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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
冷夏和战北烈咀嚼着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搜索过一番,完全没有印象。
而且今日那人的样子,两人更是完全陌生,若不是他眼中的恨意那么的明显,简直恨不得撕了两人,他们甚至会以为,这人不过是受了他人的指使。
战北烈剑眉一蹙,一把将使节揪起来,沉声问:“陈广,一路上和平时,有何不同?”
使节惊惶失措的转头看向众人,大吼道:“说啊,那个陈广有什么不同,事关重大,想清楚了告诉烈王啊!”
此时此刻,战北烈和冷夏心焦,使节却是同样的心急如焚,他在东楚也算是东方润的半个心腹,此次来使之前,曾被东方润的贴身太监千叮万嘱,定要和气有礼。照他的猜测,这应是登基大典上和三国商谈的事宜有关,而这个事宜,说不准就是和谈!
可是如今,不但被怀疑偷了大秦烈王的儿子,更是一个不好,说不准连小命都会丢在这里……
使节毫不怀疑,一旦有什么问题,面前这两尊罗刹,会二话不说杀了他们!
半响,后方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一个男子,亦是侍卫打扮,颤抖着回答:“回烈王爷,陈广原先和小的一同执勤,向来老实厚道,对人和气,可这次来使的路上,他的变化极大,几乎不和众人来往,甚至跟他说话,也多半是一两个字的回答……”
冷夏和战北烈对视一眼,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那个人,易了容!
他易容成了陈广的样子,跟着使节团来秦,寻找机会对付两人……
这个猜测,一直到回了烈王府后,终于得到了证实。
周福那一剑正中后心,原本是必死无疑的,却好在救治及时,战北烈一声心急如焚的大喝,让慕二察觉到了失态的紧急,倒是难得没慢吞吞,急忙赶了出来,为已经奄奄一息的周福施针用药,一个时辰的急救后,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周福心有挂念,愧疚万分,昏迷中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一侧慕二的手。
慕大神医深呼吸两下后,死死皱着眉,压抑住了闪开的**,任周福抓着他,气若游丝的道:“那个人……易……易容了……”
冷夏和战北烈,从发现孩子被抢走一直到紧追不舍,都离着刺客尚远,而周福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把夺走了小主子,在王府做了几十年总管的他,眼力自是惊人,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一眼就看出了,那人脸上的肌肉僵硬,仿佛戴了层面具。
他说完了这句,再次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苍白的手腕被周福抓的死死,慕二抿着唇,抽了抽手臂,没抽出来。
他呆呆的望着和周福亲密接触的手腕,歪着头思索片刻,在终极洁癖的发作之下,再次将什么医德操守,通通喂了狗,大袖一拂,隔空点了周福的穴道,那手臂立马软塌塌的滑了下去。
慕大神医几不可查的点点头,眼中划过丝满意的神色,转身,迈着僵直的步子,慢吞吞的出了房。
门外战北烈和冷夏正回来,慕二呆呆的站定在两人身前,一字一蹦:“易容。”
冷夏皱着柳眉点了点头,这和他们猜想的一样,如今她关心的却不是刺客的身份,而是……
小不点被抓去已经几个时辰,那刺客定然不会那么好心,给他吃喝喂奶,尤其那人**裸的恨意,不知……
冷夏不敢再想,狠狠的闭了眼,即便她是杀手之王,是大秦烈王妃,是西卫女皇,可是如今,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儿子被掳走却无能为力的母亲。
战北烈一手搭上她的肩头,搂住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会回来的。”
对面的慕二,呆呆的望着两人,疏淡的眉毛微蹙着,想起那磨着他做了一个下午猪鼻子的小鬼头,半响,慢吞吞道:“会。”
这愣子,也学会关心人了,冷夏点点头,浅浅笑了下。
慕大神医浅淡的眸子闪了闪,长长的睫毛轻颤,几分羞涩,几分尴尬,脸上飞起两片诡异的红晕,脚尖一点,咻!
