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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叔!”宇文峻翻白眼,说道,“你可当真是无趣!”
宇文青榕淡笑,回眸睨他一眼,并不接口。
谢霖含笑道,“敝府饮宴,岂能偏劳景郡王?”将身侧小厮唤过,低声吩咐。
宇文峻一眼瞧见,桃花眼一亮,笑道,“怎么,小静安王要舞剑么?这可许久不见!”
谢霖含笑,说道,“大年节下,这里又有许多小姐,剑气不祥,不舞也罢!”
峻小王爷向他注视片刻,笑道,“难不成小静安王也会抚琴奏曲儿?”
谢霖哈哈大笑,说道,“本王宁肯舞剑!”
都不是,那是什么?
小静安王倒也不卖关子,含笑道,“前几日在酒楼上,见几位姑娘竟能以弓弦奏乐,其妙处不亚于十一小姐的鼓舞,恰今日宴客,本王就将她们请回府中,以图与宾客一观。”
“弓弦奏乐?”峻小王爷扬眉,连连点头,说道,“这倒没有听过!”听他提到莫寒月的鼓舞,不禁侧头,向莫寒月望去,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浅笑意。
这个笑容满满落在孙灵儿眼中,不禁轻笑一声,拐肘在莫寒月身上轻撞,低声道,“十一妹妹,从草原遇险之后,峻小王爷对妹妹可是极好!”
“极好吗?”莫寒月扬眉,摇头道,“我怎么不知道!”那个家伙,说话向来没有正形,又哪里让人觉出好来?
孙灵儿奇异,侧头向她望去一眼,低声道,“十一妹妹,你想想,那峻小王爷素来神出鬼没的,就连皇上也抓摸不到他,可是赛马之前,他可是日日陪你练马,若是旁人,瞧他理是不理?”
莫寒月微微扬眉,说道,“是他自个儿贪玩,哪里是陪我练马。”
话一出口,心里却有一阵迟疑。
除了第一天他试过自己骑术之外,确实再没有教过她任何东西,那几日都是驰出马场,就和她换马而骑,满草原的驰骋游荡。
那时看来,就是他假借教习骑术拉自己做个游伴,此刻被孙灵儿一点,才恍然惊觉。若不是那几日骑着彤云在草原上的游荡,比赛那天,又岂能驾驱彤云那样得心应手?
难道,那时他已看出自己骑术不差,所差的就是与彤云的默契?
表面吊儿郎当的峻小王爷,会用心如此之深?
莫寒月抿唇,不由抬眸,向峻小王爷望去一眼。
此时,三位身穿长裙窄袖衣饰的少女已随着丫鬟进来,齐齐向谢霖行礼。
谢霖含笑道,“前次见几位姑娘神技,本王甚为赞叹,今日府中宴客,还请几位姑娘一展神技,以娱宾客,本王必有厚谢!”
这番话一说,有些见识的小姐都不禁暗暗点头。
小静安王谢霖年少得志,早早封王,为人却没有丝毫骄狂之气。这三名少女虽然装扮奇特,却一看就是寻常百姓,他不但说话客气,后边却说“重谢”而不是“重赏”,立时显出他为人的宽和。
三名少女闻言,都是齐齐施礼,说道,“多谢王爷赞赏,小女子敢不从命!”随着谢霖的手势起身,各自从腰后取出一张小弓。
峻小王爷见那弓长仅一尺,打造精巧,倒像是幼童的玩物,不禁低笑一声,说道,“倒是女儿家的东西!”
莫寒月瞧见,却不禁眉心微皱,目光在那弓上停留片刻,微微点头,说道,“如此小弓虽然少见,可是这弓弦似是南海沉鲛所制,更加稀罕的很!”
三名少女听她说出“南海沉鲛”四字,脸上同时露出一抹惊异。为首少女当先回神,向莫寒月施下礼去,说道,“这位小姐当真是见多识广,这几只弓的弓弦,当真是南海沉鲛所制,若非如此,又如何奏得出乐曲?”
谢霖微微扬眉,向莫寒月问道,“十一小姐,这南海沉鲛是何物?”
“南海沉鲛!”对面的景郡王接口,淡淡道,“传说,深海中住有一种非人非鱼的生物,名唤鲛人。鲛人善舞善曲,常为欢快之音。而鲛人的眼泪却极为珍贵,不但能令人长生不老,还有起死回生之效,所以,海边的人捕到鲛人,常常出手凌虐,使其落泪,取鲛泪以换取重金!”
