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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可能要他杀了那个人吧?
走在回家的路途上,他不停地在心裡胡思乱想,幻想着如果心裡的想像都能成真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
但,他也只能在心裡想想罢了。
抽出一直插在口袋裡的右手,不停地颤抖着。
他刚刚真的做了那些事了吗?
摊开握紧的拳头,掌心有些黏腻。金甘糖的糖衣因为他的体温渐渐融化。
将金甘糖塞入嘴裡,失去糖衣的包覆,柠檬酸味直冲眼眶。
他知道的,刚才真的不应该如此冲动,但都已经做了,又能如何呢?
眼角微溼,他赶在返回家门前整理仪容,擦乾眼泪。只怕被父亲发现他的异状。
他,不想让父亲失望。
但是,含着泛酸的金甘糖,他心裡有股虚无感,十分地不踏实。
「我回来了。」走进家门,恰好看见正在上香的父亲。
听见儿子的声音,他转过身,原本自动扬起的笑容在看见儿子的面孔时落下,他微微蹙眉。
「先去放东西、换衣服吧!」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他推向房间。
「喔……」
看见父亲方才的表情,他以为父亲知道了,但即使当他换好衣服,到菜园帮父亲忙时,父亲仍旧没说什麽。晚餐时也是,唸书时也是。
父亲大概不知道吧。他心想,便定下心专心唸书。
只是在他唸完书后,却发现平常早睡的父亲斜倚在房门口看着他。
「父亲?」疑惑地看向父亲。这麽晚了,父亲怎麽还没睡?
父亲没说话,仅是走到他身旁,摸摸他的头。
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他鼻酸,眼眶泛泪。
「你最近是怎麽了?」
「父、父亲?」话语颤抖,他已带泣音,不住地哽咽。
「最好说实话,别以为父亲看不出来。」轻拍儿子的背,和平常一样安抚着。但其实他知道,儿子这次的情况和平常完全无法相比。
今天他一回来时,满脸戾气,就像是刚和别人打了一架一样。回来以后他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我、我……」
这次是他出生以来哭得最惨的一次。
颠三倒四地自白着、哽咽着,也向父亲撒娇着。
不停地擦着涌出的泪水,还不忘拉着父亲的衣角,就害怕父亲讨厌他,离他而去。
他知道他已经不是父亲心中的乖孩子了,也不是父亲最乖的笨儿子了。
可是,他就是不想失去父亲。
他只是希望父亲只会是他一个人的,他只是希望这样而已……
安抚着熟睡的儿子,发现衣角仍在儿子手中,他叹了口气,帮儿子盖好棉被。随手抓了件儿子的外套,他也躺在儿子身旁,打算今晚就陪着他的笨儿子。
当初,他真的没想到一颗金甘糖会让儿子变成这样。
是他做错了吗?还是因为他有所隐瞒,才让儿子误会了呢?
天知道,他根本连儿子同学的名字都没听过,儿子怎麽会害怕他会被抢走呢?