不见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钟苍冲进来,喘着气道:“爷,王妃,那些黑衣人辨认不出身份,不过看那衣料和上次回秦途中遇到的,是一拨人。”
战北烈薄唇一勾,勾起个狠辣的弧度,沉沉道:“年家那些人?”
“是,年家人带来的死士。”钟苍的眼中亦是杀气氤氲,半响道:“不过年家人既然是想杀王妃,没必要抓走小主子,而且看那人的手法,直接从王府门外抱走小主子,并不像是有预谋的。”
冷夏冷冷一笑,解释道:“因为他们不是一拨人。”
在看到黑衣人出现的那一瞬,刺客眼中的不解绝不是伪装而来,那就说明,他也没料到会有一拨黑衣人出来拦路,极有可能,年家死士一直埋伏在外,等待着机会,而刺客突然出现,抱走了儿子,她和战北烈惊慌追出去,让死士觑到了下手的时机,才正好给了那个刺客,逃跑的机会。
不论怎么说,若非这群死士突然出现,她和战北烈,也不会丢掉了那人的行踪。
冷夏的眼中戾气飘扬,年家,还有年家背后的人……
这笔账,我会跟你们……
慢慢的算!
翌日,长安城上空依旧阴云密布,雨点要下不下的弥漫在空气中,潮湿而压抑。
整整一夜的搜索,没有查到一丁点的线索,刺客受了重伤,一路滴血,一直到长安城郊,便消失不见。
而城郊密林中,能隐藏的地方就实在是太多了,要搜查需要一定的时间,冷夏和战北烈一夜未睡,两人睁着眼等到天亮,时间越是过去,心里就越是惶急,刺客能等,他们能等,可是没吃没喝出生只有两月的儿子,等不得!
砰!
萧凤一拳砸在桌子上,杏目又红又肿,破口大骂:“别让老娘知道是谁,老娘一定千刀万剐了这个王八蛋!”
战北衍牵起她的手,轻轻揉着,笑的如冬日煦阳般温暖,狐狸眼中却是一片阴霾,那杀气,比之萧凤少不了多少,问道:“你们还没想到,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深仇大恨?”
冷夏微闭着眼睛,不语。
她和战北烈的仇人,几乎可以说是数之不尽,身居这样的位置,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敌人,就拿战北烈来说,一代战神在战场上杀的人,说是千千万都不为过,再如她,科举制推出的时候,一连斩了十一颗人头……
这样的两个人,要在无数的仇人中搜索,真真是大海捞针。
手上一个细腻温热的感觉传来,冷夏睁开眼,正看见站在自己跟前儿的战小乖,小小的冰山此时也不释放冷意了,和萧凤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杏眼,眨巴眨巴的望着她,粉嫩嫩的小手,正抓在她的手里。
冷夏微微弯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会不会是东楚的人?”战北越抓耳挠腮,大眼睛里盛满了烦躁,忽然说道:“那人是易容成东楚侍卫的样子来的,是不是东方润派的?”
战北烈摇摇头,笃定道:“不会是他,据我猜测,这次东方润邀请三国前去观礼的原因,应该是和谈,东楚方和北燕经历过一场大战,亟待休养生息,这个时候,他那龙椅都还没坐上,不会干出这么自毁前程的事,一旦……”
他顿了顿,不愿说出那个让他,也让冷夏椎心泣血的可能,接着道:“大秦和西卫,都不会罢休!”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年小刀一脚将凳子给踹飞,吓的小纤眼圈一红,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战北越一蹦三尺高,想教育教育这个流氓一样的女人,想了想,又放弃了,立马跑去哄闺女。
一个弄不好,反被教育了,可麻烦!
他教育小菜板,是用嘴说,小菜板教育他,那是用砚台砸!
就在这时,钟苍大步跑来,手里提溜着一个小叫花子,一把扔到了房间里,从怀里掏出块布条,急声道:“爷,他送来的东西。”
小叫花子年纪不过七八岁,一眼瞧见钟苍禀报的人,扑上去抓住战北烈的衣角,大哭道:“王爷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只是拿了那个男人的银子,来送个信儿啊!”
