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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岛 作者:[英国]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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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厨子叫了起来,“这骨头架子就是指针,从这里对准北极星走定会找到金灿灿的财宝。不过我一想到弗林特就会手脚冰凉。这是他的鬼把戏,肯定错不了。当初只有他和六个人在岸上,他们全都被他杀了,一个被拖到这里放在罗盘对准了的位置上。我敢打赌错不了。瞧,长长的骨头棒、黄黄的头发丝儿,那一定是阿拉代斯。你还记得阿拉代斯,是不是汤姆·摩根?” 

  “嗯嗯,”摩根回答,“我记得他还欠我钱呢,上岸时还把我的刀子带走了。” 

  “提起刀子,”另一个海盗说,“为什么他身上没发现刀子?弗林特不会掏一个水手的口袋,也不可能是被乌叼走了?” 

  “这话不假,没错!”西尔弗大声说。 

  “这里什么也没留下,”墨利说,一边还在骨头架子旁搜寻。“既没有一个铜板也不见烟盒。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有些不对头,”西尔弗表示同意,“还有点叫人不自在。你们说,心肝们!要是弗林特还活着,这可能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他们那时是六个人,我们现在正是六个人,可是如今他们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不,我亲眼看见他睁着眼死的,”摩根说,“是比尔带我进去的。他躺在那儿,两眼上各放一枚一便士的铜币,好让他瞑目。” 

  “死了,他确实死了,下了地狱。”头上缠着绷带的那个说,“不过要是真有鬼魂的话,那定是弗林特。天哪,他死时好一阵折腾!” 

  “嗯,的确如此,”另一个说,“他一会儿发脾气,一会儿吵着要郎姆酒,一会儿又唱起歌来。他生平只唱一支歌,叫《十五个汉子》。我讲的是真事,我从此以后就讨厌听那支歌。当时天气热得很,窗子开着,我清楚地听到歌声从窗子飘出来,那是小鬼来勾他的魂了。” 

  “得了,得了,”西尔弗说,“别谈那些事了,人已经死了,不会再出来了,我知道,至少大白天鬼魂不会出来游荡,你们可以相信我的话。提心吊胆反而会吓破胆。走,搬金币去。”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自然又出发了。尽管是烈日炎炎的大白天,海盗们也不再独自乱跑,或在树林中大喊大叫,而是肩并肩一起走。说话也屏住气。他们对死去的海盗头子怕得要死,至今还心有余悸。 

第三十二章 猎宝记——树丛中的人声
 
  部分是由于太紧张而迈不动步,部分是由于西尔弗和那些生病的海盗想休息一会,总之,这一伙人刚一登上高地的坡顶,就坐了下来。 

  高地稍稍有些向西斜,因此从我们歇脚的地方向两头都可以看得很远。在我们的前方,越过树梢可以望见森林岬角四周波浪翻腾;在我们后方,不仅看得见锚地和骷髅岛,还可以看到沙尖嘴和东岸低地外大片开阔的海面。我们头顶上耸立着望远镜山,近处的地方长有几棵独松,远处是黑乎乎的峭壁。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惊涛拍击礁石的轰鸣声,还有无数昆虫在灌木丛中悉索作响。一个人影也没有,海上也不见有帆动,空旷的景象更使人感到孤独。 

  西尔弗坐下来,用他的罗盘测了几个方位。 

  “共有三棵‘大树’,”他说,“在从骷髅岛到那边的直线上。我认为所谓的‘望远镜的肩膀’就是那块低点的山顶。现在看来找到宝藏如同儿戏。我看,先在这儿吃点饭再说。” 

  “我肚子不饿,”摩根嘀咕道,“想起弗林特就什么也不想吃。” 

  “是呀,我的宝贝,他死了算是你的造化大。” 

  “他五得像个恶鬼,”第三个海盗说着打了个寒战,“脸铁青铁青的。” 

  “那都是喝朗姆酒喝的,”墨利插了一句,“铁青的脸。对,他的脸确实是铁青色的。” 

  自从发现了那副骨架,又想起弗林特的模样,他们害怕得说话声变得愈来愈小,后来甚至低声耳语起来,树林中仍很寂静,丝毫没受他们谈话声的干扰。摹地,从我们前方的树丛中传来了我们早已熟悉的曲调,声音又尖又高,还颤悠悠的。 

