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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三步,后退一步,左三,右二,就到龙潭了。你最好记清楚先后顺序,待会儿我疗伤时,麻烦你先退出去。”尽管她语调冷淡,心口却已因他的话而汩出鲜血……
原来她对他而言,只是“病患”,而非女人!
对!她的确不算是个全然的女人。
冷霄对于她突生的冷淡感到茫然,却没忘了移动脚步。果然一眨眼的工夫,亮澄澄的潭面就在眼前。
“好美。”他脱口而出。
“请放我下来,你可以走了。希望你还记得出去的路。”明明是关心,却说得犀利伤人。
“你到底怎么了?”他再迟钝也听得出来她在生闷气。
“我要练功了,你走吧。”她仍然冷淡,还准备自己下来。
“别乱扭,我放你下来就是了。”这女人的脾气,真是说风是风、说雨是两。
“你,走吧。”她一落地整个人就往前倾,还是那双手臂牢牢地抱住她。
“就爱逞强!”
“我就是靠逞强,度过每一个月圆之夜的!”她吼出心中的不满,连她也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来,她认命地承受上天不平的待遇,不怨也不恨,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恨起老天,恨老天根本不懂得慈悲!
怎能让她在只是个小女娃的时候,就得承受如此的剧痛?又怎能在她情窦初开的当头,让她彻底的失望与痛恨——痛恨自己为何不是个女人,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
她奋力推开他关怀的手臂,“走!你走!就算我求你——”泪不请自来,却迟迟不肯落下,怕是会输掉她最后一点自尊与傲气。
冷害没被她的话叱退,仅是睇着那高傲的泪光,仿佛在说:他宁愿她哭出来,也不要她独自一人尝受他所不知的彻痛。
苍白的娇颜,含泪的眼睫下,有一种微微自嘲的落寞,也有一种教人心疼的脆弱。
“谢——谢。”她还是挣出他的怀抱,用尽全身力量,挺直身子往潭中走去。
冷霄望着她柔弱又骄傲的背影迎风而行,霍地,深锁的心弦被扯动了……登时,他毫不迟疑地跟上她,将她抱个满怀。
哽咽的酸液似在他喉头聚集,沉重的呼吸亦如他的心情。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任由自己的情感无尽地宣泄,紧紧地抱住她。
梅绝色却不敢迎向这份不能强求的情意,因为——她不是——女人!
她轻柔地扳开他由后方扣住她的手指,刻意以低沉的男声说:“再不下潭练功,只怕会误了时辰。”她没有回头,一步步汲水而行,氤氲的蒸气,渐渐模糊了她的身影……
隐约中,他听见她幽幽地重复着:“中秋已过,你可以走了。”泪,再次占濡了她的双眼。
她不能奢望,不能奢望一份不属于她的情感。
冷霄远远地凝视着那娇弱的身影,心中踟蹰已久的念头,倏地变得鲜明而笃定。
梅绝色在八个时辰的疗程后,又恢复了女儿身,照理说,她该庆幸自己又有一个月好日子可过,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半点儿欣慰。
她踏着虚弱的脚步走出龙潭的五行八卦阵,才一出阵,就看见夕阳下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整个脑海霍然翻覆波动。
尽管她想缓阻对他的贪恋,却发现越是压抑,越是高涨……
“你——好吗?”原本再简单不过的问候,此刻对他却异常困难。
再次听见冷霄的磁嗓,心,漏跳一拍。
他……竟没离开?!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肯离去?
