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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体又开始轻颤,然后一阵抽噎,却不是哭,即使在梦里,这个丫头都不会真的哭,连抽噎都是无声的!
这样的一幕,像鞭子一样,抽在裴启阳的心上,鲜血粼粼。
一整个晚上,他都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
他知道程灵波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女孩,他真的很心疼,无比的心疼她,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灵波,我在,我一直在!”
就这样,一整夜安慰,打针,物理降温,程灵波的体温才在天亮后降下来了,裴启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程灵波清晨醒来時,只觉得全身痛的难以招架,发烧后,骨头缝似乎都疼。
“醒了,丫头?”
“这是哪里?”程灵波似乎没反应过来,情绪还有点低落,所以听到裴启阳的声音又看到满屋子的陌生一時间有点怔然。
“你发烧了,昨晚一直做噩梦,现在怎样了?”裴启阳柔声问。
程灵波反应过来,极轻缓的呼出一口气,“这是医院?”
“是啊,丫头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昨晚你可是抓着我让我抱你一整夜,你非要来三次,结果害我被医生误认为虐待狂,侵犯你,这下好了,我一世英名都被毁了!”调侃着开口,没有一時一刻不开玩笑的,只是望着她的眸光中充满了温柔和心疼,“等下你得去医生那里解释下,告诉人家,昨晚可是你主动的,我可不想把你做到发烧。”
“好!”程灵波轻声回答。
“不是吧?丫头,你有听到我说什么话了吗?丫头?”
“没有!”程灵波很平静地说道。
“靠!”裴启阳低咒一声什么,“你没听到你还答应啊?”
“嗯!”她还是很乖顺的样子。
没听很清楚,但可以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关心,这一刻,程灵波不想太骄傲,因为真的累了!真的这个世界上,只有裴启阳,姑姑和欧阳叔叔了!程乐也不再是当年的程乐了!
裴启阳伸手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发丝把她发丝,抿到后面,这丫头脸色越来越苍白,尖尖的小脸儿上没有一点肉感,原先那红红的小苹果脸已经完全不见了,还有那可爱的双下巴也不见了。
他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抚。
“丫头,你这样子我怎么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太乖巧了?”他有些难过。
她慢慢地把视线转向了裴启阳,望进他的眼里。
“启,抱抱我。”她软软地说。
裴启阳身上震了一下,他俯身把她抱紧在怀里。从来都是叫他大阳,大裴,或者裴启阳,还不曾有人叫他启,而程灵波今天柔软的样子让他整个人心尖都跟着颤动了!如果不是她的爸爸要结婚了,她是不是还是一直那样,伪装着坚强?如果不是自己用心去温暖她,是不是她此刻更孤独了?
灵波软软的身体有些颤抖,冰凉的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传到手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她轻轻伸出了手,抱住了裴启阳的腰身,小小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你今天不要去上班好不好?”声音有些哽咽。
从来,这个丫头都没有用这样的声音跟她说过话。
裴启阳哑住了般出不了一点声音,只是更紧紧的抱住了她,好半天,道:“好,当然可以!丫头最重要!”
这丫头感情太纤细,加上童年的遭遇,因而极度缺乏安全感,也非常害怕周遭的环境发生变化,裴启阳这一刻不得不考,虑自己出国读书,她怎么办?他走了,灵波再出问题怎么办?可是他不走,她一辈子都这样吗?看似 坚强,实际上很脆弱的女孩儿。
“我想回家!”她说。
“好!我们回家,我去问问大夫,还需要不需要继续住院!”
“不住了,我的身体我有数!”她只不过是一時的积郁导致高烧,根本和昨晚没有任何关系,她很清楚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程力行生子结婚了!只是她不愿意去承认,不想让人知道这事对自己影响很大!她程灵波从来都是个骄傲的小孩!
“听话!”他怎么也不放心。
“真的没事,我保证!”她说。
裴启阳正在为难之际,医生一早查房过,来看了一眼正紧紧抱在一起的他们,医生和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实习小医生都是惊讶,那主治医生立刻轻咳了一下。
裴启阳回转身抽了一眼那几个医生,也没动,依然抱着程灵波,而程灵波也没动,两人旁若无人的拥抱在一起。
“悠着点啊,这里是医院!”医生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里是医院病房,且是单间,麻烦您老进门敲门!”
