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脚,因此,两人一对演,简直就成了幅漫画。
紧接着的情节是五十岚被小流氓杀死了,于是,晋吉便关掉电视。
正如侦探所说,他真是个拙劣的演员。晋吉觉得,难怪电影也好,电视也好,都把他拒之于门外,这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他敲诈晋吉的做法却并不笨拙,作为演员,他是个失败者,但当个真正的诈骗犯却并不逊人一筹。
又到了第五天。
五十岚今天又该来了吧,而这一次要求的数目,可能比上一次再加一倍:四万元。
晋吉思想上已有所准备,走进店门。可是,过了中午,到了黄昏,不见五十岚的影子。天黑了下来,八点钟一过,要关店门打烊了,但五十岚那苍黑发肿似的脸还是没有出现。
晋吉松了一口气,喝着茶,打开晚报。
“啊呀!”晋吉看到晚报的社会版上登着五十岚好三郎的照片。
《援救幼儿,老人负伤》
这是标题。据晚报报道,一个幼儿奔到马路上,五十岚好三朗正好路过此地,他为了援救幼儿,跃到车前,脚部负伤。幼儿得救了;报上登载着脚被包扎起来的五十岚抚摩着幼儿脑袋的照片。
“我拼命奔过去,幸好,孩子得救了。但谁都会这么做的呀。”
这是五十岚发表的谈话。
晋吉怎么也想象不出,报纸上登出来的五十岚,会和敲诈自己的男子是同一个人。
当时是怎样一副情景?晋吉没有目睹,不了解。不过,跃到车子前面去,理应有被轧死的危险。为了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幼儿,这个男子甘冒生命的危险,可是他又恬不知耻地来敲诈自己,这二者之间究竞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但是,报上的照片怎么看也不会错,就是他!不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且,从发生事故的场所来看,是在五十岚往理发店来的途中,是在他前来敲诈的半路上,而他却奋不顾身地救了一个幼儿,他这是生着一副什么样的神经呀?晋吉对五十岚这个男子是愈来愈不理解了,不过,晋吉想在这种不理解当中找到一丝希望。
(也许他是突然改邪归正,拯救了幼儿吧。这样的话,不是也可能停止对我敲诈吗?)
然而,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晋吉明白,那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希望而已。因为五十岚瘸着腿又在店里出现了,苍黑色的脸与平时一样。
五
“你大概在想,要是我在前天的事故中死了就好了,对吗?”
五十岚小声地讥讽着说,一边照例让晋吉替他修面。
“可是,遗憾得很哪,我还是这样健壮。”
“你打算和我纠缠到哪一天为止?”
“也许是—直到死,因为我对你很中意呀。”
“一直到死?”
晋吉不禁大声嚷起来,旋即又慌忙缄口不作声了。
因为文子正在一旁给一个年轻的男人理发,她已经吃了一惊,转过脸来了。
“没什么事。”
晋吉对文子说。五十岚闭着眼在发笑。晋吉真想揍他的脑袋,但总算使劲忍住了。
修好面,就象变戏法的人要从衣服里取出鸽子来—样,五十岚装模作样地从里面的口袋里取出那种收据来,并理直气壮地填上了“四万零二百元”,送到晋吉面前。
虽说晋吉思想上有所准备,知道钱数会一倍一倍地翻上去,但看到收据,他的脸色还是变了。
“难道你认为我手头有着这笔钱吗?”
