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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过了期末考试,孟繁星每天计算夏令营队员们归来的日子。李凯回来次日,他便约了程辉去探望。从李凯那里听到林之若生病的经过,他的心都揪了起来,恨不得立刻身生双翅飞到她身边。
连一向没正经的程辉都同情地道:“林之若那个性子,得了这个病,还不生生把她闷死?不如我们去探望她吧。”
李凯摇头:“回来的时候于老师叮嘱林之若去找她父母,看看是否需要休学,林之若已经应承了。这个时候,恐怕她已经去了上海。”
程辉意兴索然:“走了也好。她生着病,一个人在家,万一一时想不开,横剑自刎,那我从此真的变成独孤求败了。”
李凯道:“我们可以去找唐馨。林之若就算走了,也会和唐馨说一声的。”
程辉反对:“你没看着这两周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傅青纶刚回来,让俺妹子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
李凯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
孟繁星回到家中,忐忑不安了好几天。万一她没有去上海呢?万一她不想让父母担忧,独自呆在家中默默忍受呢?万一她真的休学,从此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呢?有好几次想找到林之若家去,甚至已经到了她家楼下,终于还是转了回来。如果家里真的没人,还好一些。万一见到了她,说什么呢?我惦记你的病情?我想关心一下你竞赛的情况?我怕你情绪低落,所以特地来陪伴?我希望你不要休学,一直呆在我的身边?还是,直接坦白,说我实在太想念你了,所以忍不住来找你,哪怕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迎接我的是紧锁着的铁门?
似乎没有一个借口是完美的,没有任何嫌疑的。
他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想过要林之若的电话,否则,一个电话打过去,轻松地不经意地问候一声,该有多么自然。
正在他几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去敲一次林之若的家门时,程辉和李凯却找了上来。
程辉一进门就嚷:“傅青纶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唐馨对他那么好,他居然对不起她。”
孟繁星惊诧莫名。李凯赶紧解释:“我前两天给唐馨打电话,她都不在家。后来她妈妈说她在林之若那里,还给了我林之若家的电话,我才知道林之若没有去上海。我给林之若家打电话,好半天唐馨才肯接电话,还带着哭音,说她这几天心情不好,不出来玩了。我又问林之若,她说唐馨和傅青纶闹了矛盾。”
孟繁星暗暗佩服李凯的勇气,问道:“那也不见得他们就分手了啊?以前他们不是也常常闹矛盾吗?”
李凯摇摇头:“这次不一样,我感觉得出来,肯定是很严重的。”
孟繁星道:“就算是严重,你怎么知道是傅青纶对不起唐馨呢?”
李凯胀红了脸:“我知道。夏令营的时候,我就看傅青纶不对劲。”
孟繁星心道:“焉知不是你看傅青纶的眼光不对劲?”这话却不能说,只听程辉在旁边摩拳擦掌:“傅青纶敢欺负我妹子,这分明是不把她娘家人看在眼里,咱不能饶过他。走,你们俩怎么说也是唐馨的老同学,该出手时就出手,跟我一起去揍他一顿!”
一向内向沉静的李凯,居然也有跃跃欲试的样子。孟繁星又好气又好笑:“程辉疯,李凯你也跟着疯了吗?就算是傅青纶对不起唐馨,那也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要分要和都是人家的自由。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你们凭什么去打人?”
李凯嗫嚅道:“我为唐馨不值。”
程辉见打架无望,转而提议:“不如我们去看望唐馨?”
李凯踌躇:“就怕她不想见人。”
程辉忍不住道:“哈,你们都是君子,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揍傅青纶不行,难道安慰安慰小妹子也不行?走,大不了我来叫门。”
按响了林之若家的门铃,来开门的,赫然是傅青纶。程辉怔了一下,挥拳就向他脸上打去。孟繁星赶紧一把抱住,程辉还在挣扎:“别拦我,让我教训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林之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听在孟繁星耳中有如天籁:“程辉,你要么乖乖进来,要么出去撒野,别在我的地盘上闹事。”
程辉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林之若还真有三分畏服,当下住了手,冷冷哼了一声,推开傅青纶,走进了客厅。
孟繁星跟着走进来,一眼看见林之若正从放在地板上的一个垫子上站起来,垫子前散落着一些书籍纸张,似乎比上次见到时略略清瘦了些,精神和脸色倒是都很好。靠窗子的地方,放着一张书桌,唐馨垂首坐在桌边,把玩着自己的钢笔。身边的座位,有人刚刚坐过的痕迹,明显是为傅青纶而设。
李凯打量着桌子上摊着的理化题集,脸色很不好看。
孟繁星迟疑了一下,上前迎住林之若,道:“你不用起来了。听说你生病了,我们特地来看看。你现在还好么?头还是很痛么?”
