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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和于掌柜的契约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按说是不着急的,但是有一件事却是让沈父急得有些心头冒火了,巴不得立即的赶紧的搬到京城里,便是不舍得房子的柳氏也是隐隐动了这个念头,归根结底也都自己的闺女生得太好惹的祸,这年儿一过闺女就满十三岁了,去年年纪尚小倒还好些,今年却是有不少本村外村的妇人明着暗着的想要跟柳氏说荷香的亲事。
沈荷香生得好,便是放在人堆里也是一眼便能看中俏人,便是那京城边子里也找不出几个比得过的,而且荷香家里这两年赚着了钱,已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了,若是能和他们家结亲那可是人财两得的美事,哪个家里若有儿子和荷香年纪相仿无不是憋足了劲想要攀上这门亲事,所以柳氏愁啊,现在倒是可以托口说孩子年纪还小不着急,可是这借口用一两次行,用多了就成推脱了,这十三岁虽不能嫁人却是可以定亲的。
柳氏有些担心,因这一个姑娘百家求可不见得是个好事,求来求去乡里乡亲的就成仇了。
而沈父就更生气了,那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打自己宝贝闺女的主意,天天在家门口转来转去,护闺女护犊子的沈父哪能不生气,天天没事便在家门口转,看着个十几岁的男娃子就像跟人有仇似的冲上去,吓得人见了沈父拔腿就跑,如此一来二去的,晚上沈父和柳氏便睡不着觉了,都望着住了不到两年的新房子唉声叹气的。
就连虎子娘那天也是厚着脸面开了口,虽然只是露个话头柳氏也是心里一惊,暗道自己迟钝,虎子今年都十七了,这个年纪有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虎子却一直没有娶妻,原本以为他家条件拮据,不曾想他竟然对自家闺女上了心,这哪是不娶媳妇,这是在等自己闺女呢,旁人还好说,不近不熟的,这虎子娘可是跟自家关系不错,这说大了恼,说小了又容易误会,可真是愁人。
按说虎子那孩子想想还是不错的,虽大了荷香几岁,但人老实本份憨厚,一看便知是个对媳妇好的人,如果自己闺女生的普通些,他又能等上两年,这也算是一桩挺好的亲事,一个村子知根知底的嫁过去,虎子娘看在自己面子上也不会给闺女气受。
但是奈何荷香那俊俏的样子,有一半随她,另一半听丈夫的意思竟是像极了她娘年轻时,沈父的娘听说姿色当初在几个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放在京城也是个柔美佳人,柳氏一想到这个就不放心把闺女许给虎子了,并不是不相信虎子,而是怕他护不住自己的闺女。
那日村里来了个瞎眼算命的,柳氏以前不信这些,但那日因虎子娘的话心中正烦闷,就拿了点钱算救济他残疾给闺女算了一卦,那算命的老先生说得清楚,她家这闺女八字奇特,沾下水便落河成泥,早克双亲红颜薄命不值一钱,但若乘上羽便会一飞冲天,父母得其利,厚其子孙,将来荣华富贵均占,要说此女姻缘,那早已是命中注定,现在无需烦恼,到时必会知晓了,最后在柳氏再三追问下,那瞎眼算命才道,你闺女的夫婿必定是个能降得住她的男子,其它的就不必考虑了,将来遇见的地方应该在他家的西南方位。
柳氏暗忖这瞎子是不是胡说八道,什么早克双亲,她和荷香她爹的身体可好着呢,还有红颜薄命,她的闺女可不是个命薄的,否则家里哪会从穷得叮当响到现在家财丰厚,而且将来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回家这么细细琢磨,就觉得闺女肯定是瞎子后来说的旺娘家旺夫旺子的好命。
若说闺女将来的夫婿是个有能耐厉害的,那虎子就肯定不成了,平日荷香看他一眼,他都不好意思的红脸,这哪能降得住自己闺女?被自己闺女吃的死死的才是真的,本来还在犹豫的柳氏只好叹了口气,想了想家里西南的位置,可不就是京城的位置吗?