晋吉一面留意着文子,一面压低了声音瞪着五十岚这么说。
五十岚抬起沉重的跟皮,看了看挂钟,说,
“现在还只有两点钟哪。”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三点钟之前,银行的门是开着的。”
五十岚笑了笑,又说,
“好,还在那个咖啡馆等你噢。”
说完便走出了理发店。
这时,与其说晋吉是在发怒,倒不如说他是感到绝望了。晋吉知道,敲诈这玩意儿,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永远干下去。而且,敲诈的金额也会不断加码。下一次,一定要提出八万元了,人的欲望是没有底的。
晋吉瞒着文子,从储蓄里取出四万元交给五十岚,但是,事情巳到了连晋吉自己都无法再容忍下去的地步了。晋吉想,既然不能上警察那儿去,那末,唯一可行的办法是从五十岚身边逃走。
当夜,很晚了,晋吉也不说什么理由,对文子说:
“我想搬家。”
文子瞠目结舌了,问:
“为什么?好不容易才和一些主顾混熟了,你却要……”
“反正,我讨厌这地方。我忍受不了。”
“阿香怎么办?幼儿园又非得换一个不可了……”
“你要是不愿意,哪怕就我一个人也走,离开这儿。”
晋吉是在发吼了。文子呢,脸色发青,说:
“好好好,听你的。”
接着又说道:
“搬到别的地方去也行。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和经常来店里的那个五十二、三岁的顾客有关?”
“没有关系。”
晋吉背过脸去,语气很不高兴。
文子也不再向下问。
第二天,一家三口搬到了东京郊外。他们没能真正远离东京,这是因为晋吉和文子都生在东京,他们没有故乡可归。
晋吉夫妇俩除了理发又没有其他手艺,所以到了新地方,还是不得不挂出理发店的招牌。
理发店总算搞得象个样子了。这天,文于带着阿香到新的幼儿园去,晋吉坐在店堂里的椅子上,累得精疲力尽。
五十岚的勒索,加上这次搬家,二十六万元储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今后,不得不再勤俭刻苦一点,慢慢地攒。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不必租人家的房子而有自己的房子呢?)
都是因为五十岚这个家伙。晋吉想到这里,感到门口有人进来,他便反射性地回过头,说:
“请进!”
晋吉一边说着,一边笑脸相迎,但笑容还未展开,便在中途僵住了。
进来的这个男子就是五十岚好三郎。
“真叫我好找啊。”
五十岚毫不在意地说。一边将狭窄的理发店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
晋吉只是默默无言地盯着五十岚,由于愤怒,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可是五十岚无视晋吉这种情绪,在另一只椅子上坐下来,说:
“请你同平常一样,给我修一下面。”
口气闲悠自得,接着又说:
“那收据,我也好好地带来了。”
“唔,请你快一点好不好。”
五十岚的话使晋吉条件反射似地从椅子上下来,向蒸毛巾器走去。晋吉脸上很不自在,取出了毛巾,然后动作机械地将五十岚坐着的椅子放倒,把热毛巾敷到自己眼睛底下那张苍黑色的脸上。
敷在脸上的毛巾一拿开,五十岚便睁开沉重的眼帘,笑嘻嘻地往上看着晋吉,说:
“你的脸色不好哪。”
他的口气里带有嘲讽的味道,又说:
“要是病了的话,不趁早去医治就要麻烦了。对我说来,你可是一个很要紧的人哪。”
“你别说话了。”
晋吉似乎是带着哭声说这话的。他手里拿着剃刀,可手指头微微有些发抖。
“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可你……,别发那么大的火好不好。”
五十岚乐滋滋地,接着又说,
“我想,今后我还要—直和你交往下去,你也高兴高兴吧。”
“你别说话了。”
晋吉重复着这句话,脸部的肌肉在痉挛。
“为什么要动那么大的肝火呢?”
“你别说话了,我求求你好不好。”
“笑一笑,你笑一笑行吗?对顾客要和蔼可亲,这不是你们招徕主顾的诀窍吗?”
五十岚始终笑容可掬。晋吉的脸色愈来愈僵硬,腋下湿漉漉的,渗透了汗水。
“我不是跟你说别说话了!难道你不懂?”
“你别那么死板着脸嘛,轻松快活些不行吗?我对你还是中意的哪。”
“住口!”
“你的脸色相当可怕哪。哦,对了,今天是那个女孩子的忌日,几个月前的今天,你轧死了她。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才非常不高兴吗?是吗?呃?”
