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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电视的旁边,立着一个交通灯,不停地闪着绿、黄、红,灯旁站着纸板做的真
人大小的巴特拉斯和杰密斯的画像。狄恩站在过道中间,望着这一切。“哇。”他
叹道。
凯文笑了,“特别酷,是不是?”
狄恩走进房间,“你从哪儿弄到这些东西的?”
“四面八方。”
“你——”
“偷的,是吗?不是。有些东西是我叔叔偷的。他原来在旧金山的交通局工作,
后来被解雇了。走之前,他拿了一点纪念品。”凯文指着交通灯笑着说,“我不清
楚他是怎么弄到这个的。”
“这简直太棒了!”
“是的。”凯文从梳妆台上抓了一把硬币和一叠纸票说,“好了,我们上路吧。”
“我还以为到八点才和他碰头呢。”
“是的,但我不想一晚上都呆在这儿。我们去找点事做。走吧。”
他们不再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逛,狄恩问凯文佩妮罗家的葡萄园在哪儿,凯文
带着他来到城外山脚的一条狭窄的路上,将车停下,指着一扇白色的大铁门说:
“墙里面就是海狸鼠啃出来的家①”
①喻辛辛苦苦干出的业绩。
经过门的另一侧时,狄恩很想看到些什么,可是天色已晚,里面的建筑隐藏在
茂密的树叶里和黑色的山的背影中。
他们又开着车绕着门转了两圈,但什么也没看见。
“放弃吧,”凯文说,“没有人在家。对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保罗在等我们。”
快餐店的风格完全模仿电影《美国风情画》里的样子,铺着彩色墙砖的露天快
餐店,以接待身穿制服、驾着警车的警察为其特色。保罗在等着他们,有三个狄恩
不认识的男孩坐在他身边的马自达车上。两人从凯文的车里出来时保罗笑了,“嗬,
著名的胆小鬼来了。”
凯文给了他一拳,“去你妈的。”
保罗笑了,从车上跳了下来,“全到齐了,准备好了吗?”
“我们跟着你。”凯文说。
于是两辆车在纳帕街头呼啸而过,只在有警察的路口稍稍减速。周围的建筑从
商业区渐渐变成了住宅,闪烁的霓红灯消失了,住宅的窗口透着暗淡的灯光。房屋
彼此距离越来越远,路也更加弯弯曲曲。保罗的车停在一棵大橡树下,大树茂密的
枝条延伸到了人行道上。
保罗和他的朋友下了车,他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购物袋。
“希望你们都没穿什么好衣服,”保罗说,“待会儿会弄脏的。”他指着一栋
维多利亚式的两层楼房,“我老爸在屋子后面的起居室里,我们从树这边绕到窗户
那儿去。”
他们点头表示明白。
“快点儿。”保罗消失在树荫里,另外四人紧随其后,穿过灌木丛,来到屋子
跟前。
他们蹲在夹竹桃的枝条间,透明的窗帘罩着大大的双层窗户,电视正闪着蓝色
的荧光,他们看见一个脊梁挺直的模糊背影。
“我们到底要做什么?”狄恩小声地问。
“就会明白的,”保罗说,“来吧。”他从树丛下钻出来,其他人跟在后面来
到窗前。保罗把手指放在嘴上,让他们别出声,然后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他们一下
午的杰作。
一个巨大的泥塑的男性生殖器。
保罗把这个大生殖器放在窗台上时,狄恩忍不住想笑。保罗窃笑地望着他们说:
“准备开溜。”
狄恩的心咚咚直跳,他不知道保罗要做什么,感到很紧张,但他看见那个东西
映着屋内灯光的影子时,仍忍不住想笑。
“别出声!”凯文警告说。
保罗突然站起来,用双拳敲打窗户,在寂静的夜晚,这声音听起来就像要爆炸,
“亲亲我,拉尔夫神父!”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其他人跑开藏到了树荫里。
狄恩躲在凯文旁边的灌木里,他看见窗帘拉开,神父望着泥做的阴茎非常吃惊。
过了一会儿,前门开了。“我要抓住你们这群小混蛋!”神父喊道,他手里拿着棒
球棍,威胁地朝空中挥舞着。
“亲亲我,拉尔夫神父。”保罗在灌木背后大喊。
其他人也一起喊道:
“亲亲我,拉尔夫!”
