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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瓣洋葱不流泪-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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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高的教学楼,他怎么跳得下去唉?”
  “就是那个刚被处分的? 作孽哦!”
  ……
  “哗啦”一下, 苏爱爱怀里的书本,笔盒全掉在地上, 东西散了一地。
  她想也不想,开始奋力的奔跑, 她看不到路上的行人, 听不到一起的嘈杂, 她的心“咚咚”的跳,呼出的气响在自己的耳畔,耳骨一冲一冲的疼,她管不着。
  
  教学楼下, 灰色水泥地上有一大块的潮湿, 像刚刚洗刷过, 是阴暗的黑, 大片的铺洒。
  苏爱爱大口的呼气吐气,花坛上还有一滴滴的血点, 抛物线状的衍生, 空气里是去不了的血腥味。
  苏爱爱张大嘴,想吐, 吐不出来。
  
  她听到警察回答记者的声音:“死者是学生, 姓方,名歌, 哦, 不要登全名!”
  苏爱爱眼一晕,脑袋像被人打了“嗡”的一下, 差点要倒下去,被身后的小美扶住。
  小美喊:“爱爱!”
  苏爱爱靠在小美的怀里,今日的阳光刺得她眼发花,白茫茫的一片, 她伸出手来挡, 慢慢的又伸出另一个手, “一层, 两层, 三层……”
  她一手遮住阳光,一手数着高耸的教学楼的层数。
  二十一层! 方歌, 你站在楼上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那么多层,那么高的地方,你也敢往下面跳!
  
  苏爱爱无力的垂下手, 摊开的掌心飘落一粒鹅黄的挂花瓣,指甲盖那么大徜徉在手心。
  她闭上眼握住,没有发现今年的桂花开了。
  十中的桂花树最多,每每花开,学校小卖部,都会卖桂花米汤, 暖暖的, 甜甜的, 她和烈情都很喜欢,站在校门口喝着, 每次被皓子发现,都拉着烈情请客,方歌是必在的, 微微笑着看他们吵,反正最后不是烈情掏钱就是皓子掏钱,四人站在校门口喝着热起腾腾的桂花米汤, 不时吐吐被烫着的舌头。
  
  第一个喜欢的人似乎都不会长久,也不可能在一起,大家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但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少年会这般在她的生命里半途离场。
  她曾想过,能和他在同一高中,同一大学是多么幸运啊!
  她曾想过,即使不在一起,即使他不曾爱过她,即使她无法再见他, 至少他是活在这个世上,在城市里的某个角落的,默默的幸福着。至少,他是活着的啊!
  即使不是朋友,即使不再喜欢,至少,至少,他应该还活着啊!
  只要他还活着!
  
  桂花瓣在掌间飘落, 苏爱爱捂住眼睛, 发出“呜呜”的声音, 嘴已经哭得不成形了……
  
  回去后,她关了手机, 因为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无论是谁的电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打开电脑,点开烈情的QQ,至少该告诉烈情一声, 但是,怎么说呢?
  说方歌自杀了? 方歌跳楼了? 方歌——死了?
  她捂住脸趴在电脑上,方歌二字后面是长长的一串字符,被额头压出来,一个接一个迅速的延长。
  苏爱爱抬起头,一下一下的敲打删除键, 无数下后,她打:“方歌……不在了”
  迅速的关机,上床。
  
  宿舍里,糖糖问:“爱爱,我下楼买饭, 你要吃什么?我来带!”
  苏爱爱没有回答, 门“吱呀”一声阖上。
  
  苏爱爱坐在床上, 在她的角度能透过阳台, 看到那教学楼红色的顶, 天气不好时,楼顶会有灯一闪一闪。
  她还在想,那个夜深人静的晚上, 这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是如何坠落的呢? 
  