众人听他清润的声音低声讲述这等奇事,满厅的人都顿时静寂,连莫寒月也含笑默然。
清润动听的声音微微一沉,景郡王又仰首饮尽一杯美酒,这才续道,“若鲛人有幸避过人类的捕捞,一生不经痛苦离别,经三百年老去,在死去之前,都会游往大海沉处,选择那里沉睡,而他们的身体,会渐渐变为透明,就是所谓的南海沉鲛。以南海沉鲛为弦,就可以奏出鲛人歌声一样美妙欢快的乐曲。”
“哦!”小静安王听完,又转头望向莫寒月。
莫寒月微笑点头,说道,“说南海沉鲛难得,是因为鲛人死去时,会挑选隐避之处躲藏,而他们的身体,也要经三百年才会变成透明。”
三百年生,三百年死,还要能被人寻到,自然难得!
众人听的心头怦动,满厅的目光,齐齐落在三名少女手中的三张小弓上。
峻小王爷微微点头,桃花眼微眯,目光落在莫寒月身上,含笑道,“当真不知道,十一小姐如此博闻广记!”
莫寒月微微抿唇,垂下眸去,心里却暗暗叹气。
莫寒月啊莫寒月,虽说这里只是各府的公子、小姐,可是小静安王、景郡王都是何等人物,又岂能容你卖弄却不起疑?
第547章 放她们走罢
莫寒月念头刚起,却见景郡王含笑望来,说道,“十一小姐……在草原时,恰听本王提起,想不到竟然记着!本王幸甚!”
“呃?”莫寒月愕然,不禁抬头向他一望。
在草原上虽然有几次机会独处,可是他几时提过什么南海沉鲛。
小静安王谢霖却眉目微动,向莫寒月深深望去一眼,刚刚要问,却听罗大公子罗越笑道,“原来如此,方才还当真吓我们一跳,想我们堂堂男子,竟被十一小姐比下去呢!原来是景郡王曾经提过。”
谢霖眉心微微一跳,转头向他望去,但见他的目光也正向他望来,左眼微眨,迅速递过一个眼色。
谢霖微一转念,也笑道,“原来如此,本王也险些被十一小姐震住!”抬手向三名少女道,“就请三位姑娘奏些欢快些的曲子来可好?”
其实,就算是莫寒月听景郡王提过,也不过是知道“南海沉鲛”这种东西罢了,岂能看那弓弦一眼就会认出?
而罗大公子罗越为人向来精细,又岂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可是他们都知道,莫寒月的身上,藏着无穷的秘密,景郡王既然替她遮掩,他们又岂会拆穿。
为首少女浅浅一笑,向景郡王和莫寒月各自一礼,说道,“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当真是博闻广见,可是鲛人不过是传说,这南海沉鲛,实则是南海中一种海鱼的鱼鳞所制,虽然难得,却不必六百年!”
景郡王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目光在那小弓上一凝,浅浅含笑,垂下眸去。
三名少女各自退开一步,手中小弓举起,以手轻拔,只闻“铮铮”声中,一曲似筝非筝,似琴非琴的乐曲已悠然而出。
厅内都是各府各宅,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有不少在这乐理上得过名师指点,听乐声一起,就有不少人击案喊好,更多的人却是微微阖眸,聆听那美如天簌的乐曲。
三名少女身形款摆,随着乐曲已翩翩起舞,脚下连连轻踏,脚上的银铃脆响,渐渐与弓弦的乐曲联成一片,听来竟是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莫寒月默然静听,一双眸子却不离少女手中的三张小弓,眉端微蹙,极力回忆眼前这情形是何时见过,眼前的一切,又有什么特异之处。
乐曲响过片刻,歌声渺渺而起,为首少女的歌喉,清灵空幽,仿似高山上淌下的一缕清泉,听之令人心神顿畅。
厅内的赞叹声渐渐静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乐曲和歌声之中。
突然间,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低喝,“王爷小心!”随着喝声,莫寒月手中酒杯掷出,疾向景郡王脸上摔去。
与此同时,只见景郡王身子突然倒仰,来不及饮尽杯中酒,手中酒杯杯口朝外,在咽喉处一挡。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莫寒月掷出的酒杯在空中变成碎片,跟着一支短箭与景郡王的酒杯轻撞掉落在地,跟着“噗噗”两声,他身后的一副字画,已被打出两个小洞。