突然,晋吉感到自己听不到五十岚的说话声了。不仅是五十岚的声音听不见,周围所有一切的响声,晋吉都听不到了。
在晋吉的眼下,只见五十岚的嘴在一张一合地动着,他那苍黑而松弛的皮肤也在微微抽动,活象只丑恶的软体动物,是一只又丑又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
晋吉的头脑错乱了,他想起了当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就踩烂过这种苍黑色的蠋。这就是那种蠋,一踩下去,它会“嗤”地一声迸出一股青色的汁水。
我要踩死这长相奇丑的蠋,我要用刀子剁碎它。
苍黑色的蠋又在晋吉的眼下蠕动了,晋吉举起手中的剃刀。
(好,杀死蠋。对准那柔软的苍白色的肚子,用刀狠命地剁裂它。)
忽然间,只听得“啊唷”一声凄惨的悲鸣,晋吉的眼前一片鲜红。
晋吉的幼儿世界一下于消失了,他回到了现实世界。剃刀已不在晋吉手里了,它深深地陷入五十岚那苍白色的咽喉。鲜红的血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在向外溢。
晋吉不知如何是好了。
“救命!”
他嘶哑着声音叫唤起来。这时,五十岚的血还在继续往外流,面容已经变成了土色。
“喔……”
突然,五十岚发出了呻吟声:
“就——说——是——因——为——我——自——已——动——了……”
只有这几个字,勉强还听清楚了,这也是五十岚死前最后的一句话。
晋吉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就好比不理解诈骗犯五十岚竟舍命去救幼儿一样。
血还在流,但五十岚好三郎已经死了。
六
最初,晋吉被作为杀人嫌疑犯逮捕起来。但后来,嫌疑的内容发生了变化,致死的原因旋即成了业务上的严重过失。
因为警察找不到杀人的动机。
由于在警察未到现场之前,晋吉将五十岚口袋里的“收据”都烧了,所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警察在他俩身上只能找到一条联系,这就是:一个理发店主和一个老主顾的关系。
“正好修到喉咙口时,这位顾客忽然动起身子来,所以……”
晋吉一边说,一边想起五十岚最后的那句话:“就说是因为我自己动了……”,他确实这详说过的。这个诈骗犯在临死前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温和善良的话来呢?
对晋吉的判决是:徒刑一年,缓期三年执行。连晋吉自己对这种从轻发落也感到有点意外。
当然,晋吉是不准营业了。但晋吉自己也感到,这是值得庆贺的事。即使允许再营业,流出的血还在自己眼前晃动,那也是没法拿剃刀的。
“我们回到商业区的闹市中去,找点体力活什么的,什么都可以干。”
晋吉对妻子文子这么说。文子和阿香对于回商业区去这件事,感到十分高兴。
他们正在紧张地忙于第二次搬家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找上门来了。虽然从不相识,但晋吉一听对方自称“五十岚清子”,脸色都变了。
“有事请到外面指教。”
晋吉将对方领出屋子,因为他不想让文子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晋吉脸色苍白,看着这位身穿和服的妇女。
“你是为了要说是我杀死了你丈夫而来的吧?”
“不是的。”
五十岚清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末,有何贵干呢?”
“我整理丈夫的日常生活用品时,看到有一封写给你的遗书,我就给你送来了。”
“给我的遗书?”
“是的。”
五十岚清子把一只厚厚的信封递给晋吉后,便走了。信封上确实写着:“给野村晋吉先生的遗书”,晋吉立即将信拆开。
你什么时候杀死我,我不知道,所以先写下这封遗书。
我曾经是一个派不上用处的演员。我从前只能演演配角,而且还是很蹩脚的。我之所以说“曾经”,这是因为我现在陷于谁也不要我的可悲境地了,电影厂和电视台都不来找我。
我今年五十三岁,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做演员这条生路被堵死的话,我就一筹莫展了。
当然,要是我是独身一个,只要自杀就可以万事大吉,但是我有妻子,还有个刚进大学的儿子。我想,即使去死,也得聚一点钱留给他们两人。
还算幸运,我加入了人寿保险,保险金是五百万元。要是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