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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下一站,在哪里,她却不知道。
裴启阳电话打过来時,她正在公车上发呆,接了电话,轻声应了一声。
“在哪里?”他的语气少有的温柔。
她轻声道:“公车上。”
“哪路车?”
“不知道!”
“……”裴启阳顿了一下,“我去接你,找个站牌下车!”
“不用了,我知道这路车可以回到原点……”只是人生似乎回不到原点了,其实公车就算回去,那原点的风景,也早已不是原点的风景了。
裴启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声道:“灵波,生日快乐!”
程灵波愣了下,突然想起,今天已经二十九号了,她的生日了。呃!她在想出国真的是忘记告诉她了吗?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他说忘记了?以妖孽的性格,有些话是放在心中不肯说的,而她,难受的不是他没告诉自己,而是他要离开。
“半个小時后到学校站牌,你在北门 等我吧!”
“路上小心”他说。
“如果我不小心呢!”嘱咐这个有用吗?程灵波扯了扯唇,望向车窗外的人来人往。
“灵波……”
“你去留学吧!”程灵波冷然开口:“我是认真的!”
谁也阻挡不了谁前进的脚步,梦想其实是长了翅膀的,人没长翅膀,心却是长了翅膀的。
半个小時后,程灵波又回到了原点。从这里坐公车离开,又回到了这里,她看看周边的风景,还是那些建筑,可是路上却不再是那些人,阳光也不是刚才的阳光了!
裴启阳看着她下车,看着她一个人孤单的背影,幽深的瞳眸中,一抹复杂而不舍的情愫一掠而过。这抹身影,真的太孤单。
他把车子开到她身边,缓缓停下来,在里面打开车门,程灵波直接走过去,看都没看他,上了车子。
“去哪里?”他问。
“吃饭!”程灵波淡然说道。
“嗯!”他也没吃早饭,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
两个人吃完早餐,裴启阳载着她直接回去,程灵波一直不说话,吃饭的時候就是淡漠的不发一言,以至于他一向多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刚好時间是周六,今天休息,两人回去,程灵波就在画室里画画,紧闭的房门,让裴启阳裹足不前。
中午她也不出来吃饭,一整天,她关在画室里,厕所都没去。
下午的時候,有人敲门,裴启阳去开门,然后蛋糕送来,他亲手去厨房煮了一桌子的菜,人很踌躇地走到了画室门口,敲了敲门:“灵波,吃饭吧!”
里面没有回答。
“我进去了!”裴启阳又说。
门打开,裴启阳发现她在画画,铅笔打在画板上的声音沙沙作响,她脸都不抬一下,只是专注于石膏像素描中。
“灵波,我们谈谈?“
“我饿了,吃饭!“她又突然站起来,朝外走去。
裴启阳只好跟着,她去洗手,然后人走到餐桌前,看着一大桌子好吃的,眼皮淡淡的,没什么波澜。裴启阳知道她不喜欢过生日,她似乎很讨厌过生日,但他还是想为她过生日。
“先吃饭还是先吃蛋糕?“他把筷子递给她。
程灵波恹恹的接过筷子,抬眼看到蛋糕,微怔了几秒道:“蛋糕吧!“
“好!“裴启阳打开蛋糕点蜡烛的時候问她:”要许愿吗?“
“无愿可许!”
裴启阳心里一痛,天已经黑了,关了灯,只剩下蜡烛的光芒。
黑暗中,烛火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脸部清冷的轮廓,裴启阳的心蓦地柔软得一塌糊涂,時光仿佛静止。
他望着这个让他陷入了不舍的女孩,他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不断拉扯着他往下坠,他挣扎着,害怕自己在一瞬间就这样失去反抗的力气,在梦想和女人之间,他如何选择?
答案自然是都要!
可是,令他恐惧的是,程灵波此時的眼神。
她忽然在黑暗里抬起了眼睛,然后轻声说:“如果真的需要许愿的话,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他一下愣在椅子上,急喊道:“灵波~”
程灵波闭上眼,飞快地吹了蜡烛,室内一片黑暗。
裴启阳道:“说出来的愿望不灵了,灵波,我们不会不相见,我只是去留学,不是——”
“可是我不想再见你,人生就像是一班公车,你上去了,去往不同的站点,还能反回,只是,再回来,或许,站点的风景早已不在,没有人在原点等待你!”
