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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从亚利桑那搬过来。”狄恩回答。
母亲递果汁给佩妮罗时,她朝妈妈笑笑。菲丽丝母亲总能让人感到放松和舒适,
在所有的母亲中,她最善良,也最善解人意。佩妮罗很高兴狄恩似乎喜欢她的母亲,
而母亲好像也喜欢他。
门咣地开了,杰琳母亲嚷嚷着进了厨房,“谁——”她说了一半停下来,看见
了狄恩,笑着说:“你好。”
“这是狄恩,”菲丽丝母亲解释说,“佩妮罗的朋友。”
“狄恩?”杰琳母亲的笑意更浓了,她轻轻地握住狄恩的手说,“很高兴认识
你,非常高兴。我是……佩妮罗的姨妈杰琳。”
“你好。”他说。
佩妮罗看见两位母亲偷偷地交换了眼神,发出赞许的微笑,她的脸红了,虽然
有点尴尬,但很自豪。以前她从未带过男孩回家,她很高兴第一个就是狄恩,是母
亲们显然很欣赏的人。
“你想去葡萄园走走吗?”杰琳问,“我想——”
“我们要学习。”佩妮罗说。
“我们可以待会儿再学。”狄恩建议。
“我们得学习。”她坚持说。
他点点头,“好吧。”他把空杯子送给佩妮罗的妈妈,“谢谢。”他说。
片刻的沉默。狄恩尴尬地发现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看,佩妮罗,她的母亲和她的
姨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佩妮罗救了他,建议他们去花园学习。
“在花园学习?”狄恩说。
她笑了,“我来教你。走吧。”
他和那两位女人道别后,随佩妮罗离开了厨房。尽管没发生什么事,也没留意
到什么,可他觉得自己像参加了某种考试。想起佩妮罗的妈妈和姨妈,他拿不准她
们是否喜欢他。
他跟着佩妮罗穿过书房,打开玻璃门,向花园走去。
第11章 恶梦之二
五十六岁的福兰克·道格拉斯做酒吧招待已经三十三年,尽管没有获得社会学
的学位,但在柜台后的生涯中,他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群体。
他成天倒酒,擦拭杯子,和健谈的客人聊上一两句,但同时他的感觉器官总是灵敏
地张开,就像有个触角在感受、打量、审视着。
今天这群人有点怪异。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一口吞下去一半。最近晚上来的人都有些怪异,至
少对这家酒吧来说很怪异。“先锋”酒吧通常只吸引下班后仍想喝一杯的人,或是
想过夜生活的人,顾客常是固定的蓝领酒客。可是在最近几星期,酒吧的顾客渐渐
发生了变化。不,不是顾客,而是性质。客人还是原来的客人,单个来说,他们和
过去没有区别,穿着同样的衣服,开着同样的车,准时来准时去。但是,这些人聚
在一起时完全变了样,这使得整个酒吧的风格也随之改变。对周末体育事件无休止
的评论不见了,对家务事絮絮的唠叨不见了,无聊的购物经验之谈也不见了。现在
的对话更安静、更亲密、也更私人化,常常发生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
这些天大部分客人都喝葡萄酒,而不是啤酒。
好多好多的葡萄酒。
福兰克喝完矿泉水,把杯子洗净。他的目光移向后墙,原来那儿经常空着的包
间如今全满了,客人们在黑暗中离得很近地坐着。
这是最奇怪的事。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认识多年,彼此曾是朋友或酒吧里的熟
人,而且从来都是在别处寻找爱人,现在他们仿佛突然发现了彼此,就像热恋中的
高中生一样。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见到乔希·奥尔德里奇的大名,他给这位木瓦工又倒了一杯凉萄萄酒,放在他
面前的餐巾上。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感到这种表面的平静酝酿着潜伏的风暴。这是一种奇怪的全
