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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哆嗦着抓紧洪喜的胳膊,手一直在抖,身体摇摇晃晃的,几乎整个人靠在洪喜身上。
“送我回家。”她说。
“如果洪阿姨身体还能挺住的话,”小少笑嘻嘻的,“不妨听完了再走,难得大家都在,这样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
“小少!”湛澈喝了一声,看看洪姨,沉声道,“还没玩够?送洪姨去医院。”
小少嘟囔着:“我……”
“洪阿姨身体不太好,去吧。”
“不必了。”洪喜瞥了一眼湛澈,“这是我的家事,不劳烦您了。想必湛……不,想必袁小飞先生,”他刻意叫了湛澈之前的姓名,“也是极忙的。”他扶着洪姨在前面走,我亦步亦趋地跟着。
“离开也好,”身后的小少似极为不甘心,“走了就不必看后面的戏了。水总,现在的局面您满意吗?要说这事,主要赖您,”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打了啫喱的头发,“您要是昨天听湛老师的话多好,开开心心回美国。不必闹得世人皆知,不必接受法律制裁,妻儿也不会知道您多年来隐藏的真面目。对,还有那么多遗产,随便花。现在呢?就算节目直播被掐,可现场这么多的媒体记者,完蛋了,我的天哪,自媒体时代,好想知道他们在微博、微信、QQ空间发了什么内容呢。”
如意跟他一唱一和:“是呀,人家也好期待呢。”
这两个闹得天翻地覆的混世魔王。
“要不是我们湛老师看到如心姐抱着洪喜哭,动了恻隐之心,今天的事情本来可以避免您离开荔城,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多好。可是呢,有句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没想到您不但毫不退让,反而颠倒黑白,想利用舆论的力量,彻底搞死湛老师。如若不是您把我们逼到墙角,我哪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把VCR放出来?”
如意接道:“对,所有这一切,洪叔叔,怨不得别人呀,都是您咎由自取。”
湛澈,湛澈看到我抱着洪喜哭?
在哪里?
我心一酸,无法自控地转过头,正瞥见抬头的水横流脖子上毕现的青筋:“一笔勾销?哈哈哈哈哈哈,Noah会有这份好心?我不过输在没看好吴招娣。早知道你是袁家的儿子,我就不应该在当年发了善心肇事逃逸,应该再狠一些。”
他咬牙切齿道:“我就应该冲着你,多碾压几遍,对,反正你爸妈也是因我而死,我也不怕再弄死你。”他的双手做扶方向盘状,左右旋转。“撞死你撞死你!”边说边狞笑着往湛澈身上扑。
小少最先反应过来,挡在湛澈前面,死死拉住水横流:“我看你是疯了。保安,保安!”
“小少,”湛澈开口,“放开他。”
“可是……”
“没事。”
小少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但仍站在湛澈旁边,他和周嘉嘉,两人默契地站在湛澈身边,像是两个守护神,严阵以待。
“从很多年前我和姨妈偶然在William的庄园见到你和吴招娣,虽然不确定,可我知道,那就是你。很多年,做梦我都在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让你万劫不复,什么样的方式可以让你尝到比我承受的要多出千万倍千万倍的痛苦?是,每次见到你我都恨不得拿刀捅了你,让你死上千次上万次,都便宜了你。”
我低着头,想控制住不断夺眶而出的眼泪,却是徒劳。越是想忍,眼泪越是决堤,连带着鼻涕流出来,抽抽噎噎的,肩膀也跟着耸。
那晚,他说:“只有报复在洪喜身上,你洪叔叔,这里,才会最疼。”
——“你说你一向都重色轻友,有冲突,当然会把我排在第一位,这个不用怀疑。我这个人别的不好,只有记忆力最好。怎么,今天你不但不重色轻友,还认了叔叔,认了朋友?”
杀父杀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下,原来,为了我,他是想过退步的。
可是,我却问他,你是为了报复洪喜,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你,爱过我吗?
——你,爱过我吗?
