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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的神色。她再一挥手,那些围攻戴炳成的碎屑嗡的的一声四散分离,密密麻麻聚到了铜壁上,同样变成金属与土石混合的墙壁。这面以念力控制的墙壁堪堪抵住铜壁的压力、止住它们的去势,然后安若素猛一甩头,低喝道:“戴炳成,今天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圆形的铜罩重回缩回身体之上,戴炳成冷冷一笑:“未必。只要你束手就擒。”
“好。”安若素脸色一冷,“我就看看你的巅峰状态还能撑多久!”
话音一落,铜针与水银毫针便如同暴雨一般同时喷发出来。整一片空间里只剩下延绵不断的轰鸣声——两个人精妙到巅毫的控制力操纵那些宛若牛毛细雨一般的银针,在进攻的同时又死死封住对方的武器射来的方向,不到一毫米的针尖对针尖撞在一处,在十几秒钟的时间里,数以千记乃至万记的武器都不能靠近彼此的身躯哪怕一步。
虽然不像先前的战斗场面那样狂暴壮观,然而此刻两个人才算是真正使出了看家本领——在这种险象环生而势均力敌的争斗当中,每一个人的头脑与注意力都前所未有地集中。因为哪怕只是一瞬、短短的一瞬失神,便意味着某根毫针将毫无阻滞地穿透敌人的头颅,终结这一场战斗。
实际上眼下的状况……两个人都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的是,彼此对于能力的操控竟不相上下——因为哪怕某一方稍稍弱势一些,那么战争的天平就将不可遏制地倾倒。念力杀人只在一瞬,青铜之王的操控力同样如此。他们并非身体强化类型的能力者,身躯与普通人相差无几,所依赖的便是强而有力的能力、出其不意的进攻方式。
沉默、沉默;进攻、进攻。
针尖对麦芒,王对王。
互攻持续了两分钟。
而在一片金色与银色的光芒之中,安若素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因为她感觉到——
戴炳成的力量在流逝。
青铜之王,戴炳成。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人见到他出手,以至于很多人常常会忘记特别事务府北方基地的保卫局局长,曾经也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王者。
据说这是因为他曾经受过重伤,也是因为他的年纪渐大。为他带来了超凡能力的异变基因开始变得不那么稳定,并且令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实际上在全世界都不可能找得到50岁以上的a级——能力越强,之后要承受的病痛也就越发恐怖。实际上这大概也是他迟迟无法升职的原因之一——没人愿意培养一个注定短命的政治家。
而此刻他的巅峰状态已经保持了将近四分钟,安若素能够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攻势愈发迟缓,甚至有那么两次,自己的银针紧贴他的耳畔滑过,险些就可以一击致命。
于是她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上。
开战之前她放下了自己的头发——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剧烈的运动之中……飘落了两根。
便是这两根。在地上的尘土之中微微一动,猛然绷直。然后她分出了一丝精力——青铜之王的攻势顿时险之又险地推进到身前。但她紧咬牙关、谨慎地在刀锋上游走,堪堪抵住对方的攻击,接下来——
两根长发紧贴地面、飞速滑行,潜伏至戴炳成脚下。
……拔地而起!
利针一般的长发无声无息地穿越空气,直射戴炳成的右耳!
千钧一发之际,青铜之王觉察耳畔的异样,猛地一仰头。一根长发从他的脸颊直穿而过,从另一头扎了出去。但另一根已经精准地穿进他的耳道,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突破耳膜、直入脑腔!
他只来得及伸手攥住那根头发,便觉得头脑之中一阵刺痛、周围的空间天旋地转,瞬间失掉了精准的操控能力!
大片铜针在刹那之间回防,然而安若素脸色一冷,水银化为延绵的液体将它们悉数包裹,与那些被金属石块碎屑狠狠击飞的铜墙一道,猛地轰进了仓库最深入的黑暗之中!
而后她在第一时间里接管戴炳成身上一切铜质物体的控制权,七枚纽扣也在同一刻飞向极远处,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对方是青铜之王,即便在种时候她的第一选择也是“缴械”,令对方失去一切可以用于作战的工具!
