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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阿不杜西克酸溜溜的话,阿米娜就高兴不起来,她没好气地刺他:“找我干什么?我不是说过吗?有事我会找你。难道还有什么比我手头的事更急着办的吗?”
阿不杜西克幸灾乐祸地爆出一个新闻:“你那个吸毒的宝贝弟弟恐怕是落到警察手里了,他可是对警察吹牛,说你是他姐姐。人家警察打电话问遍了公司所有人,正核实他的身份呢。还好,被问的人都不清楚内情。我担心那警察很快就会上门来调查了,如果因此追出两年前那档子事,我看你就得蹲大牢死定了。”
“你凭什么确定我小弟被抓?没准又是你在讹我吧?”阿米娜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又冒出小弟的事。一想到小弟她就钻心的痛,这个可怜的孩子,这两年是怎么过的,难道真的被警察抓了?这个傻瓜,怎能告诉警察说我是你的姐姐呢?我倒不是怕名声不好,关键是万一你说出两年前那件事,大家不都全完了吗?不,不会是小弟,他失踪了。
“你就别存侥幸心理了,从来没有哪个吸毒的跟警察说过他是你弟弟,你想想,敢吹此牛的除了你小弟还有谁?尽管他用了化名,但我一听就知道是你小弟无疑。”阿不杜西克的提示有他的道理,阿米娜心如刀绞。
“是他又怎么样?他无非就是吸毒时被警察抓住了。并不证明他一定要咬出两年前那件事。如果他想说出来的话,这两年里哪一天他都可以对警察说,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阿米娜仿佛找到了打压阿不杜西克也安慰自己的理由。阿不杜西克并不理会她的狡辩,再次提醒道:“反正我已经告诉你这件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警察问我要你的手机呢,我拒绝了。其他人也都没告诉警察。”
阿米娜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段时间发生的都是劫难。阿米娜的脸色难看极了。
努尔不知何时进了房间,见阿米娜正流泪,忙给董事长递上一块纸巾讨好道:“董事长,是不是东北的气候凉,有点伤风感冒啊?”
阿米娜不悦地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努尔立刻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来告诉您,那两万块钱的取保金被王军退回来了。咱们的事恐怕打水漂了。”
这个结果真让阿米娜气愤不已,她冷冷地说:“哼,老吴的同学收了钱不办事。”努尔劝道:“人家也办事了,您跟阿斯卡尔不是见面了吗?”
阿米娜果断地说:“再包个红包给他!”
努尔制止道:“看来他也就那么大能力了。我看主要是王军那家伙太坏,看情形,他非得把阿斯卡尔送上法庭不可!”
“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办?”努尔也黔驴技穷了。他说:“这儿不是咱们的地盘,我伸不开手脚,又摸不清水有多深,所以有些事不敢做呀。”
阿米娜反而开明地说:“你也努力了。既然人家不收取保金,就说明阿斯卡尔的案子罪行不轻,人家非办他不可,走取保这条路显然被堵死。我在考虑后面的事,如果阿斯卡尔被判刑,你估计得几年?”
努尔娴熟地回答:“如果按倒汇460万美元来算,顶多十年。”
阿米娜马上调整主攻方向:“这样吧,公安机关这块啃不动了,那就争取在检察院和法院这块下功夫。我的目标是,法院最终要判他无罪。你听清了吗?我要他无罪!”
努尔认为这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无罪?这怎么可能呢?”
阿米娜哈哈一笑,用手指顺着一头长发,说:“努尔,你还不了解我,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女人,就是喜欢创造奇迹,你不信?等着看结果吧。”
听罢此言,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努尔实在是对阿米娜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由衷地恭维道:“董事长,我结识过许多女性,但像您这样聪明,顽强而又大气的女性真不多见。”
努尔走后,阿米娜给米吉提打了个电话,她说:“别再给我胡闹了行不行?”米吉提觉得冤枉不已,他嚷嚷道:“谁又到处告我状了?我真恨透了告状的人,都是些小人,为什么老是盯着我不放?”阿米娜一听他的口吻,知道他又到歌厅找小姐胡闹了,心里很是失望。她阴着脸问:“我走后家里有什么事吗?”米吉提忙不叠地炫耀说:“你老是看我的缺点,其实我进步多了。你想知道那天我是怎么沉着应对女警察盘问的?”阿米娜催促他:“哪个女警察,怎么回事?”米吉提说:“有个女警察说一个叫卡帕的吸毒人员,他自己吹牛是你弟弟。那怎么可能呢?我坚决否认了。”阿米娜压低声音骂道:“蠢货,说不定就是玉素甫呢,你长点脑子好不好?我就是为这件事给你打电话,你赶紧去打听是不是小弟,如果是,就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找个偏僻地方藏起来,别让他再见人了。”
“你真认定是小弟吗?”米吉提怀着复杂的心情问姐姐,其实也是问自己。
阿米娜厉声说:“别费话,我不是让你去打听吗?快去!”
