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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山江小心地掌握着自己说话的分寸,尽量避开莎依芭的眼睛,他劝道:“为了这个,你已经跟我吵了五年啦,请你,能否不强加于我,让我自己选择我的生活方式?”
“选择说谎话的理由吗?我已经听够了你的谎话。”莎依芭又开始生气了。
“你别无理取闹,在今天以前我是爱你的。”
“你千万别说,你是为了爱我才撒谎。事实上,很多时候,你不是为爱我也撒谎,这种事情我可以举出许多例子,比如—”
艾山江打断了她的话,请求道:“有些生意确实很难做,我欠账的时候又多,反正已经被卷进去了,但我真的不想把你也卷进去。因为知道得越多,心情越烦,你就别再问了。”
莎依芭急切地抓住艾山江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胸前,用柔软的唇亲吻着,她喃喃地说:“亲爱的,能让我明白吗?至少今天我还是你的妻子,告诉我,为了什么你放弃了我们的爱情,放弃了我们这个家庭?”
感受着妻子的爱抚,艾山江的心顿时温软到底线,他伸过手臂本能地揽着自己还在爱着的莎依芭。他能感觉到她的肩头在抖动。两人不由地都伤感起来。刚结婚时的幸福情景历历在目,转眼间俩人却要分道扬镳了。
二
这是一个令人忧伤的早晨。
想到即将离开这个女人的温暖,艾山江空落落的内心充满恐惧感,他意识到只要迈出这个家门,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看不到莎依芭,她伤透了心。他们曾经是那么相爱,结婚后又是那么熟悉,从今天开始,熟悉将变成陌生,长久地依赖一个女人的习惯将被改变。
莎依芭看艾山江忽然无语,想他肯定是舍不得离开自己,怕他改变主意,便下床踮着脚到里间去了。五岁的儿子米里别克还在熟睡之中,她上前轻轻亲吻了他,却没敢惊动他。艾山江充满深情地盯着朝夕相处的女人的背影,他清楚她是个好女人,他的确有些不舍。这时,如果她不把离婚协议摆在他眼前,他是不会主动提及签字的事。
莎依芭重新回到床上,看都不看艾山江一眼,径自躺下,断然决然地把后背留给艾山江。他先是试着碰了碰莎依芭的手臂,她不动。再碰,她还是不动。他不再试探了,一把揽过背对着他的莎依芭,把她的身体扳过来,这时,莎依芭也坚持不住了,借势一头钻进他的怀里,压抑而委屈地哭出声。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要化了,几乎想收回离婚协议。过去两人要好时,莎依芭说过,她最喜欢艾山江的拥抱,那种男人的力量令她心醉。有时,只要看一眼艾山江手臂上的肌肉,她就有和他做爱的冲动。现在艾山江更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爱意被唤醒,那种熟悉的肌肤相亲的感觉顿时在俩人之间荡漾开来,一种久违的冲动同时裹住他们,他们快速地褪去外衣,让两人的身体彻底融合到一起。
这一次,他们做得特别投入,仿佛把一辈子的爱意都做完了。事毕的时候,两人的体力已消耗殆尽,犹如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如果这个世界小到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小到没有文化差异,没有思维方式的差异,没有理念不同的差异,没有事业和追求,那么,他们一定是相爱到死了。艾山江几乎想妥协了,这个家,这个女人,这张床都是多么温暖。然而,莎依芭开始动作了,她生硬地把他的胳臂从自己的身子底子抽掉,格局变成了两人并排躺着。沉默了至少五分钟后,艾山江难过地问:“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了吗?”
莎依芭继续用沉默来回答着自己的决心。
艾山江的右肘撑起身体,左手抚着莎依芭的头发说:“我们刚才在一起是多么和谐啊,我感觉我对你的爱还存在。而你也还能适应我,对吗?”
莎依芭不想回答这个令她容易妥协的话题,她叹口气,两眼盯着房顶那道隐隐的裂纹,她说:“这几年自己好像同时嫁给了两个男人,一个是肉体上的,一个是精神上的。”
艾山江用手理着莎依芭眼角的鱼尾纹,用平和的口气问身边的女人:“那你留恋哪个我呢?”
