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收到唐成递过来的五贯门子钱,那名唤福海的太监脸上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左穿右绕了好一会儿后,他已带着唐成到了一个由众多偏院儿组成的跨院儿前。
这跨院儿前也有门子守着。再次将那面玉牌递过去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唐成的老相识张亮从里边笑着走了出来。
“阿成,怎么到地这么晚?”,张亮也自怀中掏出一张飞票打发了那太监之后,转过头来笑着拱手道:“算算时候,你到的可真不算早”。
“只要不晚就成”,唐成笑着回了一礼后,扭头示意了那个刚走的太监一眼。“张兄。你适才打发了他多少?”。
“二十贯,怎么了?”。闻言,张亮有些不解。
至此,唐成终于明白福海刚才古怪神情的由来了,边往里走边笑着道:“难怪人言侯门深似海,深不深就不说它,一个门子钱就要二十贯,这人要是穷了还真进不起”。
“这也就是他!毕竟是宫里分派出来的,花些小钱省大麻烦,阿成,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登录姓名吧”,见唐成点头,张亮一笑道:“这就是二十贯钱的好处”。
“登了也就登了,这有什么?”。
闻言,张亮笑着摇摇头低声道:“阿成此言差矣。各家王府访客的登录册子是要按月上呈宗人寺的。便不为这个,三殿下在这府里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封地又是在临淄,这才刚刚回京不久便有大量访客,终究还是遭人忌讳”。
“回京!大量访客!”,张亮虽然说地隐晦,但唐成已然明白其意,笑着点点头后也就没再问。
到了跨院最后面一个小偏院儿的正房门前后,张亮放慢脚步低声向唐成嘱咐了一句:“里边正在会议,进去后随我坐着,但听就是”。
唐成点点头后,跟着推开门户的张亮走了进去。
这间不小的正房里坐着的不下十人之多,年轻年老的都有,其中有两个虽然穿着便装的常服,但从他们的坐姿及身上透出的味道来看绝是吃军饭地武人。
扫过屋中众人,唐成地眼神最终被坐榻上趺坐的那个青年男子给牢牢吸引住了。
“李隆基”,几乎是在看到他地同时,唐成脑海里就已蹦出这个名字来。
约略等于后世一米八的身高,使得本就坐的高的李隆基身形益显雄伟,屋中其他人俱都在他的俯视之下。他的五官相貌倒颇与唐成相似,并无时下贵盛子弟的清秀,更多呈现出的是其陇西先祖的分明轮廓。楠木窗户开处,一抹阳光透窗而过映照在半边脸庞上,在光与影的反差中,轮廓分明的李隆基益发彰显出勃勃的英气。
而最让唐成印象深刻的还是李隆基的那双眼睛,后世里有一句俗烂的话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眼前的李隆基就是这句俗烂话的最好显证,他的双眼之中黑色的瞳仁部分远比常人要多,这就使得他那本就极有神采的眼神愈发的明亮,很亮很亮。
这样的身形,这样的坐姿,这样的五官轮廓在这样的一双眼睛统领下,看着李隆基的唐成轻轻吐了一口气,以前只是看过历史书中的描述,而今真真实实见到了本人,但庆幸的是,眼前正处于雄心壮志青年时代的李隆基,至少是在外型上终究没让他失望。一个在前半生励精图治,手创出开元极盛之世的英主就该是这个样子。
正在唐成注目着李隆基时,李三郎也扭过头来。
对视之间,李隆基明显有一个愣神的动作,但仅仅是片刻之后他便已恢复常态的微微一笑,满脸英气的他这一笑起来,当真是如沐春风。
屋中其他人扭头看了两人一眼后,便又转回过去继续会议说话,张亮将唐成引到屋后一处胡凳上安顿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又悄步到了李隆基身边,附耳低语了两句。
李隆基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儿再次瞥过唐成时,分明又有了些不同,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张亮回来后,在唐成身边坐下,手指了指屋中正在侃侃而言的那人后低声道:“阿成,这是三公子的心腹刘幽求,好生听听吧”。