  据说,他就像个纯白的,被上帝打落人间的羽毛球……
  
作者有话要说:《献给死去的美人》 
——'日'立原道造 
你已化为幽灵, 
被人忘记, 
却在我的眼前, 
若即若离。 
当那陌生的土地上, 
苹果飘香时节, 
你在那窎远的夜空下, 
上面星光熠熠。 
也许那里的春夏, 
不会匆匆交替 
——你不曾为我, 
嫣然一笑, 
——也不曾和我, 
窃窃私语。 
你悄悄地生病,静静地死去, 
宛如在睡梦中吟着歌曲。 
你为今宵的悲哀, 
拨亮了灯芯, 
我为你献上几枝玫瑰, 
欲谢的玫瑰。 
这就是我为你守夜, 
和那残月的月光一起。 
也许你的脑海, 
没有我的影子, 
也不接受我的, 
这番悲戚。 
但愿你在结满绿苹果的树下, 
永远得到安息。 1 
45 国境之南 歌唱彼方(上); 
  十月的江南,明明是该正好的天气却阴雨绵绵,风夹着雨点钻入衣领, 像滴落在骨头缝里。
  十月的江南, 苏爱爱和石烈情对面对坐在摇摆的火车里, 几个月前明明是几个人笑着,跳着,打闹着说再见的, 再见时却恍如隔世。
  
  沪宁线上,动字组的火车开得飞快, 沿途的田野,树木都像来不及放完的电影,眨眼就被抛在身后, 天渐黑,慢慢的窗外都看不清楚了。
  
  苏爱爱扭过一直看着窗外的头去看烈情。 两人才机场见到,彼此拥抱了一下,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买票,上车,放行李,都是默默的。
  
  看了眼还在对着黑漆漆的车窗发呆的烈情,爱爱叹了口气, 两人这般安静,是不能习惯的。
  
  “烈情,说点什么吧!” 苏爱爱伸出手去拨橘子,黏腻的橘汁滋到手背上。
  她也经历过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做的那段日子,但事实上,除了面对现实,没有任何办法。
  她想,烈情一定是比她更难过的吧。
  
  烈情转过头, 从兜里掏出手机来,低头似是在翻名片夹。
  此时不是周末,没有那么多学生返家,一节车厢就爱爱和烈情坐着, “滴滴”的按键声清晰的响着。
  
  “这几天,我一直在看这个号码!” 烈情把手机背过来,屏幕朝着爱爱, 光亮里赫然显示着:“方小歌 138**********”
  “我在想,是不是这个号码已经被很多人从电话里删去了?再也没有这个人了?爱爱,收到你的消息,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播这个号码, 是关机的, 什么叫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 烈情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身子前倾,煞白的脸在屏幕的光里有点扭曲,末了, 她收回手机轻轻的说:“我知道,再也没人会接了。”
  
  苏爱爱低下头,火车在不停的晃荡, 眼睛又开始发涨,她轻声说:“烈情,我想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劝方歌告诉你……”
  
  “苏爱爱, 不关你的事, 一点都不关你的事,都是宋小乔!是宋小乔害的!”
  烈情在咬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牙齿“咯咯”的抖, 似乎要把这个名字给撕碎了。
  
  苏爱爱不说话了,手指又开始麻木的剥着橘子, 当果皮和果肉分离时, 似乎有“撕拉”一声的尖叫。
  她无法说出什么, 对于宋小乔,她恨过,恨不得冲到医院把她拉到了教学楼下, 恨不得扇她妈妈几巴掌, 但是, 那个疯狂的女孩已经知道方歌的事了吧?如果是她是宋小乔,自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爱的男孩又因为自己的谎言自杀了,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去爱了吧,这辈子都无法拥有幸福了吧?
  苏爱爱想到这点,又是觉得这样可恨的人也有可怜之处的。
  
  “爱爱,对于和我在一起的男生,包括刚分手的那个, 即使再见到,我都说‘希望你能幸福’可事实上,我都希望他们找的女生都是远远不如我的, 即使幸福也不能比我幸福,或者,不能比我先幸福! 但是,唯有方歌, 唯有他, 我是希望他能幸福的, 比我还要幸福,幸福很多很多,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烈情把头埋在手心。
  
  车厢是一个小小的密封盒子在黑暗中摇荡, 苍白的指缝间被晃出了泪水。
  
  苏爱爱放下橘子,伸出收去,想拍烈情的肩膀, 可指尖,指缝里全是濡湿的酸涩,她慢慢的收回手来,低头,翻包,找纸巾。
  
  “爱爱,记得我和你说过男人女人间是不可能做好朋友的吗?我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不想放手,想方歌能把我当成特殊的人,即使有女朋友,还一定是对他最特殊的人,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该死的暧昧!”
  烈情咧嘴一笑,是全然的自嘲。
  “其实,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朋友,全是自己骗自己,男人都是要成家的,有了自己的老婆,谁还来管你?”
  苏爱爱,低下头, 把橘子一瓣一瓣的分开,将橘瓣上的脉络剔除。
  
