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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令的男孩过来了,他一把推开胡二水,两手叉着腰说:
“胡二水你像不像我军战士?怎么又欺负人家大爱?来人!拉出去给我毙了!”
“余智斌你不够意思!以后再也不选你当司令了!”胡二水气急败坏。
“拉出去!”余智斌果断地挥挥手。
于是两个“战士”上来将胡二水拖出了洞外。
紧接着听到“砰”地一声“枪”响。
大爱含着泪花笑了。
胡二水又进了洞来,气恼地说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随即领着几个男孩拍手起哄:
“噢噢噢,羞羞羞,
余智斌,蓝大爱,
老婆老汉不嫌怪!”
余智斌涨红了脸去追打他们,他们嬉笑着逃往洞外,一哄而散。
“大爱别怕!以后有我护着你!”余智斌对大爱坚定地说。
“大爱!大爱!”一个女孩急匆匆地跑进桃花洞来,是邻居家的小燕。
“大爱!你妈做手术死了,在你家门口停着呢,快去看看吧!”小燕气喘吁吁。
大爱傻了一样不知所措。
“小燕,你瞎喊啥呢!人家正玩得上瘾呢!你说是吧大爱?”胡二水蹭着鼻涕,提着吊了半拉的裤子讨好地看着大爱。
孩子们都呆呆地瞅着大爱。
“大爱,快赶紧去呀!”余智斌焦急地催促着。
大爱猛地冲出了桃花洞拼命地往杏子桥对岸跑去。哭声爆发出来,洒了一路……
“哗”地一下,护士往大爱正在手术的右眼上泼了些水。大爱神志清醒了些,胳膊动了动。
医生问:“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再上点麻药?”
大爱说:“算了。”她心想,比起心里的疼痛,眼睛的疼痛算什么呢?
手术室外,二爱焦急地徘徊着。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大姐的手术能顺利成功。她不敢想象手术室里面是什么样子。她不停地流着泪,她觉得大姐太可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是如此命运。二爱的心里不由又恨起了胡二水,她恨不能马上回塞北将他狠狠揍一顿,立马把他送到监狱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身边来了一个人,二爱一看,是余智斌。二爱问,你咋来了?他说听说大爱病了,就来看看。二爱想,这个余智斌,每次大姐遇上事,他都能立刻出现在她的身边,真够神的。
手术做了近四个小时。大爱终于被推出来了。她的两眼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二爱的泪禁不住又溢了出来。医生说,只做了右眼,为了让眼睛休息好,免得受光线刺激,就全包上了。二爱抹着泪问,做了手术眼睛能好吗?医生说应该能,只要好好休息,再不要受外力和刺激,就没问题。
余智斌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推回去好好的休养吧,多吃些流食。这是药费单,和手术费一起赶紧交了,不能再拖了。”
余智斌一把接过了单子。
“大姐……”二爱将衣服给大爱盖在身上,忍不住又哽咽了。
大爱在黑暗中被推往病房。她的心里有些轻松,又有些担忧。拐弯的时候,车子一阵晃动,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纤弱冰凉的手。她一怔,是谁呢?很快她反应了过来,她的心狂跳了起来,鼻子一酸,是他,肯定是他!
到了病房门口,那双大手又将她横抱到了床上,小心地给她垫好枕头,盖好被子。
大爱屏住了呼吸,她看不到,也不敢说话。她只能用心去感受他的一举一动。
二爱去买饭了。这双大手又伸了过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大爱觉得自己虚弱得要命,几乎不能呼吸。
她的手被那双手牵引着,贴在了一张满是青茬的脸上。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
她感觉到有泪水在缓缓地穿过她的手指。
他终于说话了:“大爱,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的你!”