戴炳成的身躯扑倒在地,但右手猛一用力,将那根长发拔了出来。
然而安若素又一挥手,一根水银长针再奔他的额头直射而去。
没有任何言语,最后一击。王者之间的战斗,生死只在一瞬。
可就在这么一瞬间,戴炳成用尽全身力气挪开了身子。与此同时——
猛烈的炮火与枪声。
仓库墙壁刹那之间轰然崩塌,大蓬大蓬的碎片伴随着炮弹与子弹轰了进来。安若素的瞳孔猛然一张、果断放弃戴炳成,发出一声闷哼——
即将扑至身前的碎石炮弹在刹那之间静止在空中,仿佛时间在这一片区域停止了流动。但以念力控制高速飞行的炮弹似乎令她有些难以承受,细细的血流顿时从鼻孔里蹿了出来。
然而那些飞射而至的子弹——
却在一秒钟的停顿之后再次呼啸向前!
铜质的弹头在定格之后,在一米的距离之中狠狠击中安若素的身体,她体表的那些水银防护层被轰得涟漪荡漾,而冲击力令她连连后退,又在第二轮炮火射飞而至的时候,终于无力支撑,斜斜向后飞了出去!
但在倒飞的时候她已接管了那些墙壁碎屑的控制权,在一瞬间形成一道厚实的屏障,彻底阻隔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子弹。
然而戴炳成也在纷飞的炮火中以黄铜构建防御屏障,并且猛一伸手,拉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一切都发生在一次呼吸的功夫。安若素的眼眸里寒光乍现,脚踝上的水银当即攀上了戴炳成的手臂,从每一个毛孔刺了进去。
可也仅仅是“刺了进去”——下一刻,那些水银微微一顿,软软地向下滴落。
因为它们的操控者,胸腔里忽然向外蹿出了一根极细的铜刺。
她身体里游离的铜离子,在青铜之王触及身体的一刹那疯狂汇聚、发生激烈的化学反应,最终形成铜单质——穿刺了她的内脏!
脚踝与握着脚踝的手同时瘫软,戴炳成一瞬间耗尽全部精力,松开了手。而安若素的眼睛大张,嘴里喷涌出大股鲜血,身上的水银盔甲如同潮水般来来去去,露出其下细腻雪白的肌肤来。然而在两秒钟之后,她猛一咬牙,令整具身躯被水银彻底包裹,像一枚炮弹一样——
直射天空!
银色的身影划过一条长长的抛物线,破空远遁。
炮火与枪声也在一刻停歇。
第五十一章他是假的
“李真”眯起眼,看着天空当中的那一道流光。
相当完美的弧线,就好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
但这种轨迹……
他咧嘴笑了笑。可不像是某人在“飞行”,更像是失掉意识之后的坠落。
营长雷大福在那边像发了疯一样命令士兵停火,一句话没说便带了几个人直往仓库的废墟里跑。
而留在原地的营副神色复杂地看着李真,又看看跑向远处的营长,低声问:“将军,是不是要追击?”
李真扫了他一眼,又看看从仓库出来之后就面无表情的应决然:“追击?用不着那么兴师动众。看样子她已经没命了,只要捡尸就可以了。”
应决然的眉毛跳了跳。
李真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营副说道:“唔,这事儿我来办。你们留在这儿注意警戒,防止他们还有援兵。”
然后身形一顿,四步加速之后猛地越过三米多高的铁丝网,飞身掠进了密林里。
营副张了张嘴,微微退开一步,避过应决然。
敌人……是这位小侯爷的未婚妻,柳阳伯的爱女。他在心里嘀咕了几句,这操蛋事儿。
然后又对旁边的士兵一摆手:“那个,照顾好应决然上尉。”
应决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抬头看了一眼李真消失的方向,握紧拳头。
※※※※※※※※※※※※※※※※※※※※※※※※※※
“李真”花了二十分钟找到那个人。
其实相当容易——只要沿着那条抛物线一直走就可以了。
他赶到“坠落”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条长长拖痕——一片草地被犁开了,翻出底下黑色的土壤。一具赤luo的身体躺在拖痕尽头,周围的地面上还有尚未渗入地表的水银。
白皙滑腻的赤luo身体反射着微弱的月光,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只不过……胸口穿出一根铜刺。
“李真”绕着身体走了一圈,啧啧有声:“老戴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要刺穿心脏也就罢了,竟然穿在这种地方……”
他咧嘴笑了笑,蹲下来在安若素的躯体上摸了摸。沿着平坦的小腹一路向上,最后捏住左乳。铜刺是从顶端的蓓蕾上探出来的,还温热的血液正一丝一丝地流出来,在雪白的**上汇成蜿蜒的一道。
他挑了挑眉毛,在左乳上捏了一把。弹性惊人的**在指缝中变形,鲜血像泉水一样又涌出一大片。于是他俯下身,将嘴凑上去——
喝了她的血。
随后直起身,舔舔嘴角,用两根手指捏住**的铜刺,往外一拔——
金属与骨骼摩擦,发出低沉的嗤啦声。最终一根三十多厘米长的铜刺拔出体外,李真将它按进泥土之中。
他盯着安若素的脸看了看,微微叹息一声:“谁能想得到你是白骑士呢?一家子三个人,老爹是帝国贵族,哥哥却成了叛徒——所以心思再多的人也不会怀疑……唯一的这么一个女儿也是叛徒吧?”
