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找错了对象。十七镑这样一笔数字我是绝不会签的。二十镑这样一个整数可是一个月的薪水和支票簿上的总数哩。至于我的个人花销,我通常兑换七镑的现金——过去是五镑,可如今什么都涨了。”
“也许他使您想起了什么人?”亨利爵士无头无脑地问道,目光里带着调皮的神色。
马普尔小姐朝他微微一笑并摇了摇头。
“你真调皮,亨利爵士。事实上的确是的。鱼店的弗雷德·泰勒。他总是在先令那一栏额外加上一。现在大家鱼都吃得不少,结果账单就变长了,很多人从不把数字自己加一遍。每次十先令就进了他的口袋,钱虽不多,可足够他买几条领带并带杰西·斯普拉格——布店的那个女孩子——去看电影。揩点油,这就是这些年轻小伙子们想干的。对啦,我到这儿的头一周,我的账单上就出了差错。我给那小伙子指出来,他非常诚恳地道了歉,而且样子很内疚。
可我当时心里就对自己说:‘你的目光很有欺骗性,年轻人。’”
“我指的欺骗性目光,”马普尔小姐接着说道,“就是那种直视着你,一动不动的目光。”
克拉多克突然感到一阵钦佩。他心里想到“吉姆·凯利的生活观”,即他不久前协助破案并使之投入牢房的那个臭名昭著的诈骗犯。
“鲁迪·谢尔兹是个不知餍足的角色,”赖德斯代尔说,“我们发现他在瑞土有前科。”
“他把这地方弄得鸡犬不宁,是用伪造的证件入境的吗?”马普尔小姐问道。
“一点不错。”赖德斯代尔回答道。
“他常跟餐饮部的红头发女招待出去玩,”马普尔小姐说道,“幸运的是我看她芳心未动。她只不过喜欢有点‘与众不同’的人,他常给她买花儿和巧克力,而英国的小伙子不常这样做。她是否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她突然转而向克拉多克发问,“或者并没有和盘托出?”
“我没有绝对把握。”克拉多克谨慎地说道。
“我想她还隐瞒着什么,”马普尔小姐说,“她看起来很担忧。今早给我错送了鲑鱼而不是我要的排鱼,还忘了拿牛奶罐。通常她是个优秀的招待。是的,她很担忧,怕让她作证什么的。但我希望——”她蓝蓝的眼睛目光直爽,以一种纯粹女性的维多利亚式赞赏的神情,打量着相貌英俊而富有男子气概的克拉多克警督,“您能说服她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克拉多克警督的脸红了,亨利爵士却暗自发笑。
“这可能很重要,”马普尔小姐说,“他可能对她说了是谁。”
赖德斯代尔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什么谁?”
“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谁让他干的。”
“这么说您认为是别人让他干的?”
马普尔小姐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睛。
“啊,可这是不言而喻的——我的意思是……这儿有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小伙子——他这儿捞一点儿,那儿捞一点儿——涂改小数目支票,也许将别人遗下的一小串珠宝顺手牵羊,或者还从收银台里拿点儿钱——但都是些小偷小摸。目的是为了随时有现钱,这样便可以穿好的,带女孩子出去溜达,如此等等。然而突然之间,他疯了,拿着左轮枪,扣了满屋子人,还冲人开枪。他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儿——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这样讲不通。”
克拉多克狠吸了一口冷气。利蒂希亚·布莱克洛克就是这么说的。牧师的妻子也这么说。他自己的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这样讲不通。而现在亨利爵士的老姑娘又这么说,而且是用老太太的那种悠长的声音以完全肯定的口吻说出来的。
“也许您可以告诉我们,马普尔小姐,”他说道,口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吃惊地转向他。
“可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报告上有记录——但内容太少。当然,可以做一些猜测,但又缺乏确切的证据。”
“乔治,”亨利爵士说,“如果允许马普尔小姐看看克拉多克同奇平克里格霍恩村的那些人的谈话记录,这会不会违反规定?”