四
几天来,艾山江一面寻找与阿不杜西克接触的机会,一面开着那辆“加勒比海”蓝的“保时捷”跑车,把JJ市所有的骑马俱乐部考察一番,弄到一份各俱乐部的会员名单。然后,从中找出过去与他熟识的几位马术爱好者,在周末,把他们一一请到骑马俱乐部来。这么做虽然有挖墙角的嫌疑,但市场经济下的竞争,运用些手段也是必然的。
马术爱好者们大多是艾山江过去的老相识,所以一打招呼都给面子。这天早晨,他们夸张地穿着骑士服、自带马鞍来到金地骑马俱乐部。他们中间大都相互认识,即便没什么交往的,平时在各俱乐部转来转去的也都混了个眼熟。
要了解民心动态了解某些公开的隐私了解有争议的或可疑的人和事,俱乐部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当艾山江手拿一副弹簧式马鞍、牵着“领舞者”来到他们中间时,大伙纷纷追问艾山江这几年跑到哪去发财了?艾山江神秘地笑着让他们猜,于是,有的说他这几年肯定在国外的哪个骑马俱乐部,有的说在国内的某个赛场上见到过他,有的问“领舞者”是否放到金地俱乐部的马厩里?艾山江都不置可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艾山江目前已经效劳于金地骑马俱乐部。
艾山江带着老朋友们参观了马厩里的15匹赛马,在大伙的要求下,又骑上他的“领舞者”在赛马场当众表演了拿手项目:跑障碍。重新享受了艾山江驰骋马上的英姿,大伙想提高马术的兴趣骤然被激发起来。围着马厩和赛马场转了一圈后,这些昔日的老友就像回到了自己家,礼品包装厂的厂长和环卫局副局长一跃跨上马背,娴熟地骑着“绝对胜利”和“特种兵”在跑马场上比赛;西北大饭店的后勤部长一头扎进钉蹄屋,帮着钉蹄牧工给“希望号”钉蹄子;华融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区法院的法官、国税局的副处长、海关报关处副处长还有媒体的两名记者,刚刚结束了第一轮的比赛,现在都叉开双腿躺在俱乐部门前绿色草地的躺椅上,四五张椅子被围成半圆形,他们聊得很是开心。
在跑马场右侧的空地上,吴向农摆弄着一匹爱尔兰纯血牝马“喜洋洋”,在艾山江看来,他的驯马方式严厉了点,那匹牝马被他驯得脖子上汗淋淋的。吴向农脸膛黑黑的,一脸慈祥,尽管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但并不妨碍他痴迷骑马。他的水平是业余中的业余,正因此,他才愿意结识艾山江这种高手,他有个心理误区,认为只要有高手指点,自己终究会变成高手。
艾山江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吴向农跑障碍的动作,发现了他动作中的许多问题,便过去指点。吴向农很认真地按照艾山江的要求改正动作,又练了一会儿,实在是累了,才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着汗,牵着“喜洋洋”往阴凉地走去。
凉风一吹,爽极了,吴向农拍拍艾山江的肩说:“还是阿米娜有眼力,她用你当马房经理绝对正确。”艾山江眨眨眼含笑说:“要不是您的美言,董事长未必会看上我。”吴向农倒也愿意领情,他点头:“那当然了。”他又叮嘱艾山江:“好好干吧,小伙子。这个俱乐部大有前途。上个月他们重新注册了,你知道注册资金是多少吗?好家伙,快一个亿,这个公司的信誉一下子起来了,在咱们省的生意越做越大。作为地方长官,我希望所有的外企都红火地发展,这样,咱们本地的经济就被带动起来了。”
“一个亿?真是了不得,这个公司实力如此雄厚,都做什么生意呢?”艾山江耸耸肩,好奇地问。
