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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听了这样的语气,哪有不同意之理,便说:“好吧,我等着。”
在回俱乐部的路上,艾山江还没有给安琪打电话的想法,但是经历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后,艾山江突然产生了想给她打电话的欲望,而且很强烈。今晚发生的事,无论阿米娜的纠缠,还是蒙面人的出现,都是不寻常的事,他真想对一个人倾诉,随便说什么话题都行,只要能缓解他内心的紧张就行。凭直觉,他对安琪的人品是放心的,而且安琪也盼望听他说话,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跟她聊聊天,在聊天中解脱自己的紧张感,在聊天中梳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是怎样的来头。还好,他感觉安琪对他没有厌倦。”
大约五分钟后,艾山江躺到了床上,熄了灯,并且拨通了安琪的电话。他尽量想忘记今夜遭遇的惊吓,他的心还在嘭嘭嘭剧烈地跳着,他在内心对安琪道着歉:对不起了,我在利用你,来放松自己。
他闭着眼睛说:“你想知道我的家乡什么样?啊呀,那是个让我想起来就心颤的地方,也是我在梦中经常去的地方。知道乌兰山北部吗?在我看来,瑞士也不过是乌兰山北部的一个盆景而已。我家就在乌兰山北部一个叫小东沟的牧场,我们那个牧场周围有许多牧民,加起来有五六千人吧,其中哈族占了70%,其它的成分是维族、蒙族、回族和汉族。我们那儿离县城要步行一个小时,我的小学和中学都是在那个县城读的书。我每天早晨六点钟就要起床,简单吃点饭,就开始步行上学。我们那儿是两座山夹着一条大河,我记得一到春天,那河水就哗哗啦啦地流着,声响可大了,各种小鸟也在林子里欢快地叫着。我们的学校分民族和汉族学校,我父亲坚持让我从小就上汉族学校,他希望我长大后有文化有出息。民汉两个学校隔一道墙,都是三层高的楼房。有时,我也会央求父亲同意,骑着马上学。我的许多小伙伴都骑马上学,我们总是在上学的途中比赛谁骑得快。对了,我骑的第一匹马叫‘白梁子’,它的鼻梁是白色的。每天下午放学回来,我总是迫不及待地骑着‘白梁子’到河边,一边让它饮水,一边把它洗刷得干干净净。那时候,我也就七八岁,个头还没有‘白梁子’的肚子高,可每当我骑在它的背上时,心里别提有多威风了,因为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看着我,特别自豪。尽管马背上的汗把我的裤裆都弄湿了。我五岁多时,下雪天还光着脚,穿着裤头在雪地里玩呢。在我们那儿,离牧场十几公里有个大草原,每年五月,放牧的哈萨克们就搬到草原上,一般他们会在七八月份搞赛马比赛,搞‘阿肯’弹唱会。知道什么叫‘阿肯’吗?就是我们那一带的民间歌手。我妈就是很好的‘阿肯’。每年的夏季,四面八方的歌手们都会聚到一起比唱歌,都是自编自弹的歌。我在四五岁时,父亲就教我骑马了,所以,八九岁时,每当看到牧民们在大草原搞骑马比赛时,心里就不服,老是想,我应该能赛过他们。”
安琪简直听入迷了,原来艾山江生活在那么有田原风光的地方,真令她向往,她惊喜地说:“你太幸福了,竟然有一个‘阿肯’妈妈。那你能不能给我唱一首你妈最喜欢唱的歌?”
在艾山江的理解里,民歌不仅在高兴时要唱,在忧郁时唱更有释放作用。此刻,他特别想唱歌,想唱一唱自己的心情。他问安琪:“你懂得我们哈萨克牧民转场是怎么回事吗?”
安琪抢着回答说:“懂,就是牧民为了放牧,一年要在冬牧场、中牧场、夏牧场转来转去,转场多的牧民,一家能搬八十多次家,对吗?”
艾山江说:“你的理解大体差不多,但有不准确的地方,等以后有空时我给你再解释吧。”他清了清喉咙,说:“现在我给你唱一首我妈教给我的《腊月里的转场队伍》。你稍等一会儿,我起来到阳台上去唱。
安琪当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后她回忆起这一次通话时,才明白了,其实他是想对着夜空唱,想对着茫茫的大草原唱,对着家乡的乌兰山倾诉自己的心情,他的歌声是那样的低沉、沧桑,像烙印般永远地刻在了安琪的生命里。
转场的队伍在艰难地跋涉,
—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
只为寻找一处避风的岩洞,
走穿了茫茫的旷野。
用所有的衣物裹住身躯,
—生活不可能再比这笨拙。
可怜的哈萨克!难道命运
注定你做这样的选择!