柳氏想了两日只觉得头疼的很,便只好应那算命的话顺其自然吧,虎子娘那边柳氏也只好帮忙张罗着给找媳妇,算是间接的拒绝了,当天晚上吃饭时间虎子家便似吵架一般闹了很长时间,第二日听说虎子被虎子娘打了一顿。
柳氏本来想去探望,但又觉得这时候去无疑是给人希望,其它的好说,耽误了人家儿子可是大事,便只好连连叹气,看着自己闺女一时也没个好脸,倒把荷香弄得有点小心冀冀,还以为自己哪儿又惹娘亲生气了,连忙讨好的主动给柳氏捶腿捏肩。
不出一会儿柳氏便消了气,想来也有点内疚,自己闺女从来乖巧听话,生得俊也从来不出去招摇,每日听话的待在家里,闷的话也只是在家里院子里转转,又省心又懂事,自己可真是糊涂了才会怪她,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和她爹没本事,若是家里有钱有势,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柳氏开始日日数着银子,想着还是赶紧凑些银子干脆像她爹说的搬到京城吧,早便听说京城里的姑娘小姐个顶个的好看,闺女去了也就不打眼了,也省了她每日操心又烦恼的。
日子是柳氏掰指数着过的,总算匣子凑够了三百两银子,而沈父也经常在京城转悠,但可惜这找铺子就跟找媳妇一样难,铺子不错的地点不是偏僻便是风水不好,地点好的不是宅子破旧就是地方太小了不合适,在将近半年的时间寻觅之下,才终于碰到了一处各方面都还算满意的铺面。
这家也是家卖杂货的,但因这地方卖杂货的太多,也是被顶的厉害赚不到多少钱倒赔了不少,劳心劳力之下才打算卖了铺子回老家买些地种。
沈父打探到后觉得入了眼,便跟那店家商淡了半天,这铺子店家原打算卖三百两,见沈父真心想买,语气颇为诚恳,而且言谈之下才发现他跟自己一样只有一个闺女,这绝户跟绝户同病相连又有共同语言,加上他也想早点带媳妇闺女回老家去,因耽搁一天便多一天的花销,这可是京城,东西可是贵着呢,在农家五文钱省着够全家吃一天的,在京城只够买两菜包子,还不带肉的那种。
最后是以二百六十两成交,在拿到了房契又在衙门过了户后,沈父这才一路坐着驴车兴奋的回了家,柳氏拿到房契一时又是心疼那空了的钱匣,一时又面露喜色,那心思外人见着也觉得是水深火热的复杂,沈荷香却是捻起一块沈父带回来的桂花饼,轻轻的放在嘴中咬着,看着父母高兴的样子,也不由地边吃着糕饼边浅浅的笑着,想到以后自己家在京城里也算是有一块容身之地了,可真是一件开心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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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沈父买下的那间铺前面三开间的大屋,沈荷香和柳氏进去看时脸上都带着欣喜呢;沈父也没细说还以为是个小铺子呢;两边有侧房可以库存货物;出了后门便是天井,还有些储存杂货的房间;再后面便是一个院子,还颇为宽敞呢,小院无论是浆洗还是晾晒都可以;即方便又保密。
而居住的房间虽不说精美却也白粉墙小青瓦;这京城里的工匠就手巧的很,比自家在村里盖的规规矩矩的新房子看着还要讨巧好看些,说到自家住了没两年的新房;柳氏便有些不舍了;按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卖的,放在那里便是个退路,但奈何买了这处铺子,手里的银钱便剩不多了。
这京城不比农家,吃点什么都需要买,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看着虽多,但是却是不经花的,并且沈父也说那新房子若是不卖,没人住着空在那里不出几年就会破落的不成样子,于其让虎子娘帮忙看顾着,倒不如卖了省事,正好里正家找上门想买,最后十两银子卖了它。
加上这个月的二十两,柳氏手里有七十两银,这才算心不慌的雇了马车将家里的东西拉了过来,沈荷香一进铺子便四下打量着,这铺子还算不错,地方宽敞布局合理,三进的房子即有卖货的铺面,院子两侧又可做小作坊,还有体面的住处,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并且铺子左面是家客源兴隆的绸缎铺,右面是家老字号粮铺,两家的口碑都不错,并且与自己家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要小看这地点位置和邻居,这人以群分,店铺也是如此,若是些经营惨淡的,不容易聚集人气,但若是卖的好又容易引人妒忌,磕磕碰碰的影响生意不说,也是会家宅不宁,如今这样却是刚刚好。