峻小王爷一呆,突然尖声大叫,“抓刺客!抓刺客!”跳起身来,要躲到景郡王身后,似乎又觉得不安全,转身藏在罗越身后。
三名少女一击落空,手腕微转,手中寒芒乍现,再一次挂上弓弦,喝道,“宇文青榕,拿命来!”弓弦声再响,三枚长仅半尺的小箭又已疾射而出,分取景郡王咽喉、胸口、下阴三处要害。
奇变横生,厅中顿时大乱,小姐们尖叫奔逃,公子们齐齐跃起,会武功的抢前动手,不会武功的退后照护众小姐。
三箭齐出,身后又有人奔跑,景郡王不敢闪避,百忙中一手提案,挡去下方的两支,跟着身子倒仰,张嘴叼住奔往咽喉的一支。
谢霖吃惊之余,不由怒起,低声喝道,“大胆刺客!”跃身而出,劈手向为首少女的弓弦上抓去。
少女转身,向他飞踢一脚,将他逼退,眼看景郡王轻易避开三箭,不由咬牙,喝道,“今日杀不了他,走罢!”反身疾跃,向厅门飞掠。
谢霖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当静安王府是菜市场吗?”手腕疾回,向最近一名少女肩头抓去。
也就在此时,透过大开的厅门,只见不知何时多了四名随从装扮的男子,各自手挽铁弓,弓搭铁箭,封住厅门。
为首少女刚刚掠过厅门,一见这等情形,脚步顿停,反身疾抓,向最近的一名公子抓去。
这厅内坐的,都是各府各宅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虽说大多无品无阶,可都依照各自府门大小而坐。
少女这一抓抓去,正是孤身一人在京,仅仅为官四品,新任的御史台中丞墨三公子墨浩林。
只要抓一人在手,又何愁小静安王谢霖不投鼠忌器,放三人离开。
莫寒月叫道,“墨三哥当心!”
墨浩林闻喝,眼看少女一爪抓到,仓促间不及起身,情急之下双手疾抬,身前案几顿时飞起,向少女身上疾撞。
少女眼看要将他手到擒来,却被案几一格,动作顿时一停,闪身相避。趁这空隙,墨浩林已一跃而起,远远避开。
少女避过他案几的横砸,要想再拿人为质,近处的公子、小姐早已四散逃开,谢霖双掌如风,已向她后心直击。
眼看少女要伤在他的掌下,横里一掌伸来,将他格开,景郡王淡淡道,“请王爷放她们走罢!”
“景郡王!”谢霖一怔,不禁皱眉低唤。
如此一来,不止是满厅的公子、小姐,就连三名行刺的少女也不禁呆住,一时间,满厅皆寂,齐齐向他望来。
景郡王慢慢转身,向三人各望去一眼,微微一叹,淡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攻入你们海离族的,不是我宇文青榕的人,你们的族人,也非我所杀!若你们不信,我也没有法子!”
“宇文青榕,我们岂会信你?”为首少女低喝,上前一步,却不再动手。
“海离族?”莫寒月眉心一跳,轻声问道,“海离族出了何事?”
第548章 你们找错人了
另一名少女见问,露出满脸悲愤,哑声道,“两年前,大梁兵马攻入我海离族,将我海离族人屠杀殆尽,我们……我们若不是恰好不在族里,也……也……”说到后句说不下去,转头向景郡王瞪视。
“两年前?”莫寒月低声重复,向景郡王望去一眼,问道,“既然你们不在族里,为何认定,是大梁的兵马,而且是景郡王的人?”
“我们族里,遗有大梁的兵器,而离我们最近的大梁兵马,就是他!”为首少女哑声低喊,向景郡王一指。
“他离的最近,就一定是他吗?”莫寒月扬眉。
少女脸色青白,咬牙道,“还有,他几次下书,向我们招降,我们族长不肯,他才……他才派兵偷袭。”
景郡王微微摇头,说道,“招降是实,我并没有派兵偷袭。”
“能做为何不能认?”少女咬牙。
莫寒月微微皱眉,问道,“你说两年前,可是在前年年初吗?”
“不!是六月,前年的六月二十一!”为首少女轻轻摇头,真真切切说出一个日期。
“六月……”莫寒月轻声重复,转头向景郡王望去,轻声叹道,“若当真是六月,那支兵马,就决不会是景郡王所派!”
那个时候,皇后莫寒月获罪,莫、季两家被打入天牢,景郡王得信儿,私离驻地,疾骑赶回,却终究晚了一步。
算算时间,六月二十一,他正在赶来盛京的路上,又怎么会有余瑕下这样的命令。
她的话出口,旁人只觉诧异,景郡王却心头大震,霍然回头,向她凝注。
莫寒月与他对视一瞬,垂下眸去,说道,“姑娘,若当初屠杀你族人的,当真是他,如今你们自投罗网,岂不是正好斩草除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