“我自认自己是个有礼貌有素质的人,敲门敲了3分钟,没人说话,只好不请自入了!”
“有那么久吗?”裴启阳冷哼一声。
“有证人!”
“且,暂且相信你一次!烧退了,她想出院!”
医生看了眼护士递过来的体温记录,点点头:“可以出院了,切忌纵欲过度!”
“谁纵欲了?”
“哦,那就是别人吧,房事过度,发高烧了!”医生也不跟他正面冲突。
“庸医!”程灵波突然开口,然后抬头看裴启阳,道:“出院!”
她根本不是纵欲过度发高烧的好不好?居然说她过度,根本就是庸医。
程灵波的一句话让医生脸红了下,很不自然皱着眉道:“姑娘,庸医帮你退烧的!”
程灵波皱着眉认真道:“你跟你老婆做爱就没赶上她发烧的時候?”
说完,全屋子人都错愕了,那医生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他身后的学生更是想要笑不敢笑的样子,那憋着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要死人了。
“哈哈哈哈……”裴启阳第一个发出爆笑声,伸手拿了外套,帮程灵波穿上,然后横抱起她,瞅了眼医生和他身后的学生,道:“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裴启阳俯身把她抱了出去。
她一直贪恋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肥皂香夹着烟草的香味儿。她闭着眼睛,靠在她怀里听他有力的心跳声。这声音让她那么的安宁和幸福。
出了医院,还抱着她,一路走来,多少人看,但裴启阳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抱着程灵波走出来,她的头埋在他的宽阔的胸膛,声音沙哑地传了出来。“我自己走!”
“我抱你!”他笑着道:“丫头,你这嘴巴毒的本事不是跟我学的吧?一针见血,果然极具魔性,不愧是我的丫头!”
“自己走!”她滑下来,到停车场还需要一段時间,她可以自己走,又不是残废了!
终于把程灵波带了回去,她坚持出院,不再打针,他觉得应该退烧没问题了,他学法医,自然也明白医理。程灵波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把医院的病菌病毒衣原体支原体通通洗掉,洗了一遍后,想到什么,开门,直接对门外的裴启阳道:“进来洗澡!”
“一起洗?”裴启阳错愕着,有这么好的事。
“一起洗!”如此肯定的回答!
到最后,干脆两人一起在浴室里洗。
被她邀请一起洗澡,裴启阳嘴边忍不住出现一抹极淡的笑意。有趣的小女人,还真是直接,不是闷骚的,他就喜欢她不做作的主动。
裴启阳脱去身上的衣物,瘦削矫健的长腿,跨入硕大的浴缸内,水一下溢出来,他躺下,抱起程灵波,任由热气腾腾的水包围他此刻略带着一丝激动的身心。
只是一抱她的身体,他又有了反应。
“丫头,一起洗很是浪漫,可是太难受了!”回来的時候他也坚持抱着她上楼,当然,这个人说话就是恶毒,嘴巴太欠了,抱着她直接抱怨:“丫头,你这小身板不行还要我做那么多次,这下好了,着凉了,去医院打针,难受吧?看来那医生说对了,其做爱实是个劳命伤财的事,这事以后得悠着点,不能随便就做,还得记住事后不要着凉!”
程灵波感到很无语,浑身无力,也懒得说话。但还是沉声说了一句:“跟那个没关系,我以前也这样的!”
“以前?多久的以前?”
“好久好久了,记不起了!”她幽幽说道,很多事,不是记不起,是不愿意再提。
裴启阳不发一语,仍旧沉默望着她,等待她后面的话,他虽然不问,但是他眼神犀利,程灵波一下就可以感受到他的犀利眼神。
只是,此刻,两人在浴缸里,不穿衣服,泡澡,这种時候说那么沉重的话题,似乎不太应景。
“丫头,你眼珠转动想什么?”裴启阳问。
“想试试浴缸做的感觉!”她如此坦诚的回答。
对于这个回答,让裴启阳险些失控爆出大笑。
浴缸里做?真亏她想得到!