“借着当‘质子’的由头混进特务府——这招真妙。”
他在尸体旁边看了一阵子,又啧啧两声:“穿着衣服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难得这么一副好皮囊……即便是人类的话,死掉也是可惜了。”
于是他咧嘴一笑,撕裂了自己的掌心,一握手。
鲜血滴滴答答流进安若素的嘴巴里。
随后他退开两步,静静地看着那尸体。
一分钟之后……
伤口开始愈合。血液被吸入体表。身躯重新变得光洁完美。
两分钟之后,胸口开始微微起伏。先是微弱的呼吸声,再是低低的咳嗽。咳嗽渐渐变得剧烈,伴随着溺水之后的猛一喘息——
地上的人睁开眼睛。
十几秒钟的迷茫。安若素就那么怔怔地注视天空。然后眼神转动,扫过周围的林木,扫过不远处的人影……又猛地转了回去。
她在这一瞬间恢复清醒,用胳膊撑起身子,厉声喝道:“谁?!”
却在下一刻感受到夜风拂过体表所产生的丝丝凉意,本能地低头一看,又发出一声低呼——身下残留的那些水银点点滴滴地聚拢上来,飞快摊成一件薄薄的金属外衣。
但下一刻她又愣住了——胸口的铜刺消失了!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挺翘的左乳。没有任何不适感。
这时听到“李真”懒洋洋的声音:“对待救命恩人可不该是这种态度。”
李真背着月光。安若素飞快地站起身、退开几步,才看清了他的面孔。她微微皱眉,警惕打量对方,最后一愣:“你……你不是……你是……”
李真笑了笑:“真?假?呵呵……没什么真真假假。我是李真,那个家伙也是李真。只不过我不是他们希望的那一个——”他指了指远处,又指指安若素,“却是你希望的这一个。”
安若素轻轻出了口气,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或者不救你,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李真在原地踱了几步,转过头咧嘴一笑,“一方面觉得你这么一具好皮囊可惜了。另一方面,我需要你给我带个话儿。”
安若素抿抿嘴唇:“什么话?”
李真脸上的微笑淡去,直视着她,平静说道:“你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人。你们人类之间的打打杀杀,我不管。但是,别妨碍我要做的事。其实今天该是我杀你——因为你们竟然打乱我的计划。”
“但是你们是人类而已,愚蠢顽固。又妄想建立什么伊甸园——哈哈哈。”他笑起来,“好吧,你们那点儿可笑的梦想我管不着。其实我甚至觉得你们这些人比其他人——那些说什么誓死保卫人类文明的蠢货都有趣得多。”
“但是我警告你们。”他的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别打我的主意。我的事,就是我和类种之间的事——你们还不够资格参与进来。登月还是会继续,并且就在这个基地,就用模拟机。如果在那一天要我知道你们还冥顽不灵,在捣鬼——相信我,我会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绝望。”
安若素有些发愣。因为她注意到,对方频繁地使用了一个词汇——“你们人类”。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那么你……不是人类?是类种?”
李真冷冷地哼了一声:“类种?又算什么东西,爬虫而已。”
安若素的脸色变了变:“你……”
“怎么?我难道不是你们口中的主?”李真摊开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