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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殿上的人都退光了,玄信在手下的龙头座椅的龙眼处一按,背后的雕龙影壁便缓缓向两旁分去,龙椅倒退进影壁内侧,影壁墙又缓缓地合拢了。
密室里,玄信依旧端坐着,一个只着中衣的男子被十字形捆在一根木柱上。听见响声,那男子抬起头来,刚毅的俊脸虽然惨白,但依旧有着无法磨灭的动人魅力。
“恭喜我吧,计策成了!”玄信死盯着那张俊脸,口中讲的虽是喜事,但听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见那人不理他,玄信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托起他下颌:“礼,你不乖哦……”长指绕到他身后,猛地刺入花芯,玄礼紧咬住唇,但还是“嗯”地一声,冷汗从额上滴落。
将那根手指抽出,那指上竟套了一根长而尖细的铜甲,铜甲上圆溜溜的血珠让人毛骨悚然。如此酷刑折磨之下,玄礼浑身颤抖,紧咬的唇已渗出血来。
他虚弱的样子更激起玄信的欲望,玄信紧紧拥抱住玄礼,沿着颈、背、臀一路抚摩下去……当玄信的舌头伸进口中的时候,玄礼猛地一咬,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玄信捏住玄礼下颌,强迫他张开嘴巴,然后狠心地摘掉他下巴,玄礼只能半张了口,一双怒目望向玄信。
“恨我,是吧……”玄信擦去唇角的血,“你恨我!好!反正你也不会爱我,恨我又有什么不好呢?”
口水从无法合拢的口中滴落下来,玄礼的眼睛中,有股怒火在燃烧。
“礼,你知道吗?被你冤枉了那么久小情人要死了啊,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面对着玄礼疼痛的眼睛,玄信唇边浮起一丝微笑,“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惨吗?就因为你爱他啊。你不是对谁也没有真情的么?我宁可你潇洒风流,浪荡不羁,你纵身属他人,但心却无丝毫牵绊……至少……至少我还是有机会的!可是……那个丑八怪竟勾了你的魂去了,输给那个人我不甘心!”玄信见玄礼张口张得太久,已有些干呕,一时心软将他下巴合拢。才能开口玄礼便狠狠地朝玄信脸上啐去,骂道:“你这个悖德的东西!谗君王害忠臣,用这卑劣手段夺天下也就罢了,还干出欺兄霸嫂,违背伦常的事来!”
“违背伦常?你也有脸跟我说违背伦常!你爱上那个丑八怪就不违背伦常吗?你喜欢爱谁是你的自由,我爱你也是我的自由!”
“对,你的自由……为了你的自由,你就陷害廉廉,为了你的自由,你就伤害尉迟,为了你的自由,你就勾引你嫂子,为了你的自由,你就杀了二哥,为了你的自由,你就把我关在这,日夜折磨……你这是爱吗?我的天哪!你是自由了,别人呢?”
“哼哼,你不懂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吗?成大事者,又岂会被这些小事羁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你心里难受吧?你的那个小情人已经快被害死了,他已经陷入我的圈套里了。可惜啊可惜,你心里想着人家,人家可一毫也没惦着你哪!你还喜欢他!还喜欢他!”
被玄礼骂到火起,又想到玄礼直到现在仍未对若廉忘情,玄信绕到他身后,撩起衣服,狠狠地顶如玄礼体内……
“啊……”突如其来的侵犯让玄礼惨呼出来,也只这一声,玄礼便死咬住牙,直到晕去,再没发出一毫声音。
发泄过后,狠狠地从他体内抽离,不顾他流血的伤口,玄信恶狠狠地离去了。当龙椅转到前殿时,密室里又恢复了惯常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灯光闪了过来。玄礼知道是哑伯伯来给他送饭了,他已经没有一丝生望,对于吃饭,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哑伯伯将饭和水摆在玄礼面前,又过来打开他的一只手拷。玄礼的手无力地垂下来,他的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
哑伯伯将一盆温水放在地上,拿了毛巾来,轻轻帮玄礼清洗伤口。玄礼感激地道:“哑伯伯,谢谢您,虽然我知道您听不见,可是……可是我这满肚子的话也只有跟您说了。”
哑伯伯看也不看他,玄礼叹了一声,继续道:“我真的撑不住了,我很想去救他,可是却无能为力。我是不是很没用?”