吴向农不在乎地说:“嗨,商人嘛,取财都有自己的道道,只要挣到钱,就是人家的本事。”他直言不讳地赞赏阿米娜,他说:“艾山江,你可别小看了阿米娜,她骑到马上的样子野得很,潇洒!什么时候她高兴了,就会把她的绝活露出来,那个美啊,你想像去吧,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是啊,是啊,这董事长看上去确实不俗啊。她是从哪儿学到骑马的本事的呢?该不是天生就会骑马的吧?”艾山江也表示出对阿米娜的欣赏和羡慕。
吴向农用手伺弄着“喜洋洋”的脖子处,把马弄舒服了,他才说:“她呀,你说她天生会骑马也不过分。但她肯定是练过。其实她是个假洋鬼子,她老家是乌兰山北部牧区的,想不到吧,从那儿长起来的土妞。”
想不到阿米娜也是乌兰山人。他眼前匆匆掠过家乡那些骑在马背上的小姑娘们的身影,阿米娜就是那群背影中的一个?乌兰山牧区虽然土地很多,但人口并不多,说不定他们还曾经擦身而过呢。
“董事长这几天不在公司,您什么时候想骑马了,就直接来吧。反正这儿也跟您的家似的。”艾山江热情地邀请着吴向农。
吴向农豪爽地说:“好啊。有你在这儿,我一定经常来。”他看了看表说:“我该走了,下午还有个会要参加一下。”说着他把“喜洋洋”的缰绳交给艾山江,叮嘱道:“你可要帮我照看好它,两年后,我得骑着他参加国内的大型比赛。”
艾山江轻柔地爱抚着马脖子处,爽快地说:“您放心,我会像关照女人那样关照它。”
恭敬地送走了吴向农,艾山江把“喜洋洋”牵到马厩里,取下鞍蹬,给它喂了几个胡萝卜后,又牵着它去刷洗身体。回想着刚才的谈话,他知道今晚给阿迪力发送的邮件里应该说什么了:请他派人马上到乌兰山牧区暗中调查阿米娜的情况。
艾山江对这个上午的收获感到十分满意。他暗暗祈祷,愿好运时时陪伴着自己。回到俱乐部,本想小憩一会儿,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却响了,公司办公室通知:副董事长阿不杜西克晚上八点半在市中心的月亮花酒店7号包间请艾山江吃晚饭。
阿不杜西克请他的目的是什么?一般性的请客呢,还是别有他意?艾山江对金地公司的任何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就像阿不杜西克不可能消除对艾山江的成见一样,艾山江对阿不杜西克充满了戒备和小心。他俩从一见面就仿佛是天敌般不可调和,但艾山江不能主动去挑逗阿不杜西克的战斗欲。艾山江预感到,自己赴阿不杜西克的晚宴,虽然不似奔赴战壕,也像走钢丝般,稍有失足就会掉进莫测的深渊。这是他到俱乐部工作后,第一个接触的目标人物。
按约定的时间,艾山江准时来到月亮花酒店7号包间。在酒店的玻璃橱窗前,他曾故意放慢脚步,昏暗的灯光刚好清楚地反射出那辆黑底红字带“边境”字样的帕萨特轿车。艾山江认得它。赛马那天,阿米娜就是坐这辆车绝尘而去。他确信车窗后面有个头影在观察自己。
艾山江进了7号包间。约十分钟后,阿不杜西克姗姗而来。落座后他并不做解释,似乎迟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甚至吹毛求疵地指责艾山江的衬衫过于整洁,不像马房经理,倒像是金地公司的大老板。他的刻薄一方面显示他在摆谱,提醒艾山江,他是副董事长,是他的顶头上司,一切都要服从于他。另一方面是他本性使然,他总是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的自卑。艾山江对此只是淡然一笑,喝了口玫瑰红茶,觉得嘴里甜滋滋的。
阿不杜西克有点居高临下,他说:“今天这顿酒主要是想表达我对骑马高手的敬佩,你可一定要放松啊。我们已经是雇佣关系了,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当然,我也是想借着请你吃便饭的机会,对你多做些了解,以便我们今后的相处。金地公司,除了董事长,里里外外就是我在忙前跑后的,所以,我对每个人的能力必须心里有数,你说是吗?”
艾山江毕恭毕敬地给阿不杜西克酌上茶水,然后很高兴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