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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碧于天by 千年梦回--顾惜朝 (逆水寒同人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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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紧盯着他,惊住了。 

瘦弱苍白的身躯上布满了累累伤痕,鞭伤、刀伤、烙伤……旧伤新疤密密层层地叠在一起,形状狰狞、触目惊心,浑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 

铁手心中猛然涌起不可遏止的怒火。 

太残忍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是什么人对他滥用私刑、百般折磨,从那伤口看,有些明显是陈年旧伤,可见他孩童时便饱受摧残。如此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十九转过头,瞧瞧铁手,再瞧瞧身上的伤疤,忽然笑了。 

笑得很轻,很柔和,如微风触水泛起的淡淡涟漪:“你在看我的伤么?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铁手素性沉稳,养气的功夫极好。他深吸口气,压下满腔怒火,心中顿时涌起深深的怜惜,轻声道:“你……以后愿意跟随我么?” 

“跟随你?” 

“是的,我会教你武功、学问,让你不再受人欺负。你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等到你身怀绝技之时,便可行侠仗义,解救更多不幸的孤儿与弱者。” 

十九的目光猝然一亮,惊喜道:“我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铁手微笑道:“可以的。” 

“你愿意当我师傅?师傅!” 

“不,我不是你的师傅。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亲人,你就叫我大哥罢!” 

十九欣喜若狂,兴奋之下,一把抱住铁手叫道:“大哥!大哥!” 

铁手喜他天真烂漫,扯过一旁的衣物披在他身上,笑道:“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追命伸手一指,道:“这家店的屠苏酒最是馋人,冽、淳、香、醺,四品皆全哪!” 

戚少商望向迎风招展的布幌。 

布幌有些泛黄,字迹却很清晰。 

“仙客来客栈”。 

“堂中是酒肆,二楼才是客栈。”追命一把拉着戚少商,迫不及待地进了门。 

大堂中当垆卖酒的是个红衣少妇,体态丰腴,杏目桃腮,举手投足中颇有一番冶艳的风情。 

天气很冷,她却穿得又薄又少。香肩微露,赤裸的脚踝上,小金铃儿叮当作响。 

不过这回戚少商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他知道,女人一般都不怕冷。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追命熟门熟路,朗声笑道:“老板娘,快拿酒来!” 

老板娘娇笑道:“是三爷啊!今儿个有空光临小店,真是蓬壁生辉……哟,还带了朋友呀?”一双美目滴溜溜直在戚少商身上打转,“您这位朋友还真是英武不凡,一派英雄气概……” 

戚少商忽然觉着这话耳熟得很。 

“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 

这不是在旗亭酒肆初遇时,自己与顾惜朝的第一句对话么?余音尤在,却已是昨日黄花,所谓物是人非,逝者如斯,大约就是此时心境罢! 

戚少商不觉有些恍惚了。 

追命在他臂上一拍,道:“想什么呢?” 

戚少商一回神,笑道:“没什么……来,我们喝酒!” 

老板娘尘世打滚多年,何等的乖巧世故,立刻笑吟吟地斟了酒:“今日贵客莅临,就由奴家来奉杯吧。”说罢紧挨着戚少商坐了下来,一双秋波顾盼流转。 

老板娘那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戚少商素来豪放不羁,性格中也有风流放诞的一面,因而也稳坐如山,不置可否,径自喝酒。 

追命不若铁手稳重,也不似冷血冷峭,见此情形,愈发笑得如仲春暖阳般灿烂,喝了口酒,玩味地道:“今日之酒,味道最好。” 

门外有人哂道:“哼,美酒佳人,味道自然好得很!” 

话音未落,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衫书生翩然而入。 

老板娘闻声转过脸来,眸子却直勾勾盯住了他,好似粘在了他身上一般。 

那青衫书生挑眉,悠然一笑。 

刹那间柳色烟波,夕照空蒙,叫人辨不清究竟是因笑生景,还是身临其境。 

不是顾惜朝是谁。 

顾惜朝潇潇洒洒地一振衣袍,往桌前一坐,却说了一句一点也不潇洒的话:“你们可商量好了,今日谁请客?” 

追命立刻道:“我赢了!” 

戚少商忙不迭地接口:“我也没输!”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顾惜朝。 

顾惜朝握杯的手一下缩了回来,道:“幸好,幸好!幸好我还没动杯,否则不是又要当在酒肆里洗碗抵帐了么?” 

