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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夏脸如死灰,她怎么也没想到在雷诺之上,猎弓手还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有了这个,他背的弓箭根本就是个迷惑人的装饰品。
“认输吧,跪下来求我吧,只要你恳求我,我会考虑放过你的。”苦棘的眼里充满了蔑视和睥睨。
“那泥球呢?你会放过她吗?”梁小夏握紧拳头,指甲紧紧扣在了肉里,追问到。
“当、然、不、会。”苦棘猖狂地说到,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他就是要看梁小夏痛苦,看梁小夏绝望哭泣,看她怎么去兑现那脆弱可笑的守护。在他第一眼看到这蚂蚁一样的存在挺深而出的时候,就深深地厌恶。他要把梁小夏从道德的高台上揪下来,把她的尊严她的坚持深深踩在泥里,让她抽泣,让她绝望,让她认识这个丑恶的世界。
“娘的,姐姐我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梁小夏大吼一声,小小的身躯突然跃起,扑到苦棘的身上,双手狠狠抓向他的双眼,头一偏,作势咬向他的耳朵。竟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要反抗呢?”苦棘轻松地单手卡住梁小夏的脖子,将她凌空提起。“为什么你还不死心?向我求饶有这么难吗?”苦棘的手逐渐加大力度,卡得梁小夏呼吸困难,双手使劲扒着苦棘钳子一样的桎梏。
“呸,你这个疯子。”梁小夏双脚悬空不断踢腾,“跪你,我对不起自己,不跪你,我对不起朋友。所以我要杀了你!”梁小夏大声喊完,狠狠咬在苦棘的手上。苦棘疼得一松,梁小夏脱困摔在了地上。
“你明明打不过我,又为什么要拼命?”苦棘眼中的疯狂之色渐退,漂亮的双眼染上一丝迷惑,抓着梁小夏问道。
“问心无愧罢了。就算和你拼命死了,那是我技不如人,下到地狱也没遗憾。”梁小夏一脸决然之色,平时姿色中上的脸孔浮现出一层凄厉的美感,就像在走到生命尽头前怒放的鲜花,明知是绝路却义无反顾。
“问心无愧?问心无愧?问心无愧!”苦棘反反复复念着梁小夏的话,眼神逐渐清明。嫉恨,愤怒,孤傲,各种疯狂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渐渐回落,退回到内心深处。
“从明天开始,每天半夜来这里找我,让我看看,你的问心无愧能坚持多久。”苦棘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愤恨的梁小夏,居高临下地吩咐道。
“好!”梁小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苦棘的要求。一天打不过,一年打不过,她用一辈子去学,去练,她还年轻,时间也多,就是耗,也要耗死他。这口恶气压在梁小夏心底,苦棘成了她两辈子以来第一个认真愤恨的人。梁小夏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苦棘狠狠踩在脚底下,报今日羞辱之仇。
“嘭”地一声,河滩对面的树林里飞过来一颗白色魔法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流星一样,狠狠砸在了苦棘的侧脸上。苦棘被打得侧身翻起,又重重摔到了地上。
远处,玛塔基尼从树林间从容走出,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穿着长及脚踝的魔法袍,拿着法杖。但熟悉他的梁小夏知道,父亲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太阳穴一鼓一鼓,这是他在愤怒至极,极力忍耐的样子。
玛塔基尼双足一点,轻轻几个跳跃,便从河滩对岸跳了过来。他看了躺在地上的梁小夏一眼,扔给她一个小瓶子。
“吃了它。”玛塔基尼吩咐了一声,就不再关注梁小夏,转头看向被打得倒在地下的苦棘,右手拖在身前,手心元素凝聚,声音阴沉愤怒:“夏尔打不过你,是她没本事。但是如果孩子被欺负到头上,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找回来,就是我的失职。”话音刚落,手中形成一支冰箭,单手一挥,冰箭疾射苦棘面门。
眼见冰箭射来,苦棘双手撑地,灵巧地一个翻身,躲过这一击。冰箭射到了空地上,砸出一个冰寒的小坑。苦棘回身弯弓,又一白色箭支形成,凌厉射向玛塔基尼。玛塔基尼不退反进,迎着箭支奔跑,拿着法杖的左手架起一个半透明的魔法护盾,抵挡飞来的箭支。左手又凝聚出一个魔法弹,射向苦棘。
苦棘冷哼一声,只见半空中的箭支突然转弯,绕到了玛塔基尼后面,射向他没有防守的后背。