是他,果然是他!大爱的泪迅速冲了出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余智斌将脸贴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对她说:“什么也别想,安心地好好养病。”
大爱的心迅速地雀跃、欢唱起来,她仿佛又看到了锣鼓声中,她和他打着腰鼓相视着一笑,又迅速地闪开,他和她满眼的快乐和自豪。
余智斌交完了手术费和药费,让二爱回去照顾刚儿,自己向单位请了假,对三丹谎说在地区办事,留了下来照顾大爱。
他变着花样给她补身体。给她买来她从小就爱吃的碗托,给她炖乌鸡汤,吹温了小心地一勺一勺给她喂,给她讲笑话,给她读小说,还给他买来防蚊挡风的纱巾。夜里,他就伏在她的脚边小睡一会儿,怕她要喝水吃药,怕她醒来要上厕所。
他给她提着吊瓶,扶她去上厕所。黑暗中她说厕所在左边,他却说在右边。她和他打赌,他说赌什么?她说你说了算。他说输了你重新嫁给我。却就是她输了。
第二部分 《人样子》 二大爱的眼睛(3)
取掉纱布的那天,她羞于让他看到手术后的眼睛,他鼓励她说,勇敢一点!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眼睛好点了,他带她去外面散步,她害怕给他丢人,要带上墨镜,他却不让她戴,说夏日里眼睛捂着不透气会发炎的,硬让她摘下。他说,你在我眼里永远是一道宜人的风景。她听得心里暖融融的,她喜欢听他文绉绉的胡扯。
他对她诉说他的思念,他的痛苦,他的无奈,她对他诉说她的委屈,她的辛酸,她的伤心,他满眼的怜爱和疼痛。两人一起回忆起儿时的情形,乐得前仰后合。说着说着,她就不由又心酸、难过起来。他温柔地拥着她,怜爱的目光一点一寸地直看进她的心里,看得她无处躲藏,只好将滚烫的脸紧紧埋在了他温暖宽厚的怀里。
大爱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幸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个十足的女人,也喜欢被人疼被人照顾,也会害羞撒娇。面对他,她觉得她以前受的那么多罪在这些幸福面前已算不上什么。如果说经过这么多痛苦就是为了换取现在的幸福的话,那她也愿意、也值得。
小爱的眼泪涌了上来,在眼里转了几个圈,又强忍了下去。
刚才同学冯玉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神秘而小心翼翼地问她:“小爱,听说你怀孕了,是真的吗?”
“怀孕?什么是怀孕?”小爱还没听说过这词。
“就是怀娃娃呀!昨天体检你和马大玲没来,全班人都说你俩怀上娃娃了!”
“放他妈的狗屁!谁造的谣?我把他的嘴从脸上撕到屁股蛋上去!”小爱气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昨天中午,小爱背着书包正要去学校,碰到同桌马大玲,她兴冲冲地叫住她:
“小爱,有地方放武打片你去不去看?”
“真的?”小爱停住了脚步。
“谁骗你是小狗!是《 雪山飞狐 》呢!”
小爱一下来了兴致,她很喜欢看武打之类的片子,尤其羡慕片子里的那些女中豪杰,个个身手不凡。
“可是,下午有体检呀!”小爱犹豫着。
“嗨,又不是上课,耽误就耽误了呗!”马大玲拽了她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于是小爱和马大玲、二毛、小三他们一起吃了饭,又在二毛家里一边玩扑克牌一边看《 雪山飞狐 》,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反正她回去也是一个人,她妈在外打牌总是彻夜不归。今天早上她是直接从二毛家来的学校。
小爱原想自己顶多挨两句老师的批评罢了,绝没想到这次的逃学竟成了她“怀孕”的“有力证据”。
教英语的女老师在讲台上大声地讲着,小爱不知不觉竟打起瞌睡,伏在桌上睡着了。
一个武艺超群的女侠,披着漂亮的红斗篷,独自立在骄阳如雪的沙漠上,舞着明晃晃的剑正刺向几个长舌头的妖魔。那几个妖魔却怎么刺都不倒,一会儿,由几个变成了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多到数也数不清,他们吐着长长的舌头围着她不住地旋转,转得女侠头晕眼花。他们的嘴里还不停地狂叫着:蓝娇爱!你怀孕了!你怀孕了!你下流!你下流!下流!!!!
“蓝娇爱!站起来!”