战北烈接过布条,大手狠狠的攥成拳,这块正是那日包在小不点身上的襁褓。
而布条上,四个鲜红的血染大字,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映入眼帘。
城郊密林!
他压下心头的慌乱,抓起小叫花子,从齿间磨砺出:“一字不落,说!”
小叫花子被这杀气一吓,抖了一抖,哭声顿时止住,全盘托出:“小人住在城郊的破庙里,今日一早,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看上去快要死了一样,把这块东西交给我,还给了我银子,我说要带他进城看大夫,他说不用,原本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守城的侍卫,这些银子就是我的。”
他把满是汗水的手摊开,露出里面两个银锭。
钟苍点点头,道:“爷,他塞了布条撒腿就跑,是守卫看着不对,给抓了回来,觉得此事可能和小主子有关,就送来了王府。”
冷夏站起身,问道:“密林哪里?”
小叫花子想了想,不住的摇着头,连连摆手道:“他没说!”
战北烈和冷夏不再耽搁,大步出了房门,一声口哨唤来了风驰电掣,跃上马背,扬鞭而去。
两人动作极快,后面战北衍等人一愣,迅速跟着追了出去。
一路狂奔,风驰电掣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寒风凛冽吹拂在脸颊,刮的生疼也顾不上,那人只说在城郊密林,可是密林中那么大,连一个确切的方位都没说过,是让他们寻找,还是别有深意。
城郊密林……
心里琢磨着这四个字,总觉得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
刺客抢了宝宝就朝着西郊飞去,一路上受着后面他们的追赶,却从未换过方向,明显是早有目的地,那么执着的非要去城郊密林……
“是他!”
两人不约而同呢喃出声,皆想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城郊密林近在眼前,勒紧了马缰,冷夏和战北烈下了马,向着密林深处大步走去。
初冬的郊外透着股寒凉,尤其今日这潮湿的天气,到处弥漫着化不开的水汽,风声呜咽,树影婆娑,踩在地面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声响。
走到了目的地,两人顿住步子。
战北烈浑厚的嗓音,清晰回荡在林间:“方义,我们来了!”
几只乌鸦自光秃秃的枝桠间惊起,扑着翅膀一哄而散。
一个男人从树干后缓缓走出,胸口处褐色的血干巴巴的,一枚袖箭从后心穿透,露出了几分,手里抓着的,正是小不点。
冷夏和战北烈的呼吸,一瞬都因着儿子急促了起来,两人遥望着小不点,见他应是被点了穴睡着了,呼吸依旧沉稳,才松了口气。
男人咬牙切齿的望着两人,滔天的恨意昭然若揭,一把将脸上的面具撕去,冷笑涟涟:“烈王爷和卫皇,竟然还记得小人。”
这人正是方义!
东方润的侍卫首领,曾在楚堰江边对付过东楚皇室密卫金鳞卫,和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亦是曾经在这个地方,两人埋伏东方润之时,为东方润赴死挡剑之人的兄弟。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两人,那恨意和敌视就不曾掩饰,不过因为东方润在侧,两人又正巧和他主子合作,才死死的忍了下来。
这会儿,是为兄弟报仇来了!
战北烈亦是冷冷一笑,嗤笑道:“你要为兄弟报仇,本是无可厚非,但是掳劫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他说着,观察着方义的神色,这个人的确如他所说,活不了多久了,本就是破釜沉舟的亡命之徒,如今更是命在旦夕,绝对是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这个时候,一定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想办法把小兔崽子救出来!
眼中的恨忽然隐没,转变为爽快的笑意,方义抓起小不点,放在眼前看了看,缓缓笑了:“烈王爷,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自然不能和你们这种大人物相提并论,我要的,就是……”
他忽然开怀大笑,牵动了伤口弓着身子不住的咳嗽,半响直起身,狠辣道:“你们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你这么做,东方润应该不知道吧?”战北烈鹰目一凝,迅速转了话锋。
提起东方润,他的眼中闪现过几分挣扎……
以冷夏和战北烈的默契,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和方义说话的空档里,凝目寻找着可以下手的时机,毕竟宝宝在他的手里,一丁点的险,他们都不敢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