  十五个汉子扒上了死人胸—— 

  哟——嗬——嗬,再来郎姆酒一大瓶, 

  我从未见过别人会像那群海盗那样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像中了邪似的面如死灰,有的跳将起来,有的紧紧抓住别人,摩根趴倒在地。 

  “那是弗林特,我的——!”墨利失声叫道。 

  歌声嘎然而止,如同开始时一样出乎意料,简直可以说是只唱了半拍,像是让人用手捂住了嘴。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歌声从苍翠的树林中飘过来,我觉得悠扬动听,因此就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害怕。“走,”西尔弗勉强说出话来,嘴唇都吓成紫灰色了,“这样可不行,起身出发!这事确实怪,我听不出是谁唱的。不过,定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你们放心好了。” 

  他说着说着胆子就大了些,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其他的人经他这么一说,也开始稳定下来。正在这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不是唱歌,而是远处有气无力的呼喊声,它的回声使望远镜山的山谷显得更加空荡荡的。 

  “达比·麦克——格劳!”那声音简直是哀号,——我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它。“达比·麦克——格劳!达比·麦克——格劳!”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后来声音略高了些喊道:“达比,拿郎姆酒来!”还跟着一句脏话,我就不提了。 

  海盗们像脚底生了根,站在那里直翻白眼。声音消失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还呆呆地失魂落魄地望着前方。 

  “这回可用不着怀疑什么了!”一个海盗心急火燎地说,“咱们快走吧。” 

  “这正是他咽气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摩根呻吟道。 

  狄克取出他那本《圣经》,振振有词地开始祷告。狄克在出海交上这帮坏蛋之前受过良好的教育。 

  然而,西尔弗未被吓倒,我听得出他的牙在上下打颤,但他没有屈服。 

  “除了我们这里的几个人,”他自言自语说,“这岛上没有谁听说过有达比这个人哪。”他强打起精神来叫了一声,“伙计们,我是来找宝藏的,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能把我吓跑。弗林特活着时,我就没怕过他。现在,我敢说,就是他的鬼魂来,我也不怕。离这儿不到四分之一英里地,埋着价值七十万镑的财宝。身为海盗怎能撇下这么一大堆财宝,掉头逃跑呢?难道就因为害怕一个在海上混的铁青脸的老醉鬼——况且他已经死了?” 

  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的同伙能重振旗鼓;相反,他用这样不敬的口气提到死者,使他们感到更加恐惧。 

  “行了,约翰!”墨利说,“别埋汰一个死鬼。” 

  其他人都吓得说不出一句话。他们要是敢动早就跑光了,但是因为害怕,他们不敢四处逃散,都向约翰靠拢过来,似乎他的胆量能帮助他们克服恐惧心里。西尔弗本人则已经在相当程度上消除了一时的怯弱。 

  “鬼?也许是鬼。”他说。“但有件事我不明白。这声音有回声,可谁见过鬼有影子,是不是?好,那么我倒想知道:鬼叫怎么会有回声呢?这难道正常吗?” 

  这条理由在我看来不能说明问题,但是你绝对说不出怎样才能说服迷信的人,使我惊奇的是,乔治·墨利居然相信了。 

  “对,有理,”他说,“你肩上长的确实是脑袋,约翰,没错。走吧!伙计们!我看我们这帮人都想歪了。现在想想看那声音是有点儿像弗林特,我承认,但并不完全一样,更像另一个人的声音,嗯,更像——” 

  “对了,更像本·葛恩!”西尔弗嚷了起来。 

  “对,就是他,”趴在地下的摩根一下子用膝盖撑起上身。“是本·葛恩的声音!” 

  “这又有什么区别?”狄克问道,“本·葛恩也死了,和弗林特一样。” 

  但经历较多的老水手觉得他问的可笑极了。 

  “谁也不会在乎一个本·葛恩,”墨利说,“是死是活,都没人怕他。” 

  说来也怪,他们又都恢复常态,脸上又恢复了血色,不久他们又谈开了。偶尔停下来,听听,又过了一会儿,听听没再有什么动静,就扛起工具又出发了。墨利带着西尔弗的罗盘走在前头,以保证他们的方向始终与骷髅岛成一条直线。他说的是实情,不管本·葛恩是死是活,谁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只有狄克一个仍然捧着他那本《圣经》,一边走一边心惊胆战地向四周张望。但没人同情他,西尔弗甚至还笑话他疑神疑鬼的。 