这刘幽求说着的正是韦皇后之事,“殿下,韦后先是在去年擢迁一蕃族女将贺娄武为将军职;随即又命宫女假传谣言,言其衣箱开处有五色云托凤凰而起,以造祥瑞;而今更执意要出任明春二月南郊祭天大典中的亚献一职。其用心所在,实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原也没什么新鲜,皇后娘娘如今所使的招数不过是重拾先皇后牙慧罢了”,接话的是房中另外一人,引起唐成注意的是这人的五官相貌与张亮有八分相似。正在唐成打量他时,这人接续道:Qī。shū。ωǎng。“该学的该走的步子韦皇后都已走到了,如今的问题就在于韦后她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这是家兄”,张亮低声给唐成绍介的同时,便听那刘幽求斩钉截铁般的语气道:“图穷而匕见,韦后发难之日绝拖不过明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可直中取,便于曲中求
早在武三思被前废太子屠戮之前,韦后便已开始了布置。而在去年李重俊发动的那次宫变之后,尽收武氏势力并大规模重用韦族把持朝政的韦后动作越发的加快,因是如此,房内众人早知韦后有心要走其婆婆则天武皇的旧路,然而知道归知道,但当刘幽求斩钉截铁的说到韦后发动之期不会超过明年时,除了唐成之外,房内众人还是忍不住心中悚然一惊。
这眼瞅着今年马上就要结束了。
“数岁以来紫薇晦暗,国运不彰,国乱起而妖孽生啊”,李隆基这句沉重的叹息开了个头儿,引得因刘幽求那句话而沉寂下来的正屋内叹声一片。李唐这些年的确是太不顺了,就不说先皇后改周代唐,大肆杀戮皇家宗室之事。单说昔日张柬之等“五王”趁82岁高龄的武则天病重时发动宫变重定乾坤才几年,皇家便又出了一个同样野心勃勃的韦皇后。
去年废太子李重俊宫变的震荡波还未完全散尽,眼瞅着就又有一场新的宫变已在酝酿之中,韦后的这次宫变若成,还未从前朝杀戮中恢复元气的李唐宗室必将面临新的灭顶之灾。情势如此,在当今皇帝已尽被韦后掌握,朝政尽为武、韦二党控制的情况下,若想再定乾坤避免宗室悲剧重演,应对宫变的唯一方法只能是另一场血淋淋的宫变。
张柬之宫变、李重俊宫变、山雨欲来的韦后宫变,再到此后针对这次宫变的宫变……宫变,还是宫变,长安城龙首原上金碧辉煌的大明宫已经全然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难倒大唐真就到了唯有通过流血才能完成政权更迭的地步?高祖、太宗一手缔造起地这个王朝还能经受几次宫变的冲击……
“然则。国乱见忠臣,板荡识人心”,正是在这一片低沉的叹息声中。坐榻上李隆基转换话音地朗笑声传来。“天生我材必有用,生于斯时斯世。我辈正当其时”。
这话也普通,但在气氛一片低迷地房中由英气勃勃的李隆基昂扬说出时,却莫名有了一股鼓动人心地力量。
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的确是有些人天生就能调动别人情绪的,譬如眼前的李隆基。
随后的会议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方才结束。在这段时间里,众人会议出地最大成果就是让李隆基不再返回封地临淄。而是留在长安应变。但具体到该如何应变,怎样应变时,这次会议的成果实在是太过寥寥。
也就是在这旁听众人会议地过程中,唐成实实在在了解了李隆基的窘境。说起来,这位临淄郡王三殿下除了豪情壮志的决心充裕些以外,应变所必须的实力几乎是一无所有。
现在的他内无大臣投靠,聚集在身边的刘幽求等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儿;外无军队可做仗持,今天虽然来了几个武将,却不过都是万骑军中的中等武官而已;至于宫变所必须的宫中太监内应,更是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虽然是出身安国相王府。但李隆基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长子,对于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及武将们而言。庶三子出身地李隆基距离朝政中心实在是太远,投靠地价值也实在是太小了。小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听了一圈儿,唐成才总算明白过来。要说起来,如今李隆基唯一能拿得出手地实力还就是在扬州的那帮子胡商,虽说当初收纳这些胡商时用的是安国相王的名号,但不管手段如何,正是因为有了这帮子胡商才使得李隆基有了一份稳定的财源。
除此之外,眼下的李隆基在实力上实在是乏善可陈。