为了她?她……不敢奢想。
骚动的心神,强烈得几乎使她透不过气来。
“你好些了吗?”他也察觉自己的不自在。
“好——”好得不得了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感到天旋地转,险险跌倒。
他及时伸出双臂将她搂在怀里,“你——”就是爱逞能。
“放——开,男女——授受不亲。”她想挣扎,却发现一点气力也没有。
“我知道。”他索性将她抱了起来,往她住的木屋走去。
“知道,你——你还做!”她力图使自己的声音强而有力,却只听见风中的音律支离破碎。
“你还是等身体养好一点儿,再编派我的不是吧。”他一反常态地完全不受她影响。
“可——恶,你——不怕我用毒,毒——毒晕你。”她仍作着垂死挣扎。
“哼。”他冷笑了声,“怕!才有鬼。”
气极败坏的她,旋即闭上双瞳,来个眼不见为净。
“对,这才听话,好好休息,明儿个我们还有事要办。”他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
她倏地张开了晶瞳,“我——我们——还会有什么事?”
“有。”他笑而不答,心中既定的念头,在这一刻更加的笃定。
“现在就说,否则,我绝不妥协。”纤弱的磁嗓,没半点儿威胁力。
“哈哈!”冷霄却展颜大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笑什么笑?”她咬牙道。
“你现的情况有如风中残柳,如何与我抗衡?”
“可恶!”登时,她耍起赖,粉拳使劲地敲在他如铜墙铁壁的胸膛,“全天下就属你最无赖、最霸道、最无耻!”
“到了。”木屋立于眼前,他一脚将门扉踢开,故意将她放了下来。
梅绝色在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便往地上栽了去……
他却在她头将点地的当下,将她捞回自己的身边,“看到了没?你现的情况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能拿我如何?”
“放——开啦!”一时之间,啜泣声忽尔流泄而出……
这下子冷霄傻眼了,“你——你怎么了?”
“走——开啦!”但双腿却虚软地只能任他搂着自己的纤腰。
“别哭,好吗?”一道浑厚却富含关怀的悦耳旋律,蓦地传进梅绝色的耳中,也钻入了她的心底。低泣的声音仍旧断断续续,她却没有勇气抬头迎向他。
他为她的啜泣声感到心疼,好生自责,继而将她搂在怀中,“不哭,我答应你,不再惹恼你就是了。”
这话就像一锭定心丸,她霍地破涕而笑,“我哪有哭,你上当了。”爱作弄人的梅绝色又回来了。冷霄怔了怔,睇着她仍带着水气的睫毛,不知该说什么。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真教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但有一件事却由不得她做主——
“你——为什么没有离开?”她私心地希望,他是因为担心自己而留下来的。
“我想带你一起走。”他说得坚决。
她听得惊诧,“为什么?”
“明天再告诉你。”突然,他双手一挥,袖里飘出一抹她所熟悉的香味。
“你?”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瞳,没想到冷霄竟然也学她“施毒”迷昏她!
这个可恶的男人……
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在此时,仿若棉絮软了下来……
他将她再次抱起,往床榻走去,“对不起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休息一晚。”免得她这虚弱的身子,承受不起长途奔波之苦。
将她放置床榻之后,他体贴人微地为她盖上棉被,一双眼却更盯着她。
望着她毫无设防的容姿,柔唇像两片诱人花瓣,诱人采撷;而粉蜜的纤颈白里透着晕红,清纯地令人向往;如缎的青丝,或至在胸前,或披在枕间,一丝丝如无形的缠人情丝,轻轻地拂进冷霄的心田……
一股强烈的独占欲猛然在他的心头抽芽,一时之间,他对她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依恋与矛盾……
明天他要带她回绝色世家!
带她回家?!
只因为她是白发仙翁的嫡传弟子吗?
是吗?
是的!
因为绝色世家目前正处于多事之秋,而她正好可以为他分忧解劳。
对!就是为了这目的,他才来魔鬼谷找她的!
倏地,他离开了床边,极力甩开她对自己的影响,直朝门边走去。
但行至门边,他又转过身子,朝床榻的娇小人儿看去,一遍又一遍地掬取她的丽颜……
唉!
你……我……这是怎生的纠葛啊?
