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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的仅仅是米琪做的那种特别的蛋糕,”帕特里克抱歉道,“您知道我们一向把它叫做可口之死的。”
布莱克洛克小姐略微心不在焉地露出了微笑。
邦纳小姐咬住不放:“可是,利蒂,你真认为——”
她的朋友以宽心和快慰的口吻打断了邦纳小姐的话:
“关于六点三十分要发生的事情,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她干巴巴地说道,“半村的人都会拥向这里,而且一个个都有十足的好奇心。家里最好准备点儿雪利酒。”
2
“你很担心,对吧,洛蒂?”
布莱克洛克小姐吓了一跳。她一直坐在写字台前,在一张吸墨纸上心不在焉地画着小鱼儿。她抬起头来,望着老朋友的那张焦虑的脸。
她拿不准该对多拉说些什么。邦尼,她觉得,不必担忧或者心烦,她半晌没有吱声,陷入了沉思。
她和多拉·邦纳早年同在一个学校念书。那时,多拉还是个姑娘,相貌俊俏、头发秀美、蓝眼明眸,但是傻乎乎的。不过傻归傻,却不伤大雅;由于她生性快乐,兴致高昂,容貌姣美,倒是个令人愉快的伴侣。她一定——她的朋友想——嫁过一位不错的军官,要不就是乡村律师。她有那么多的优秀品质——友爱、奉献、忠诚,然而生活对多拉·邦纳却并不仁慈。她不得已靠自己挣钱活命。尽管她一直拼命努力,苦不堪言,但所为之事往往力不从心。
这两位朋友很久没有谋面。六个月前布莱克洛克小姐忽然接到多拉一封信,那封信思绪零乱、哀婉动人。多拉的身体每况愈下,独自住在一所单间的房子里,靠着养老金勉强度日。她努力做点儿针线活儿,但手指却因为患风湿而变得僵硬,她在信中谈到了她们同窗的岁月——自此之后生活便迫使她们各奔东西——不过老朋友是否能够帮她一把?
布莱克洛克小姐一时冲动,给她写了回信。可怜的多拉,可怜、漂亮的多拉,傻乎乎、软绵绵的多拉。她似鹰抓小鸡般扑向多拉,将她带走,并把她安顿在小围场,还编造出令人慰藉的理由,说“家务太多,我自己干不了,所以需要找个人来帮我管家。”好景不长——多拉的医生也曾提醒过她——她有时发现接可怜的老多拉来是个糟糕的尝试。多拉把什么都弄得一团糟,使这位性格多变的‘外援’提供者心烦意乱。她数错送去洗衣店洗的衣服,丢了账单,失了信件,有时把能干的布莱克洛克小姐惹得恼羞成怒、颇感痛苦。然而,可怜糊涂的老多拉又那么忠诚,那么乐于助人,觉得自己能对他人有所帮助因而感到那么高兴和自豪,可是,哎呀,她却那么地地道道的不中用。
她厉声道:
“别这样,多拉。你知道我曾叫你——”
“噢,”邦纳小姐面带愧色,“我知道。我忘了,可——可你在担心,对吧?”
“担心?没有,至少,”她真切地补充道,“不是很担心。你是说《消息报》上的那则愚蠢的启事吗?”
“对。就算是个玩笑,我看似乎是——一种恶毒的玩笑。”
“恶毒?”
“是的。我似乎觉得什么地方有点恶毒。我的意思是——那不是一种善意的玩笑。”
布莱克洛克小姐瞧了瞧她的朋友。柔和的眼神、长而顽固的嘴巴、微微翘起的鼻子。可怜的多拉,这么钻牛角尖,这么糊里糊涂,又这么投入,这可是个问题。一个可爱而又大惊小怪的老白痴,同时奇怪的是,又这么具有本能的价值感。
“我想你是对的,多拉,”布莱克洛克小姐说道,“这不是个善意的玩笑。”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多拉·邦纳小姐以不同平常的强硬语气说道,“它使我害怕。”突然间她加了一句:“也使你害怕,利蒂希亚。”
“胡说。”布莱克洛克小姐气势如虹。
“很危险。我保证。就像有人把炸弹装进包裹寄给你一样。”
“我亲爱的,这不过是愚蠢的白痴企图闹着玩而已。”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的确不是非常好玩……布莱克洛克小姐的表情暴露了她的想法,所以多拉占了上风似地大声道:“瞧,你自己也这么想!”
