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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法医,我现在正在东区的交警大队。”刘静生在电话里说道。
东区属于S市的郊区,是S市东侧一段狭长的地带,可以说这是S市这个高度发达的现代城市通往周边欠发达地区的一个过渡地带。从这里经过你就会发现其实繁华只不过是一枝点缀用的花朵,那花的影子所辐射的地方,才是城市发展最真实的写照。
“信息科那头有消息了?”
“嗯。情况有了点变化,要找的人全部没有联系上,但信息科却意外地发现了咱们感兴趣的东西。你还记得案发现场留下的第二张照片吗?”
“好像是一起车祸现场的照片,是一辆红色的吉普车。”
“那辆车找到了,就在东区交警大队的车库里。原来那车就是那个网吧老板的,商场着火的那天他的车在东郊出了车祸。”
“是吗?太好了,这可是个重大发现!那我马上过去!”
“我已经给石主任打了电话,她已经安排车让你过来。”
刘静生又把事情安排得这么有条不紊,真是让我佩服。我挂了电话,想了想,虽然刘静生已经跟石秀美打过招呼,但是昨天出去,由于走得急就没和石秀美当面请假,今天怎么说也要和她打声招呼。
最近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这已经惹得同事们议论纷纷,所以我不想用眼前的座机说这事,否则又会让他们找到议论我的话题。所以,我走出办公室,走到楼道的角落里,拨通了石秀美的手机。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了石秀美急切的声音,“小敏,你还没走吗?”
真的很奇怪,原来我对石秀美避之不及,但现在却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而且我发现我已经不那么害怕听到她的声音了。
“我马上就出发,跟你请个假!”
“请什么假!你这是公出,现在你暂时划归到刘队长那了,不要什么都请示我了!如果用车,你直接找梁师傅就行了,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这段时间人和车归你使用,如果你嫌他碍事,直接把车开走也行,填个借车的手续。”
“主任。”
“怎么了?别婆婆妈妈的!你是法医,要有自信!给我和法医研究所争一口气,我等着你破案的好消息。”说完,石秀美没有等我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她口气依旧生硬,但我却渐渐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和期望,也许人在接触中才能获得认同吧。
我脱下白大褂,拎着工具包到了车队。梁师傅此时正在跟另外两个司机闲聊。他看到我进来,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张法医,出去啊?”
我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就要跟我走。
“梁师傅,这次任务特别,我想自己开车去!”
梁师傅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他本性难移,依旧向我问这问那的,“原来张法医你有驾照啊?驾龄多少年了?认不认识路啊?今晚能不能归车?”
我没有做任何回答,而是向他说道:“请你把车辆借用登记册给我,我来登记。”
梁师傅对于我的冷漠丝毫没有在意,他拿起记录册,打开后,给我详细解释了要登记的内容。
我没有理会他的讲解,而是按照表格上的要求将借车的日期,目的地和用途都填写清楚,最后在上面签了字,便把本子交还给梁师傅。
“车就在后院的停车场里,车牌号你知道吧?”梁师傅好像在等我说不知道,他就能热心地带我去了,但我没给他这个机会。
“是的。”说完,我拿起钥匙便向停车场走去。
我向来对驾驶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这是现代社会一项必须掌握的技能罢了。这次不让梁师傅跟着,一来因为我常去东区交警大队送车祸伤残鉴定报告,所以路很熟。二来我最近心情阴郁,虽然并不反感梁师傅的“搭讪”,但在这一路上被他问这问那的,这肯定会让我很烦,要知道这段路程可不算近。
警车很快驶出了研究所的大院,冲入了马路的车流中。我很久没有开车了,但技术好像并没有生疏,开车的速度也要比刘静生快得多。
我半开着车窗,风一下子从窗户外钻了进来。那阵阵冲进来的风摩擦着我的脸颊,让我很舒服,这让我多少感觉到了一些轻松。车很快进入了四十迈,我已经把五挡挂上,然后我猛踩着油门,车向着东区交警大队的方向飞快地行驶着。
路上,我想了很多,但是我想得最多的是,为什么这个案件石秀美会对我如此的“放纵”呢?难道她真的是有意栽培我?也许她一直对我很好,只不过她不会表达,我不会聆听?
这时,车里播出了一首英文歌曲,我叫不上名字来,但很好听。没想到梁师傅这样的人还爱听这样的歌曲,真有意思!人真的挺难琢磨的,有时只靠外表根本不能分辨出他真实的一面。
还有很多人,我莫名地讨厌或喜欢,但是我真的理解了他们吗?比如哥哥、嫂子、刀疤小海,还有他!也许只有尸体才能借助科学的力量去鉴证,而感情只能用心去慢慢体会。
2
人生的路很漫长,但无论怎样漫长都需要一步步地走完,任何想走捷径的人都必然适得其反。这是我爸爸常常对我说的话。当时我还小,并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深奥的话,但当我当了一名法医后,才深切地明白了,爸爸说要一步步走的不只是人生,还有法医这条路。
距离我们约定见面的日子还有四个月……
“今天我被老板给批了!”
“老板?是你们领导吧?”
“我的主任!说得我都想哭!”
“说你什么了?这么严重?”
“说我只懂得钻研业务知识,其他的什么都不懂!她今天想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但我不想去,就拒绝了!”
“领导这是好意啊!人脉是很重要的。”
“但这对医生,特别是对法医来说是应该极力避免的事情!”
“法医鉴定跟增加人脉不冲突吧?”
我当时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非常郁闷,很想马上就说服他,“当然有关系了!在法医的世界里,对错误必须是零容忍!因为需要法医鉴定的刑事案件多是重大的、恶性的案件,法医的每一个判断都会在法庭上给法官一个极为敏感的信号,甚至有时可以决定犯罪嫌疑人的生或死!”
