甚至连每日按时巡视的习惯都被打破,而是让夏子侯和王肃去替他去办。
他太害怕亦萱出了什么事,一刻都不敢怠慢。
秀娥撑着身子出门的时候就打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心里不免泛起了丝丝疼痛。
将军就厌恶她至此么?为了怕她缠着他甚至连每日例行的巡视都落下了!她秀娥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秀娥望了望官邸那边的方向,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汹涌的泪意,跪下身,重重磕了个头。
“将军,秀娥不会让你为难的,你既厌恶秀娥,秀娥便永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连死,都不会脏了你的眼,坏了你的名声。”她知道素眉打得是什么主意,她爱将军,那是她自己的事儿,她不想因此给将军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她不会让素眉为了她伤害将军的!
秀娥回到了灾民营,素眉可能是见到这几日情绪恢复了不少,又去府衙那边蹲守了。最近廖大哥他们也都忙的不见踪影,她却不知道他们是故意避着她还是真的忙。
罢了罢了,她走就是了,何苦让大家为了她打乱自己的生活?
秀娥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留恋地望着这个她跟素眉辛辛苦苦布置地温馨的家,眼泪瞬间滑落了眼眶。
素眉,对不起,你对我的一片苦心,我怕是要辜负了。来世,我们再做金兰好姐妹吧!
白沟镇虽然遭受严重水灾,但因威远将军救灾及时,管理到位,并没有出现灾民流离失所,混乱不堪的场面。素娥因为上次的事情十分害怕。根本不敢挑小道走,一路疾行在大道上,下午时分,便出了白沟镇。
那天她被救活的时候,刑珏留下了一笔银子,刚刚她出来的时候拿了其中一半作为路上的盘缠。其实要走到哪里她自己也不晓得。只是潜意识里怕顾廷睿会因为她的死更加厌恶她,所以想死得远远的,不让他知道。
秀娥雇了辆马车,往县城保定赶去。
她在保定县城内的一家客栈暂时歇下,打算明日启程赶往省城。要死得远。但她却不想离开家乡,至少在省城内,她的魂也不会迷了路。说不定还能回白沟镇看看将军。
“姑娘,现在出发的话大约下午时分便能到白沟镇了。”次日清晨,秀娥下楼的时候,听到一阵动听悦耳的声音,她们说的话让她忍不住朝她们看去。
现在白沟镇患水灾,大家赶着出白沟镇都来不及,怎还会有人想要进去?
入目是一对青年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上下。长相极其清秀,年纪稍小的那个更是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虽只着一身布衣。举手投足间却是一派贵公子的模样。
除了将军之外,秀娥第一次看见这样好看的男子,好看到她身为女子都不由自惭形秽。
可是。可是她分明听到那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喊贵公子“姑娘”?
秀娥将视线移到那两人的脖子上,虽然用领子遮住,但脖颈处皮肤细腻白皙,根本没有一点男子的粗糙,亦没有凸起的喉结。
原来是女扮男装啊!
也是,现在世道混乱,出来行走,女扮男装总要稳妥些,求的倒不是真被人误认为男子,只是想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秀娥想,这人化作男装都如此好看,更枉论是女儿家的装扮了,难怪她要遮掩。
不过这事儿也归不着她管,她都是将死之人了。
“很快咱们便能见到将军了。”
可是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秀娥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脸的错愕震惊,脚像是生了根,再也迈不开一步。
将军?她们要去见的是将军?!
她们两个是什么人?!
“等,等等!”秀娥趁她们快要走下楼的时候,及时喊住了她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都已经决定去死了,将军的什么事儿也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她必须要弄清楚,眼前这两个女子到底是谁!
亦萱她们被喊住,也是吓了一跳,在这保定县她们人生地不熟的,为了怕遇到什么麻烦,还特意换了男装,怎么会被人给拦住?
只见眼前拦住她们的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清秀丫头,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口一点红,水灵灵的模样倒有些似江南出来的女子。
只是,她的神色看上去颇为焦急,眸中也是一片慌乱。
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她这年纪跟赵亦云差不多,又是孤身一个女子,亦萱对她便卸下了几分防备,好心道:“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秀娥咬唇,她望着亦萱清澈温和的眸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去质问她吗?问她你到底是威远将军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她陈秀娥又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