“可是多拉,我亲爱的——”
她夏然而止。门口狂风巨浪般冲进一个年轻的女人,她那发育良好的胸脯坚实地顶着一件紧身针织衫,下穿一袭色彩艳丽的裙子,裙子把她的身体裹得紧绷绷的,一条油腻的织成辫状的深色羊毛围巾围住她的头。她深色的眸子闪闪发光。
她狂风骤起般地说道:
“我能跟您说话吗,可以吗,请问,行不行?”
布莱克洛克小姐叹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米琪,怎么啦?”
有时候她想宁愿自己一个人把所有家务连带烧饭做菜都干完,也不愿被这个难民“淑女般的帮助”所烦扰,因为这种帮助简直就是对神经的一种无休无止的折磨。
“我这就告诉您——词序没错,我希望?我这就通知您,我走——马上走!”
“什么理由?什么人惹你生气了吗?”
“是的,我很生气,”米琪声情并茂地说,“我真愿意死!我已经从欧洲大陆逃出来了。我的家人他们都死了——他们全被杀害了——我母亲、小弟弟,还有可爱的小侄女——全都,全部被杀害了。可我逃了出来——我藏了起来。我来到英格兰。我干活儿。我干那些我在自己的国家决不——决不会干的活儿——我——”
“这些我都知道,”布莱克洛克小姐斩钉截铁地说。这些话时常挂在米琪的嘴上。“可是你为什么要现在就离开呢?”
“因为他们又来杀我了!”
“谁要来杀你?”
“我的敌人。纳粹!也许这次是布尔什维克。他们发现我在这儿,他们来杀我。我看到消息了——是的——就在报纸上!”
“哦,你是指登在《消息报》上的?”
“在这儿,都写在这儿哪。”米琪把藏在身后的《消息报》拿出来,“瞧——这里说是一桩谋杀,就在小围场。那就是这儿,对吧?今天晚上六点三十分。啊!我可不想等着被杀——不想!”
“可这为什么一定就是指你呢?这是——我们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玩笑?杀人可不是什么玩笑。”
“不是,当然不是。不过我亲爱的孩子,要是有人想谋杀你,他们为什么要在报纸上登出来呢?”
“您认为他们不会?”米琪似乎有点震惊,“您认为,也许,他们根本不打算谋杀什么人?也许他们要杀的是您哪,布莱克洛克小姐。”
“我当然不相信有人要谋害我,”布莱克洛克小姐轻描淡写地说,“而且说实话,米琪,我看不出为什么有人要谋害你。不管怎么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呢?”
“因为他们都是坏人……极坏极坏的人。我告诉您,我母亲、我的小弟弟、我的可爱的小侄女……”
“是的,是的,”布莱克洛克小姐机敏地堵住了她的话头,“可我的确无法相信有人会谋害你,米琪。当然,如果你想这样临时通知就一走了之,我也拦不住你。不过我觉得你要是走就太傻了。”
就在米琪迟疑不决之际,她又果断地说道:
“午餐咱们把肉铺老板送来的牛肉炖了吃。肉看起来很硬。”
“我来做菜炖牛肉,是一种特殊的菜炖牛肉。”
“如果你愿意这样叫的话,当然可以。也许你可以把那一块硬邦邦的奶酪全用掉,好做些酥皮干儿。我想今儿晚上可能有人要来喝几盅。”
“今天晚上?您说今天晚上是什么意思?”
“六点半。”
“可那是报纸上说的那个时间呀?干吗那个时候来?他们为什么要来呢?”
