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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粼善解人意地把玫娘的空碗端了过来,把自己剩下的面全倒进了玫娘碗里,递给玫娘:“玫娘,你可别嫌我吃过了!”他其实早就辟谷了,吃与不吃没什么区别,因此每顿饭都吃的很少。
玫娘本来没有那么不计较,可是胡粼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好意思计较了,再看看胡粼漂亮的脸,更是没有了计较的心思,端起碗就吃了起来——胡粼似乎只是吃了一点面,她爱吃的肉臊子和小青菜都留了下来……她不由瞧了胡粼一眼,恰巧胡粼也在看她。他眼睛黑泠泠的,眼尾上挑,非常好看。玫娘看得愣了愣,脸又有些红了,忙移开了眼睛。
玫娘家还有一块地,不过李老大早上的时候去看过了,麦子有些泛青,还不能割。因此到了下午,李老大和张毅在家里给磨好的家具上漆,玫娘和胡粼挎着筐子去自家刚割过的麦地去捡麦穗去了。她家地太少了,尽管省吃俭用,可是每年的麦子都不够吃,能捡一点麦穗就多一点。
胡粼只要能和玫娘在一起,就开心的很。他和玫娘并排捡着麦穗,很快就把整块麦地给过了一遍,捡了半筐的麦穗。
麦田的北头是一片桑林,桑林同麦田之间是几棵枝繁叶茂的白杨树。玫娘正和胡粼一起走到了地头,在杨树的树荫下坐了下来,想着先歇一歇。
谁知道他俩刚坐下,就听见后面桑林里传来了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玫娘听出了是张小四儿的妈和大嫂徐春华的声音;她这才想起不仅自己隔壁的大块麦田是张小四儿家的,就连北边的这一大块桑林也是张小四儿家的,心里很是后悔,低头揪着地下的白皮草,一语不发。
张小四儿的娘却在同大儿媳徐春华说闲话:“……李老大托了张豁嘴来咱家,想把她家的玫娘说给咱家小四儿呢!”
徐春华笑道:“说起玫娘,生得挺俊的啊,那双眼睛尤其好看,和小四儿也算是一对了!”
张小四儿的娘“嗤”了一声,道:“春华你咋恁地目光短浅?李老大自己是上门的女婿,天生低人一等,还想招咱家小四儿做上门女婿呢,还说什么第一个孩子要姓李!美得他了,闺女虽好,没有陪嫁还做这白日梦!”
徐春华过了一会儿道:“玫娘这姑娘里里外外的活做得都好,可惜了!”
张小四儿的娘又嗤了一声:“可惜什么啊!郑家的姑娘可是要陪送四亩地呢!”
嫁过来没陪嫁的徐春华顿时闭口不言了。
玫娘越听心里越难受,又羞又恼,可是又不能说什么。
胡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低声安慰她道:“管别人说什么,咱俩好就行了!”
玫娘眼睛鼻子有点酸涩,低头不语。
这时候隔壁的张小四儿正指挥着张小三儿和两个短工装麦秸捆。
待短工拉着车出去了,他走了过来,微笑着看着玫娘:“玫娘,我们地里的麦穗余下了不少,你正好捡了吧,没得便宜了外人!”
胡粼闻言,不动声色地瞧着玫娘的反应。
玫娘低下了头,没说话。往年夏天收麦的时候,她爹也是让她来捡麦子,张小四儿总是招呼她来捡自己家麦田里的麦穗。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好,真的是很幸福。
可是现在的她,听了张小四儿的话,却觉得很是屈辱。她拉着胡粼站了起来,看着张小四儿道:“谢谢了,不过我们还要到河边去摘桃子呢!”
说罢,她不管张小四儿的反应,拉着胡粼向西边走去。
胡粼心中欢喜之极,走着路,眼睛瞟了玫娘一眼又一眼,每一眼都是满满的欢喜。
西边小河岸那里果真有几棵桃树和几株桑树。
桃树上结满了桃子,只是还没到时候,桃子都是绿的,只有极个别红了个尖儿。
玫娘拉着胡粼走到了一棵桃树边,这才放开了胡粼的手。她仰首看着桃树,终于发现了一个有点发红的桃子,忙踮起脚跟拉下那根枝条,把那个桃子摘了下来。
她一边找能吃的桃子一边告诉胡粼:“这几棵桃树和桑树都是我爹种的。桃树的品种叫五月鲜,还有十来天就熟了,可是每年到了五月,早就被人偷光了!”