“可能违反规定,”赖德斯代尔回答说,“但我还没那么死板,她可以看。我对她的看法会很好奇。”
马普尔小姐感到十分尴尬。
“恐怕您对亨利爵士从来都言听计从。亨利爵士一向太善良。他对我过去作过的任何细小的观察都过分看重。实际上,我并没有什么天赋——一点儿也没有——只不过对人性略知一二。我发现人太过于轻信。而我则恐怕总是相信最坏的一面。这不是什么好的品质。但却经常被接二连三的事件证明是对的。”
“看吧,”赖德斯代尔说着把一叠打字纸递给她,“不会占您太长的时间。毕竟,这些人跟您属于同一类——您对这种人一定非常了解,您可能会发现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这个案子正要了结,在封档之前,我们来听听业余侦探的意见吧。我可以毫不介意地告诉您,克拉多克并不满意。跟您一样,他说这样讲不通。”
马普尔小姐看报告时谁也没有吱声。她终于放下了打字纸。
“非常有趣,”她叹了一口气,“众说纷纭——看法不一。他们看见的事儿——或者认为自己看见的事儿,一切都那么复杂,差不多全是些琐碎的事儿,如果说有什么不琐碎,还真难看出来———就像大海捞针。”
克拉多克感到一阵失望。有那么一阵,他还认为亨利爵士对这个可笑的老太太的看法可能是对的。她可能触及到什么——老年人的感觉常常是非常敏锐的。比如说,他就没法在艾玛姑姑面前隐瞒什么。他正要说谎的时候,她就跟他说他的鼻子抽动了。
不过是一些愚蠢的笼统看法,亨利爵士的这位闻名遐尔的马普尔小姐不过尔尔。他对她感到恼火,因此相当粗率地说道:
“问题的实质是,事实毋庸辩驳。无论这些人所提供的细节如何相互矛盾,他们都看见了同一件事情。他们看见了一个蒙面男人,他拿着左轮枪和手电筒,把他们扣起来。且不管他们认为他说的是‘举起手来’,或是‘拿钱保命’,还是与他们头脑里有关打家劫舍的词句相关的什么话,他们确实看见了他。”
“但是,可以肯定,”马普尔小姐温和地说道,“他们不可能——实际上——根本不可能看见什么……”
克拉多克屏住呼吸。她抓住了实质。毕竟,她很敏锐。他打算用这番话来试探她,但她并没有被难住。这对于事实或是发生了什么实际上没有什么改变,但她已经意识到,正如他一样,那些人声称看见把他们扣起来的蒙面汉,但实际上却根本不可能看见他。
“如果我理解正确的话,”马普尔小姐双颊泛起红晕,眼睛一亮,乐得跟个孩子似的,“外面的过厅里根本就没有光线——楼梯上也没有?”
“不错。”克拉多克说。
“这样一来,如果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又拿着强光电筒朝屋里照射,里面的人除了手电光什么也看不见,对吧?”
“对,什么也看不见。我试过。”
“因此,有人说看见了蒙面人之类的话,他们实际上是在再现后来灯亮时看见的情形,尽管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样一切便非常吻合了,难道不是吗?即可以推测鲁迪·谢尔兹就是——我认为——‘容易上当受骗的家伙’这个词儿指的那种人。”
赖德斯代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以至于她的脸变得更红了。
“我可能用错了词儿,”她低声说道,“我对美国英语不是很灵光——我知道美国英语变得很快。我是从达西尔·哈默特先生写的一个故事里学到这个词儿的。我从我侄儿雷蒙那儿了解到此人是用‘硬派’文学风格写作的三个顶尖人物中的一个。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容易上当受骗的家伙’是指代人受过的人。在我看来,这位鲁迪·谢尔兹似乎恰好正是这种人。他实际上相当愚蠢,贪财成性,可能还极为轻信。”
赖德斯代尔克制地微笑道:
“您是在暗示有人说服他拿着枪朝满屋子人胡乱开枪?这可是来自相当高层的命令呢。”
“我认为别人跟他说的是开个玩笑,”马普尔小姐说,“当然他是拿钱干事。拿钱,就是说,去在报纸上登启事,出去察探宅邸,然后在事发的当晚到达那里,罩上面具,披上斗篷,推开门,晃动着手电,大叫‘举起手来!’”