她认真地强调:“也许比床上舒服!”
“好!等你身体好点,我们试试!”他说。
虽然此刻他很想,但他没忘记她身体病了一夜,打了点滴才退烧的。
程灵波也不多说什么,泡了一会儿,起来冲洗,然后裹了浴衣,看了他一眼。
“丫头,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那些事吗?”裴启阳在她开门要离开浴室的時候问。
“什么?”程灵波停下来,转身,疑惑地皱眉。
“你之前遭遇的那些事,我很想知道。我不知道有什么事让你压力这么大,但既然你是我的人,我就要保护你,不想你受任何的伤害。”裴启阳如此认真地说道。
程灵波瞬间黯淡了眸光,只是轻声:“我今天累,不想说,可以 吗?”
“可以!”她能这么说,已经很很大的进步了。
再然后,她走了出去,裴启阳也起身冲洗了一下,拿浴衣裹着去卧室。
只是回到卧室,就看到程灵波坐在床上,身体紧绷,“丫头?”
裴启阳走了过去,修长的手指轻压在程灵波的肩头,嚷道:“你看看你自己,全身紧绷得要命,你心里有难过的事,说出来不好吗?”
程灵波心头一惊,惊愕的目光霎時转为复杂。
这个男人有一双准确精透的眼睛,能一眼看穿她长久以来养成的永不松懈的严谨防备,她难过的事,积压在心里,的确如此。
程灵波在心底自嘲地一笑,将倏然放松的身子往后一躺,躺在床上。
裴启阳拉了被子,帮她盖上,“别再又发烧了!”
“在我记事到八岁他们离婚之前!我有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她终于开口“已经记不起几次了!很多的!他们离婚后,我反而安全了!”
“什么意思?”裴启阳错愕着,心里很疼,死里逃生,什么意思?
“程家大家长程光强你听说过吗?”
“程光强?”裴启阳愣了下。那不是军界要职人员吗?身份显赫,也曾为共和国立下过悍马功劳的老人。
“他……是我爷爷!”程灵波幽声开口。
裴启阳已经料到了,只是从来不曾调查自然不知道。
“程光强提了两把菜刀起义,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也许普通人会感到这样的人应该是值得尊敬的!但事实上,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他重男轻女,他有个八个孩子,解放前结婚,生下四个女儿,解放进城后再娶我奶奶,生下了另外四个儿女,我爸是老大,我还有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但我叔叔生的也都是女儿,程曦和程征都是女孩子!我们的名字都很男化,因为程光强喜欢孙子,可是他的儿子们生下的都是女儿!程乐原本不姓程,是程家收养的义子,目的不是抚恤烈士,而是为程家继承香火。计划生育让现在的人之能生一个,所以,我爸,我叔叔们,都离婚了!但我爸妈离婚,还有另外的原因,至于什么我不想说,当時太小,不懂,只知道我爸出轨了!对了,我爸叫程力行,你该知道的。在我父母没有离婚前,我几次遇险欧,阳叔叔救了我几次。程征和程曦也都遇险过,父母离婚后,我们都安全了!我有生之年,不会原谅程力行和商如婉,我可以不理会程光强所做的一切,就是不能原谅程力行和商如婉!就这些,别再问我,可以吗?”
她一口气说了这辈子说过的最长的话,虽然寥寥数语,却概括了她短暂的人生,前半生,就是这样,命运多舛!
裴启阳心疼的要死。“你说你爷爷要害你?”
“没有证据!”程灵波轻声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不知道!”
裴启阳皱起眉头,眼里是满满的心疼,哽咽着声音道:“丫头——”
“别同情我,我不需要同情,只想要温暖!”她盯着他的研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然后低声柔柔地说,一瞬不瞬地盯着裴启阳幽深的眸子,眼神缓缓顺着耸致的鼻梁下移,他的唇干燥干燥,像是落了一层白灰一般,模糊了漂亮的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