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啊!我要把便当送去哪里给你呢?”
因为清子在我旁边,我也用不流利的大阪腔调回问他。
“啊!我会在莲华供养塔的附近写生。清子,不好意思,到时候可不可以麻烦你带我太太来找我?”
“好啊!没问题。中午我会陪你太太去找你。”
“那就拜托你了。”
堀井敬三出去之后,我关在房间里继续写“小说”,为了避开充满好奇心且敏锐的清子,我同时开始着手“遗书”的整理工作。
十一点多的时候,清子带着便当来邀我,我匆匆将稿纸塞进皮箱内,锁上房门一起和她外出。
一路上,清子不厌其烦地询问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新生代画家与女性作家的结合,大大地撩起清子的好奇心。
对于她的各种问题,我必须尽量动不动就表现出害羞的神情,除了回答“是”或“不是”之外,我很少说其他的话,因为我担心自己的大阪腔会露出破绽。
一到达昨天和堀井敬三两人来过的黄昏岭,清子告诉我:
“啊!古桥先生果然在那里。”
堀井敬三在距离“三首塔”大约一百公尺的地方架起画架,神态悠闲地挥洒着手中的彩笔。
他的旁边站着一位身穿黑衣、头上绑着头巾、手里拿着拐杖的和尚。
“那个人是谁?是法然师父吗?”
“没错,他就是法然师父。既然他也在场,那么我要先回去了。”
“嘿!怎么回事?”
“我曾经惹毛过他。太太,便当就交给你了。”
清子把便当塞给我便匆忙离开,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往堀井敬三的方向走去。
当我愈来愈靠近时,他们听到脚步声,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是达子呀!辛苦你了,清子为什么没有跟你一块儿来?”
“哈哈,那女人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吧!”
“对了,达子,这位是法然师父。师父,这是我刚刚跟你提到的内人——达子。”
“幸会。”
法然和尚这个“老不休”目不转睛地看着低头的我。
“古桥夫人长得非常漂亮呢!难怪你先生一直对你赞不绝口。哎呀!我真是太失礼了,我是法然……”
法然和尚光滑细嫩的皮肤与他的年龄不成正比,一绺白髯长至胸前,头巾包裹着剃得光亮的头。
“啊!对不起、对不起。古桥太太,你丈夫很会画画,他的画应该很卖钱吧!”
法然和尚的话使站在堀井敬三身后出神望着画布的我,不禁深深地呼了口气。
只见画布上“三首塔”的草图已经快要完成了。
(我从不知道他除了会讲流利的大阪方言之外,居然还会画画!)
恐怖的头颅
我越来越不了解堀井敬三这个人了。
自从那天以后,他几乎每天都前往“三首塔”附近作画。随着日落西山,眼看着画布上尤多利罗(1883—1955,MauriceUtrillo法国的画家)风格的沉静风景完成时,我总是难以遏止内心的骚动、澎湃。
“亲爱的,你学过绘画吗?”
来到此地约莫过了两个礼拜,在某一夜的枕边私语时刻,我忍不住探问道。
“没有,也不能说是学过啦!小时候我就喜欢画画,曾经有一阵子很想去学绘画而已。”
“你喜欢尤多利罗的画作吗?”
“啊哈哈!你看出来了吗?我并非特别喜欢尤多利罗的作品,不过只要我一画寒冬萧瑟的风景,就成了尤多利罗;一画夏天的焰红景致,却又变成梵谷。哈哈哈!就是这样喽!音祢,你的小说进行得怎样了?”
“我的小说暂时告一段落,不晓得将来会有什么发展?”
“嗯,依我看来,接下来将会有重大的发展。”
堀井敬三一脸正经、严肃地说完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接着又说:
“对了、对了!音祢,法然师父说要让我看看‘三首塔’,还要我带你一起去,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听了,不由得心惊胆跳。
“终于到了进入三首塔的时刻……”
“唉!那个老家伙真难搞定,我花了两星期的时间讨好他。”
“亲爱的,你知道锦缎的模样吗?”
