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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青点头:“有劳了。”
再过一会儿,翠七也回来了,小姑娘对于掌门大人要鞭打那小魔鬼总是表示赞赏与喜悦的,对于拿藤条鞭子总是积极涌跃地,可是找到韦帅望这件事,对她来说永远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韩青怒叫:“我就不信他再不回来了!”
就在此时,韩青那听力超常的耳朵收了一声细微的抽噎声。
当下,韩青拨开挡门的翠七,出门左转进厢房,不需迟疑,弯腰低头,掀起床裙,把韦帅望从床底下倒提出来,韦帅望尖叫着双手乱打,双脚乱踢,又把床上铺的被褥全部扯下,韩青忍无可忍,举起巴掌在韦帅望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可怜的小帅望立刻象受了惊的八爪鱼一样,猛地跳起来抱住韩青腿,四肢环紧,似猴子一般挂到韩青身上去,这个小小孩儿很知道谁疼他,谁疼他,他就欺负谁。
韩青甩甩腿,甩不掉他,怒道:“翠七,藤条!”
韦帅望已经开始大哭,可是拒不松手也不道歉也不解释。
韩青怒问:“说!你煮了我的菊花做什么用?”
韦帅望抬起泪水四溢的小脸,韩青差点没笑死,那小脸上净是五颜六色的指头印子,比他脸上的还斑斓。
韩青很想维护自己的尊严,可是此情此景,实在容不得他不笑。韩青笑问:“你脸上的颜色是什么意思?你是先拿自己的脸做的实验,确定洗不掉才画到我脸上的吗?”
帅望仍在哭:“不是。”
韩青终于把韦帅望扯了下来:“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煮的是什么东西?”
帅望抽噎着:“是防蚊虫叮咬的药水。”
韩青瞪着他,哦,对,菊花是有这个作用。
帅望哭:“我抹了一点,我觉得很好使,半夜有蚊子叫,把我吵醒了,我怕蚊子叮你,就给你也抹了一点,可是洗不掉了,我洗了一早上也洗不掉了!哇~~~~”韦帅望哭得肝肠寸断。
韩青哭笑不得。
原来韦帅望是一片孝心。
这种孝心,多来几次,韩青可真消受不了。
知道原委,这藤条实在挥不下去,好在冷良送来的洗剂十分有效。韩青再次给韦帅望屁股一巴掌,结束了这次教训。
十八,墙角
韩青赶过去时桑扶兰已经离开,韩青问冷秋:“她来有什么事?”
冷秋道:“她带她儿子来拜师。”
韩青一愣:“人呢?”
冷秋苦笑:“我向她推荐了韦行,她说她要考虑。”
韩青“啊”一声,半晌:“她的意思是……?”
冷秋笑:“韩青,你儿子多大了?”
韩青一愣,立刻跪下低头:“师父!”
冷秋道:“也难为你,这些年……”
韩青只是低头不语。
冷秋道:“非她不娶吗?”
笑了:“你的儿子总不能流落在外,管他是叫你师父还是父亲。你现今是掌门人,我想你自会权衡安排。起来吧,韩青,我并没有怪你。”
韩青慢慢起身:“可是扶兰的孩子——”
冷秋道:“你哪有那些精力,倒是快点把孩子接到身边,也免了别人惦记。”
韩青沉默一会儿,桑扶兰的丈夫是他们的伙伴,在一次事故中死亡,桑扶兰送孩子来当然是要拜师,她希望孩子同没有弟子的韩青学艺也是正常的,韦行常年在冷家外面,倒底危险些。
冷秋问:“听说那小狼崽子功夫学得不错?”
韩青不得不指出:“我正在教的只有韦帅望,他是个人。”
冷秋冷笑:“狼崽子就是狼崽子,冷恶那一支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别看他现在同你亲,该咬你时,一样咬你。”
韩青沉下脸来,想到有日或有可能与那个孩子反目,真让人黯然。
可是,那可能性还不小。
冷秋笑:“你倒是有教无类。好,你教吧,我也想知道一头狼能不能养成狗,他现在倒是被你驯得象条巴儿狗,可你给我记住,那是只狼崽子,有天他要咬你,你给我打回去,别站在那儿等着它松口!他不会松口。”
韩青听了这话,只是默默。
冷秋叹息:“韩青韩青,你这性子脾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的好心别太溢了。好了,你去吧。”
韩青躬身而退。
那是一个美丽夏日的午后。
韩青正在洗漱,小猴子钻了进来,不待韩青反应,已经把一瓶子药水倒进韩青洗漱的木桶里,韩青吓得大叫一声,当下就从木桶里跳了出来,并一把把那猴崽子从地上拎起来:“什么?你这回又放了什么?”