新感觉,用理智也将它挥之不去。在这些亲密的谈话、温柔的爱抚中,他感到只需
要一点儿小的刺激就能挑起这群人,使潜在的暴力冲出薄薄的外衣,横行于世。
他曾在许多地方的不同酒吧里做过招待,在迪斯科舞厅和旁克俱乐部里调过酒,
还在牛仔和自行车爱好者酒吧里干过。尽管今晚他的客人们彬彬有礼,似乎只是在
寻找伴侣,但他知道他们要的不仅仅是这个,而是某种与善良和美好毫不沾边的东
西。
这令他不寒而栗。
岩石的山顶上坐落着屋宇,和葡萄园里的不相同,高耸的陶立克式石柱衬托着
结构的雄伟,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总共有三座建筑,最大的那座居中而立,前
面站着排列整齐的人群,弯弯曲曲的长队延伸到光秃秃的山坡,他们手中拿着水果
篮和刚狩猎来的猎物。
狄恩不愿意和这群人有什么瓜葛,尽管腹中饥饿,他并不想吃水果,也不觊觎
那些猎物,他渴望的东西离庙宇很远,在峡谷里。
庙宇,这些建筑正是庙宇。
他背向人群,开始朝山下奔去,步伐像飞一样快,充满着与生俱来但又超人的
力量和活力。他飞身跃过凹凸不平的岩层,地底的岩石像弹簧那样起伏着。
他转瞬跑到山底,冲向树林,嗅到了葡萄酒的芬芳和女人的体香。
他来晚了,峡谷草地上的庆祝已经开始。成桶的葡萄酒早已摆好,有两桶已喝
了一半,草丛中四处散落着扔掉的酒杯。大约有一百个人在大笑、尖叫、歌唱着,
许多人赤身裸体,大部分已酩酊大醉。成对的人——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女人,男
人和男人——在柔软的草地上疯狂地乱交着。
他来到草坪中间,“我来了!”他宣布说,声音响亮、高亢,在山谷间回荡。
人们聚集在他身旁,他想加入他们的庆祝,但随即意识到这个庆祝是为他而举
行的。有人递过来一大杯葡萄酒,他一饮而尽,接着另一杯酒又被呈上,一杯接一
杯,直到他酪配大醉。
他惬意极了,涌起了阵阵冲动,想要满足另外一种饥渴。
周围全是令他冲动的气味,萦绕着葡萄酒的芬芳,女人浓浓的体香和男人身上
淡淡的气息。
他扫视着面前的脸庞,今天他想要两个。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穿长袍的女人和她年轻的女儿身上。他点头示意,于是两
人脱去衣服。女人的胸脯丰满光滑,阴毛浓密,女儿则刚刚开始发育。他抖落身上
的衣服。望着他巨大的器官,两个女人睁大的眼里充满了惊讶和欲望。
他先要那个女人,让她俯身趴在一根木头上,其他人欢呼着。她放声尖叫,充
满了极度的兴奋和狂热的愉悦,他也变得更加狂热,动作猛烈,有葡萄酒不断洒在
他们身上。他的高潮马上就要到了,他抓住她的头,把她的头朝木头上撞。
等他平息下来,她早已停止了呼吸,鲜血仍从撞破的头部汩汩流出。
然后,她的女儿坐在他的腿上与他做爱,他将她刺穿、撕裂,在她断气的一刻
得到了满足。他站起来大喊一声,快感的尖叫和痛苦的哀嚎和谐地混响,在他听来
是美妙的音乐。他在鲜血、性爱和死亡中呼吸,骄傲地看着母亲和女儿被折断扭曲
的身体浸泡在红白色的液体中。她们已经死亡,但生命力还没有完全消退,她们的
腿因极度兴奋的记忆仍在抽搐。
狄恩猛地惊醒,从枕头上抬起头,脑子里仍余留着最后的印象,年轻的女儿和
母亲被血与精液覆盖,抽搐着。他厌恶这个画面,感到恶心、害怕。闭上双眼,他
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睛。房间似乎太暗,黑夜的阴影比平时更具凶兆,恐惧
使他浑身大汗淋漓。
“这么说你没对她动真格的?”
狄恩关上他的衣帽柜,没有理睬。
凯文笑了,“得了,告诉我吧。”
“我希望你不要这样谈论佩妮罗。”
“哇,这是爱情不是性欲!”
“我是认真的。”
凯文的笑容消失了,“对不起,我在开玩笑。”
“不,”耿恩道歉说,“我也不想这么凶巴巴的。”
“你对她真的很认真吗?”
狄恩耸耸肩,“不知道。”
“你是的,我看得出来。”
“快打铃了。”狄恩换了个话题说。
他们朝前走,“你星期五和我们一起去玩吗?”凯文问,“我们到白利沙湖兜
风,看能不能吓吓露营的人。”
“对不起,我那天想去约会。”
“想去?你是说你还不知道?还没问她吗?”