这一个时辰听下来,唐成心里真是冰凉冰凉的。不可直中取,便于曲中求,此番他兴致勃勃的跑过来,原就是存着心思想借助李隆基的实力来走通太平公主的门子,孰料来了之后才发现……
手头正紧的时候想着有一个百万富翁可以帮忙一把,而且貌似自己跟那个百万富翁还有着不错的交情,于失望中见希望,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惊喜;然而,当你真正找到那百万富翁门子上时,才突然发现他其实是个顶着富翁头衔儿的穷鬼,这种感觉……
现在的唐成就是这种感觉,他娘的,上当了,他是彻彻底底上了历史书的当了。此前在扬州费尽心机搭上的李隆基直到现在竟然都还是个穷光蛋。
指望着借由李隆基搭上太平公主然后再弄个进士额度,看来,至少在当下,是彻底没戏了。明白到这一点,唐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原本从道城出繁还觉得探囊取物一般的科举考试竟然就此风云突变的可望而不可及了,人生啊!还真他妈跟坐过山车一样,时时充满了惊喜。
“阿成,你说什么?”,坐在唐成身边的张亮听不清楚唐成的嘟囔,侧身过来问道。
“我说世事离奇,常常出人意表”。
“是啊,谁能想到韦后动手竟然这么快,陛下又会对她如此放纵”,沉重的叹息仅仅是片刻的事情,张亮的精神随即便又昂扬起来,“不过生于此世此时,我辈正当其时,阿成,没准儿你我终有一日也能绘图凌烟阁上,立他个万世不朽的功业”。
“绘图凌烟阁又能怎的?这他娘可是宫变哪,深险不可测,死几十百把个人就跟毛毛雨一样的宫变!”,看着一脸慷慨奋发状的张亮,唐成心底的这句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人跟人差距大,不同时代人的想法差距更是大!
正在这时,听得屋里一片胡凳声响的张亮扯了扯唐成的衣服,“会议完了,阿成你等等。三公子稍后要见你”。
不一会儿的功夫,屋中人皆已星散而出,将众人送走地李隆基转回来走到门口。笑着招了招手道:“走吧。书房说话”。
李隆基的书房很宽大,书册井然。檀香袅袅,但这间书房里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张悬挂于正壁上地牛角硬胎长弓,这弓颜色黝黑,一看就是有年头地物事了。
见唐离注目在长弓上。先自在书案后坐下身来的李隆基绍介了一句道:“这是先曾祖太宗皇帝平定西突厥祸乱时所用之圣物”。
“好弓!”,唐成赞了一声后。目光顺弓而上,随即看到地便是那幅龙飞凤舞的狂草条幅:
天生我材必有用!
那草书酣畅淋落,用这样的字来书写这样的一句诗,实在是再传神不过了。对于唐成来说,苦练书法已久的他实已能欣赏出此字地神韵所在。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唐成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击节赞道:“兴发无端,笔断意连,好字!”。“自褚河南之后,张癫实已是书家第一国手,就为这条幅费了我一瓮上好的剑南春酿。焉能不好?”。在书房中随意坐下的李隆基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唐成,边随口笑着道:“也唯有张癫的书法才配得上这七个字”。
“噢!”。
见唐成扭过头来。李隆基伸手指了指书案一侧的胡凳,口中却是没停,“本王早有意要在书房中悬一条幅以自勉,但多年以来却始终未能选得中意的诗句,便偶有心动也多被他人用的熟烂,本王不屑为之,直到去岁张亮从扬州带回这句话后,方才夙愿得偿”。
言至此处,原本随意而坐的李隆基猛然坐直了身子,以前倾的威压之势定睛紧盯着唐成道:“唐成,去岁在扬州时你为什么要那般做?”。
对于李隆基这一问唐成早有准备,毕竟两人此前素不相识,而他却在扬州一事上却义无反顾地倾向了李隆基,今日两人终于见面,李三郎若是不问那才叫奇怪了。
“我生于山南东道金州郧溪县乡下地一个世代务农之家,家中既贫且病,仅仅两年多以前,我最大的想法还是希望能在村学中念几年课业,异日能在县城中谋一份大先生地职差以奉养父母”,说起穿越之初的旧事时,唐成脸上有了一份从心底流出的纯净笑容,“然则世事离奇,自张大人接任郧溪县令之后,我的境遇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从村学到了县学,随后又在县衙中谋得了一份职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