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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他不肯离儿子半步,我从没见到他那个样子,眼里是执念,只要他儿子醒过来,其它,都看不见。”
林致的声音哽了一下。“我从病房里出来,一直在想,如果这一切是错,那么究竟是谁的错。我知道他现在脆弱,我想回去陪着他,但是我不敢。我怕看见他那个样子,我会痛。他是一盏残灯,灯油已尽,燃着灯芯,是儿子在给他续命……但是他不知道,我的命也是续来的……如果他完了,我也只有死。”
林致仰起头,有什么东西被吞咽下去的声音很清楚。过了很久,他问:“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钟闵居然让她取保候审。
“我自有打算。”无数的绿植和建筑在视野里穿插,望不见天的尽头。“我不会再让章一受到伤害。任何人都不行,想都别想。”
正文21 空 心
章一睁开眼,像小婴儿一样四处张望,见到他在,张嘴叫:“钟闵。”
钟闵走到床边,“醒了?”见她不清不楚的,又被她刚才那一声叫得心里发软,忍不住俯下身去吻。说是吻,更像是吃,把她的唇与舌含在嘴里细细地品,轻轻地咬。他喜欢她叫他的名字,拖一点尾音,软软地叫出来,撒娇一般的底气不足。
她已懂得怎样回应。不过是有学有样,却能将气氛一点点推高,尽管还是青涩的。就像现在,这个吻已经有些忘形了,更似舞台剧的前奏,帷幕里头有无数的动作想要呈现。他的手放上她软软的乳,即使是躺着,形状也是很好的,揉,力道并不轻,再推起来一把握住往上捏,似乎想要更好的。另一手已从衣服下摆伸进去了,手指点下火热,皮肤冰凉地颤栗。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头微微离开枕头,从她那小小的口腔里形成负压,努力将在里头席卷的东西往更深处吸。但是不行,身心俱是空洞,她开始怀念他给的重压。他本来是怕压着她的,却发现她有意引他来压着。这是她在主动,尽管很细微,他却不能挥霍。身子附上去,腰不期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是护栏!
他动作一顿,她把头一偏,唇分开了。眼泪冒出来。
这里是医院!她躺的是病床!身体有一半是废的,纵然再想投入,它也是废的!他心里也是难受的吧。他的眼是垂下来的。其实他有很长的睫毛,挡住里面最脆弱的部分,到底是伤到了,那沉沉的黑,没有碎,但是看得见无数道裂痕的。他那般小心翼翼拭去,是怕泪水划伤了她的脸么?何必如此,真的,现在的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泪流得更凶了。一生的泪究竟有多少,一下子流干吧,这最没有用的东西。可是流不干也止不住,他拭不过,有些手忙脚乱了。用力地逼,逼回枯萎的心,泪里的盐分渗进去,明明是死了的心,却还能感觉到痛。那就痛吧,好过见到他眼中她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她清清喉咙,“我睡了多久?”
他松了口气,“晚上九点了。”
“睡了这么久?”
“也不是太久”,不过三四个小时。又问,“饿吗?”
手上的针头早被拔去了。她感觉了一下,然后说:“有点。”
“我让他们送过来。”
饭菜很新鲜,没有被保温桶捂过或者回锅的迹象,送来不过三五分钟时间,一样样置在病床的小桌板上,她也没问是怎么做到的。
钟闵问她:“吃哪样?”