“没有。”狄恩承认说。
“约她出来,妈的,你到底需要多少勇气?你想让她在约会前就对你说她在发
疯地爱你吗?认真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同性恋的佩妮罗让你去了葡萄园,还
把你介绍给她妈妈,就表明她喜欢你。就我掌握的情况来说,你是第一个走进那个
大门的人。”
狄恩扬起了眉毛,“同性恋佩妮罗?”
凯文举起双手,做出天真的模样说:“我又没有瞎编。”
两人向楼的东边走去。
“你要开始行动吗?”
“试试吧。”
“就是说你星期五不和我们一起去了?”
“可能。”
“勇敢点,胆小鬼。”
“好的,我不和你们去了,我要去约会。”
“总是这样,”凯文抱怨说,“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哥们了。”
狄恩笑了,“我给你介绍她的朋友维拉。”
“找个橡皮女人也比她强。”
周围的学生都朝教室赶去,“快上课了。”凯文走向大厅,“神话课见。”
“我会去的。”
凯文笑道:“我知道你会去的。”
狄恩和佩妮罗在葡萄园里漫步,夏末的阳光撒在他们头上。佩妮罗讲述着葡萄
的种植和杂交技术,狄恩仔细聆听,看着她给他指的样品。走近了才发现葡萄藤和
他原先想的不太一样,甚至连葡萄也不像他想象的样子。这儿葡萄藤枝条很茂密,
葡萄比平时吃的要小。
他们继续向前走,采摘几天前就结束了,只等着剩下的那批葡萄成熟。整个田
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并肩走着,离大路很远。地不平,坑坑洼洼,他们的手
背不只一次地碰到了一起,狄恩感到一股兴奋的暖流涌过全身。他特别想握住她的
手,觉得她也有同样的愿望,可他对这种事毫无经验,害怕读错了暗示的信息,所
以没有勇气按本能采取行动。他需要更多的暗示,更多的承诺,他需要确信在采取
行动之前她也有同感。
他们停下来,狄恩擦擦额头的汗,四处张望,“那是什么地方?”他问,“墙
后面是干嘛的?”他指着消失在屋子后面的一排石篱笆。
“我不知道。”她很快说。
“你不知道?”
她摇摇头。
“告诉我吧,”他诡秘地笑笑,“我不会泄露你家秘密的。”
佩妮罗没有笑,“我不能到那儿去。”
“不能?为什么?”
她回头看着他说:“你想知道我们怎么酿葡萄酒吗?”
“哦,当然。”他皱着眉说。
“那我们走吧。”不等他回答,她就沿着来路走去,手臂故做轻松地晃着,显
得有点虚假。
他望着篱笆,想知道这块禁地里面到底有什么,显然她很害怕这个地方,她强
烈的反应更增添了他原有的好奇。等以后互相熟悉了,她不再那么害怕时,一定得
再问问她。
她停下来,转过身,示意他往前走,“快点。”
他迅速向她走去,她开始朝前跑,他们笑着从土路跑到车道上。狄恩先停下脚
步,“我弃权,”他重重地喘着气说,然后弯下腰,把手放在膝盖上,“哎哟!”
“你肯定很少锻炼。”
“我走路上下学。”
“才三个街区!”
“六个多。”
佩妮罗笑了,“阿诺德·施瓦辛格第二。”
狄恩站直了,呼哧喘着气。他向她微笑着,默认了这个玩笑,可又感到有点受
伤。她并不想侮辱他——她的语气很轻松而且完全天真无邪——但是他发誓,不管
怎样都得开始锻炼了。
她望着他问:“好些了吗?”
他点点头。
“那好,我们走吧。”
他们走过车道,从一扇有色的玻璃门穿过,来到主楼。狄恩原以为酿酒厂会是
个昏暗、锈迹斑驳的地方,从地板到屋顶都堆满了橡木桶,点着朦胧的灯泡,像好
莱坞式的酿酒厂。然而,从玻璃门的小办公室进去的这个长长的房间却异常整洁,
地上铺着方块的地砖,一排不锈钢的酒桶沿着北面的墙整齐排列,酒桶旁边有根软
管,地板中央是排水道。
佩妮罗向坐在计算机终端的一名中年妇女点点头,“我带朋友来参观一下。”
她解释说。
女人微笑着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