“灵波,跟你坐公车的还有我!”裴启阳在黑暗里定定的看着她,即使黑暗的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感受到她深沉的目光和凝重的沉默。
“明天别来找我了,我搬走!”黑暗里,她又开口“分开吧!”
她要的,她想的只有他而已!其它的都只是背景,他在,便一切安然。可是,他要走,她做不到大方的让他去追逐梦想,无论自私也好,怎样也好,她做不到潇洒的让他离开,也不想说我会等你,在原地等你,那不是她程灵波的风格。
程灵波站起来,去开灯。
灯打开的時候,周围一下亮了起来,程灵波被刺得眼睛有点痛,却只是回到了餐桌前,然后安静地拿起筷子吃东西。
没有切蛋糕,她拿筷子直接吃掉了上面的一朵花。这時,再抬眼,还是那句话:“分开吧,裴启阳,我不是你能掌控的人!”
第108章,心底的刺
“你觉得这样说成熟吗?”裴启阳只是平静地反问。
程灵波面无表情,只是眼神眨了下。
裴启阳又道:“我不是去玩!”
程灵波低下头去,开始吃东西,她不说话,什么都不说,只是低着头,安静的吃着饭,好似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裴启阳面容也沉寂了下去,视线里有着深邃的光芒,只是看着程灵波,也不再说话。
程灵波依然无言,安静的吃着东西,再然后,吃了一些,站起来,沉声道:“谢谢你的晚餐和生日蛋糕,我从不过生日。但还是谢谢你!”
她突然这样的礼貌,如此的梳理,让裴启阳整个人都有点意外,似乎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
她去了画室,走到门口,道:“我画完这张画,明天离开!”
“灵波!”裴启阳心中很是难过,却不知道怎么让她想通。
“裴启阳,你去追逐你的梦想,我不阻拦。但,我也没有义务等你不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有你的人生计划,我也有不是?做人不能太自私!我不想阻碍你,也请你不要拴住我!分开对于你和我来说是最明智的决定不是吗?我不是赌气,是深思熟虑过的决定,请你尊重!我不是你時候暖床的工具,也不是你远离時候搁在某一处的玩偶,我是个人,希望你能尊重这个人的意愿!”
裴启阳看她的样子,良久,他道:“你再想想,明天早晨我们再说!”
程灵波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僵,然后扯了扯唇,没有再说什么,去了画室。
裴启阳望着她的背影,视线里闪过一丝的无奈。
他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至于电视里演了什么,他真的没有看进去。
程灵波的电话响起来時,裴启阳看到她手机就在门口的鞋柜上放着,站起来拿了电话,一看号码,上面的名字是欧阳希莫,就四个字——欧阳希莫,她输入的是欧阳希莫的名字
他拿了电话,敲了下画室的门,然后走进去。
程灵波在画画,看到他进来,她人站起来,走了过来,接电话。
裴启阳想要看她在画什么,可是她挡住了,但他还是闻到了松油的味道,她在画油画,至于画的什么,他很想知道,但那丫头似乎有意不让他看!
他只是把电话给了程灵波,程灵波接了电话,眼神示意他出去。
裴启阳没动,就立在门口,斜倚在门框上,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看着她。
“欧阳叔叔!”灵波低声叫道。
电话的声音挺响得,裴启阳甚至可以听到电话那边欧阳希莫的声音,他说:“小丫头,已经十八岁了,这个生日还是不过吗?”
程灵波愣了下道:“过了!”
“是裴启阳帮你过的?”
“嗯!”
“心情怎样?”
“不怎样!”程灵波如实说道。
“灵波,那晚的事,忘记吧!留在心里,积郁成疾,对身体不好!”
“其实我早已忘记!”程灵波淡淡说道:“我只是不想再过生日。欧阳叔叔,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小丫头,怎么能不担心你呢?今晚还是不睡觉吗?”