“好疼……”在玄信面前咬牙坚持的玄礼在哑伯伯面前就卸下了坚强,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啊……
眼泪落下来,滴在哑伯伯的手背上,哑伯伯抬起头,看见一张染泪的俊脸:“我真的很想死,可是我要去救他啊……只要他过得好,他爱那个人也没关系的……廉廉……我要去救廉廉……”
“也许我可以帮你。”哑伯伯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玄礼一惊:“你……你不是聋哑人!”
“这天下乌烟瘴气,本没有好人说话的余地,既然没有好人说话的余地,我又何须再说,既没有好人在说话,我又何须再听。”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爷,我本来是来杀您为公主报仇的,可是,我现在终于知道是谁害了公主!”
“你……你是玎玎的家奴?”玄礼听他提到自己的妻子西珉公主,立刻想到此处。
“是啊……公主嫁给王爷,王爷虽然另有所爱,但始终对公主礼让有嘉,又怎么会……是老奴错怪了王爷……”
“您别这么说,玄礼年轻时做过很多错事,现在想想不堪回首。此生是我辜负了玎玎,待到地府再与玎玎赔罪吧……我被困日久,您可能将这些日的时局讲给我听听吗?”
“王爷,除了红襄被玄信那奸人所得,如今天下皆为远疆王所控制,但那远疆王人称兽王,据说对敌勇猛异常,心狠手辣。但他却恩怨分明,虽占我西珉,但却并未毁我宗祠,而是恩威并施,我国王室仍可割据相安,反而再不受红襄侵扰。我原来还恨那远疆王,现在看来,他倒能算个明君。”
“哦……”是廉廉看上的那人吗?他竟有这般出息?当年只是个傻小子呢。想到若廉,一丝凄然微笑浮上玄礼的唇角。有道是关心则乱啊,那混小子身负异禀,能有勇气谋略夺得天下,却参不透爱人对他的感情。
“哑伯伯,你帮我备下纸笔,我有一封信托您交出去。”玄礼打定主意,要为若廉做最后一件事情。
市集上,一个身着翠衫的女子臂挎小篮,左挑右选,面上神色有些凝重。鲜鱼水菜一样样被捡入篮中,那女孩的表情却始终未得舒展。行至一拐角处,忽然迎面一个老丈跌了一交,那女子赶忙前去搀扶。
“你是离儿姑娘么?”
女子一愣,点头道:“啊,我认识您,您是三王妃的老家人。”
哑伯伯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封信来:“离儿姑娘,这是三王爷以性命相托之事,务请烦劳姑娘将此信带给尉迟公子!”
离儿聪明地将信一下藏在菜蔬下面,把老人家搀扶起来。
向阳窗前,尉迟丹一袭水色青衫肃然凝立。窗外枯叶翻飞如蝶,这凭空为他绝美的容颜添上几分凄离之色。
离儿上了楼台,远远望着,竟不忍心打破这难得的宁静。好想就这样伸了手去,抚平他眉间轻痕,好想就这样看着他,看成永恒的风景。
尉迟丹手抚前心,轻咳了两声,回手拿了一个蓝花茶盅,爽口的明前毛峰在舌尖盘旋,轻轻咽了,才感受到滑过喉咙的一道苦涩。
“公子,窗前凉了,加件衣裳吧。”离儿将一件淡色披风为尉迟丹披在身上,尉迟丹回过头来,轻启薄唇道:“有劳离儿了。”
只是平淡的一句感谢,却让离儿红了俏脸:“公子说哪里话来,只要公子身安体健,就是离儿的福分。”
这话里的真意令尉迟丹一阵感动,他转眸来望着离儿,脸上绽出一个笑容:“离儿,得你这一红颜知己,才是尉迟丹的福分。”
“离儿才疏学浅,哪里敢妄称知己了,离儿只日夜祈祷公子平安喜乐,让离儿可以长伴公子左右,离儿就很欢喜了……”
尉迟丹心中几分感动,又有几分酸涩。敛了神思,尉迟丹唤离儿至桌前道:“今日是二王爷的忌日,纵无三牲祭礼,总要备下薄酒一杯。我写了份祭文,一会儿你生起火来,我们一起烧给他去。”
离儿拿起文稿,才读了几句,泪已流满了脸:“身被风尘,心若灵台。君投木桃,余无赤李。此身既污,此心无寄。生负君情,死全君义……”
一文读罢,离儿已泪流满面:“公子果然锦心绣口,王爷若地下有知,一定也无憾了!”