她扫一眼,都是做的很清淡的。她拿起汤匙,“先喝点汤好了。”哪知他接过去,舀一匙,送到嘴边吹一吹,再送过来,“张嘴。”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想象,平日里那样严肃的人,做出这样的动作。还好他没有张口说“啊”,不然自己怕是要惊掉下巴了。她笑个不止,他估计是怕洒出来,赶紧把汤匙重新搁回碗里。她喘着气说,“我坏的是腿,手还是好好的呢。”说完,立时意识到什么,不出声了。
本来现在人人都忌讳提这个,尤其在她面前,结果倒好,她自己无意说出来了。他腾出一手来摸摸她的头。她现在是敏感时期,说什么都是错,他只有尽量用肢体语音的无声来胜有声了。她一见他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于是勉强笑着说,“其实,没关系的,不承认或是自欺欺人都没用的。早点接受也好,事实已如此,就当作是我人生的一种新状态。”
他的脸色不见得有多好,因此她笑得更难看了,“你看,就连观音菩萨都有数相,鱼篮观音,送子观音,千手观音。如今我是半残章一,说不定哪天又变回原来那个章一了。”
他脸色数变。终于把碗放下,搂她入怀。她会在乎他的感受了,会说谎话来安慰他,这是……懂事了吗?但即使是,他也不开心,他不希望她对他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前,现在,哪怕是将来,他都要实实在在掌控她的心,即便是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去。他说:“医生已经向我介绍过治疗方案了。治疗越早越好,因此明天正式开始。刚开始可能有点困难,一定要坚持下去。他们,虽然有经验也有信心,但始终无法对我打包票,我想,是不是换家医院,免得耽搁了。”
她的脸贴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这已经是最好的医院了。”
他搂着她紧了紧,“国内康复水平未臻一流,我们去香港,去国外。”
她蹭了蹭,像是在摇头,“好不了的,去哪都治不好。”
“泄气了?刚才的话果真是骗我。”
“……说给你听,也说给我自己听。”她的手刚好放在他心口上,感受到他的心跳“怦怦”地。她突然说,“我大吵大闹的时候,你很讨厌吧。”
他在她头顶呼出笑意,“你想听什么回答?”
她说:“最真实的回答。”
他顿了两秒钟,然后说:“你是大吵大闹,有我冷静自持,是淌眼抹泪,有我手足无措,即使是作威作福,也有我无限纵容。哪怕再多,无数样的你会生出无数样的我,而那无数样的我中的每一个,都是爱着对应着的你。”
她半天没说话,没动。他的心跳稳稳传到手掌下,再传到她的脉搏,最后传到她的心脏。似乎是受到干扰,她的心跳乱起来。最后她终于抬起头,许是憋得太久,脸红红的,二话不说,伸手往他鼻子招呼,点一下说“长长鼻子”,连点数下。他只是笑,不躲也不还手。
她到底是脸皮薄,况且他以前从未说过什么爱她的话。她以为他是不会说花言巧语的,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随性,并且喜欢对她用动作的。但是现在,他说了,说得轻轻松松,好似她才是应该不好意思的那一个。实际她的确是害羞了,如果他说的是喜欢又还好一点。见他目光灼灼的,不肯放过她一丝的反应,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吃饭了。”
待续
吃了一口,他问:“凉了吗?”
她嘴里喊着食,含混地发出否定的声音。他也没有再喂她吃的意思,只是坐在旁边静静看着。
身体实在是虚弱,明明饿了,胃口却不见得多好,心底压着大石,还有他看着,能吃得了多少。见她不吃了,他也没劝,叫人收走了。
一静下来,脑子就忍不住想东西。他拿了个什么东西在她眼前一晃,又藏在身后。
她几乎是颐指气使,“拿来。”
他忍住笑,“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又说一遍,“拿来。”她是病人,理应嚣张。
他不跟她计较,把东西放在她手上。是碟片,星际宝贝。
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勾勾手指,等他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谢谢你。”
他拍拍她的头,像拍一只小动物,“乖。”再过去放碟。
有了那一群活宝,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轻松活跃起来。史迪仔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但每次又能阴差阳错地大团圆结局。那个大鼻子的蓝色外星动物,往往还会使点小聪明,耍点小把戏,气得周围人头顶冒烟,但是又怎样呢,她就是喜欢。她只管看,虽然看过很多遍了,但到了精彩处,还是会拍掌大笑。
有电话响,她也不管,是他的吧,咦,他出去接了?也是,屋里头这么吵。
也不知过多久,看到星际宝贝们直捣仓鼠飞轮的老窝,听见他在旁边说,“有点晚了,别看了。”
她头也不回,“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她像没听到,过了一会,转过头来,“是有点晚了,等等,这一集完了就睡。”
最后,他按停止键,关掉屏幕,方才吵吵嚷嚷的,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很有些不适应。他抱她去洗漱,用具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他一个人不免有些费力,又叫阿姨来帮忙。折腾半天,总算好了。
把她放在床上,她心里又开始冒酸,这才刚开始,一辈子还有那么长,还有那么多苦头等着她。
他把她安顿好,转过身,她一把拉住了,“你去哪?”