“我不知道,所以你要尽量讨好法然师父,让我可以自由进出‘三首塔’好吗?”
“好。”
“实在是太妙了!我试探过法然师父的口风,古坂史郎似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那张照片明明已经不见了,难道古坂史郎那家伙还没有发现吗?”
“你认为古坂史郎一发现照片不见了,一定会来这里布局,并且采取行动吗?”
“那还用说!我们对古坂史郎那小子千万不能等闲视之,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呢?应该不是佐竹家的一员吧!他为什么会有‘三首塔’的照片呢?”
“别想那么多了,进去塔内看看不就可以明白了,现在暂时保留答案吧!”
隔天中午过后,我随着堀井敬三来到“三首塔”,在塔外等候的法然和尚和平常一样包裹着头巾。
连续几日晴朗的天气,这一天骤然急转直下,阴霾的天空中,透着寒冷彻骨的萧条气息。
“法然师父,你不冷吗?”
“真的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夫人,欢迎光临,我来带路。”
自二次大战结束后,塔内就年久失修,到处飘散着陈旧破败的古味。由于塔内采光不佳,加上阴郁的天空,更显得恐怖、阴森。
“是不是看不见?请等一下,我去提灯来。”
法然和尚住在塔里内侧的房间。不一会儿,他拿着一盏古式的烛台走过来。
“啊哈哈!我们好像是来参观古塔的观光客一般,有一股探险的气氛喔!”
“先生、夫人,请往这边走。我先从主殿开始介绍。”
我和堀井敬三脱掉鞋子、步上殿堂,一股刺痛的冰冷瞬间穿过脚底,扩散至全身。
我们走过台阶式的走廊,来到一间大约十二叠、铺着榻榻米的房间,房内有一面细格子窗,烛光正一闪一闪地亮着。
“里面就是主殿了,两位施主知不知道主殿内供奉着三颗头颅?”
“三颗头颅?”
堀井敬三故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惊讶的样子。
“师父,请不要吓我们,这里有一位胆小的妇人。”
“啊哈哈!真是抱歉,我说的头颅不是真正的人头,而是用木头雕刻成的。”
“那就没关系了。你突然说到人头,连身为男人的我都受到惊吓。为什么这座塔会供奉着三颗头颅?”
“详情我们稍后再说。 就是有因为有这三颗头颅的存在, 这座塔才被人叫做‘三首塔’。现在,我们进去看看吧!”
室内响起“喀噤喀噤”的开锁声,法然和尚打开大锁后,率先进入主殿。堀井敬三催促着犹豫不决的我,自己也跟着走进去,我无可奈何地尾随在后。
主殿有三面墙,殿内比外面更加漆黑,我们只能朦胧地看见彼此的脸。三座烛台上的灯水“唧唧”地燃烧着,烛头仿佛会摄人魂魄一样,我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请看,这就是那三颗头颅。”
法然和尚将手上的烛台高高地举起,照在黑亮的三颗木雕头颅上,它们摆放的顺序和我在古坂史郎手提箱中发现的照片一模一样,由右至左分别是佐竹玄藏、武内大贰和高头省三。
实物远比照片来得逼真,我看了不由得打起哆嗦。
这时,堀井敬三靠在我耳边窃窃私语道:
“走近一点看,你不觉得中间的头颅和某人很像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仔细地俯视武内大贰的脸部,突然间,我感到全身好像被电击到一般。
光看照片还不那么明显,靠近实物一看,武内大贰的脸部与古坂史郎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蛇形手环
“古桥先生,你在说什么?”