莎依芭早已想好答案,她说:“我留恋肉体的你,但我拥有的太短暂了;我想占有精神的你,那又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很痛苦。”
艾山江温存地用嘴轻咬着莎依芭的耳垂,不安地道着歉:“亲爱的,真的对不起,嫁给我的这些年里,没能带给你更多的幸福。”
莎依芭听了久违的情话,眼角溢出泪来,她用双手埋起自己的脸颊,哽咽着对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说:“亲爱的,不全是这样的。我曾经幸福过,我怀念我们刚结婚时的幸福时光。那时候你把我看得很重要,可是自从那年你离开马术队下海做生意后,你好像就遗忘了我和这个家。你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固执起来,令我可怕的是,你不再跟我讲实话了,我发现你常常焦虑和烦躁,但你却不把内心的真实告诉我,你没有把我当成是你最亲的人。最苦的是,生孩子时你没在我身边,孩子两岁时发高烧42度转为肺炎住院时你也不在身边,当我一个人既要上班又要天天跑医院时,你在哪儿?当我抱着孩子在雪地里摔倒时,你在哪里?你就跟疯了似的,说走就走,你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解释清楚?”
艾山江把头深深低下,喃喃地检讨着自己:“我做得确实不好,我觉得对不起你们母子。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们,如果你还肯给我机会的话。”此时此刻,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表白,他真的不愿舍弃这个温暖的家庭。
莎依芭冷冷地把脸别到一边,说:“你的道歉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过去了。”
艾山江无奈。做为一个男人,他在妻子面前已经没有自尊心了,就差跪到她的面前求她了,然而那样就能起作用吗?不,看情形绝不可能了。既然她已经铁了心,那就成全她吧,他承认自己在家庭问题上失败了。然而他希望散伙之后,她能过得比自己好。所以,他不无真诚地看着莎依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亲爱的,离开我之后,希望你能很快再婚。”
“为什么?你都不爱我了,还管我的将来如何吗?”莎依芭从内心里不想让丈夫提及这件事,她慌乱地隐藏起一脸的窘迫。
艾山江早已将她的不安看在眼里,他不想揭穿什么,此刻,他已经把她当成亲妹妹,当成一个亲人来真诚相待,他把她额前的一缕长发轻轻拂到耳后,说:“你听好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你是个好女人,应该得到另一个好男人对你的关心和呵护。”
莎依芭当然知道丈夫的殷殷真心,正因此,她才难过,自己无法与心仪的人白头到老。她贴着丈夫的脸说:“我原以为我们会相爱一辈子。谁知我们才共同走了六年,路就到头了。”
内疚感压得艾山江几乎无法面对莎依芭,他更紧地拥抱着莎依芭的后背,都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才毁了她和他的爱情,他们的家庭。他想说都是我不好,可是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他什么也不说了。
在丈夫的拥抱中,莎依芭安静下来,也许觉得自己刚才过分了,为了和缓俩人的关系,她也略含歉意地说:“我们总是吵架,我也有责任。我试过也想不再吵架了,可我做不到。每当你一离开这个家,我知道我就要发疯。我也问过你以后能不能不离开这个家,你说不能。”
艾山江把头贴在莎依芭温热的后背上,坦言道:“我的确不能,我是个男人,我有自己的事情,天天闷在家里我会发疯的。从我学会骑马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天生就是个在外面跑的男人。”
莎依芭也伸出细润的双手,转过脸去拍拍艾山江的脸颊劝道:“我不想跟你理论了,离开我之后,你也要找个适合你的人再婚。”她的口吻也是真诚的。然而艾山江却摇摇头,他根本就不想再婚的事了,他看着妻子黑亮亮的眼珠说:“我不适合结婚。我无法对家庭尽到责任,我不会再结婚了。”
莎依芭的心情很矛盾,她知道艾山江说到就能做到,一想到往后的日子,他过着孤零零的一个人的生活,她就心疼了,开始谴责自己的残忍。
艾山江见状,不想再无休止地缠绵了,他看看手表,见离起床时间还早,就翻身下地,先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再独自摸进厨房,郑重其事地戴上围裙,打开了冰箱。
莎依芭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问道:“亲爱的,你在干什么?”