  “我跟你说过,”他说——“你已经把《圣经》弄坏了,凭着它祷告不顶用。你还指望鬼会吃你那套?甭想!”他拄着拐杖暂时停了下来,用他粗大的指头打了个响儿。 

  但是狄克已不可能感到舒服,我很快就看出来,这家伙病得不轻,再加上酷暑、疲惫和恐惧的催化,利弗西大夫断言的热病显然使狄克的体温急剧升高。 

  高地上很开阔,树木稀疏,走起来无遮无挡。刚才我说过高地略有些朝西倾斜,所以我们走的可以说是下坡路。大大小小的松树间隔很远,甚至在一丛丛的肉豆蔻和杜鹃花之间也有大片空地曝晒于烈日下。我们这样朝西北方向横贯全岛,一方面愈来愈靠近望远镜山的肩膀,另一方面也愈来愈看清楚了不久前我坐着颠簸的小艇经过的西海湾。 

  我们来到第一棵大树下,但经过测定方向,证明不是这棵。第二棵也是如此。第三棵松树耸立于一簇矮树丛中,约有两百英尺高。这是植物中的巨将,深红的树干有小屋那么大。宽阔的树阴下可以容得下一个连在此演习。东西两岸都清晰可见这棵树,完全可以作为航标注在地图上。 

  不过,他们感兴趣的倒不是这棵树的高大,而是他们知道在宽阔的松阴下埋有七十万镑的金银财宝。他们愈走愈近,先前的恐惧已被发财的念头吞噬了。他们个个红着眼睛,脚步变得又轻又快;他们的心思都在那宝藏上,向往着、等待着他们每个人的好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西尔弗嘟哝着一瘸一拐朝前走,鼻孔张得大大的,不住地翕动着。当苍蝇叮在他那红通通的满是汗水的脸上时,他像个疯子似地破口大骂。他凶狠地拽过把我拴在他后面的那根绳子,不时恶狠狠地瞪着我。他已没有耐心掩饰自己,我看得一清二楚。财宝近在飓尺,其余的一切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他的承诺和医生的警告都成了过眼烟云。我确信他一定巴望着挖到宝藏,趁天黑找到伊斯班袅拉号,然后把每个好人都杀死在岛上,满载邪恶和金银扬帆出海,这正是他最初的意愿。 

  在这样忧心忡忡的情况下,我很难跟上猎宝者们飞快的步伐。我不时跌跌撞撞,那时西尔弗就狠呆呆地拽绳子,恶狠狠地瞪着我,眼里充满杀机。落在我们后面殿后的狄克,一会儿骂上几句一会儿又祷告一阵,但他烧的也愈来愈厉害,这更加使我感到痛苦万分,当年这片高地上上演的一幕幕惨剧死死地缠住我。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无法无天的青脸海盗(他后来死在萨凡纳,死时还唱着歌,嚷着要酒喝),在这儿亲手杀死了他的六个伙伴。现在这片树丛中如此安静,当时想必是激荡着阵阵惨叫声。我想我又听到了那惨叫声在回响。 

  我们已经来到丛林的边缘。 

  “快点,伙计们,都过来!”墨利一声呐喊,走在前头的人拼命跑过去。 

  忽然,不到十码远,我们就看见他们停了下来。一阵尖叫声由弱转强。西尔弗拄着拐杖,像中了邪似地飞奔上前。紧跟着,他和我都停下来,发了呆。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大土坑,不像是新挖的。坑壁已经塌下去,坑底已长出了青草。土坑里有一把断成两截的镐柄,还扔有一些货箱的破木板。我看到其中一块木板上用烙铁烙过的字样是“海象号”——这是弗林特的船名。 

  一望便知,宝藏已被别人发现并掠夺一空。七十万镑的财宝已经统统不翼而飞了。 

第三十三章 西尔弗的垮台
 
  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失望的事了。那六个人一下子都被击垮了,但西尔弗几乎马上从这次打击中清醒过来。刚才他一门心思地全速向“钱”冲刺,像个参加赛马的骑师。可转眼间又发现是死路一条。不过他仍保持头脑冷静,沉住了气,在别人还没意识到这一切幻想都破灭时,他已改变了他的计划。 

  “吉姆,”他悄悄地对我说,“把这个拿去,准备应付叛乱。”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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