小爱慌忙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上课不好好听课,睡得什么觉?!这个怎么念?”英语老师用教棍指着黑板上的一行字: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小爱老老实实地回答。
“英语!我问你用英语怎么念?”老师不耐烦地用教棍敲着黑板。
小爱赶紧打开英语课本,她迅速找到自己用汉字所翻译过来的记录。她按着提示一字一顿地念到:
“往死踹你呀!”轰地一声,全班同学大笑起来。马大玲笑得一声屁都吱呀了出来。
英语老师将黑板擦朝小爱使劲扔了过来:“羞你先人哩,你赶紧回家吧!”
小爱疑惑不解地盯着她:“咋的?不对吗?”
这时下课铃响了,英语老师夹着教案气冲冲地出了教室的门。
课间,同学们扎成堆纷纷窃窃私语,一边将疑惑、嘲笑的目光不断地投向独自坐在座位上发愣的小爱。
放学时班主任老师来找小爱谈话,说校长已经点了她和马大玲的名,要密切观察她俩的言行举止。
回家的路上,又有男生不断地向小爱扔石头子儿,还骂出各种难听的话,女生则走过她的身前猛地啐上一口,然后鄙夷地哈哈笑着跑掉。
小爱觉得天昏地暗,喘不上气来。
她万分的委屈:就不过一次没来参加体检么,周围咋就变成了这样?
小爱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和无助,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一点点撕裂开来,她甚至还看到了流淌的鲜血。她两条腿不听使唤,恍恍惚惚地往回走。
母亲又没在家。如今的她变得异常肥胖,整日泡在麻将场上,对小爱不管不顾。
小爱揭起锅盖看了一下,什么饭也没有。
她委屈地坐在窗前做起了作业,又困又饿的她不一会儿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忽然小爱的头发被人狠狠地揪住了。小爱惊恐地睁开眼睛,母亲正狠狠地瞪着她。
母亲一把将她揪了起来,使劲地掴了她两耳光,掴得她眼前直冒金星。母亲又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拖着转着圈,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叫骂着:“婊子,你这个婊子!”
小爱挣扎着还嘴:“我咋啦我咋啦你又骂我又打我的?!”
“叫你还犟!叫你不承认!刚才我碰到你们教导主任了,老娘什么都知道了!你还犟不犟了?!啊?!打不死你个臭婊子!”母亲边打边高声叫骂着。
小爱感到天旋地转,她委屈、愤慨地说不上话来,她浑身颤抖、冰凉,但是这次她没有哭喊没有求饶,也没有解释,她干脆停止了挣扎躲避,只是侧着身子,斜着眼冷冷地不屑地瞪着母亲。
第二部分 《人样子》 二大爱的眼睛(4)
母亲没有得到预期的哭泣和妥协,竟然悻悻地罢了手。
从这天起,小爱终于从苦海里挣扎了出来,母亲再也没有打过她。也许母亲已经意识到,打对于小爱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
但母亲找到了另外的出气方式,她骂小爱,用各种最下流恶毒的语言高声地骂,惹得周围人全来侧听观看,纷纷议论,说看来小爱真是怀了孕了,所以才被母亲如此谩骂。不然为何一个母亲要用如此难听恶毒的词句来辱骂自己的女儿呢?
最后这句话道出了小爱的心声。这几年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小爱不知道母亲从哪里找到那么丰富的词汇来骂她。她从来都是一声不吭。她只是一直在想,自己真有那么坏吗?
大约在十岁的时候母亲就开始骂她是“婊子”了。那时小爱不懂什么是“婊子”,还趁母亲偶然赢了钱高兴的时候问她:“妈,什么是婊子?”母亲说:“婊子就是世界上最坏最不要脸的女人。”当时小爱就想,难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坏最不要脸的女人吗?
小爱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如此对待她,如此折磨她。她从母亲那里从来得不到一点关心与爱护,反而尽是肆虐与残暴。难道母亲在觉得自己很解气的时候,就没有想想,女儿的心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出院的那天,二爱来接大爱。
余智斌不断地向大爱重申着爱护眼睛的重要性,再三叮嘱大爱要好好休息,保养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