艾山江从厨房探出头来,神秘地嘘了一下说:“过会儿就知道了。”接着他在厨房里发出一些轻微的动静。莎依芭估计他饿了想弄点吃的,心想,随他去吧。
大约十分钟光景,艾山江走到床前,温柔地抱起床上的莎依芭。未等她明白怎么回事,她已被丈夫抱到餐桌前的椅子上。只见餐桌上铺了一块新桌布,一支蜡烛静静地被点燃,精美的土耳其花瓶里插满鲜花,牛奶、面包、馕、水果摆满了餐桌。艾山江不知何时换上了他们结婚时穿过的白色衬衫,莎依芭一眼认出脖子上那条黑底红花的真丝领带还是自己送给他的。
莎依芭惊异的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时空交错,百感交集。
“为什么这样正式?这样隆重?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莎依芭心酸地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
“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希望这个早餐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印象;希望你记忆中的艾山江不至于太糟糕;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对其他男人产生不好的看法。总之希望你以后的生活过得美好。”艾山江微笑着,他的话语像清澈的山泉水,给莎依芭留下最后一掬清新的回忆。
莎依芭动情了也绝望了,她再次扑到艾山江怀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男人的爱情。
艾山江温和地拍拍莎依芭的肩头,哄着她在椅子上重新坐好,然后他像星级酒店里的男服务生那样,态度极好地给莎依芭酌满一杯阿克苏杏酒,然后优雅地做了个开始的手势:“请吧,尊贵的女士!祝您早餐愉快!祝您以后的生活好运不断!并祝好人一生平安!”
艾山江骨子里透出的浪漫情怀令莎依芭感动不已,她知道,今后自己无论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无论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权贵还是平民,再也不会遇到像艾山江这样感情丰富、浪漫而美好的男人了。于是,她含泪与艾山江碰了碰酒杯,一扬脖子,把满满的一杯阿克苏杏酒灌进肚里。
艾山江满意极了,他咂咂嘴揄揶道:“哈,真厉害。什么时候酒量巨长了?一定是我不在家时偷偷练的吧?”
一杯酒落肚,不至于把莎依芭弄晕,可她现在一心想让自己晕过去,她一心找醉。她脸颊微红地把空酒杯往艾山江面前一放,那意思是再倒酒。艾山江乐呵呵地赶紧拿起酒瓶,说:“好的好的,女士请别急,本服务生愿意为您效劳。”他又为莎依芭酌满一杯阿克苏杏酒,莎依芭眉头皱都不皱,又是一扬脖子。艾山江微笑着酌满第三杯酒,莎依芭刚要端起酒杯,他用手压住她的嘴唇说:“亲爱的,你,还想听一次我唱歌吗?”莎依芭使劲儿点点头。“那好,等着,听话,我马上回来。”艾山江向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到卧室取来吉它,把厨房的门关好,面对莎依芭坐下。在弹唱之前,他深情地说了一段开场白:“莎依芭,谢谢你这些年给了我一个女人的温柔,给了我家的温暖,谢谢你教会了我爱。为了表示谢意,我给你弹唱一首你最喜欢的民歌。”他的话音末落,莎依芭脱口要求道::“你要给我唱牡丹汗?”艾山江微笑着点点头:“是的,唱《牡丹汗》。”
你是我生命的力量啊亲爱的姑娘牡丹汗,
你是我黑夜的月亮呃,
啊我的姑娘亲爱的牡丹汗。
月亮躲在云彩的后面啊亲爱的姑娘牡丹汗,
晨风莫吹断我的思念呃,
啊我的姑娘亲爱的牡丹汗。
在这首醉人的优美的维吾尔族民歌声中,莎依芭饮下第三杯、第四杯阿克苏杏酒。一种久违的激情遍布了全身,往事一幕幕在眼前翻转,若干个镜头里,有若干个自己和艾山江,那些日子恍如隔世又近在眼前,借着涌起的酒意,她尽情地沉溺于往事的回忆之中不愿走出来。当艾山江的弹唱结束时,她几乎是哀求道:“再唱一遍好吗?再唱一遍,艾山?”
艾山江和她一样,被往事拉得很远很远,往事的小巷里既有幸福也有忧伤,而且小巷尽头再没有路了。但不管怎样是他俩一起走过的。一起走过的路多么珍贵!当艾山江的歌声再次响起时,莎依芭脸色赤红地站起身,随着歌声跳起舞来。她醉了,哭了,这首歌是她俩第一约会时,艾山江为她唱过的,从此她就喜欢上了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