他指指旁边的一架小床,笑说,“去那。”
她松开手。
“关灯了?”
“嗯。”
屋里暗下来,他走过来吻吻她的眉心,“晚安。”其实外间还留着一盏小灯,窗外也有灯光的,即使拉了帘,也遮不完。就着微微的光,她正好能将他的动作看清楚。他睡那里很不舒服吧,毕竟那么高的个子,腿放得直吗,能翻身吗?明天一定跟他说,另换大床吧。他平躺着的,一手搁在额头上,没有动了。
她把头摆正,盯着天花板。不承认不行,她是个累赘。
泪悄无声息地流出来,他看不见吧。头转向窗外,这下更看不见了。哭吧,泪水渗进枕头里,埋葬在柔软的枕芯里,再好不过的归属。窗帘子外的光在闪动,是光沾着泪,还是泪溶了光?看不清了,糊了一片,狠狠眨下眼,没有变清楚,反倒暗了一分。是光之精灵消逝了一个吗?
眼哭得刺痛,终于没有再流泪。看向他,他还是那个姿势。黑暗里头,剩下的仍旧是她一个吗?试探着,小声叫:“钟闵。”
很轻,但是他的确应了一声。
心安下来,她不是一个人。
天露白,钟闵看着章一。昨晚又哭了很久,泪痕似没干。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到外间,阿姨也起了,交待几句,走出病房。他现在回老宅去。昨夜他后母亲自打电话说,他父亲对他做的事大为光火,叫他今早务必回去一趟。
他自己开车回去。到家时赶在他父亲晨起前头。他在门外等着,见父亲出来了,赶紧叫一声。他父亲穿一件单衣,看也不看他,叫人把廊檐上的雀笼子取下来,提着往后院走。他跟在后头。
后院里有不少树是上年份的,杂花杂草繁多。他父亲对物事的态度向来如此,不会单爱哪一样。走了一阵子,把雀笼子挂在树桠上,折一根嫩枝,撮尖嘴,发出声音,雀儿欢喜,啾啾附和,上下扑腾。他父亲对着雀儿说,“我平日对你说的话,你总沉在肚子里,痛饮饱食,便一分也想不起,今日饿了,揪着你出来,还知道在我跟前现个形,亮个嗓。哼,此时才献媚,是否晚了些。到底你是只禽,难为你还记着养你人的好处。”那雀儿似乎听懂,又啾啾叫上两声。
他父亲这才对他说,“去,给这个扁毛小畜生取点精食来,就赏它这一番殷勤。”
钟闵应了,照原路返回,问了人,自去取了鸟食送到他父亲面前。
他父亲接过,添在食罐里,又观看一番鸟儿啄食,这才丢了嫩枝,拍拍手,往宅子里头走,雀笼子舍在树桠上。
回主屋,他后母迎上来,他父亲说,“叫厨房里少备点,和往常一样。”他后母应是,送上茶来。他父亲坐下来接过,吃了口茶,对钟闵说:“你要是预留了时间,就坐下来。”
钟闵过去坐在他父亲下手。
他父亲端着茶碗吹一吹,又吃一口,将茶碗置下,方问道:“有多久没去见你母亲了?”说的是他生母。
“朔日刚去过。”
他父亲说:“昨夜我梦见你母亲,说你有日子不去跟她说会子话。我笑她好不糊涂。跟她说旧时人家晨昏定省,现在作新了,‘晨昏’两字早去掉,可有人还不满意,把‘定’字也去掉,单剩个‘省’字,这也好,闲时来应个卯,乐得你我都轻松。”
钟闵慌得站起来,“父亲这么说,真是让儿子无地自容。”
“坐下吧,我又没说你,何必紧张。”
钟闵又坐下。
他父亲“铮铮”地刮着茶碗盖,“近来你动静不小。”
终于听到这一言,他面色反倒平静下来,“不管儿子做什么,都瞒不过您。”
他父亲冷笑一声,“你有通天手段,等我知晓,你已施完法,下神坛。昨日老赵登门,说总队在午间出动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