“亲亲我,拉尔夫!”
狄恩笑了,“亲亲我,拉尔夫!”他也大喊道。
神父跑向保罗躲藏的灌木。“快跑!”凯文大叫一声,于是五个人沿着来时的
路朝汽车飞奔过去。
“我要报警!”神父冲他们叫道。
狄恩仍在笑,心扑通乱跳,血液因为兴奋几乎沸腾。他们跑到了路上。
“太棒了!”他说。
凯文和他一起大笑,“我早告诉过你的。”
“快离开!”保罗一边命令一边冲向车子,“跟着我!”
“快走!”凯文说。
狄恩跳进车里,他不记得以前曾有过这样的快乐,这简直是电影里才能发生的
事,在生活中不可能出现,当然在他的生活中更不可能。
两辆汽车随即飞驰而去。
狄恩到家时屋里的灯已经关了,妈妈的车仍停在车道上。
还有一辆红色的车停在后面。
狄恩马上回头,望着凯文的车消失的尾灯,此刻已来不及让他停下来。他转过
身,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她只是邀请一个新朋友到家聊聊天,仅此而已。
可是如果仅仅如此,为什么所有的灯都关了?
他踮起脚跟,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门已锁了,但他有钥匙。他拿出钱夹,从
夹层里取出钥匙,把门打开。
他听见母亲在卧室里。
她不是一个人。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是那么回事,她又重新开始了,给他许下的诺言都是
空话,她从来就没有守过信用。
她又会在这里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这离她被开除还会有多远?
狄恩小心地从木地板上走过,来到自己的卧室,对这个他早已是驾轻就熟。他
闻到了威士忌的味道,真希望自己不在乎,对事情能够听之任之,但他不是那种人,
他做不到。
他关上房门,脱掉衣服,躺到床上。刚进屋时听到的大声的醉话此刻变成了另
一种声音。从薄薄的墙壁他能听见床的弹簧吱嘎作响,伴随着短促、高亢、上气不
接下气的喊声。母亲过一会儿就会开始她的祷告:“噢,上帝,你真棒!你太棒了!……
噢!……噢!……上帝!你真伟大!……”他对这个已烂熟于心,从未变过,她从
来不叫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清楚带回家的男人姓甚名谁。
他把毯子蒙住头,堵上耳朵,但她的叫声越来越大。她喜欢这样吗?她说的那
些大言不惭的恭维话是真的,还是仅仅是种装腔作势?
闭上眼睛,他努力使自己回忆今晚的恶作剧,不去想隔壁的事,但是无法做到。
此刻他恨自己的母亲。
据说青年人对父母都有逆反心理,他们有意识地拒绝父母的价值观,努力想实
现自我。在心理学课上这种理论听起来似乎头头是道,可他的确没有感到自己对任
何东西有逆反心理。然而,毫无疑问,他在社交中的笨拙来自于母亲“开明宽容”
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是对它的反应。
也许这就是他至今还没有性经验的原因。
他不会对外人承认这个,也不会告诉凯文,但的确如此。他总是理智地告诫自
己最好等找到了合适的人再说,可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有这么强的道德观念
似乎很了不起,他也的确为此沾沾自喜,就像为一件正确的事情做出了理智的决定,
可是事实上,他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如果有机会接触到性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跳
过去。
只是现在没有机会而已。
或许他不会急忙地跳将过去。人们似乎想当然地认为,有着“解放”的父母的
孩子对性问题能泰然处之,自己在性方面也会更健康,但凭经验他明白不是那么回
事。知道母亲性生活的细节扭曲了他对性行为的看法,他觉得性很污秽,令人反感,
而不是使人兴奋渴望的事。在母亲完事后的早上,他偷偷地听她评头论足,将她在
床上的呻吟和事后的话语做比较。
这简直让他太恐惧了。
“你真伟大!”她在隔壁房间大叫着,“你真棒!”