林之若就势坐回垫子上:“多谢你们关心我,我就不起来了。你们自便,喏,那边有沙发。”又向正趋近唐馨研究她神情的程辉叫道:“程辉,你不要骚扰唐馨。傅青纶正帮她补习呢。”
程辉闻言,果然放过唐馨,走过来弯腰打量着林之若,道:“李凯说你病得很厉害,在大街上晕倒了,怎么我看你犀利不逊平时,风采更胜往昔啊?”
林之若道:“你今天才发觉么?我就是蒸不烂、煮不熟、炒不爆、压不扁,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程辉直起身来大笑:“怪不得每次和你说话之后,我都牙齿发酸。”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啧啧赞叹:“林之若,你家条件很好啊,布置得很有品位。”
位在新区,林之若家是新式的三室一厅格局,客厅和厨房都比老房子的要大。江蓝既有时间金钱,又有上佳的审美眼光,房间装潢得很是独特。
林之若道:“都是我妈妈布置的。”
程辉摇头晃脑道:“我就知道没你什么事。”他抚摸着客厅一角的钢琴:“如果这琴是为你买的,那就不是对牛弹琴,而是捉牛弹琴了。”
连一直垂首不语的唐馨都扑嗤一声笑出来。程辉益加高兴,也不问林之若的意见,自行推开每个房间的门向里窥视。孟繁星好奇,也跟着他去看。从布置上看,一间是林谦诚和江蓝的卧室,一间是书房,最后一间放着单人床和书架,则是林之若的房间。墙壁贴着粉色带白色百合图案的墙纸,床单和窗帘也都是粉色卡通设计,对着床靠墙放了两个带玻璃拉门的沉重书架,上面暗沉沉地摆满了书籍,隔板上还贴着分类目录。靠窗放着一张宽阔简单的木纹书桌,上面只有一个笔筒,一本翻开的书,和一个手提式录放机。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更没有女孩子们通常喜欢的明星画报填充玩具什么的。
程辉道:“看看,这分明是母亲和女儿领地争夺战的牺牲品。看墙壁窗帘,你会以为进了贾宝玉的怡红院;看书桌书架,分明就是贾探春的秋爽斋。”
孟繁星不答,眼睛却在室内的布置上流连不去。这就是她平时生活的地方?她就坐在那张桌子前看书学习?就在那张床上安然睡去?她可会寂寞,可会思念,可会向窗外呆呆凝望,可会做色彩缤纷的梦?
程辉想视察一下林之若的书架,刚要迈步,林之若已经叫:“程辉,你究竟是来探病还是来侦查人家隐私的?”程辉嘻嘻一笑,拉着孟繁星退了出来,来到林之若面前,拿了一个垫子,试图学着林之若的姿势坐下,腿却怎么也弯不过来,不禁佩服地道:“林之若,你在练什么功夫?”
林之若微笑道:“这不是功夫,这是佛教一种打坐的姿势,叫跏趺坐。据说是最容易入定的一种姿势。我能坐,是因为小时候练过柔软体操。一般人虽然开始不容易,但是多加练习也可以做到。”
程辉叫道:“你越来越高深了。怎么突然学佛悟道起来?你又没有死了林妹妹,不用看破红尘吧?”
林之若解释道:“滨州武术学校的名誉顾问南先生很推崇静坐,认为静坐可以通气脉,调经络,长期坚持,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他老人家现在已经七十余岁高龄,耳聪目明,无疾无病,而且最厉害的,无论冬夏,只穿一袭长衫,不受冷热之侵。我答应了……答应了医生不做剧烈运动,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代替。”
程辉惊叹:“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内功?”
