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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许栩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只见前方商店门前挤满了大堆的人,他们推搡着,吵闹着,争先恐后地从店铺中抬出一包包的货物,仿佛那些东西都不要钱似地,旁边还停着不少的驴车和手推车,将整个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许栩车子旁边刚好停了辆出租车,同样在探头张望的司机听到许栩的疑问便向她调侃道:“女士,开罗就要打仗啦。英国的港口都被德国人封锁了,地中海上全是意大利人的舰队,欧洲的商品无法运到亚历山大港,埃及现在物资短缺,大家都在抢生活用品,如果你家里还没存够粮食,赶紧下车去排队抢购吧!说不定明天连一颗盐巴都抢不到了。”
“开罗应该不会打起来的,没必要那么恐慌。”许栩弯了弯嘴角应了司机一句。在她的记忆中,她依稀记得虽然英国和德意在埃及边界打得如火如荼,双方拉锯了很久,可似乎轴心国的军队从未真正地打到开罗来。不过人们感到恐慌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每天报纸和电台所报道的消息都无法让人轻松起来,所说的都是英国有多少只舰队遭到德意轰炸而沉没,又或者是意大利人已经攻入了埃及境内,占领了多少个军事要塞,英军正节节败退,一直被逼到迈尔萨?马特鲁的防御阵地什么什么的。反正如是总总像是在预示着一个悲催的现实—“伟大”的日不落帝国这次可能要战败了。
正说着,维持秩序的警察已经赶到,堵塞的人群渐渐被疏散,长长的车龙终于又动作起来。许栩重新点着了汽车引擎,一边踩下油门一边想:“不,开罗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安然无恙的。”。汽车的尾喉喷出一串白烟,然后便朝着长街的尽头飞驰而去,带了股解脱后的轻松自如。
许栩此时的想法是那么地乐观而充满信心,只是她忽略了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虽然她能预知到二战的一部分结果和某些过程,却并未掌握到那段历史的全部,更无法知道每个事件所发生的所有细节。但事情的关键往往就躲藏在人们意想不到的细节中,灾难也总喜欢在人们最毫无防备的时刻里降临,所以这个世界上才有“意外“这一词的诞生。
当许栩匆匆踏入公司大门时,前台上的挂钟已经指向9点半,秘书早就替她备好了咖啡,报纸和当天的约会安排。
“10点整,威尔逊航空公司的夏洛克经理会和你洽谈合同续约的事情。10点半,要和飞行员们召开例会,商谈下周的飞行安排。11点,豪尔?罗宾逊船舶公司的业务代表要来拜访……对了,许经理,隔壁仓库的那些军佬们在空地上挖了一个大洞,还有很多拿枪的士兵在周围镇守,那情形太吓人了。他们该不是想把我们这里当做军事基地吧?今天报纸上说意大利人已经攻入了埃及境内,塞卢姆,哈法雅隘口和西迪巴拉尼都被意大利军队占领了,亚历山大港上的军舰也遭到了意大利飞机的轰炸,该不会过几天他们就打进开罗吧?听说意大利男人都很好色……”秘书战战兢兢地说着,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战争的威胁,未免被吓得花容失色,举止失措。
“不会的,我们绝对不会让意大利人踏入开罗半步!”
一把清脆利落的女声忽然从背后响起,以坚定无比的口吻回答了小秘书的问题。许栩惊讶地抬头,看到马修和一名身材娇小穿着军服的女子正走入她的办公室,刚刚那把声音显然是马修身边的女子发出的。
“马修?你怎么有空过来?”许栩站起身,走到马修面前和他握了握手。自从情报四处入驻隔壁的仓库以来,马修一直都忙着无线电基地的筹备事务,再加上前方战事吃紧,他更是不分昼夜地对敌军进行监听。所以虽然许栩办公室和他的工作地点相距不远,但她和他还是甚少会面。今天他竟然能百忙之中抽空来找她,这确实让许栩觉得有点吃惊。而且,他身边的那位女军官又是谁呢?
