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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未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和柳箬说什么,但这时候却反而卡壳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手里还有热气腾腾的煎饺,于是就不自主说道:“我想到你喜欢吃这家煎饺,就去买了一些,才刚提上来,还是热的,这个要趁热吃味道比较好。”
柳箬:“……”
柳箬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楚未是专门从K城赶回来找他的。
柳箬面上虽然平静,但心里却很是无措。
其实前一晚,她对楚未说了那种狠话后,她就开始难受了,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她的生活一向简单,除了吃喝睡觉就是做研究,并需要太多其他事,她甚至没有计划过要谈恋爱和结婚生子,只要不恋爱结婚生子,那生活就会更简单得多。
她虽然也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但是却实在不多,一切但凭本心而已。
但是楚未却将她拉入了一片纠结难受不知所措的境地里。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嫉妒是何物,自从和楚未在一起,她就嫉妒和吃楚未以前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女孩子们的醋,她也时常想自己和楚未有未来吗,楚未是真的喜欢自己吗,他对她是怎么想的,他只是一时兴趣想要征服自己厌倦了就会离开吗……
柳箬从来没有这般不自信过。
这种不自信,让她觉得很糟糕,总觉得她的人生从原来的轨道上脱了轨,而且她不知道新的道路会将她带向何方。
她因此想要逃避,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楚未再无关系,两人分开,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要割舍掉楚未,对于她又是多么地困难。
每每做出伤害楚未的事情,便总让她心里痛苦难当。
再说,她现在还满腹心思想要调查当年她父亲死的真相,这是她心里的一块最沉痛的心病,在她小时候,父亲是她的天空,当他死在血泊里的那一瞬间,她的天空就崩塌了。
她小时候活泼好动贪玩,自从父亲过世,只剩下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她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失去了谈笑和开心的资格,她从此除了沉迷于知识的世界,她便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办法解脱这种父亲惨死的痛苦。
而且她不想让她的妈妈伤心难过,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在她再嫁之前,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心力,想要让她觉得好,所以妈妈的再嫁,反而让她觉得自己解脱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是有推卸责任之嫌的,她把对妈妈的责任,推了一部分给袁叔叔,还有一部分给了思扬,他们身上寄托了柳妈妈的感情,她不再将所有的感情放在她一人身上,柳箬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松了很多。
而对和楚未之间的关系和未来,她实在没有太多心思去想了。
柳箬面对楚未那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行动先于她的理智,她说:“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呢。”
楚未说:“刚到而已。可以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柳箬迟疑了一下,道:“进来吧。”
楚未将装煎饺的袋子递给她,自己提了箱子,随着她进了屋。
屋子里要比外面暖和太多了,楚未向柳箬说:“我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吧。”
柳箬看他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心里怪怪的,说:“嗯,随意。”
等楚未从卫生间里出来,柳箬已经热了牛奶,煎饺装在盘子里,放在餐桌上,她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正慢吞吞地喝着牛奶,而在她的对面,也摆好了一大杯热牛奶,又有一套餐具,柳箬看向他,说:“来吃吧。”
她的语气柔和,只是在对向他的时候,眼神些许躲闪,两人就像之前并没有吵过架一般。
楚未也过去坐下了,一边喝牛奶,一边抬眼看着柳箬,有些欲言又止。
“昨天的事……”柳箬低着头,眼睛望着面前的牛奶杯,她其实想说,楚未完全不必这样理睬她,两人分了就分了,但后面的话,她一时难以出口。
楚未这时候已经接话道:“昨天的事,我不该那样质问你,但是,我是真的很担心你,高士程可不是一般人,你怎么可能从他那里讨到便宜。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
柳箬微蹙了眉头,她本来不想和楚未说有关高士程和她父亲的事,因为多问他,就有利用他的嫌疑,而且,她其实并没有将父亲的事,让别人来参与的意愿,甚至是她的妈妈,她都不想让她知道。
但她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般,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事?”
楚未说:“事情过了太多年了,我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只是略微知道一些,他最初叫魏瞻平,之后就消失了好些年,再出现时,就叫高士程了。我让人去查了查,但是也查不出太多事,只知道,当年建华集团涉嫌走私,里面一个高层管理人员畏罪自杀了,这个人叫柳霁,是你的父亲吧?魏瞻平就是因为这件事,没有踪影,之后又以高士程的身份出现,生意做得挺大。”
柳箬因他提到“柳霁”二字,就怔怔地开始出神,好半天才说:“他就是我爸爸。但我不觉得他是畏罪自杀,他不可能畏罪自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做犯罪的事,但是他一定不会自杀。”
她低低地垂着头,轻声唤了一声“爸爸”,好像是个小孩子,脆弱无依。
楚未说:“如果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你去接近高士程可没有好处,他只要对你起了注意,让人一查,就知道你是他当年手下柳霁的女儿,他马上就会防备你,甚至会对你不利。”
柳箬却说:“这样最好,他越是慌乱,越会露出马脚。”
楚未皱了眉:“事情不会像你想的这样简单。你不要再去接近高士程,我会去帮你查这件事。我的关系,总要比你多很多。”
柳箬抬起头来,直直看着他,“不用了。”
楚未严厉地道:“为什么?”
柳箬不答,而且将视线转开了,楚未说:“难道你是不想欠我人情?”
柳箬还是不答,楚未却笑了一下,说:“为什么要在意欠我人情?柳箬,我们是恋人吗?虽然你之前答应和我在一起,但是,我觉得你一直离我很远,而且,我找不到接近你的办法。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心相通吗?”