体温似乎要降到零度,
冷风依然在肆虐。
儿童们却无忧无虑,
在兴致勃勃地玩雪。
一位后生在马背上颤抖,
肩胛上堆起一层霜雪。
寒流围困着畜群,
大地仿佛被冻裂。
年长的喊着“快下来跑步!”
后生跳下鞍紧跟着乘马蹀躞。
连绵的雪丘中寸步难行,
人与畜群几乎在雪堆中淹没。
少妇在马鞍上紧扶着摇床,
马的四肢已经陷进雪窝。
她使劲用脚跟扣动马腹,
可怜的坐骑已精疲力竭。
转场的队伍在继续奔波,
高原的风雪更加暴虐。
前面的路已被封闭,
人们只能在附近暂歇。
终于找到避风的洞穴,
可以暂时抵御风雪。
妇女们高兴地支起毡房,
牧人的心情无比喜悦。
转场的路程还很遥远,
这只是临时寄宿的窝。
腊月的风犹在吼叫,
冻馁的弱畜在勉强啃雪。
日日夜夜在风雪中颠簸,
年年月月在马背上生活。
瞧!年轻牧人如一座冰雕,
月光下还在孤零零地守夜。
艾山江的歌唱完了。唱歌的人和听歌的人都陷入了静默。与其说安琪听入迷了,不如说安琪被一种巨大的忧伤淹没。她太能够体会这首歌的内容和含义了,她从中体会到一种命运的变幻、无奈和沉重,她的心被强烈地震撼着。她想,原来,哈萨克民歌是这样的打动人,尤其从艾山江的喉咙里唱出来,那么原汁原味,那么愁肠百结,那么荡气回肠。能唱这首歌的人内心世界沉淀的多么厚重又是多么丰富啊。
歌儿一唱完,艾山江内心的恐惧和郁闷还真的有所减弱,心情敞亮多了。他站在夜风中,感到自己彻底镇静下来了。
手机一直未挂断,但两人都沉默着,还是艾山江先说话了,他问:“喂,丫头,我唱完了,好听吗?“
那边安琪传来的声音是哽咽的,她说:“我真不知该怎样表达,只想对你说,我听到了今生最好听的一首歌,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艾山江却说:“我应该谢谢你做了一次我忠实的听众。”
安琪请求道:“能否先别挂电话,我还想听听你小时侯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我特想知道。”
艾山江回到床边,他想,这一觉醒来,明天早晨太阳照样升起,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一天。此刻,他让身体躺成一个“大”字,闭着眼睛描绘道:“我家有五间牧屋,一个毡房,远远看过去是长长的一排。我家毡房里挂着许多饰物,有雪兔皮、熊皮、白狐皮、狼皮,有鹰,有黄羊头,这些东西在我家挂了二三十年了,都是我父亲和母亲的作品。我家毡房的墙上还挂着各种马鞍具,我妈称它们是金子盒。我家院子前面有两三亩地,种树、土豆、菜,有马厩、牛棚、羊圈。父亲在时,我们家有七八匹马,他是个兽医,总是选些小马来,调教好,让我骑,然后再去卖。那时,许多人家的牛马羊只要一生病,就会来求我父亲。我总是提着他的药箱,跟在他的身后颠颠地跑。我跟在他身后时非常快乐,感觉自己长大了。像马受伤了,划破了什么的,我都懂得怎么给它上药。我的学习成绩好,总是考第一,因此,父亲带着我去给马看病时,每当马的主人问起我时,父亲总是很自豪地说,这就是我的小儿子。他总会当着人家的面夸我怎样怎样好。哎,那一年的三月份,他还好好的,春天快来了,那天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开会回来,他突发脑溢血,送到县城医院不久,就过世了。他一直有高血压病。”
“噢,是这样的,对不起,触到你的痛处了,我为你难过。”安琪叹口气,说:“我父亲比你父亲走得要痛苦,他到最后几乎已经忍无可忍了,可悲的是,他想自杀都没有能力,他是耗死的。”
话题聊到这儿突然沉重起来。艾山江看看手表已是下半夜三点,他提议:“要不,咱们改个时间再聊?你明天还要上班,不能聊太晚了。”
安琪听话地“嗯”了一声,她感觉自己这会儿特别愿意听他的安排,他好像老有一种掌控能力,知道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什么情况下不该做什么事。安琪不是个好驾驭的女孩,在艾山江面前,她却是服贴的,她想,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道理:一物降一物吧?