韦帅望四肢乱划:“啊哟啊哟,就是上次的菊花蚊不叮啊!”
韩青大怒:“你想把我全身都染绿!”
韦帅望急道:“不是不是,冷良帮我改成透明的了!”
韩青看了看桶里的水,真的是透明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好吧,韦帅望,你正好也该洗澡了。”
韩青把韦帅望“咚”的一声扔进水里,韦帅望从水里冒出来:“我才不同你洗,我要跟翠七洗。”
韩青把他的大头按到水里:“我先给你洗洗嘴。”六岁半就想洗鸳鸯浴,你是不是太早熟了点?
韦帅望喝水的当,已被韩青剥光,再次出来时,韦帅望咳嗽着说:“我不要洗澡,咳咳,我昨天游过泳了。”
韩青大笑:“少废话,游泳好算洗澡啊?再说河水里可没有你的菊花牌蚊不叮啊。”
韦帅望惨叫:“不要,别洗我的耳朵,啊哟,进水了进水了。”
韩青笑问:“游泳不也不进水吗?”
韦帅望再次惨叫:“我不要用胰子,眼睛,我的眼睛。”
“不不不,我不要用毛巾搓。”
:“哇哇哇,啊哟,痛啊,不洗了不洗了!”
一场搏斗下来,韩青大汗淋漓。韦帅望终于认命了,老老实实呆在木桶里玩。
韦帅望自从挨他父亲的胖揍之后,已经很久没好好洗澡了,身上的伤疤直到现在才刚刚掉净,后背仍留着深深浅浅的道,韩青看了,微微心酸,一时无语。
忽听帅望惊喜一声:“这根泥巴条更长!”
韩青一看,差点没吐了,原来韦帅望正在桶边给他身上搓下来的泥巴条排队比大小。
给韦帅望洗完澡,这一桶水只得倒了。
韩青给帅望整整领子:“这两天,我要出去。”
帅望一听,立刻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韩青,韩青笑道:“不用看,不能带着你,我明儿把招式口诀都教你,怕你忘了,连冷家剑诀也留给你,不许给外人看,不许丢了。如果我回来,你偷懒没练武功,你知道会怎么样的。”
帅望大为不满:“我知道,不给我饭吃,让我一直练武到半夜,哼!”
韩青又气又笑,弹了韦帅望的大头一下:“就那么一次,你倒记得清。你放心,以后不会了,我只会每天给你加两个小时,让你连看那些个闲书的时间也没有。”
帅望做个鬼脸,不满。
过了一会儿,韦帅望终于忍不住:“韩叔叔,你要是有儿子,你还教我吗?”
韩青沉下脸来,半晌问:“什么叫我要是有儿子?韦帅望,这话从何说起?”
帅望不敢出声,这话自然是从他听墙角说起的。
韩青半晌没见到帅望回答,低头一看,只见小家伙已经闷闷不乐,眼圈都红了,他知道帅望心事,韩青一只手放在他肩上:“帅望,你同我亲生儿子一样。”
韦帅望大怒:“怎么会一样?我要是你儿子,那狗东西敢打我?”
韩青愣了一下,才怒道:“混帐!谁是狗东西?有儿子那样说父亲的吗?”
韦帅望瞪着眼睛:“他又不是我亲爹!”
韩青大惊,帅望从何得知?他忽然按耐不住,猛地一记耳光抽过去:“你敢再说一次!”
韦帅望被打得蒙了,他淘气也多,韩青不过象征性地照他肉多的地方拍两下算数,这样打他的脸,上一次是因为施施,这一次,是因为韦行,上一次韦帅望服气,不出声,这一次,他气得眼里泪珠直滚,咬着牙咬了半天,才哽咽一声:“你打我他也不是我亲爹。”
韩青盯着韦帅望,良久:“帅望,你记恨你父亲?”
帅望道:“那当然,我恨他,天底下我最恨的人就是他,我永永远远不会原谅他!”
韩青沉默,半晌韩青说:“你认为韦行是你父亲也好,不是你父亲也好,我知道,他对你是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态度,当然,如果你是我儿子,他不会这样对你。你是他亲生儿子,他会这样对你。”
韦帅望的声音里有一种坚硬与冷的东西,他说:“即使他是我亲爹,我也恨他!”
韩青面色铁青:“帅望,你记着,如果有一天,你敢用我教你的功夫伤了你父亲,我就先砍下你的脑袋,再砍下自己的脑袋向你父亲谢罪。”
韦帅望居然也同样铁青了脸:“我当然不会你用教的功夫杀他!可是我恨他,我希望他去死!”