☆、第三十一章
楚未的笑很苦涩,满满的关怀和情意从眼神里传达出来;他静静看着柳箬;让柳箬避无可避;她只得又垂下了脑袋;洁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面前的杯子,好半天才说道:“可是;我们兴趣不同,也没有共同话题;我们在一起,可能会有一时的新鲜感;但是,却并不合适。我有很多事想做;有很多事要做,实在没有时间放在谈情说爱上;你这样追我,是会失望的。我不想让你继续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你在女人的眼里;是英俊多金的钻石金龟婿,你可以继续享受和女人交往的乐趣,不用在我这里来吃苦头。”
楚未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柔声问:“为什么你觉得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是吃苦头呢。”
柳箬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带着矛盾,说道:“难道不是吗?你想要的,我并不会给你,之前也只是在利用你,你难道不讨厌我?”
楚未叹了一声,无奈地说:“你觉得我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接近魏涟和高士程,我会因此讨厌你吗?”
柳箬抿着唇不答,一晚没睡,她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像是被浓浓的颓丧所包围。
楚未的手伸过并不大的餐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柳箬瞬间将手拿开了,他很苦涩地说:“我想,我要继续追求你才行。我的确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想要你如我爱你一般地爱我,我们以后能够心意相通,你能够将你的烦恼和痛苦告诉我,我希望能够让你感到幸福,我希望能够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代替你的妈妈,和你在一起。你因为想要接近魏涟和高士程而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的确很难受,但是,我不可能因此就讨厌你。”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眼睛深深地看着柳箬,“即使我想讨厌你,也没有办法讨厌。”
他想说,他每天都想她,又觉得太肉麻了,只得将这种话放在心里。
楚未说得非常真诚,眼里只有柳箬,柳箬心里非常难受,她深吸了口气,将眼中的酸涩之意努力压下去。
楚未低声道:“让我帮你好吗?”
柳箬还是摇头,这件事对于她,太难抉择了,这甚至不像她的课题设计,这一条路不通,她还可以尝试其他的方法其他的道路,她可以不眠不休地努力尝试,错误的猜想和正确的结论,都是可以通过努力验证的。
但感情的事情却不能。
楚未只得说:“柳箬,你不要这样犟脾气好不好。”
他以为柳箬又不会回答,没想到柳箬却小声说道:“和你谈恋爱,会有两种结果,其一是以后结婚,其二是过一阵后,我们发现我们并不合适,然后分手。若是结婚,我们从此生活在一起,互相适应对方,然后可能会生育一个小孩子,将这个孩子养大,就像所有的家庭那样生活;而若是分手,那就是回到了我们再次相遇之前的状态,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两个结果,都很无趣,不是吗?”
柳箬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心虚,以至于声音一直很小,楚未被她说得怔住,有些不明白她的思维方式,他不得不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是有趣的?”
柳箬本来无精打采的眼睛里带上了些神采,说:“发现未知的理论,做出前人都没有做出的成果,人类作为智慧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探索未知吗,不然,又何必拥有思想,按照其他动物的物竞天择的方式生存,不就行了。两只公羚羊为了争夺雌性而斗争,而致其中一只死亡,胜者是没有罪的;母老鼠为了有能力养育活一部分小老鼠而吃掉另一部分小老鼠,是没有罪的;母螳螂在交/配之后吃掉公螳螂以补充营养更好地孕育后代,也是没有罪的。但人类社会,为了维持良性的发展,这些都是犯罪,而人类社会为了维持良性地不断向前发展,又是为了什么……生命非常神奇,即使只有一个细胞的单细胞生物,也是那么完美,它有一套完整的生存、繁殖、进化的方式,从DNA的复制,到蛋白的翻译,细胞的结构,细胞定向分化,细胞凋亡,细胞组成一个完整的个体,这个个体,还是进化成的人这种有思想的生命体……”
她说得越来越神采飞扬,但是却戛然而止,她停顿了一下后,又恢复了冷静的状态,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划拉了两下,说:“你看,我是不是很没有情趣。说这些,你也不爱听。你还不如找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
楚未没有昧着良心说,他觉得柳箬说这些是很有情趣的,他爱听这些,他说道:“那你觉得人类的精神世界又是如何呢?”
柳箬明白楚未想说什么,她并不想和他做一种辩论的角力,拼个谁对谁错,所以她说道:“人类的精神世界,当然更加复杂了。艾宾浩斯说过,心理学有着漫长的过去,但只有短暂的历史。1879年,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成立,才有了心理学科学化。不过,我对这一方面并不太了解。”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楚未:“其实我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楚未,我觉得很难受,我不想再这样了。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我再不是正常的自己,我不想这样。”
楚未静静地听柳箬说这些话,这些话,大约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理解她,他笑了笑,说:“你看,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对夫妻呢,又有多少对恋人,他们的感情生活,你完全没有兴趣,也去尝试一遍吗,你能够否认,这完全没有你所说的探求未知更有趣?其实这对你,也是一种未知是不是,你难道是怕了吗?”
柳箬蹙眉,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用额头抵着手背,说:“我的确有些害怕,我很讨厌自己活过和没有活是一个样子。”
楚未已经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去,他想,柳箬比他想的复杂,也比他想的更加简单。
他说:“没有什么可怕的,有我陪着你呢。”
柳箬仰着头来看他,她的眼眶发红,眼神却非常柔软,楚未看她这样,只想将她抱住狠狠亲吻她,那些复杂的有关探求未知,有关什么人类社会,有关生物体的细胞,这些去他妈的吧,人最初本来就是作为一个动物而存在,然后再谈其他,为什么想要追求自己渴慕的对象,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楚未只能强压下那种身体本能的冲动和精神上强烈的爱意产生的渴望,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柳箬些许发红的面颊,说:“我们出去吃早饭吧,这煎饺已经冷了,没法吃了,拿去热了味道也不好了。”
柳箬因他这话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