他轻轻将房门掩上,望着一轮明月,今晚自己怕是难以入眠了。
天空绽放第一道阳光,他正准备敲梅绝色的房门,木门便被拉了开来,瞬间一抹香气从里面大量地散了出来,他连忙捂住口鼻。
“可恶的冷霄,敢整我,看我怎么回敬你!”话落,就被问到门边的冷霄点了两处穴道。“你——”她没料到自己又败北了。
“得罪了。”
“你在干吗!”她愤怒大叫。
“我说过,今天要带你走!”他说得心平气和。
不曾吃亏的她,哪会甘于受人摆,开口就骂:“你以幕你是谁啊?说带我走,就能带我走“你快解开我的穴道,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抱歉,恕难从命。但看在你是白发仙翁的传人,而我绝色世家又临时需要医术高明大夫,就有劳你与我回敝府‘做客’数日。”冷霄看着她生灵活动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会使唤人的她。
“做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她的明眸正燃烧着怒气,早忘了芳心已为他悸动之事。
“别气了,我抱你上马车。”不容她反抗,他弯下身子就将僵直的她抱在怀中。
真相一旦揭晓,他又回复昔日的决断,只是连他也不知,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决断中已多了几分温柔,冷然里也添了几许疼惜。
“冷霄!”她大吼,“你为什么非要我去你家做客?不会只是要我替贵府的人医病、开方子吧?”
“小事一桩。”他说得轻描淡写,很享受她在怀中的感觉。
“小事?什么小事有劳你冷大少爷,不远千里装病来此求医?我看,你求医是假,其实是另有目的!”她一开始就怀疑,他怎么会中了师父的逍遥毒,这会儿非得弄明白不可。
“你果然聪明,我的确是有目的而来。”
“什么目的?”
“你听过绝色世家能够雄霸一方的真正原因吗?”他不相信她对江湖事一无所知。
“嗯。”她轻嗯一声,代表知悉。
“我想延聘你师父为绝色世家效力。”
“那是做梦。”她才不相信师父会为任何人所用。
“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个替代品——”他意味深长地瞅着她。
“那也是做梦!”火苗闪动的双瞳迸射出她的不驯。
“现在你成了笼中鸟,我则是这鸟笼的主人,你说,是不是做梦?”他的眼眸有着笃定。
“你这个坏蛋,我绝不搞任何人所用!”柔沛的红唇流泄出顽强的抵抗。
原来,自己只是个替代品!
他之所以对自己好,是有目的的!
可恶!恶咒之后,心痛在所难免。
“你会的。”他笑着细看这绝艳无双的姿容,“你真该见见冷瑶的。”相信他的妹妹一定会喜欢梅绝色,在某些地方,她们还真有几分神似。
冷瑶,她又是什么人?
这个男人嘴上,怎么成天挂着女人的名字?
之前的冷情,这会儿的冷瑶,他、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
她希望他当她是什么?
别异想天开了!
她……毕竟不是完完全全的女人!连人称神医的师父都医不好她,又怎能期盼一个发现她“秘密”的男人,能对她青睐有加、思慕情定?!
她相信他之前“顺服”她,只是为了解身上的毒;之后“忍让”她,只是为了成就冷家的霸业!现下如此相待,则是为了更长远的目的!
怪只怪自己涉世未深,才会存有一丝幻想与期待……
罢了!也许她该庆幸有这样的结局,反倒可以落得潇洒自在些……
偏偏一颗心还是放不下,“冷瑶,她是你什么人?该不会又是一个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俏佳人吧?”话落,就恨起自己的多嘴。
将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尽收眼底的冷霄,捕捉到她眼中不经意流泄出的信息,有惊讶也有怜爱。难道,她和他一样也为对方所动?
他想试试她!
“她的确是另一个肯为我出生人死的女子,甚至比冷情做得更彻底。”俊容净是欣赏与关爱。
他那抹真情流露,又勾起梅绝色的激越,“那真了不起。”
“她是我见过最教人心动的女子,纤弱却勇敢、温柔体贴、才情洋溢却不浮夸,纵有天仙之姿也不自满,若真说她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身子骨太弱了点,春风秋雨也能教她病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