追命与戚少商在心中齐齐叹了口气,觉得杯中的美酒忽然酸了,涩了。 

那老板娘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随即猜了个八、九分,甩袖而起,一手叉腰,斜睨着三人,脆生生道:“就算是美男子,喝酒也是要付钱的!” 

追命与戚少商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了。 

顾惜朝则袖了手,摆明要作壁上观。 

“除非……”老板娘话音一转,媚眼如丝,“除非你们三位中谁能唤出奴家小名,这顿酒,奴家就不收你们的钱。” 

女儿家闺阁之名,岂能随便由外人知晓;弦外之音,可不是要他们三人选出一位入幕之宾、群下之臣? 

追命俊朗、戚少商英武、顾惜朝秀雅,各有千秋,老板娘秋波流连,哪一个都放不下,难以取舍。 

可苦了三人,灼灼目光之下,觉着自己真成了那桌案上待人挑拣割块的猪肉一般。 

戚少商只觉头大似斗、坐如针毡。 

追命拎起酒坛就往他的葫芦中灌。——反正酒也喝了,帐也赖了,先拿再说。 

顾惜朝见老板娘一截粉臂露在袖外,欺霜赛雪的白,心念一动,蓦地伸手,抓个正着。 

追命手一抖,酒溅到了桌上。 

戚少商面沉如水。 

老板娘娇笑道:“哎哟,光天化日的,公子的心也忒急了点……” 

顾惜朝也不放手,目光幽深直视着她,微微一笑,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老板娘媚笑凝在了脸上,半晌,叹道:“这位公子真是妙算!奴家小字正是月霜……既然你猜对了,奴家也说到做到,这顿酒不用付帐,随你们喝个痛快。”说罢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腰肢一扭,袅袅娜娜向柜台去了。 

戚少商与追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盯着顾惜朝,好似他脸上忽然开出了朵花。 

顾惜朝一脸天纵英才、舍我其谁的超然之色,心中却大呼侥幸。原来他本想借韦端己一句应景之词,讨得老板娘的欢心,好让她手下留情。想当初,他被囚于开封鱼池子大牢,为了说动英绿荷与他联手对付九幽神君,不惜为她研黛画眉,如今区区几句甜言蜜语又算得了什么?却不想误打误撞地道出了老板娘的真名。——这番念头自然是不与人知的,权且就让旁人当他神机妙算岂不更好。 

他悠然举杯,对戚少商与追命道:“……今日这酒,我请客。” 



客房内,十九换上了一件月白的衫子,外罩浅蓝色滚边长袍,发上束条镶银边蓝丝带,愈发显得眉目如画了。除了面上一抹苍白羸弱之色稍嫌不足,真如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 

“大哥……这样好看么?”十九摊开手去瞧那一身崭新的衣衫,微微赧然地笑着,衬得眉心殷红的一点更鲜活了。 

铁手笑道:“好看极了!……对了,你也饿了吧,我带你下楼吃点东西。” 

十九不安道:“又要让大哥破费了。” 

铁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既是兄弟,照顾你是大哥应该的,以后可别再说这么生分的话了!” 

十九浅笑,点点头。 

两人出了房门,刚转过楼梯拐角,便听得堂下有人击缶而歌:“……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其声清朗激越,奔放如潮。 

铁手不由一怔。 

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 

他乍喜之下,高声唤道:“三师弟!” 

歌声嘎然而止。 

弹指间,一道人影轻烟般飘上楼梯,惊喜地叫道:“二师兄!真的是你?” 

铁手细细打量着追命,一别月余,见了面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们。虽然身在六扇门之时也常因任务而分别甚久,可此次却不比以往,大约是因为自己已不再是四大名捕,连心境也有所不同了吧。 

追命与铁手最是交好,这一见面真是欣喜若狂,上前一把环住他的肩背,道:“二师兄,许久不见,可想死我了!听说你已至沧州,我便赶往百草庐见你,没想到扑了个空,半途倒是遇见了戚兄……” 

戚少商随后而来,抱剑拱手笑道:“铁手……久违了。” 

铁手正要答话,却瞧见了两人身后的那一袭青衫,大惊道:“顾惜朝!你还没死?” 

顾惜朝冷哼一声,拧过脸道:“未能遂铁捕头的心愿可真是抱歉了,谁让我顾惜朝命太硬,连阎王爷也不敢取!” 