“而且开枪杀人?”
“不,不,”马普尔小姐说道,“他根本没有左轮枪。”
“可人人都说——”赖德斯代尔刚开口又停下。
“完全正确,”马普尔小姐说,“即便他真有一把枪,也不会有人看见。
而我认为他没有。我认为在他喊了‘举起手来’之后,有人悄悄在黑暗中来到他背后,把枪举过他的肩头开了那两枪。这可把他吓了个半死,所以他突然转身,就在这当口,那个人朝他开了枪,随后把枪扔在他的身边。”
三位男人看着她,亨利爵士低声说道:
“这种推论可能成立。”
“可这位暗中突然出现的X先生是谁呢?”局长问道。
马普尔小姐咳了声嗽。
“您得从布莱克洛克小姐那儿了解一下谁想杀害她。”
好个老多拉·邦纳,克拉多克暗忖道。每次都是直觉与智力的较量。
“这么说,您认为是蓄意谋害布莱克洛克小姐喽?”赖德斯代尔问道。
“表面看来当然是这样,”马普尔小姐说,“尽管还有两个难点。但我真正想知道的是,是否可能有捷径。无论是谁同鲁迪·谢尔兹作的安排,都花了很大的功夫让他闭紧嘴;但如果他真给什么人讲的话,大概会是那女孩子,默娜·哈里斯。关于是什么样的人提出的整个计划,他可能——仅仅是可能——留下了一些暗示。”
“我这就去见她。”克拉多克说着便起身。
马普尔小姐点点头。
“对,去吧,克拉多克警督,等您找到线索,我才会感到更高兴。因为一旦她跟您讲了知道的一切,她才会安全得多。”
“安全很多?……是的,我明白了。”
他离开了房间。局长话虽带些疑虑,但却说得很策略:
“啊,马普尔小姐,您当然给了我们一些思考的东西。”
3
“我对此很抱歉,这是心里话。”默娜·哈里斯说道,“您真是个大好人,竟然没生气。可您瞧,我妈妈却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确实看起来我好像——怎么说来着?——是个‘隐瞒事实的人。’——这种话常从她的嘴里溜出来。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说我认为那只是开个玩笑,怕您不会相信。”
克拉多克警督重复着他打消默娜·哈里斯的顾虑时所作的保证。
“我这就说,把一切都说出来。不过如果可能的话,为了我妈妈,请不要把我卷进去,行吗?这一切都是因为鲁迪·谢尔兹跟我约会引起的。那天晚上我们约好去看电影,后来他说不能来,于是我对他变得有点儿冷淡,因为去看电影毕竟本来是他的主意,我可并不喜欢身边站着个外国人。他说这不是他的错,我说这种故事随便编,然后他说那天晚上他要去搞点恶作剧,还说不用自己掏腰包,又问我喜不喜欢来只手表?于是我问他恶作剧指的是什么?他说别告诉任何人,在什么地方要举行个聚会,他要去扮演一次假的打家劫舍。后来他把他登的启事拿给我看,我就大笑起来。他对整个事儿表示嘲笑,说这真是小孩的玩意儿——可英国人就是这个样儿,根本长不大——我问他这样说咱们是什么意思——跟着我们争吵起来,可最后又和好了。后来我从报上看到消息,了解到根本不是开玩笑,而且鲁迪·谢尔兹开枪打了人,又朝自己开枪。
当时我的心情,长官,只有您能理解我,不是吗?——真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当时想,要是我说事先了解,那会让别人觉得我参与了整个事儿。可他跟我谈起的时候,确实像是开个玩笑。我可以起誓他就是那个意思。我甚至还不知道他有一枝左轮枪。他根本没有说要带枪去。”
克拉多克讲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他有没有说过是谁安排的这次聚会?”
但他没有得到答案。
“他根本没有说是谁叫他去做的。我想谁也没有叫他去干,全是他自己干的。”
“他有没有提到过谁的姓名?他说过是他还是她?”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会有人尖叫。‘我会大笑着看那一张张脸。’这是他说的。”
他并没有笑多久,克拉多克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