“不睡了!”
“灵波,你要的东西,叔叔准备好了!”
“好,我回头去拿,先放在你那里吧!”
“你记得答应过我的话!”
“我会的!”程灵波认真地说道。
电话很快挂断,裴启阳眼神复杂地看着程灵波,皱眉问道:“为什么不想过生日?今晚不睡觉?做什么?”
程灵波抬眼看他,然后说道:“因为十八年前出生的那天,我是被宣布下病危通知的。十年前的今天,我跌入了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里,差点淹死!这一天对我来说是劫难日,我不过生日,忌讳!”
裴启阳一下心里疼了起来。“为什么冬天跌入池塘?”
程灵波不再言语,面容冷了下去。“出去吧,我要画画,请别吵我!”
裴启阳又被拒绝了,似乎总是不能触及她的内心深处,似乎总是有那么一点的距离,那是他无法到达的。
面对她突然沉下去的脸,裴启阳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关了门。
程灵波一夜没有睡,同样的,裴启阳也没有睡。
第二天一大早,程灵波找出自己的箱子,收拾了自己随身带来的衣物,装入箱子,然后拉起箱子,就朝外走去。
“你真的要走?”裴启阳皱眉问。
程灵波点点头,轻声道:“嗯!”
“为什么你要这么倔?”
程灵波无言,开门就走。
裴启阳在后面低喊:“好,你出去!分开吧!”
程灵波没有做任何的停留,而裴启阳也没有做任何的挽留,就这样任凭程灵波一个人拉着箱子离开了!他没有去送她,只是看着她这样离开!
门合上的一刹,他下意识地抽出烟,颤抖了手,点燃。
一支烟抽完,他稳了稳神,走进了画室,画室里飘荡着淡淡的松油味,一张2开的油画布,就立在画架上,颜料收拾的整整齐齐,调色板上缤纷的色彩一如生活的酸甜苦辣,混合在了一起。
那幅画,她昨晚画的,那是她不让他看的。
裴启阳走了过去,当他视线触及到画面時,整个人瞬间惊愕,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眼睛怔住,有好几秒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画面上,呈现的是桐城机场的画面,而画面的主角是一张略带失望的脸,回头寻找人的神情,栩栩如生,让人震惊的是,那张脸,分明就是他自己。
而背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么多的人,是简易的几笔,勾勒出人的动态,全部是简易的描绘技法,而中间那个,他是刻画的如此的细腻!五官像是比着照片画的一般,写实,生动,传神!而衣服,那不是他退役离开桐城的那天穿的衣服吗?
裴启阳闭上眼,突然就想起离开桐城時的场景。
那天,程灵波没有说送他,他磨了她好久,她也没有去。
他在机场四下张望了很久,不時得回头,也没有发现程灵波的身影,他记得当時他很失望的离开,觉得那丫头真是白眼狼,两年的相处,她居然连送都没有送他,当時他心底很气,的多少有点恼意的。
可是今天看到这幅画,他不得不怀疑,那天她一定在机场的,她躲在了角落里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四下张望,却不肯现身。
他又看着这幅画,如果不是把画面的主角搁在了心上,她怎么会画得出如此传神的画作来呢?
这个丫头啊!
裴启阳的心猛地揪得很疼很疼,那个丫头明明就是心里装着他,可她还是说离开,说分手,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不也是说要离开吗?他说了离开,又怎么能期许她一直在原地等待?他为这个倔强而固执的丫头感到心痛。
那心痛如此强烈,席卷他每一寸感官。
裴启阳克制的闭上眼。
这样锥心刺骨的痛啊!
程灵波提着箱子没有回宿舍,而是打车去了位于学校附近的另外一个小区,车子在单元楼停下,程灵波下车,提着箱子上楼的時候,却恰好,遇到了刚从楼道里出来穆威淮。
穆威淮看到程灵波皱了下眉。“程同学?”
程灵波也抬起头来,看到是穆威淮,同样皱了皱眉。
““穆老师!”
“你来这里做什么?”穆威淮看了看她手里的箱子,很是费解。
程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