林之若微笑:“还不止如此。清心静坐,一念不生,保持意识空明朗照,还可以减轻病痛,开发智慧。如果能够坚持不懈,成仙成佛也是可以的。”
程辉不信:“越说越神了。啥时候你白日飞升,别忘了跟我说一声,让我扯着衣角沾沾光。”
林之若认真地道:“西游记中吴承恩曾经叹道,世人都是为名为利之徒,更无一个为身命者。真要追求,焉知神仙菩萨不是人做的?岂不闻一念悟时,凡夫是佛;一念迷时,佛是凡夫。只要能割舍爱恨贪嗔,不执著,不痴迷,已经是菩萨境界。”她看看唐馨,见她正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程辉道:“你是不是看别的方面说不过我,跑来研究宗教了?我就不信,你能完全没有爱恨贪嗔,超然物外?”
林之若叹道:“正是因为我有爱恨贪嗔,恐惧忧虑,并且为之苦恼,才会试图寻找超越和解脱的办法。如果不是因为头痛,我可能永远都意识不到,在命运的巨轮之下,我是这么地软弱,这么地不堪一击!也永远不会对生命存在的意义和原因提出质疑和反思。真正无坚可摧的意志,一定是来自对自身彻底完全的了悟和掌控,包括能够控制生命基本的欲望和情绪。所谓壁立千尺,无欲则刚;天地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程辉道:“那不就是四大皆空的意思?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出家倒好,免得留在滚滚红尘中,摧残男人们可怜的自尊心。”
林之若凝视着他,道:“你知道四大是什么东西?”
程辉一时噎住。
林之若哈哈大笑,打破了严肃的气氛:“程辉,你先回家多读几年书再来吧。”
孟繁星见他们两个告一段落,关心的道:“林之若,你现在头还痛不痛?我们这么多人,会不会打扰你?”
林之若微笑:“也痛也不痛。”
孟繁星愕然:“怎么说?”
林之若莞尔:“看着满地的学习资料,的确痛得厉害。不过看到你这么关心我,就不痛了。”
孟繁星红了脸,呐呐地说不出话,却听程辉道:“哈哈,你不要欺负我们听不懂。这个又痛又不痛的典故,我可是知道得很清楚。”
孟繁星诧异:“什么典故?”
程辉终于握到了反击的机会,眉飞色舞:“听说过禅宗的六祖惠能吧,就是写下了著名的‘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那个?”
孟繁星和一直默默坐在旁边,心不在焉地翻着林之若地上的书籍的李凯,都点了点头。连本来因为尴尬,装模作样继续学习的唐馨和傅青纶,看他们说得热闹,也都围了过来。
程辉道:“这个惠能后来自己开山立派,有很多弟子来投奔他学佛法。其中有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孩,叫神会,一见到他就问:‘和尚坐禅,还见不见?’惠能看这个小孩这么顽皮嚣张,就用禅杖打了他屁屁三下,问他,‘我打你痛不痛?’神会回答:‘亦痛,亦不痛。’这是禅宗很有名的一段对答,后来这个神会就成为惠能最出色的弟子。”
林之若笑道:“你虽然讲得不错,但未必明白其中真意。我问你,痛是为何,不痛又是为何?”
程辉狡辩:“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痛是不痛,不痛是痛。”
林之若微笑摇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好学而不求甚解,怠矣。”
傅青纶忽然道:“我来试试看。痛是生理的感觉,不痛是心理的反应。修行高的人,不会轻易为外界刺激心动,所以虽然生理上是痛的,心理上却可以仿佛春风过耳,不萦于怀。就好像一个人看小说入迷的时候,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常常充耳不闻,甚至腿坐麻了,手烫到了,都不会有感觉。只不过一个是定力比较高,一个是被小说分散了注意力罢了。佛经里有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的故事,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更趋于极致一些。”
林之若惊叹:“傅青纶,想不到你不但聪明,于佛法也大有渊源。”
傅青纶凝视着她,道:“你在省城说过的那个陷阱的比方,也是同样的道理吧?你如果自己落入陷阱,可以毫不在乎,照旧过你的日子,因为你痛可以当作不痛;可是如果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