  烈情继续说:“是我自私,既不愿意和他挑明了说,还埋怨你,他临出事前的勇气我都无法面对……”
  苏爱爱急忙放下橘瓣,抽出一张纸巾来,递给烈情,她说:“烈情,听我说,是我不该那么劝方歌,如果不是我劝她鼓起勇气告诉你,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真的,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说到最后,那张纸巾却是自己抹上了。
  
  烈情听不进去:“我说宋小乔,其实真正害死方歌的是我啊,爱爱!”
  “我没想到这样的关系到最后会害死了他, 是我自私啊,爱爱! 你知道吗?几月前,方小歌到机场接我, 带了他妈妈做的桂花甜藕,美国没有藕卖,我常常嘴馋的抱怨, 没想到他记得了, 用保鲜盒装好,裹在衣服里带来给我!他就是这样温柔善良的人,我明明知道的,却是在利用他的性格,就这样什么都不说,想两人就这样下去!如果我高三的时候就和方歌说清楚,他和宋小乔应该就会好好的了,或者他也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爱爱,对不起,对不起……”
  烈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趴在桌上, 头埋在膀子里,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有点呜咽, 声音埋得都要听不到了。
  
  苏爱爱站起来,绕过桌子,坐到烈情的旁边, 同样细瘦的手臂环过烈情的肩膀,轻轻的拍着。
  她说:“没有对不起,没有错,烈情,我们都没有错……”
  
  “轰”的一声,列车开进了隧道,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黑暗, 车窗上反射出那两个女孩红着眼睛相互拥抱的身影, 还有,桌上——剥好的,去了丝的,晶莹橘肉。
  
  其实那一天,苏爱爱很想对烈情说:“没关系,都会好起来的!”
  和方歌一样的语气,那样柔声的说着,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般的说着。
  但是,她没有,她无法说出这样的话语。
  
  因为,人在年少的时候总会把自己碰得一身伤痕,而这些疤痕总会有一些,是好不了的,是会留下痕迹的。
  其实在青春里没有什么如果,也没有什么但是,没有谁错,也没有对不起谁,
  我们只是都在慢慢的学会成长,
  如剥去经络的橘瓣,自己将自己的棱角磨平,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葬礼的那一天, 雨还没停。
  苏爱爱见到了方歌的父母亲, 方歌的样貌原来是集父母的优点, 他那英语老师的父亲,发间有细细的白。 他那会做一手好吃糖藕的母亲一直在哭。
  
  出来的时候,皓子站在屋檐下,雨点打在积水的小洼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皓子抽着烟,拍着他刚剔的平头, 球鞋一脚踢在水洼里,大声的骂了一脏话,又大声的骂:“操,这天都要下漏了!”
  浅白的球鞋一片泥泞。
  这一次,烈情没有因为脏话和他拌嘴,安静的站着。 爱爱蹲在屋檐下,手臂抱着肩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难过,上下牙齿“咯咯”的打颤。
  
  这是这三个孩子记忆中最难熬的一天,不是因为漫长,而是因为那无处言说的——哀痛……
  
  无论多大的哀伤,人生还是得继续,葬礼之后,苏爱爱和皓子回各自的学校,烈情因为机票还要在南京待上一段日子,用她自己的话讲就是:“本来以为是回来救人的,没想到是这么一场!”
  
  苏爱爱在火车站接到阿单的电话, 约是争吵过,阿单的声音有点讨好:“爱爱妹子,我告诉你件事儿, 方歌的处分被收回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苏爱爱愣了愣,追问:“怎么回事?”
  “嘿嘿,这个嘛,咱们欧阳同学,查到那什么宋小乔的医院,直接找上去了, 听说那女生第二天就写信到学校, 解释了真相, 我们也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哎,你不知道,咱欧阳还搞了个联名上书,发动全校学生签名证明方歌的品性,那效果,啧,你真没看到!”
  苏爱爱握着电话,站在火车站的门口,来往的人提着行李,行色匆匆,撞到了她,说了句:“哦,不好意思啊!”
  她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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