“许栩,搬过来那么久都没正式和你打个招呼,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疏忽。今天来我是要好好感谢你的,另外,想介绍库珀少校给你认识。”马修微笑着回答,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疲倦,但眼神依然让人觉得温和而真挚。这么多年过去,他身上那种体贴细腻的绅士风度丝毫未变,并且经过戎马生涯的磨砺更呈现出一股刚毅稳重的吸引力。有时候,许栩也会想起在恩贡庄园里的那些如水往事,她不禁感慨:为何像他这样的好男人,却得不到命运之神的善待?
“你好,卡洛斯夫人。我是皇家空军司令部的艾琳。库珀,这次我们情报四处能够顺利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还得感谢你的大力配合,所以我让马修代为引见,好当面向你道谢。”马修身边的女军官热情地握住了许栩的手说道。
这位艾琳虽然身材娇小,但五官却非常显眼而有特色,她的眉毛浓密,并微微向上扬起,带了几分男子般的威严与英气,灰色的眼珠中透出聪慧自信的光芒,薄薄的嘴唇和略带方形的下颌显示出这人拥有坚定的意志力。她正对许栩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和她衣襟上的帝国勋章一样闪亮耀目—那是只有对战争做出重大功勋的军人才能获得的荣誉。
“你好,艾琳少校。你太客气了,只是小事一桩,能为皇家空军帮上点小忙也是我们夫妻俩的荣幸。”许栩微笑着回答,口吻相当地客气恭谨,但她的心底却在疑惑:艾琳的军衔是少校,获得过帝国勋章,而且还是空军司令部的,看来她极有可能是马修的上级,不,应该是上级的上级……或许更高。而自己不过是一介平民,就算有个伯爵夫人的衔头可也只是名义上的称呼而已,对于政治和军界她从未涉及,又何德何能让艾琳这样高级别的军官屈尊降贵地登门拜访并亲自向自己道谢?许栩直觉地认为在艾琳热情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某些异乎寻常的东西。
所幸艾琳的性格和她的笑容一样地爽快直接,坐下后她并未绕什么弯子,而是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卡洛斯夫人,其实今天来除了向你道谢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或者说是一个……一个请求。”,说到“请求”这个单词时,艾琳顿了顿,显然她并不常用这个词语,又或者说以她这样的身份不太习惯请求别人。
“请说吧,艾琳少校。”
艾琳看了看窗外,天色黯淡了下来,空气中带着股浑浊的窒闷,那是沙尘暴即将来临的预兆。艾琳移回视线,重新看着许栩说:“卡洛斯夫人,我除了负责中东皇家空军司令部的情报工作之外,还是空军运输辅助大队的队长。相信你也知道,德国正在轰炸英国,意大利也在埃及的边境和我们的西部沙漠军打了起来。我们部队的主要力量都在英国进行着大不列颠保卫战,留在非洲的兵力是相当有限,特别是空军,只有168架飞机驻守在北非,但意大利空军在这里却有将近400架战机,我们和敌军的力量相差非常悬殊。但丘吉尔总统已经下了死命令‘北非不能失守,地中海更不能失守!’。所以我们皇家空军想得到来自外部的协助,简而言之,我们想借用贵司和飞行联盟的飞机替我们运送物资到昔兰尼加沙漠的前线上,以减轻我们运输辅助队的负担。”
“借用我们公司和飞行联盟的飞机?!包括飞行员吗?”许栩问。空军运输辅助大队这个名称对她而言并不陌生,二战时,英美等国因为男人都在前方杀敌作战,男性飞行员数量紧缺,政府便通过组织和培训女性(但不仅限于女性)在后方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譬如驾驶救护飞机;通讯飞机或者运输机,这样能够让战士们有精力去做执行更加重要的使命,而这个组织就叫做空军运输辅助大队。
“对的,有经验的商业飞行员经过我们特别培训,能够加入航空运输辅助队并在战斗机的护送下运送军需物资到前线战场,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个人自愿的情况下进行。卡洛斯夫人,你是史密斯运输公司在开罗的首席代表也是飞行联盟的副会长,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支持和协助。”
听到艾琳的要求,许栩垂下睫毛看着办公桌上那份运输公司的飞行员名单没有做声,其实在心底她是愿意帮助艾琳和皇家空军的,开罗是英国以及后来的盟军在北非的战略要地,而北非战场对牵制和打击轴心国军事力量起到决定性作用,从根本上影响了二战的最终结局,所以开罗绝对不能失守。但是让公司的员工以及飞行联盟的资源投入到战场上,兹事体大,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或者影响的事情。思考了片刻后,她开口道:“艾琳少校,你和贵部的意思我明白了。作为我个人是非常愿意能为结束这场战争而尽到一分薄力,但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必须征询公司和飞行联盟的各方意见,尤其是飞行员们的意见才能给你一个答复。希望你们能理解。”
“这是当然。不过,请允许我冒昧地提醒一下,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们在地中海的航线受到意大利海军的封锁,军需物资无法顺利地从亚历山大港运到利比亚的港口,运输车队也受到他们空军的猛烈袭击,现在沙漠中的守军几乎断水缺粮,前线医院连最基本的止血绷带都不够,得把被单消毒了撕开来用……卡洛斯夫人,我想你也不希望埃及乃至整个非洲落入法西斯的手中吧?”