又叹了口气,发现儿子即使熟睡了仍不断抽搐、哽咽,他继续拍着他的身体,安抚着。
梦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在父亲去工作时,他便由邻居照顾。
早上来到邻居家,和邻居的小孩一起吃早餐、一起玩,玩到中午吃饭,吃完饭再睡个午觉,睡醒了又拖着邻居的小孩一起玩,直到父亲来接他为止。
某天早上,突然有人来拜访邻居,带了一罐糖果说要给邻居的小孩。
那玻璃罐裡有各式各样的糖果,有被纸包着的、有长条状的、有圆形一颗一颗的,看起来好好吃。
父亲不知道有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趁着邻居去厨房准备午餐,他偷偷地打开糖果罐抓了两颗糖果,又偷偷地盖好。
以为不会被人发现,他喜孜孜地吃完午餐,开心地睡午觉,就等父亲来接他,他要给父亲糖果。
怕被人发现,他还把糖果紧紧地握在手心。以为只要他不把手掌打开,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偷拿了。
那天睡得比较沉,邻居怎麽叫也叫不醒他,只能把他抱给父亲。
而后,又是在晃动之中,糖果从掌心掉落。
当他醒时,看到的画面便是父亲不断地向邻居谢罪,而邻居手上则拿着那两颗糖果。
「我的糖糖……」他伸手要讨回糖果,却被父亲拍开。
「真的很抱歉,是我教子无方。」
「君仔,不用这样,小孩子不懂事而已,没关係啦!」邻居向他招了招手,将那两颗糖果放进他小小的手掌中。「来,阿杰,阿婶跟你说,以后要什麽东西要跟阿婶讲,不可以自己偷偷拿,知道吗?」
见他点了点头,邻居摸摸他的头,「阿杰,明天还要来阿婶家玩嘿!」
「抱歉,给妳添麻烦了。」
「唉,都是邻居计较那麽多干麻?」
他好奇地看着两个大人客气地寒暄,捏了捏掌心的糖果,只想早点将糖果送给父亲。
而在回家的归途上,他递了颗糖果给父亲,但父亲仅是无语地看着他,沉默得可怕。
「阿杰。」
当父亲叫他阿杰的时候,就表示父亲很生气、很生气。他怯怯地望着父亲。
「你知道你做错什麽吗?」他摇头。
「你没问过阿婶就拿了人家的东西,这样是小偷的行为,你知道吗?」
「小偷?」
「小偷是坏人喔,会被抓去关,被抓去关你就不能看见父亲了。」
不能看见父亲让他感到十分害怕,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不要,人家不要啦!」
「不要你就要好好地跟阿婶道歉,做错事就要道歉,知道吗?」
「我知道……」
轻喃。听见自己的声音,他才从梦中惊醒,抹去缓缓滑下的泪水,他才发现自己做了梦。
很久很久以前的梦,也是因为那个梦,父亲才会开始买金甘糖给他吃。
方醒的他有些恍惚,发呆了很久,他才听见大厅的喧闹声。
走到大厅一看,是父亲和那位同学的母亲,还有……他。
微屈着背,表情十分痛苦。
「你说啊,你的儿子把我的儿子打成这样,看你要怎麽办?」
「我替他向你们道歉,抱歉,是我没管好他。」父亲一再地九十度鞠躬、一再地道歉。
「道歉有用逆?那这样杀人就不用处死刑了啦!」
「那要我怎麽做,你们才肯原谅我儿子?」
「赔钱啦!我儿子看医生不用钱逆?」
「妈,不要这样啦!」那名同学不断地拉着母亲的衣袖。
「什麽不要这样,人家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说不要这样,啊不然你要怎样啦?」
「回家啦!」
「你说什麽?喂,你给人打好玩的喔?这样我也可以打你打好玩吗?」
「先回家再说啦!」
「在这裡一次讲清楚,你祖母我就是要在这裡!」
他不知该不该开口,他反省过了,因为毕竟是他先去闹阿杰的。虽然是阿杰先踢了他一脚,但追根究底是他白目去闹他的。
『做错事就要道歉,知道吗?』
话音迴响,他握紧双拳,下定了决心。
「喂……」缓缓地走进大厅。他在同学面前站定。
「干、干麻……」他害怕地退了几步。见识到阿杰打人的狠劲,他已经不敢再去闹阿杰了。他可不想被打到残废。
「对不起。」深深地一鞠躬。这是父亲教他的,代表自己最大的诚意。
「呃……」
「就是你,就是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你这死小孩啊你!」同学的母亲随手拿起一旁的扫把便要往他身上打,却让那同学拉住。
「你这小孩是怎样?你祖母我要帮你讨回个公道,你是拉我干麻?」
「是我先去闹他的啦!我先打他的啦!」
「什麽?」原本要拿打教训阿杰的扫把瞬间落到同学身上。「你在学校是在学什麽东西的?竟然敢打人,你是皮在痒是吧?」
发现父亲的目光看着他们母子俩,那母亲只好赶紧将扫把放下,「歹势啦,打扰了后。」说完,便拧着儿子的耳朵拖着他回家。
「笨儿子,还不赶快去刷牙洗脸,要吃饭了。」
「喔……」乖乖听话地去刷牙洗脸。
父亲叫他笨儿子耶……难道父亲不生气了吗?