“这和增加人脉有什么关系啊?”
“问题就在这里啊!如果一名法医,把精力都用在了跟别人搞关系、出风头这些事上,怎么还会有心思去做那些严谨、费事的鉴定呢?况且有些人脉的建立,还很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这对于法医来说,是灾难性的。”
“但是法医不是神,是人!人犯错误是在所难免的啊!你也不要太敏感了,正常的社交活动还是要参加的。”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被我说服,对于法医这个职业我有着独特且固执的价值观,所以我决定把我的职业跟他说个明白。
“不允许!法医这个职业绝不允许犯错误!如果法医在他的职业生涯里有过一次错误,那么他的声望便会一落千丈,再也无法得到同行甚至是警方或法官的信任了。人们对于法医这个职业的要求就是近乎对神的要求,因为只有神才能永远不犯错误。”
“那你们的神经真的要天天绷得很紧才行!”
“所以,我一直认为挑选法医应该像挑选飞行员一样严格,因为这是一个极少数人才适合做的行业。”
“法医也有职业歧视?”
“当然,比如说你就不太适合做法医。”
“为什么?”他听后给我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
“因为你的思维太过于发散且感性,法医这个职业忌讳太多感性思维,就连我最近也受到了你太多的感染,我也不知道这样对我的职业前景有没有好处。”
“还有什么性格的人不太适合做法医?”
“首先是性格上胆怯的人不适合做法医,很有热情,但是却总是毛手毛脚的家伙们也不适合,倒不是他们的专业水准不够,而是这些人干事没有什么章法和思路,大多会把罪案现场或解剖台上的尸体搞得一团糟。比如我的一个学弟,竟然在鉴定工作中,将被害人被砍掉的一根小拇指弄丢了。”
“够邪乎的!看来法医队伍里真的有很多古怪的人啊!”
“这算什么?还有一种人最不适合做法医了,比如说我的哥哥!”
“你哥哥怎么了?”
“他是个无比贪婪的人,对金钱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欲望。我归纳了一下法医犯错误的原因无非是愚蠢、傲慢和贪婪!而贪婪是其中最大的,也是最不能原谅的一个诱因。当年我爸爸正是看出了他的这个性格,所以一直不同意他做医生。”
“看来你跟你哥哥的关系不是特别好。”
“他只关心钱,从来不关心我!”
“其实哥哥对妹妹都是爱护的,只是有的时候表达的方式不恰当。”
我那天对他真的很反感,感觉他没有认同我说过的任何一句话,“你干吗要为他说好话啊?我可比你要了解他!”
“也许吧!”
“什么也许!他心里只有那个狐狸精,没有我!”
“那个狐狸精是你嫂子吧?”
“猜对了!”
“你嫂子一定很漂亮!”
“没错,就是宅男们都喜欢的那种类型。等等,我主任给我打电话来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时间。
“刚刚是主任打来的。”
“什么事?又被训了?”
“不是,这次是表扬。”
“她变得也够快的!”
我看到他用“她”来称呼石秀美,觉得很奇怪,“你怎么知道她是女的?”
“从你刚才的语气里猜出来的。”
我对他对于语言的敏感由衷地钦佩,“猜得蛮准的!我刚刚完成了一个案件的鉴定,上头对我的报告很满意,特意表扬了主任,主任当然就表扬我了。”
“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形容你们主任这个人?她适合当法医吗?”
在背后评论自己的领导,确实不太合适,但我觉得在他面前没有必要隐瞒我的真实想法,因为这是让他了解我,也是我了解他的好机会,“我觉得不适合,她是个特别爱出风头的人,很多讲座、杂志都有她的身影,她决不放弃一个宣传自己的机会,我总觉得她这种人更适合当明星。但是她所做的鉴定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这点上我又不能不佩服她。说实话,我很怕她,听到她的声音我就要发抖!”
“声音恐惧症!”
“是她太强势了,让人压抑的那种强势,让我很不舒服!”
“法医应该有这种让人信服的权威性。”
“你们是不是认识啊?你说的跟她说的完全一样,她也这么说。”
“我这种小记者怎么可能跟大法医认识呢?”
“是啊,相距太远了,太远了。”
第一个“太远了”,说的是他和石秀美的职业没有交点;第二个“太远了”,说的是我跟他的距离。
3
“张法医,你不用测量了,交警支队的事故报告里这些数据都有详细的记录。”接待我们的是东区交警支队队长王晓声,他是东区交警支队里唯一一个超过一百八十五厘米的大个子,警服穿在他的身上比西装还笔挺,但他说话的语气上却带有一种不让人喜欢的江湖气。
我收起了皮尺,并将刚刚采集来的数据一一记录在了本子上,然后跳出了车子问道:“这辆吉普一直放在这里吗?”
“吉普?这可不是什么吉普车,正宗的丰田CRV。”
“这车一直放在这里吗?”我没有理会王晓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王晓声见我认真起来,便也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嗯,六月六日晚上九点半,用拖车拉回来的,入库之后就一直放在这里。”
刘静生好像是特意要等我到来之后,才一起去找这起交通事故的负责人王晓声,因为他知道王晓声很忙,最好不要做重复的问询来耽误他的时间。
东区派出所比起西区来寒酸了很多,办公大厅里的地砖上布满了裂纹,墙面泛着黄色,一看就是警队里众多的大烟鬼熏的。交警支队的大厅里站满了人,都是因为超载或交通事故被扣驾照的货车司机,他们在略有些黄色的灯光照射下,脸上的疲惫尽显。
交警支队的工作比起刑警队来显然要繁杂很多,我们跟着王晓声从车库到他办公室的这段距离内,他竟然连接了三个电话,都是向他咨询各种交通事故的。
王晓声一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