因为知道秀僧也就是李源是桃花精,所以胡粼一看到桃树,就带上几分疑心。他表面上在听玫娘说话,其实正在放出神识寻找秀僧的踪迹——秀僧也不害他和玫娘,他只是闲的无聊,老想缠着玫娘插上一脚,讨厌得紧。
李源功力虽比胡粼差了不少,但他来头极大,胡粼上次闹得那样大,把他交给上仙关了起来,可是过了没多久他就被放了出来。因此若非胡粼想和他两败俱伤,倒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好防着罢了。
胡粼没寻到秀僧的踪迹,就随着玫娘去摘桑葚。
玫娘摘了俩桃子,在小河里洗了洗,却都涩得很,根本不能吃,她就拉着胡粼去摘桑葚。
桑葚已经发紫了,甜的很。玫娘边摘边吃,一下子吃了好多。
胡粼不爱吃,摘下来的桑葚都给了她吃,吃得玫娘的嘴唇都成了紫红色。可是胡粼却觉得即使是这样的艳艳的紫红色,看着也挺美。
玫娘吃桑葚吃了个饱,心里的难受终于被压了下去,她把筐子交给胡粼放在右手,自己拉了胡粼的左手往家里走。
走了一会儿,玫娘忽然松开了胡粼的手,扭头瞧了胡粼一眼,捂住嘴笑了。
胡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问道:“玫娘,笑什么呢?”
玫娘喜滋滋道:“我才发现呢,我一直像牵个小狗似的牵着你呢!”
说完,她怕胡粼生气,秋水眼眨啊眨看着胡粼。
胡粼却笑了——他很愿意像个小狗一样被玫娘牵着呢。
他停住了脚步,抬起玫娘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凝视着玫娘:“玫娘,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小狗,被你牵在手里……”
玫娘:“……”她的脸红了。
到了晚上,玫娘发起了烧,嗓子肿的连话也说不出了。
张氏一问胡粼,得知玫娘下午吃了不少桑葚,不由坐在椅子上直拍膝盖:“我的天啊,玫娘每次一吃桑葚,都要大病一场的!”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的一章~
130第一百三十章 病重情真
玫娘病了之后;李老大只是让张氏搓点清热去火的荆芥水;预备给玫娘喂下;没有一个人想起去给玫娘请大夫。
胡粼看到他们这样对玫娘;心里难受:“爹;村子里有没有药铺?”
“有啊;”李老大很是烦恼,“有倒是有,只是赤脚张的药太贵了;出诊费也贵,家里没啥闲钱……”
胡粼轻声道:“爹,你让娘先给玫娘喂点荆芥水,我去药铺给她开药!”
他去了药铺,自己说了个方子,让赤脚张按方抓药,包了几包药回来。
回到家里之后,家里人各忙各的,胡粼一问,才知道张氏忘了喂玫娘喝水。
看着胡粼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眼中带上了一丝寒意,张氏有些怕,忙解释道:“胡小哥,我忙着做饭呢,把这件事給忘了!”
李老大刚从麦场看麦子回来,插嘴解释道:“胡小哥,你别担心,玫娘身体壮着呢,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药,有限的几次生病都是硬扛过来的……”
胡粼听不下去了,他把药煮上之后,就去西屋看玫娘去了。
玫娘睡着了。
胡粼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发现她额头烫得吓人。
他取了一床厚被子紧紧包裹着玫娘,可玫娘还在梦中瑟瑟发抖。
胡粼把她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低声道:“玫娘,你放心,我会永远照顾你的……”
到了晚上,一家人用过晚饭,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聊天。
李老大摇着蒲扇,对张氏说道:“你去看看玫娘的烧退没有!”
张氏笑道:“有胡小哥在那里看着呢!”