想到玄义,尉迟丹叹了一声:“想我尉迟丹一生只为我爱的人奔命,到头来却终于惨遭辜负。玄义兄长待我情深义重,以金玉之躯换了我这营苟之命,此生无以为报,只待来世,尉迟再与兄长尽续前缘……”
听他将来生托付给王爷,离儿心里一阵欣慰也一阵失落。见离儿哭得委屈,尉迟丹道:“离儿莫太悲伤了,王爷也必不愿见你这样的。其实王爷将你留给了我,已经对我太大的恩典,有离儿相伴,这俗世再冷,我也有力气走下去了。”
“公子的文写得真好,离儿只是羡慕王爷能得公子词句,也是替王爷高兴呢。”
“呵呵,这有何难,等小离儿出嫁时,我给你写老长的一篇贺文,权当是贺礼好不好?”
“我……我才不要出嫁!”离儿羞道。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并不是没想过嫁人,只是满眼满心都是这俊美绝伦的身影,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凡人。沉了片刻,离儿道:“离儿不敢奢望公子为离儿写下只言片语,但离儿却甚想要公子一缕青丝……”
尉迟丹轻咬薄唇,青丝,情思,他已看遍繁华,又怎么会不懂这些。沉吟片刻,尉迟丹回手拿起墙上的镇宅短剑,手起剑落,一缕青丝纠结而落。
将手中发丝递给对面的女孩,尉迟丹道:“离儿待我这样好,想要一缕头发,这又有何难?”
离儿呆立在那,青丝在手中柔柔而握,只是已断了生机。
主仆二人才祭奠了玄义,老鸨就走了上来:“尉迟啊,王大人要你陪酒,你收拾一下过去吧。”尉迟呆立在那,离儿的眼中也闪出了疼痛的神情。
见老鸨走远了,离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公子,这是三王妃的老家人送给您的信,好像非常重要。”
尉迟丹接过信来:“三王妃?她不是因为不守妇道被斩首了么?唉,二王爷被那奸人所害,大王爷和四王爷又战死沙场,如今,玄家上下尽已凋零,只剩那奸人和三王爷玄礼了。前些时听说三王爷身子不好到他府上养病,这一算也有月余,人却再没了消息……”说着,已经将信上火漆去掉,抽出信纸,一页凌乱苍劲的字迹登时跃入眼帘。
尉迟丹面上逐渐现出怒气,终于拍案而起:“玄信!你怎能如此阴毒!”
离儿接信一看,也倒抽一口冷气,抬头道:“三王爷似已抱了必死之心,公子有何打算?”
“关键时刻,王爷竟以性命相托,想不到,想不到啊……”尉迟丹眼中竟微然发红。
“公子,有什么想不到的,你只会委屈自己,从来都只念着别人的,三王爷心中对那人的感情,离儿纵是个小小丫头,也依稀能明白的。他不仅是将性命相托了,而且,他将比他命还重要的那人也托付给公子了,若不是公子人品令人折服,三王爷又岂会冒此大险!”
“呵呵,这世上到底还有人明白我尉迟丹啊……”尉迟丹将信在火上烧了,转脸对离儿道,“既然蒙三王爷瞧得起,受人之托,自当终人之事。”
“我说尉迟,你到底什么时候去陪酒啊?”老鸨的声音传来,尉迟丹平静地走上去,道:“你算算还有多少人我才能离开这里。”
“怎么?你想着离开了么?你来这一年,所接的客人都在这里。”说着自袖拢中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道:“软磨硬泡才让你接了这几个,还差得远呢……”
“我是问你还差多少。”
“六七十个吧……”
“什么?”尉迟丹的眼神锐利起来。
“哦……五十!五十行了吧,我吃些亏,你接五十个客人,我利马就送你走!”看着老鸨的脸,离儿心中一颤,如仙子般圣洁的公子竟要去给那些人随便糟蹋了吗?没想到尉迟丹却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五十就五十,这之后,要转去的地方可要由着我挑!”老鸨的嘴角闪出阴森的笑容,尉迟丹无力地跟在后面,离儿眼中已蓄满了泪,尉迟丹竟回头来冲她微微一笑……
看着尉迟丹远去的身影,离儿终于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