铁手心知他误会了自己话中之意,可一时又说不清当日惜晴小居之事,只得暗叹口气,先由他误会去。 

戚少商道:“铁手,你身后那孩子是谁?” 

铁手这才发现,十九攥了他的衣角,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不由失笑道:“他叫十九,自幼失怙,孤苦伶仃。我便认他为弟,好将他抚养成人。”说罢将十九自身后带出,拍拍他肩膀道:“别怕,他们是我的兄弟朋友。” 

十九闻言抬起脸,用极灵活的眸子在每个人身上扫了一圈。 

三人一时都愣住了。 

追命凑身前去,仔细端详,半晌方道:“顾惜朝,你确定你没有兄弟?” 

顾惜朝也颇有些意外:“的确是很像……不过那绝不可能,我娘就我一个儿子。” 

戚少商犹豫了一下,道:“虽然从年纪上说有点勉强……但也不无可能……莫非是你哪次春风一度的结果?” 

一语惊人,众人默然不语。 

顾惜朝大怒,狠狠瞪着戚少商,脱口而出:“我连晚晴都不曾碰过,又怎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话甫出口,便惊觉失言,羞恼之下,愤然拂袖而去。 

追命不知晓其中内情,忙道:“我去追他。这里说话不便,我们沧州府衙见。”人影一晃便不见了。 

只留下铁手与戚少商瞠目结舌对视着。 

铁手一直以为晚晴与顾惜朝鹣鲽情深,纵然自己因情黯然神伤,也只能徒然长叹命运作弄、有缘无份,最后甚至为了晚晴一句请求,饶过顾惜朝性命。可如今却得知他们两人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一时间怅、怃、愧、悔……思绪纷杂,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戚少商则由他一语想到了自己与息红泪。与红泪大婚的那天,他为了阻止连云寨七大寨主自相残杀,抛下苦等中的新娘,从此音信杳然。他当上连云寨大当家之后,年年说要回去与红泪完婚,却又年年因故失约。使得红泪心寒如铁,因爱生恨,在碎云渊建成毁诺城,誓杀他这负心之人。好不容易逆水寒剑一事了结,两人怨结冰消雪融,却还是再次错过了。缘来缘去缘尽处,情深情浅不由人,如之奈何…… 

恍惚之间,因果循环,弹指芳华,倏然而逝。而往者之不可谏,如河川流水,不舍昼夜……两人端立不语,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又似乎若有所失,一时间竟似痴了。 



沧州府衙内院小楼。 

四人围桌而坐。 

十九奉好茶,也不多问,极乖巧地避到一旁去了。 

铁手从怀中掏出一方白绢置于桌上,道:“你们看。” 

戚少商揭开白绢,赫然是幽光流转的三支孔雀翎。 

铁手道:“第一支,是我离开京城当日,在失火的惜晴小居两具烧焦的尸首上寻到的,当时我还以为,那两具尸首便是顾惜朝与晚晴……” 

顾惜朝眯起眼,森然道:“有人烧了我的惜晴小居?那是晚晴最喜欢的住处……那人若是落在我手上,我定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戚少商忙截口道:“于是你便前去濮阳查访‘振玉声金’崔振玉?” 

铁手答道:“是的。我在前往金玉满堂的途中遇袭,杀手所用的凶器又是孔雀翎。于是我决定明查,进了崔振玉专藏兵器的碧霄阁后发现,九支孔雀翎全部不见了。崔振玉怀疑是他夫人与之幽会的男子所为,可是却不知道这男子身份,只听得两人对话中一些残破字眼‘石公子、沧州、空缺零’。我这才起身前赴沧州,正遇方回春遇害一案,得到了第三支孔雀翎。” 

“还有两支在我这里。”戚少商也掏出了一方白布,“一支冷月门门主遇害时凶手留下的凶器,另一支是我将顾惜朝押解回六扇门时,不慎被一个小乞丐盗走了……平乱珏……” 

追命惊道:“什么?平乱珏又丢了?” 

戚少商心中愧然,汗颜道:“都怪我一时粗心大意……后来我们追上了那个乞丐,没有找到平乱珏,却发现了凶器孔雀翎。当时我以为,可能是盗走平乱珏之人故意留下这个线索让我们一路寻去。可是如今看来,他的目的远远不止如此,从冷月门及百草庐惨案来看,凶手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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