“父亲!小心!”梁小夏见状着急得大喊。
玛塔基尼迅速向后转身,魔法护盾“哄”地一声扛住了意念箭,两者同时破碎,化作一道道白光消散在空气中。
苦棘拉开弓箭,又准备补上一箭,打得他措手不及,却没想到本来已经避过的魔法弹也能拐弯,“嘭”地一声狠狠打在他的肚皮上,打得苦棘后退了好几步。
玛塔基尼虽然是法唱者,在速度上却继承了精灵灵巧迅捷的特点。他继续高速奔向苦棘,趁着他被打得后退,欺身到苦棘眼前,在被逼后退的苦棘肚子上又重重地用法杖杵了一下,逼得苦棘继续后退。右手也不再酝酿魔法,而是一个狠狠地勾拳,打在了苦棘脸上,接着又飞起一脚,踢在苦棘脖颈上。
正在后退的苦棘来不及反应,被踢得“哼”地一声,晕了过去,直挺挺地倒在河滩边上。
“哇哦~酷~”梁小夏冒着星星眼,她从没见过玛塔基尼出手。平时的父亲总是板着个脸,不苟言笑,让人难以捉摸。没想到父亲还有这么血腥暴力的一面,手法干脆利落,动作招式环环相扣,流畅至极。玛塔基尼这几拳,真是替她出了口恶气,梁小夏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为父亲叫好。
玛塔基尼看了看昏过去的苦棘,并没有再乘胜追击。他理了理自己的法袍,直到上面再不留下打斗的褶皱时勾了勾嘴角,转身向躺在地上忘了起来的梁小夏走来。第一次,轻轻地抱起来梁小夏离开河滩,脸还是板着的,训斥一声:“你现在太弱,以后要加强训练!”
“是!”梁小夏咧着嘴,大声回答到。
第十二章 法唱
在你看不见的每个角落,父母都会褪下恶魔鞭笞的外衣,圣洁的双翅颤动着,化作守护你的天使。=================================================================
玛塔基尼抱着梁小夏,一步一步跨出均等的步子,沿着他们之间的原路返回。梁小夏靠在父亲怀里,微微有些忐忑,小脑袋老老实实地靠在玛塔基尼怀里,一动不动。喝了父亲给的药水,感觉已经好多了。但全身各种擦伤撞伤大大小小,脖子被勒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以后每天早上到我书房来。”玛塔基尼双眼远视前方,嘴唇一张一和。被抱在怀里摇晃得迷迷糊糊的梁小夏听到这个,猛得惊醒。看来父亲是对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反抗不满了,打算给自己开更多的小灶“加餐”。
仔细思考一下,也不亏,至少接下来的一年里没有武技课程,多出来半天时间消化父亲教习的东西,另外半天去玉泉长老那里打工,应该不是太忙。梁小夏多少平衡了一阵,还有苦棘,今天她所受的折磨,以后要加倍找回来。
远处,一个身影悉悉索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向族群的澡堂。是一个精灵,拄着一个拐棍,一拐一瘸地向月光澡堂走去。身影在黑暗的树影间穿梭,晃晃悠悠地不太稳当。
玛塔基尼和梁小夏都看见了那个精灵,一头银发,拄着拐棍的,不是迅风,又能是谁?
梁小夏心里一阵诧异,这个时候,大家应该还在生命之树的广场前狂欢吧?迅风一向对这种狂欢活动不太热衷,那腿上有伤也应该在家好好躺着休息,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大半夜跑到澡堂来泡澡?腿伤能见水吗?还是他真的这么爱干净,觉得战舞比赛过后有必要彻底清洗自己?
玛塔基尼对着内心疯狂吐槽的梁小夏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去追问。每个精灵都有自己的*和秘密,不该好奇的事情,最好不要管太多。
梁小夏识趣地闭嘴了,一路无话,两个精灵到了家。
远远看去,白色的尖顶小屋缠着淡绿色藤蔓,门前种着几盆淡粉色蔷薇,雕花窗户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格外温馨。
一进家门,多兰就迎了上来,见到梁小夏被抱在怀里,一身漂亮的精灵服装破破烂烂的,胳膊上腿上都有伤口,一副打架回来的样子。劈头盖脸地就开始发话:“夏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伤成这个样子?”漂亮的大眼睛充满了急迫和焦虑,“是不是苦棘?是不是又是他打的?你等着,我去教训他!”多兰充满愤恨地质问到,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苦棘算账。太气人了,一次两次地打他们家的宝贝,他以为他是谁?精灵女王吗?梁小夏被母亲机关枪一样的问句呛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
“我教训过了。”玛塔基尼面无表情地说。
多兰垂下头,稍稍想了一会儿,又抬头问:“打得重吗?”