两口子不再谈论女儿,转而谈起了张毅的婚事。张毅快到十七岁生日了,该议婚了,一定得赶在玫娘和和胡小哥成亲之前,把张毅的婚事给办了,不然妹妹在哥哥前面成亲,总是不太好看。
玫娘躺在西屋的床上,身子盖着冬天的厚被子,依旧冷得发抖。
她身体极度不适,浑身骨头都是疼的,似梦似醒之时,依稀间听到爹爹大声咳嗽的声音,听到娘亲招呼哥哥吃晚饭的声音,听到哥哥张毅答应的声音……可是,她的屋子里关着门,一片黑暗,一点声音都没有。
玫娘身体健壮的时候心胸宽广,一旦病了,就在心里埋怨爹娘的偏心——自己都病成这个样子了,爹娘和哥哥都没有一个人来照顾自己。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缕光线投了进来。
玫娘睁开眼睛,发现是胡粼走了进来。
胡粼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木桶,里面用井水泡着一块干净布巾。
他把木桶放了下来,自己坐在床边,把布巾拧得半干,叠好放在了玫娘额头上。
玫娘觉出额头上凉阴阴的,好受了一点。她眼睁睁看着胡粼,声音粗嘎低哑:“渴……”
胡粼俯身安慰她:“你先等一等,你的药正在外面用井水冰着呢,我这就去端!”
玫娘被胡粼扶了起来,身后靠着一床被子,勉强把胡粼喂的药汤给喝完,身子又软了下去。
胡粼把她安顿好,守在床边陪着她。
李老大和张氏去睡了。玫娘有胡粼照顾,他们正好省心省力。
张毅临睡前过来看了看,发现胡粼坐在床边,隔一会儿喂玫娘喝点水,又给玫娘换凉巾冰额头,他顿时很是放心,客气了两句就也去睡了。他十六七岁,正是睡不够的时候。
胡粼已经发现了,玫娘这一世的爹娘和哥哥,不知道是天生缺心少肺还是一直不重视玫娘,是一点指望不上的。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突发变故
胡粼等到夜深人静;众人都睡下了;这才开始施法。
随着低低的咒语声;一团泛着清香的白雾包围了玫娘。
白雾散去之后;玫娘立刻就醒了。她觉得头一点也不疼了;也不蒙了;骨头也不疼了,就是盖着被子有点热,她用脚踢腾了几下;把被子踢开了,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跟水洗了一般,连中衣都溻湿了。
胡粼端着浴桶走了进来,一见她醒了,俊秀的脸上带出了笑意:“玫娘,把衣服脱了洗澡吧!”
玫娘的脸蓦地红了。
胡粼把盛着温水的浴桶放下,先去关了屋门,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他打开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粒淡绿色发出微光的丹药,微笑着看着玫娘:“把这粒丹药吃下去!”
玫娘毫不迟疑地把丹药放到了嘴里,接过胡粼递过来的水,把丹药冲了下去。
胡粼狐狸眼一瞬不瞬盯着她:“玫娘,你吃了这丹药之后,得不停地喝水,而且还需要洗好几次澡,家里人都睡了,我照顾你!”
玫娘虽然烧得迷迷糊糊,却也知道胡粼一直在照顾着自己。她身子依旧有些发软,却伸手把自己的手放在胡粼的手里,秋水眼亮晶晶的望着胡粼,轻轻“嗯”了一声。
胡粼是她的夫婿,她不信他的话,还能相信谁呢?
没过多久,玫娘感到渴极了,不停地喝着水,不停地出着汗,而且汗都是黑褐色的,泥浆一般,味道也很难闻。
胡粼把她脱光之后放在了浴桶里,拿着香胰子给她擦洗身子。
他一直忙活到了天蒙蒙亮,玫娘这才不再出汗,也不再口渴了。她只觉得浑身轻盈,耳聪目明,就是饿得很。胡粼拿了点心给她吃,又让她喝了些水。
胡粼一直在喂她喝水,给她洗澡,帮她换水,忙个不停,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子,一缕黑发也垂了下来。
玫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忙拉住他的手,让他靠近自己。她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揩拭胡粼的额头,又拉过胡粼:“我给你梳梳头发!”
胡粼的脸用帕子擦过后晶莹剔透色泽皎然,看上去眉更黑眼更亮唇更红,脸漂亮得浑不似尘世中人,玫娘看得心一颤,低下头去。
胡粼把一个玉梳递给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我们虽没有……但经历了今夜,与夫妻无异,你有什么害臊的?”
无论经历了多少世,都是玫娘在照顾他,他最喜欢玫娘为他梳理长发,为他整理衣物,为他做饭……
对于玫娘病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做家务,家人都没什么惊奇,因为玫娘的生命力一直很顽强,这实在不值得惊奇。
李老大和张氏发现胡粼和玫娘更亲近了,天天形影不离,而且常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起来感情好的很,玫娘也开始学着照顾胡粼了。
他们夫妻俩看到胡粼和玫娘这个情形,都很开心。
李老大觑了个机会,告诉胡粼:“明年把张毅的婚事办了,就办你和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