临走时,艾琳这样说道,她灰色的眼珠里阴沉沉地,映不出半丝亮光,犹如外面在那片在风沙中静默的天空,压抑而沉重。
待艾琳和马修走后,许栩走到窗前关紧了窗户。外面正刮着沙尘暴,漫天狂风搅起一股股黄沙在开罗城的上空呼啸肆虐,仿佛整个撒哈拉沙漠都被倒转过来似地,往日繁华喧闹的城市此时在天幕下瑟缩着,颤抖着,就像海啸中的一座孤岛,为自己未知的将来而惶恐畏惧。
还真是风雨欲来,城欲摧。
许栩叹了口气,胸口突然有股说不出的郁闷,强烈的恶心感在喉咙处翻腾着,她用手帕捂住嘴唇,早晨时喝的牛奶竟然尽数吐了出来。
第五十章 空 袭
踏入九月以来,许栩的工作越发忙碌了,经和约翰以及公司的各位飞行员商议后,大家都同意加入空军运输辅助大队,替皇家空军运送物资到沙漠中的各个野战机场。原因很简单,公司的飞行员中有大半都是英国人,国难当头,匹夫有责,那几名英国人正恨不得能开上战机把意大利人的CR。42(意军战机)都打成马蜂窝才好,听说能够支援前线并替皇家空军分忧,他们当然乐意,马上便答应下来。而剩下的人,他们的家乡也在纳粹德国的铁蹄下受苦受难,特别是其中还有一名犹太裔的飞行员,所以当许栩和约翰提出这项计划的第二天就获得了全体飞行员的签名通过。
就这样,史密斯运输公司驻开罗办事处的飞行员们成了英国皇家空军运输辅助大队的队员,在经过几周的训练后,开始了他们的飞行任务,工作之余替英军运输军需物资。因为战争的缘故,北非很多的商业飞行都被迫终止了,运输公司飞行员们的闲暇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虽然生意会受到影响,可皇家空军司令部也不吝啬,定期会批给运输公司一笔数目客观的钱权当补助酬劳。但即使如此,穿越火线运送物资仍然是极其危险的行动,运输机随时都会被敌军的战机或者高射炮击落,而且西部沙漠空军资源有限,不是每次飞行都能派出战斗机替运输机护航,再加上飞行过程中为了躲过意大利军方的无线电监听,大部分时间都得进行无线电安全缄默,也就是说飞行员不能随便呼叫塔台请求支援也不能和友机联络。总之,每一次的运输任务对飞行员而言都像是拎着脑袋从死神的刀尖下掠过,能否全身而退,除了胆量与技术,就全凭个人运气了。
每逢看到自己公司的飞机飞向茫茫大漠,许栩都忍不住默默地替自己的同僚揪心和祈祷。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渴望能和他们一起飞往前线,但此时的她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力上都不适宜踏入机舱,因为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不能再驾驶飞机。对于小生命的意外降临,许栩当然是欣喜万分,她和阿诺一直以来的心愿终于达成,两人的爱情得到了延续并凝成美丽的结晶,不过有时候她也会莫名地忧心:孩子诞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出于作为母亲的本能与天性,她觉得未能替孩子缔造一个幸福安稳的环境是自己的失误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