法然和尚高举烛台,看着堀井敬三的脸问道。
“没有,没讲什么。”
法然和尚没再追究下去,他开始讲述这三颗头颅的由来:
“你们看看右边的佐竹玄藏,这名男子杀死中间这位武内大贰,传说是因为银山才起杀机的。”
法然和尚将烛台放在神坛上,低声含糊地说着:
“听说佐竹玄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和好朋友共同出资开采银矿,然而银矿开采之后始终一无所获,赔光了佐竹玄藏的财产,最后佐竹玄藏发觉是武内大贰欺骗他,而且从中作怪。”
“佐竹玄藏在怒不可遏之下,拿起武士刀砍下武内大贰的首级。虽然当时佐竹玄藏的年纪还很轻,但是他的手段却也太过残酷。”
法然和尚接着又说:
“佐竹玄藏因此而被人通缉,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听说可能已经逃往国外。而他杀死武内大贰的罪行,不知怎么搞的竟落在共同投资人高头省三的身上;高头省三同样是诈欺事件的受害者,所以,他也格外地憎恨武内大贰。”
“就因为他也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即使真凶不是高头省三,所有的矛头仍都指向他。加上凶杀案已经呈现胶着状态,到了不破案不行的窘境,最后高头省三莫名其妙地被捕。”
“几经严刑拷打之后,他坦承别人硬扣在他头上的莫须有罪名,终于被斩首,而执行斩首的的刑场就是这里。”
“古桥先生所站的地方,正好是清洗首级的井口。”
“啊!”
堀井敬三大叫出声,神情惊慌地正要跳开时——
“嘿嘿!已经太晚了!”
站在神坛下方的法然和尚发出冷笑,紧接着我听到一阵喀嚓喀嚓的声音。
“啊!啊……”
随着尖叫声的远去,堀井敬三已经从我眼前消逝。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我一时之间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是茫然地凝视着脚下这个四方形的洞穴。
我听见遥远而黑暗的洞穴底部传来东西裂开的声响,紧接着是重物的碰撞声,然后一切回归寂静。
我感觉一阵刺骨寒风吹掠过心头,仿佛利刀般地划过我的胸口。
“亲爱的……敬三!敬三……”
我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失去堀井敬三的绝望与悲伤使我忘却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敬三!敬三!”
法然和尚从我身后紧紧地抱住狂叫的我。
“好了,夫人,你不可以跳下去。”
“敬三!敬三!你没事吧……”
我趴在洞穴边缘,悲戚地嘶吼着。
“不要让那个女人跳下去。”
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我惊愕地转头一看,竟看见令人绝望的一幕。
(在格子窗外冷笑的人不正是古坂史郎和佐竹由香利吗?佐竹由香利的后面是鬼头庄七……
啊!古坂史郎的阴狠,果然连男人都惧怕三分。)
“小郎,你还对这种女人恋恋不舍吗?法然和尚,没有关系,赶快把她推下去。”
这句话竟然出自楚楚可怜的佐竹由香利的口中。
“不行、不行!不可以……不能把她推下去,法然和尚,不可以杀那个女人!”
佐竹由香利紧紧拉住神情惊慌、急于进入室内的古坂史郎。
“哇哈哈……史郎,你对这个女人的感情用得那么深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老和尚,你到底在磨菇些什么?难道你对那女人也有‘性趣’吗?赶快把她推下去!”
佐竹由香利后面说的这句话很奇怪,我不懂她的意思。
但是,原本紧拖住我的法然和尚在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将我抱得死紧的双手顿时力量全失,我趁这个机会甩开他。
“亲爱的……”
我大叫一声后,往黑暗的洞穴纵身一跳……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阵激烈的热吻中悠悠醒来。
“音祢,音祢……”
一阵轻唤声使我慢慢恢复意识,我发现自己正被一个健壮的男人抱在怀里。
“啊!是亲爱的……你真的是敬三吗?”
我转头找寻他的脸,但四周尽是一片吓人的黑暗。
“音祢,是我!我是敬三!”
在一片黑暗中,我们俩疯狂地相拥,紧紧抱住对方不放。
此刻,我深深地体会到即使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之下,能跟堀井敬三在一起是件多么幸福、美好的事。
堀井敬三心疼无比地抚摸着我的脸庞说:
“音祢,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不觉得有哪里会痛。”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有技巧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