……
“今天似乎,实现了。再没有别的方式让你更痛苦了吧?我想应该是的,但,为什么?”我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是的,即便没有勇气抬头,可我就是知道,他的目光带着力量,我知道。
“为什么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洪喜、洪阿姨,很抱歉,我……”他哽咽着,控制再控制,“今天,所有的损失和责任,由我,一人承担,与其他人无关。那就这样吧。”
他的声音很缥缈,似乎说话的人,自己也很困惑,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听,但并不需要任何人回应。
如意把我推到他面前,几乎快要贴到一起,挤眉弄眼的,试图让我说些什么。
我抓着他衣襟的一角,结结巴巴的,连头也没有勇气抬,“如意说,你曾经为了我,想过,想过让步,抱歉,是我错怪……”
“如心,没有的,”清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抓住我的手,挣脱开他的衣襟,又慢慢松开,“……你说的没错,如心。我……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头到尾,我都是为了报复。”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如,你、所、见,只是为了报复。”
第十二章
“桃花帘外东风软,
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
人与桃花隔不远。”
————————
*1*
阳春四月百花开。
如意强拉着我们全家去郊游。
我爸一向喜静,家里但凡有什么集体活动,他从来都是雷打不动地宅在家里,这次却极其主动地帮着张罗,爬行垫、帐篷、小毛毯、水果、各种零食,还专门去药店买了大号的电子智能提醒定时药盒、血压计……大包小包的像是要搬家。
我本没心情,茶餐厅忙得不像话,阿盘几乎每天都在面试招人,手脚勤快、细心的人很难找,现在的年轻人,失恋了,下雨了,堵车了,早上出门被妈妈骂了,昨夜玩游戏玩得不爽了……都可以成为他们的辞职理由,调休、放假、涨薪都留不住。
奈何如意不肯,她和小少一唱一和,什么你不要扫兴啊,又打亲情牌,趁着爸妈身体好,几乎是强拉着我上了车。
正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天是淡淡的水洗蓝,薄且白的大片云朵,被风吹得丝丝缕缕,阳光极明媚,风也不刺骨,衬衫外裹件风衣便很舒服。叫得出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菜、野草、野花,寂寞了一整个冬天,早攒足劲儿争相露面。我折了枝迎春花递给许一芬。她喜滋滋地接过,手指摩挲着糙糙的树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小齐喜欢。”
每年的春天,我都会摘些迎春花撒在小齐白色蕾丝花边的小被子上,洋洋洒洒飘落得满地金灿灿,以及小齐的微笑,是每个春天我最期盼的事。
哦,还有那种如珍珠般大小的土樱桃树结的果子,比硕大的车厘子味道要好上几百倍。圆圆的核裹着一层或红或黄或乳白的皮,酸酸甜甜,随便折上那么一枝,枝枝挂满圆润的果子,一颗一颗揪着直接坐树下吃。
天,整个世界的空虚都可以被填满。
许一芬的身体,各方面指标日趋回升,恢复速度惊人,连医生都难以置信。没想到她还记得小齐喜欢迎春花。
如意把大圣放在草地上,母子俩滚来滚去,头发上挂着草屑,没心没肺地大笑着。
小少在一边拍着手:“来,两个小宝贝,来叔叔这边。叔叔给吃糖,来!”
如意吼:“滚,你是谁叔叔?”