韩青一只手已经抬起来,可是没有打下去。
韦帅望的执拗脾气上来,打他,只会让他更固执。
韩青慢慢放下手,轻声道:“你令我失望。”
韦帅望的表情还是那个表情,可是在眼睛里滚来滚去危险万状的泪水,在那一刻滚出了眼角,他没动没出声,只是垂下眼睛。
沉默。
十九,平常日子
冷秋早上散步。
花园里鸟鸣啾啾,一小股清泉九曲十八弯。
小路旁一行藤蔓不知为何有点异样,冷秋过去,发现叶子上的露珠不知为何人碰落,转个弯,只见枝叶之下蹲着个孩子,那孩子聚精会神地盯着两只甲虫打架。冷秋笑了:“你师父走,你不去送?”
那孩子回头看一眼,也不起身,淡淡地道:“我哪有师父。”
冷秋道:“他教你功夫,不算你师父?”
韦帅望沉默。
冷秋道:“别在我园子里捣乱,回家去吧。”
韦帅望不理他,反问:“他去干嘛?”
冷秋笑了:“你猜呢?”
韦帅望道:“是去看他儿子吧?”
冷秋笑道:“也许。”
韦帅望道:“早点接过来,免得我们惦记着。”
冷秋忍笑:“哦,对。”
这小家伙敢情是一大早跳过来质问他的。
帅望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捅捅甲虫,问:“他儿子来了,他还会教我吗?”
冷秋笑道:“会吧。”
帅望道:“不会对我这么好了吧?”
冷秋忍笑忍得直想咳嗽:“不一定,有一种人,专爱表现大公无私,待外人倒比待自己人好。”
韦帅望有一点悲哀:“可是,心里是不一样的吧?”
冷秋问:“你觉得呢?你韩叔叔待你,外表与心里不一样啊?”
韦帅望沉默。
冷秋笑道:“韦帅望,你是巴不得一个独占韩叔叔吧?别说他只是你叔叔,就是你亲妈,也不会只生你一个啊。”
韦帅望跳起来:“那怎么同,是我亲弟弟又不一样。”
冷秋看他两眼:“啧,韩青能把你当亲儿子,你不能把他儿子当亲弟弟吗?”
韦帅望站在那儿,慢慢觉得惭愧,低头沉默一会儿,转身走了。
冷秋看着他的背影,他也觉得这个小孩儿有意思,可是他自言自语道:“我还是觉得他是狼崽子。”狼与狗是不一样的。
韩青比较象狗,可是又有自己的原则。
韦行比较象狼,可是他对韩青的态度表明,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狼性,一个有时会失去狼性的人,不能算一只狼。
这个小小的孩子,一直赖在韩青身边,可不知为什么,让冷秋觉得这个小孩儿,有一点狼性。
不过,冷秋觉得,他也算不上不喜欢这孩子。
冷良看看帅望手里的小果子,呆了一会儿:“你好大胆子,跑到冷掌门园子胡闹!”
帅望笑着眨眼:“他没发现。”
冷良冷笑:“你真以为他没发现?韦帅望,千万不要在冷掌门面前捣鬼,他要是不想揭穿你,决不会提醒你,可你要是真以为他会看不到……”冷笑连声,笑得帅望直起鸡皮疙瘩:“好了好了,你吓死我了。”
冷良微笑:“你既然这么大胆子,不如去他那儿学,冷掌门比我厉害多了。”
韦帅望笑得很好看:“你想尽各种办法赶我走是吧?韩叔叔同意我在你这儿学了,你要是不肯教我,嘻,我就把冷秋园子里的花果人参什么的,统统摘到你屋子里来。”
冷良笑:“你陷害我?你试试。”
韦帅望吐吐舌头:“我不陷害你,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炼成药膏?”
冷良不出声。
韦帅望追问:“告诉我吧,要不告诉我看哪本书也行。”
冷良只把那草药放到院里台子上去晒,帅望也不再问,只在屋子里乱翻所有同火麻有关的书。冷良摇摇头,这个顽皮孩子,他要是真的一本正经拿医书来给他背,包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是不教他,他却又缠人的厉害。冷良把麻药配方,轻轻放在桌角,半个时辰后,韦帅望大汗淋漓地高声:“我找到了,用不着你教,哼!”
韩青留下的剑谱,韦帅望看不懂,本来韩青要告诉他,不必象他在家讲解时练得那样多,尽力就可以了,可是韦帅望既然没有出现,韩青当然没有机会给小帅望的教学任务减负了。
韦帅望看不懂,真急得他抓耳挠腮,可是韦帅望固执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