他紧紧地堵住耳朵。
睡着时他仍蒙着头。
半夜狄恩醒来想去洗手间,就下床来到客厅。
在那儿他撞上了妈妈的“客人”。
他吃了一惊。“对不起,”那人抓住狄恩的肩膀,睡眼惺松地说,“没有看见
你。”他长得很帅——他们不都是这样吗?——高高的个子,肌肉强健,留着浓密
的黑色卷发和胡须,并且一丝不挂。
狄恩望着他走进妈妈的房间关上了门。
早上他走了,狄恩起床去厨房吃早餐时,妈妈正在那儿看报纸喝咖啡。她看见
狄恩进来,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昨晚几点回家的?”她容光焕发地问道。
“大概十一点。”他说,然后到桌子上拿了两片面包,放进烤箱里,按下开关。
“你玩得高兴吗?”她问。
你呢?他想说。但只是点点头,从冰箱里取出黄油。“我睡得不好。”他故意
说,妈妈好像没有留意到他的话中话,他给自己到了杯橘子汁。
今天她对他很好,上星期的不和全部烟消云散,但这让他更加难受。他想起麦
沙的一个朋友说过,那些看不上他的女孩其实想要的不过是“痛快玩一次。”
面包烤好了,他涂上黄油,坐到母亲对面。她冲着他微笑,“你今天想做什么?”
“不知道。”他嘟哝说。
她合上报纸的娱乐版,拿起第一版,“我们来找找有什么好玩的。”
他点点头,慢慢地吃着,望着她。他的目光停在了她睡衣右边袖子上的一个小
红点。
看上去像是血。
第10章 初进葡萄园
霍顿中尉望着罗恩·福勒肢体的剩余部分。
剩余部分。
这确实是个恰当的词,在他面前的石头地上,扭曲的红色肌肉和骨头几乎看不
出人形,就像吃剩的东西,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生物咀嚼后又吐掉一样。
他转过头去,再看就会忍不住想呕吐。摄影师拍照的灯光又问了一下,霍顿往
回走,真得感谢风扇,能把这种恶臭扩散出去。他向屋角走去,“你觉得他死了多
久了?”
“没有测试前很难说,可能有两天,最多三天。”
来协助霍顿调查的侦探杰克·汉默正在询问葡萄园主保林,“为什么过了两三
天后你才发现?”
“为什么?我们就是没发现。”
“福勒的车还在停车场。”
“你想让我说什么?”这个小个子男人的脸涨得通红,“现在是最忙的时候,
上午我们到这里发现罗恩不在,就以为他出去了,他前天晚上也不在,是白班的保
安在值班。我们一发现他失踪就赶紧报警。”
“没有人发现尸体吗?摄像机和监视器也没有发现?”
“地窖的监视器坏了,正在找人修。这种季节我们一般一星期检查一次地窖,
葡萄酒发酵不用人盯着。”
霍顿结束提问,又看了一眼残余的尸体,走开了。他闭上眼睛,试图用意志力
来克服在头部隐隐作祟的疼痛,他知道只有服双倍的阿司匹林才会有效。
对付这种事他已经力不从心。
水泥地上传来了脚步声,古德里奇局长、福利尔上尉和一群下属走进了蒸馏室。
上尉和局长朝他点点头。
“你简要地做个汇报。”上尉拿出手里的文件夹说。
霍顿简短地汇报了目前掌握的情况,古德里奇和福利尔听着,没有提问,眼睛
睁得大大地望着血腥的现场。
局长首先说话了,“有什么看法?”
霍顿耸耸肩说:“从案件的性质来看,可以猜测是某种关于人或动物的祭把,
但现场比普通意义上的那种祭祀更混乱无序。回警察局后我再查查电脑,看本地有
没有可能的嫌疑犯,汉默负责调查葡萄酒厂的工人。”
局长点点头说:“我想要你保守秘密,如果媒体知道风声,他们就会无限度地
夸张。”
“怎么夸张?”保林走过来问,“他们会夸张什么?有怪物溜进我的酿酒厂偷
喝葡萄酒,在发酵室用动物祭祀吗?或者报道怪物杀死我的保安,把他撕成碎片吗?”
“这个故事容易耸人听闻——”长官说。
“本身就是个耸人听闻的故事!上帝,你想干什么?保守秘密,假装什么也没
发生?可事情的确发生了,而且是在我的酒厂里!我的鞋帖上了地上的血!”他指
着局长的脸,“我不在乎媒体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只想要你抓住那个该死的畜生!”
“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