“他们来参加葬礼,”布莱克洛克小姐神采奕奕地说道,“就这样吧,米琪。我这会儿忙着哩。出去时把门带上。”她斩钉截铁地说。
“现在暂时把她解决了。”满脸狐疑的米琪关上门后她说道。
“你干事那么有效率,利蒂。”邦纳小姐满怀敬佩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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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出人意料
1
“好啦,一切就绪。”布莱克洛克小姐说。她用品评的目光扫了一遍合二为一的客厅。靠墙有一张桌子,桌上铺着玫瑰花图案的擦光印花台布,上面摆放着两钵青铜色的菊花、小花瓶装的紫罗兰和银质烟盒。桌子中央还放着装酒杯的托盘。
小围场是一所中等大小的宅邸,按早期维多利亚风格修建。宅邸有一条长长的遮荫游廊和几扇绿色的百叶窗。狭长的客厅,由于游廊屋顶的缘故,已失去了许多光亮。客厅的一端原先有两道门,直通向一个有着一扇凸窗的小屋。
上一代人拆掉了那两道门并代之以天鹅绒的门帷。布莱克洛克小姐拿掉门帷,使两个房间合而为一。客厅的两端各有一个壁炉,但都没有生火,不过一股淡淡的温暖弥漫着屋里。
“您打开了中央取暖器?”帕特里克说。
布莱克洛克小姐点了点头。
“近来雾气重,很潮湿,整个房子感觉潮湿阴冷。我让埃文斯走以前打开了中央取暖器。”
“用非常、非常宝贵的煤渣?”帕特里克以讥讽的口吻问道。
“你没说错,宝贵的煤渣,要不然就该用更宝贵的煤了。你知道燃料办公室甚至连该供应给我们的那一点儿都不给——除非我们能确切说清楚自己已没有其他烧饭的方式。”
“我猜想原来每人都有一堆煤和焦炭吧。”朱莉娅问道,其兴趣之浓,仿佛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是的,而且便宜。”
“什么人都可以去买,而且想买多少就买多少,用不着填写什么单子,另外那时候也不存在短缺吧?有很多煤吧?”
“各种类型,各种质量——不像我们现在的煤,全是砂石。”
“那一定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朱莉娅带着敬畏的口吻说道。
布莱克洛克小姐微微一笑。“回想到过去,我的确这样看。可忽然间我变成了一个老太婆。我偏爱我那个年代,这是很自然的。但你们年轻人就不应该这样想了。”
“在过去我就用不着工作了,”朱莉娅说,“我只需呆在家里,弄点花儿,写点儿便条什么的……以前的人为什么要写便条?便条又写给谁?”
“写给像如今你们打电话去的人,”布莱克洛克小姐目光闪亮地说,“我相信你甚至不知道怎么写,朱莉娅。”
“不是按那天我发现的那本有趣的《书信大全》的方式写?老天爷!它居然教你怎么用正确的方式去拒绝一个鳏夫的求婚。”
“我怀疑你会照你想像的那样欢喜呆在家里。”布莱克洛克小姐说道,“过去有家庭责任,你知道。”她的声音变得干巴巴的,“不过,我对这些知之甚少。我和邦尼,”她怀着爱意朝多拉·邦纳微笑,“很早就进入了劳动力市场。”
“啊,是的,的确是的。”邦纳小姐附和道,“那些调皮的孩子,我绝忘不了他们。当然,利蒂很聪明,她以前是个商人,是一个大金融家的秘书。”
门开了,菲利帕·海默斯走进来,她身材修长,相貌标致,面容憔悴。她吃惊地环视着房间。
“哈罗,”她说,“有晚会吗?可没人告诉我呢。”
“当然,”帕特里克大声说道,“我们的菲利帕不知道。我敢打赌,她是奇平克里格霍恩惟一不知道的人。”
菲利帕面带疑惑地望着他。
“你瞧这儿,”帕特里克戏剧性地说,一面挥动着一只手,“谋杀现场!”
菲利帕·海默斯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这儿,”帕特里克指着那两大钵菊花,“是花圈,这几盘酥皮干儿和橄榄代表送葬的烤肉。”
菲利帕面带困惑地望着布莱克洛克小姐。
“这是个玩笑吗?”她问道,“我在理解玩笑方面一向都很迟钝。”
“这是个肮脏的玩笑,”多拉·邦纳使劲说道,“我压根儿就不喜欢。”
“把启事拿给她看,”布莱克洛克小姐道,“我必须去把鸭子关起来。天黑了,这会儿他们也该到了。”
“让我去吧。”菲利帕说。
“当然不行,我亲爱的。你才干了一天的活儿。”
“我去,利蒂姨妈。”帕特里克自告奋勇。
“不,你别去,”布莱克洛克小姐断然道,“上次门闩你就没有闩好。”
“我去吧,利蒂,亲爱的,”邦纳小姐叫唤道,“真的,我愿意去。我这就去穿上高统套鞋——咦,我把羊毛背心搁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