艾山江刚要挂电话,安琪说等等,她还有一个要求,说:“今天你失约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再约见呢?”
艾山江的回答是:“对不起,这两天可能事情忙乱些,因为搞这种大型马术比赛需要关照到许多细节,要见很多人,要找很多部门批文。我无法确定咱们约见的时间,但只要条件许可,我会马上约你的,请一定谅解。”
安琪含蓄地说:“我特喜欢白桦林咖啡厅那个环境,如果再约,咱们还到那儿去行吗?”
艾山江应承道:“当然。我就是喜欢那里,才约你去的。”
这一夜,与艾山江的通话结束后,安琪把录音带做了剪辑处理,完整地保留了他唱的那首《腊月里的转场队伍》。她把电话录音按了免提,这首歌就在她的耳边深沉地唱着,在艾山江的歌声中,她渐渐睡去。
三
早晨上班不久,亚力坤就兴奋地告诉安琪一个好消息:跟徐明阳进入实质性的谈判了。刚才,他给徐明阳打电话,直截了当地问徐明阳有多少货?徐明阳说最少50公斤。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他说一下要不了那么多,先要20至30公斤吧。可徐明阳坚持说20公斤太少了,他已经准备了30公斤海洛因。这徐明阳很狡猾,再次邀请“马俊”到南方去看看。徐明阳提出两个方案,第一,把款汇到南方;第二,让人把款带到成都,等他把海洛因运到JJ市,验好货后,再由“马俊”通知成都付款。“马俊”一听,连说不行,故意麻痹徐明阳:“我曾经给南方的老板汇过70万,结果都打了水漂,一克货也没见到,不能再吃这种亏了。再说,让我到成都或者南方,带着巨款,人生地不熟,势单力薄,也不安全,还是你到我们这儿来考察吧,可以不带货,咱们先见个面,以后要做就在JJ市做,怎么样?”徐明阳暗示说:“这么多货,钱可是几百万啊。”“马俊”表示:“钱不成问题,我是大老板,几百万没问题,你要有诚意,我从银行把我的固定资产、注册资金和银行存款复印一份,给你传真过去。”这番话,让徐明阳有点心动了,但还是将信将疑。
亚力坤对安琪说:“不管怎么说,徐明阳开始蠢蠢欲动了,咱们这案子,肯定有戏!”
既然亚力坤向毒贩子吹了大牛,说他账号上有钱,这件事就得办妥。刘队扯着大嗓门吼亚力坤,说:“你他妈的就跟人家瞎吹吧,我看,迟早有一天你得把咱缉毒大队卖了。”亚力坤嘻皮笑脸地说:“平时我也就一千多块钱工资,现实太残酷了,请女朋友吃个饭都得算计,这下我好了,银行有我的巨额存款啦。”他转而冲安琪摆谱:“你说,中午想吃什么,咱提前预支,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你放心,你要是依了我,咱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安琪白了他一眼,说:“你就天天过嘴瘾吧。”
这天上午,刘队费了不少周折,与银行协商的结果是:把公安局的500万存款倒账到“马俊”的名下,然后立即给徐明阳发传真。
中午时分,徐明阳见到“马俊”户头上的500万的存款复印件后,仍不放心,又把电话打到银行查询,银行方面如实答复,500万确是“马俊”的。他才基本相信对方是做大生意的,是个大老板。他不由的一阵欣喜若狂,与“耳朵”的合作,让他大赚了一把。现在,在同一个城市,又冒出来一个大财神,他的事业快达到如日中天的地步了。
从徐明阳到银行查账目这种举止来看,他的确有诚意做交意。既如此,那岂不是预示着,自己立大功的机会即将到来了吗?这边的亚力坤也心生狂喜。为了迎接大毒贩徐明阳的到来,下午,他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动作。首先,他拿着公安局的介绍信跑到工商局,以最快的速度,假模假式地去注册一家公司。然后,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