两个人追逐打闹着,倒也是空旷草地上一道难得的风景。
我爸说,倒是很久都没见到这么和谐的场面。
因“真人秀事件”电视台很多职工受到降职和开除处理,听说湛澈私下补了很多钱,又四处帮大家找工作。他委托小少解决所有事情后,便彻底消失,半年多的时间,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自然不肯联系我,我自知无颜见他。大家也都商量好了似的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在我面前才只字不提。
于是我便仗着这份“在我面前无人敢问”,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没心没肺地度过这一天又一天,把所有生命和热情全部投入到我的茶餐厅中。
我曾经找来别的布料做了个新的小齐,可惜,抱在怀里,再没有彼时的感觉。
或者我早没有了那样的心境。
或者,我已经戒掉了小齐。
谁知道呢。
不过,我倒是知道点别的,比如说,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
而所谓成熟,便是当对方做出这种选择,即便你有着再多的疑惑和不甘,也要学着保持沉默。
吴招娣在真人秀决赛的隔天逝世。
节目随后匆匆收尾,娱乐圈热热闹闹炒了一天,周嘉嘉突然自爆已婚并怀孕三月,成功转移了公众的视线,什么都敌不过时间,慢慢几乎没有人再谈起。
如意说,湛澈深知洪一响并不敢真正对我的茶餐厅做些什么,至少冲洪喜,他都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那时他正为节目的事情头疼,也就没有多过问,不料却让我对他心生隔阂。
我听了越发愧疚,是他高估了我对他的感情。
也许,错过彼此,对我们来说,更好一些吧。
时间不对。
人,人也不对。
总有更适合更配得上他的好妹纸的。
果然欺骗和委屈自己,比强迫别人相信,更容易一些。
毕竟,不用担心看自己的脸色。
洪喜陪同洪一响去美国自首回来后,便和洪姨搬到郊区的别墅,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几乎是这个城市离我们家最远的地方。
他仍然想继续洪一响之前与他共同策划的两大事业方向。但没有了洪叔叔,步伐慢了很多。
他说,没关系,顺其自然。
承受生命中所有需要承受的种种。
来什么,便是什么。
他缩小了先前设定的宏大规模,整天待在农场里。
他终于成了一个男人最应该成为的样子。
每天他都会和许一芬聊天或视频,农场里的蔬菜长得欢,油菜、冰菜、菠菜、叶甜菜、青蒜苗、茄子、黄瓜、樱桃萝卜……他穿着肥大的连体下水裤,脸上沾着泥巴,笑得极甜。
我们都很想念他。
一行人也不赶时间,边溜达边聊天,路过一家私人宅院时,如意说到了,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朋友的房子,不对外开放。我求了好久才让我们来的。”
那是一座五百多平方米的院子。
门前种了大片的桃树林,踩过原木搭就的小桥,桥下成群的金鱼游得正欢。
推开吱咛响着的大门,一栋三层的十分原生态的木屋映入眼帘。左右各两个步行台阶蜿蜒相通。长长的几乎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吃饭的木制餐桌下,两只肥肥的金毛侧卧,听到推门声,警觉地坐起来,竖着耳朵,接着便摇头尾巴晃地跑过来,蹭着如意的腿,十分热情。
这两只金毛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全身都是漂亮的金黄色。不同的是一条右前腿有撮白毛,一条左前腿有撮白毛。
小少在一边叫:“如意,来这边。”
那条右腿有白毛的金毛竟喜气洋洋地颠跑到小少旁边,半只狗跳到他身上,两只肉爪搭在他的肩头,大舌头直奔他的脸舔去,他也不躲,相反还有点沾沾自喜:“哎呀,如意,你可真热情,不枉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这狗的名字,叫如意?
跟如意和小少这么熟?
我狐疑地打量着这座院子,怎么从未听她说起,况且,敢给狗起这样的名字,以她的性子,居然肯依?
我爸宠溺地看着站在桃花树下的许一芬,风吹落满地粉红,桃花瓣雨飘飘洒洒落在她的头发、肩上,煞是好看。
年轻时的许一芬,也曾是曼妙的美少女,我家中便有一张她少女时代的照片,像是自童话森林中走来,身着纯白连衣裙的她手捧花束,阳光穿过林间树叶闪闪烁烁的露珠照在她如瀑布般的长发上,眼神清澈似仙子,真是甜美动人。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我看得痴痴的,不敢打扰这对夫妻,于是慢悠悠踱着步子,一间间屋子参观。越往里走越是生疑,十分好奇主人到底是谁。
待到正厅旁边的主卧,又犹豫,因主人不在,贸然进去未免有失礼貌,偏那屋子房门大开,从我的角度看,斑斑驳驳的做旧实木收纳柜上,一个与小齐颇像的公仔赫然映入眼帘,四下打量无人,心一横,偷偷溜进去。
不是像,而是真真实实的我原本的小齐。
同等大小,有着同样的圆脑袋、笨拙的小手与小脚。细长的辫子甩到前胸,眯着的双眼和微抿的嘴,材质、泛黄新旧程度,一模一样。
不是被他彻底剪掉了吗?
难道……
覆水难收,他却有回天之术,生生把之前粉碎的小齐补了回来?
怎么可能?而且,看上去没有任何缝补针线的线脚啊。
心脏怦怦怦跳个不停,此小齐正坐在金灿灿的公主椅上,旁边放了十几套似乎为它量身定做的衣服。公主裙、制服、