而对面不远隔着两三家杂货铺,怪不得竞争这么激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自家铺子若开必是卖胭脂水粉,与卖杂货的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一路上见着两家胭脂铺却是在另一条街上,这一条街道自己家若开还是独一份,倒是省心的很了。
沈荷香满意的和柳氏进了后院,沈父这几日够他忙的了,先是将家里早已晒好的一些干花封好来回几车运到了后院,接着便是老宅的一些家俱物事,将柳氏与沈荷香过来时,东西都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
香山那边也没什么挂心的,平日就让虎子家照看些,等天气暖了摘花束晾晒的话就让虎子一家做,到时运到铺子里便给结工钱,沈父既省了麻烦,虎子家也能多一笔收入,也算是两全其美。
沈荷香一路坐着驴车颠得她屁股疼,在铺子里走了几趟便被柳氏叫去房间休息了,她的房间便是原来这铺子掌柜家的闺女居住的,比沈荷香还小一岁,里面沈父已经让人布置好了,除了自家的几样家俱外,原来房间有几样八成新的高凡,长案和柜子也留下了,又扯了新的幔帐,填了一张新镜台和盆架,地上还铺着芦苇、竹篾编的席子,这么一布置总算是有点京城少女闺房的模样。
沈荷香这几日忙着搬家之事也是有些累了,眼见一床被子还没有铺好却是懒得动弹,随意的脱了绣鞋蜷在榻上闭眼眯了一会儿,待到柳氏进来帮她将被子铺好,她也没醒过来,在自己榻上像只小松鼠一般睡得极香,看着柳氏都忍不住在她睡得白里透着红的脸蛋上捏了捏。
休息了一日,缓过来的沈荷香又帮柳氏里外收拾了半天,到下午便苦了脸,这又要做胭脂又要整理前面的铺子,家里一共只有三个人哪里忙得过来,以前还有虎子娘和赵**子帮忙,但搬到京城了,两眼一摸黑谁也不认识又有找谁帮忙。
一家人中午商量了下,这才决定去西市挑两个能干的奴仆,日后好帮趁着娘俩打理前后院,另外家里将来店铺开了也需要人看顾,沈家搬到城里有了铺子怎么说也算是京城里的小户人家了,买两个奴仆也不算什么。
柳氏虽不舍得钱,但也知道这人手不能省,便揣了四十两下午带着荷香去了西区柳街巷,那里上专门卖牛马牲畜的地方,后来又来了些自愿卖身为奴为婢的人,渐渐形成了个小集市。
打听了路后,柳氏便带着沈荷香进了一处破落的门院,里面倒是有不少人在走动,不多时有个小二迎上来道:“两位想选人儿?到我们这里您就是来对了,男女老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随意的挑,价钱也不贵,怎么样用不用我叫两个来看看……”柳氏家里虽破落但早年是富户出身,身边多少也有一两个丫头伺候着,对这事倒也清楚,而沈荷香便更不陌生了,娘俩倒是熟门熟路的很,也不觉得怯。
“你就给我找两个身体结实点的妇人我看看,别有什么毛病和陋习,长像倒是不要紧,但得要爱干净的。”柳氏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下。
那小二一听顿觉这生意有门儿,一般有这要求的都不是来打秋风的人,今个的买卖看来八,九不离十了,顿时又热情了几分,先让两人等一下,转身便叫人从屋里带了几个妇人出来,被卖的人脸上基本除了哭外就是面无表情的站着。
“您看看这几个是不是符合要求?”小二急忙凑上来问道,顺便还偷瞄了眼带着帷帽的沈荷香,燕京城的女子倒不是那般足不出户的,反而有不少会上街买些小玩意,但未婚女子有些会顾忌的带着遮面遮阳的帽纱,今年京城流行那半遮半露的短纱,所以风一吹,那纱便会掀一掀的露出女子柔美的下巴,刚才便是吹了一阵风,那个白玉般小巧的下巴尤其让人眼前一亮,便是见多了美貌女子的小二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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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目光来回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妇人,除去一半脸上脏兮兮的;剩下几个表面看着倒是干净些;但近看其中一个头发里沾着稻草;另外两个手指甲内藏有厚厚的污垢,还有一个裤角内藏着的鞋脏的不成样子;柳氏本就是爱洁之人,就算以前住着破茅草房,里面也仍收拾的干干净净;沈荷香就更不用说了。
加上家里做的活计便是做香粉胭脂膏;就更要注意些,买了那懒的脏的人回去弄污些膏脂倒还罢了,毁了生意可是得不偿失;最后柳氏将目光定在后面那三个妇人身上;虽都穿着补丁衣,但身上衣服还算整齐,头手脚这三处容易忽略的地方也都没什么大问题。
中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