“昏过去了。”
多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接过梁小夏,一边取出外伤药膏仔细涂抹,一边补充道:“等我过几天再教训一回,还差一次。”
梁小夏有点担心,多兰看着又和蔼又亲切,大眼睛圆鼻头,小小的嘴唇,笑起来让人觉得不自主的想要亲近,生气起来也显得很可爱。如果母亲是要去感化苦棘,说不定她有希望成功,如果是教训苦棘,貌似两个人的武力值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胜算太渺茫了。
实际上,多兰也很能打,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躺在自己的床上,梁小夏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灰色的珠子,葡萄大小,除了上面刻画着一个黑色的像眼睛一样的符号,再没有其他特点,远看过去,就像个石头。这颗灰色珠子是十年前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祭祀仪式上精灵女王偷偷塞给她的。
梁小夏问过精灵女王海黛,这颗珠子有什么用,女王当时只是无辜地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只告诉她这颗石珠是一个敌人的最后遗物。
梁小夏也试过用火烧,用水泡,滴自己的血,可这颗珠子一点变化都没有。她还偷偷地问过父亲,但是他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说这肯能是某种动物的眼睛,或者未被发现的变种宝石。十年过去了,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拿出来那颗珠子看看,研究一下,这几乎变成了她的睡前习惯。这颗不起眼的石珠应该是个好东西,自己却找不到用法干着急。
但是在今天,在她和苦棘对打的某一瞬间,那颗石珠发热了,在口袋里烫得她差点把珠子扔出去。是什么时候?是苦棘射箭的时候,还是她被掐着脖子的时候?当时的情况太混乱,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梁小夏一晚上忧心忡忡,天马星空,一会儿思考阻止多兰报复的方法,一会儿又想着石珠的问题,冥想也断断续续的,不断走神。最后还开始做梦,似乎梦见了苦棘,又梦见了父亲,思绪混乱不堪。
和人类不同,精灵族使用冥想代替睡眠,将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努力感受自然气息,融入自然,并从中获得补充能量,让大脑在无负荷状态下运作,似某种变体的假眠。冥想者在感受自然的过程中,还可以获得自然的祝福及庇佑。
精灵族一般用“休息”而不是“睡觉”形容每日的安寝。因为精灵只有彻底地死亡,他的灵魂回归生命之树时,才能永久地长眠。所以对于精灵来说,睡眠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在睡眠中,*归于尘土,灵魂归于自然。
第二天一早,梁小夏顶着两个黑眼圈老老实实地站在玛塔基尼的书桌前,聆听父亲的教诲。
“拿上它,闭上眼睛,试着去召唤我的法杖。”玛塔基尼递给梁小夏自己的法杖,白釉木,杖柄精细雕刻金丝魔纹,杖顶镶嵌一块龙眼大的祖母绿宝石,泛着淡淡绿光。
梁小夏接过法杖,照着父亲说的闭上眼睛,仔细去感受法杖。冥冥中两者之间有了呼应,法杖似乎有生命一般,冰冰的,淡漠地和她进行交流。梁小夏握着玛塔基尼的法杖,感觉就像面对父亲一样,可以请求他并借助他的力量,却永远带着敬畏。
闭着眼睛的梁小夏没看到,她握着的法杖泛起莹莹绿光,忽强忽弱,倒影在玛塔基尼的眼睛里。
“好了。”玛塔基尼打断梁小夏和法杖之间的沟通,待她睁开眼睛,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地分析道:“你的法唱天赋看起来并不强,勉强能够迈入门槛。从今天起,你每天晚上抱着这只法杖冥想。”
玛塔基尼收回法杖,眼睛低垂,双手交握在书桌上,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法唱并不单单是一门武技,一种职业,它是态度、信仰、探索、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冒险,是一种执着或者愚蠢。跨入这个大门,整个世界将以另一种色彩展开,严谨,又充满奇特的幻想,吸引贪婪的求知者和无知的庸人。法,表面上指自然元素的凝结,以及形成方法;唱,则是我们精灵族独特的引导方式。法唱,却代表的是每一个精灵用心、用智慧、用灵魂沟通自然,沟通天地的过程。”
说到这里,玛塔基尼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