只在意父亲有没有在生他的气,他没注意到今日父亲并没有去工作,反而是留在家裡陪他。
在餐桌上,他直盯着父亲看,忘了动手中的筷子,只是看着。
「看什麽?碗都要掉了,还不快吃。」
「喔。」吃了几口稀饭,他忍不住又盯着父亲看。
第一次和父亲一起吃早餐,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父亲早上睡醒头髮会乱翘。
虽然平时头髮柔顺服贴的父亲看起来很温柔,但头髮乱翘却意外的让父亲看起来比以前还年轻许多,只是父亲的眼神仍和以前一样温柔。一样令人心动。
「快吃一吃,等一下一起出去市集买东西。」
「父亲要买什麽?」
「不用问那麽多,快吃吧。」
听父亲的话,他快速地解决掉早餐,也快手快脚地将碗筷洗淨。
一切都用好时才发现,父亲早已将脚踏车牵出大厅,就等着他。
侧坐在坐垫前的横杆,他离父亲很近。
微风徐徐,吹过他微带泪痕的脸庞,也吹过他怀中的金甘糖。
专属于他的,更是专为他而买的金甘糖。
联考
夜晚,窗外蝉鸣、蛙鸣唧唧,打碎了夜晚的宁静,却无法影响房内两人的寂静。
一人像是刚学写字的幼儿般,一笔一划地写着生字簿,同时也翻找着字典学习生字的用法。而另一人则是坐在桌前,奋力苦读着。
他不时抬头探视在桌前唸书的儿子,见他专心得很,没发现他的窥视,索性撑着下巴观看着他。
唸书唸得累了,放鬆一下也好。
因为不忍辜负儿子的心意,于是他便在每个陪着他唸书的夜晚,也拿起儿子给他的生字簿学起国语。国语和日语的汉字有所相似,他学习起来并不难,难就难在国字的用法和读音。
为什麽一个国字会有好几种读音呢?真是麻烦。
都已经要四十岁了,才重新拿起书本唸书,对他而言真是件苦差事。
撑着下巴,看着他的笨儿子,他的思绪又开始游移不定。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坏习惯。只要一偷懒,他便会看着某样东西发呆,而后开始胡思乱想。
不过这时,原本认真唸书的儿子也读累了,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往父亲的方向看去。
原本以为会看到父亲的笑容,但这时他只看到父亲慌乱地移开眼神。
「父亲,怎麽了?」
「没什麽。」极力掩饰自己方才的窘态,他往窗外看去。一望,他不禁皱眉。
「到底怎麽了?」
「笨儿子,你明天去考试要记得带雨衣。颱风大概要到了。」
和父亲一同望向窗外,原本应是暗灰色的天空多了个深红色的诡异云层。
生活极其节俭,没有报纸、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的他们,只能依靠一些小细节来猜测天气。而父亲似乎知道很多如何辨识的方法。
因为是父亲说的,所以他相信了。
隔天一早出门前,他将雨衣、雨鞋收进书包裡,仔细管好门窗、将屋外的物品收进家裡后,他便出门了。
七月的天空,难得的有些阴沉,也难得地吹起狂风。
但他仍赶着路,不顾吹拂而来的强风,他在小径上疾走。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准时抵达目的地。
因为,今天是高中联考的第一日。
望向越发阴沉却闪着些许闪光的云层,他决定早点收工回家。
「君仔,今天怎麽比平常更早?又怎麽了?」
「今天颱风会来,如果继续做就危险了。」
「颱风来就来,那有什麽关係。听说今天你儿子去考试会比较晚回来,不然你再多做几包,钱我给你多一点。你不用这麽早走啦!」工头拍拍他的肩膀,极力留下他。
刚才许多工人听见君仔的话,脸色都不是很好,似乎也想走人了。人都走了,那他的砂要怎麽办?上面还有人等着要呢!
思索了一会,他决定再做几包。除了因为工头加钱以外,还因为他想多赚一些。不知道阿杰以后会考上怎样的学校,但趁现在多赚些钱、存些学费也是好的。
见君仔又回到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